隔日, 嗓子好了些，喝完一碗粥，宋溫聽上樓抱著琴。
誰知剛從琴房轉個彎, 一頭就栽進男人懷抱, 季晏舟正打著打電話的身形一頓, 隨即眉眼落了下來。
在看到她著急著慌的模樣, 下意識蹙眉。
隨即半攏著手機，低低問她：“慌什麽？”
發絲輕擺，幾縷散落開來, 甚至幾根沾上了女人柔軟的唇瓣上。
長指輕撩，季晏舟自然把發絲勾至她耳後。
宋溫聽軟聲解釋：“我要去顧老師那裏。”
聲音還沒有完全好，清冷中帶著啞，但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昨日一天沒出過門，現在莫名有種興奮勁兒。
季晏舟笑了聲，隨後指腹捏上她耳垂, 在察覺到女人瑟縮的動作後，他啞然笑了聲, 輕道：“等我幾分鍾，送你。”
“哦。”
十分鍾後，兩人坐上車, 季晏舟依舊在打電話，宋溫聽能聽到何俊朗的聲音傳來。
他們好像最近都挺忙的。
依稀能聽到什麽“電影節”的事, 聽了個雲裏霧裏間, 車子已經停在了熟悉的沁梨巷。
宋溫聽剛要下車, 便被季晏舟抬手扣住手腕, 的他撩起眼皮看過來, 叮囑她：“注意不要著涼，幾點回打電話給我，我讓周辰來接你。”
“嗯。”宋溫聽乖乖的應了聲，後看著他眼下的一點青黛色，還是忍不住說了聲，“你都沒睡好。”
纖長好看的指尖隨即觸上那方眼瞼下，語氣帶著心疼的尾音，像羽毛輕撫過心尖兒，另季晏舟不由麻了陣。
他扣著白嫩的手腕，手往後一拉，直接把女人拉到胸前，身影壓近，溫熱的唇落到她額間，他笑：“那今晚早點睡？”
前排周辰想轉過頭的動作瞬間停滯，隨即他身形一僵，眼觀鼻觀心的直愣愣盯著前方。
宋溫聽紅了臉，也跟著一笑：“好，早點回家。”
季晏舟跟著她下車，又幫她把琴送到顧吟家院子，和顧吟打了個照片，就去了公司。
宋溫聽在顧吟那裏待到了傍晚，她今日無事，專門空出一天的時間，來指導她練琴。
終於在最後一遍合音後，宋溫聽被顧吟叫到茶室喝茶。
簡單的聊天後，顧吟問起那部綜藝，在聽說方真勻老師很參加後，臉上的表情微頓，隨即嘀咕了一聲：“半土為安的人了，還拋頭露麵。”
宋溫聽聽了個大概，順著解釋：“她外孫也會參加，她會不會是因為這個才同意的？”
在暗沉的茶室裏，顧吟輕呷了口濃茶，沒有接話，轉而道：“你好好參加，進組沒問題的。”
“好。”
跟她學琴十幾年，她什麽水平，顧吟是一清二楚的，說她能過遴選，那她也肯定會過的。
宋溫聽在回程的路上，也接到了餘茜茜的電話。
她們約著明天一起過去，宋溫聽應著好。
隨後又問她：“你的琴怎麽辦？”
餘茜茜有些支支吾吾的，含糊著回應了句：“有人幫我借到了，直接送去那邊。”
又聊了幾句緊不緊張的話題，最後掛了電話。
封閉的車廂裏，季晏舟正看著平板的視線隨即看了過來。
“季總，重新定的機票已經買好，明天早上八點的。”
周辰在停車後，像有了後遺症，就這樣板板正正坐在駕駛座，一秒都不敢往後看了。
季晏舟：“好，給何總打電話，讓他明早來接，你不用來了。”
何總是何俊朗，周辰聞言應了。
隨後，兩人下車，季晏舟自然拉過她的手腕，隨後一滑，掌心相觸，長腿帶著她走進電梯。
宋溫聽指腹在男人掌心輕撩了下，問道：“你明天要去哪裏？”
電梯反光裏，映出男人微敞的襯衣領口，露出點嶙峋好看的骨峰，沒個正形，他解釋：“喬綾的一部電影，在西雲市拍了有一陣了，我和何俊朗過去看看。”
西雲市是南方的一座古城，離江巒市不算的太遠，但她情緒莫名湧了上來。
“你知道我明天要參加《國樂知音》的遴選嗎？”
電梯適時停了，男人牽著她走進屋內：“不是昨天才說過我知道？聽聽忘了？”
宋溫聽嘴角微彎：“你不把關嗎？”
季晏舟放開她小手，見她沒動，順勢彎腰幫她換掉鞋子，直到柔軟的鞋底傳來暖意，宋溫聽又重新黏上男人，半截身子都掛了上去。
“林啟和他團隊全程負責這個節目，明天的選拔他們會在，還有方老師和幾個導師也會去。”男人長臂順勢撈起她坐到沙發上，他似笑非笑得，“怎麽？宋老師緊張了？”
小手撐起那方暖熱的胸膛，宋溫聽反問：“該緊張的不是你嗎？”
男人眉峰微挑起點弧度：“怎麽說？”
宋溫聽悶著語氣：“穆雲衍也會去，他...他好像喜歡我。”
說完，又覺得自己的猜測有歧義，但她又不想解釋，糾結的秀眉都擰緊了些，齒貝咬上點軟肉，她大膽的對上季晏舟的視線。
那雙眼眸裏的情緒淡淡的，看不分明，隻有那點似是而非的笑意逗的宋溫聽紅了耳尖，她還是補了句：“我猜的。”
話落，男人大掌在她敏感的細腰上加重點力，在她輕呼聲中，他回應：“所以，你想幹嘛？”
宋溫聽：“沒想幹什麽，就是你知道的，別人的感情我沒法幹涉。”
言下之意便是，被別的男人喜歡上，我也沒辦法啊。
一副渣女的口吻。
他直接氣笑了：“你不是拒絕他拒絕的挺好的。”
想起上次的見麵，宋溫聽沉下了臉，這人怎麽一點都不上鉤呢。
“所以，你真的放心？”
女人漂亮的眼眸直勾勾的盯著他，比藏著甜蜜的刀刃還誘人。
忍不住吻在了她粉唇上，隨後啞著聲音：“是有點不放心。”
“那你可以後天去嗎？”宋溫聽，“明天陪在我身邊。”
眼巴巴的望著她，季晏舟瞬間明白了怎麽一回事。
他表情沉凝片刻，直接把她擁進懷裏：“明天我早點回來，行不行？”
窩在他寬闊的懷抱裏，宋溫聽應了聲：“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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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溫聽其實沒有認真去記憶這個日子，但就像人的本能一樣，在這天她就會止不住想起外婆。
醒來時，宋溫聽條件反射就去翻看日曆。
記錄軟件裏，正巧推送一條新消息：外婆離開的第2554天。
她起身，照往常一般洗漱好，下樓吃飯。
張姨在餐桌邊等她：“阿晏今天出差，很早就走了，讓我給你一直溫著梨湯。”
“謝謝。”宋溫聽輕聲道謝，後讓張姨坐下跟她一起吃。
張姨笑著拒絕了。
宋溫聽也沒有勉強，她吃完飯的功夫，餘茜茜的電話已經閃過來。
“宋宋，我和你離的遠嗎？我打車過來，還是你打車過來？”
宋溫聽：“不用打車，我開車過來接你。”
餘茜茜驚訝一瞬，後連連點頭：“好，那我提前下來等你。”
到琴室抱上琴，宋溫聽去衣帽間，把壓在箱子最底層的一道護身符拿了出來，放到了包裏。
外婆曾去道觀替她求的。
害怕弄丟，宋溫聽一直放在放貼身衣物的口袋裏，搬家時，一起搬了過來。
從地下停車場開出小車，宋溫聽往景悅苑開。
時間過早，早高峰還未出現，她開的頗為順暢。
十幾分鍾後，接上餘茜茜，又往城南開了二十多分鍾，終於到了大劇院。劇院外觀很有設計感，極富科技感的帆船樣式，坐落在欒江旁，像一尊龐然大物。
進入大廳，順著指引來到休息室，宋溫聽才取出暖手袋，放在手心輕磨。
餘茜茜驚奇：“你這個習慣還沒變啊。”
宋溫聽笑著嗯了聲，天氣一冷，她的手便容易涼，彈琴的話容易打不開，於是在每次上台前，她都會備上一個暖手器。
兩人來的早，屋內除了後排的兩個人外，便沒了其他人。
距離通知的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
但已經有工作人員端著熱飲進來，吩咐他們吃點點心，以及讓他們可以到備琴室去熱熱身。
備琴室不遠，宋溫聽和餘茜茜一走進，瞬間都驚訝十足。
偌大的舞台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樂器，民樂居多，從常見的二胡、古箏到不常見的中阮、胡笳都備上了。
或放或懸掛，琳琅滿目。
讓人瞬間明晰節目組的用心。
“我打聽過，說會備琴，但沒想到備的這麽齊全。”餘茜茜咋舌，目光看向那把箜篌，不由指尖微動，直接上台練了起來。
宋溫聽坐到最前方，端著身姿認真欣賞著。
她進步很大。
曲畢，餘茜茜在台上對她挑眉：“怎麽樣，宋老師看我有希望麽？”
宋溫聽笑：“一定能過。”
兩人隨即相視而笑。
耐心的等了近半個鍾頭，休息室裏已經擠滿了來參加選拔的人。
宋溫聽趁機去了下洗手間，出來時，季晏舟電話打了過來。
走廊裏也人來人往的，宋溫聽躲到角落“喂”了聲。
男人磁性的嗓音跟著落下：“在哪兒？”
宋溫聽莫名：“在劇院休息室，準備選拔。”
男人好像在走，後他腳步微頓，停了下來，嗓音跟著響起：“嗯，聽聽加油。”
嘴角翹起點弧度，宋溫聽點頭，笑著應：“嗯，我會加油的。”
她語氣又乖又軟，男人啞然失笑：“好，期待你的表現。”
說完，就掛了電話。
那種奇怪的感覺又湧上了心頭。
後麵湧上來的人群，不小心擠到了這方角落，有人輕輕撞上了她肩膀。
“啊，對不起。”
女孩輕輕的道歉，宋溫聽收起手機，淡淡搖頭，後走回了休息室。
來參加的人很多，也有不少人帶著自己的樂器，擠著空曠的室內，嘈雜聲遍布。
到點後，工作人員有序的把他們分成四個大組。
按樂器分的，宋溫聽和餘茜茜的大型樂器分開了，她在二組，餘茜茜直接去了四組。
“宋宋，結束後等我。”
“好，等會兒電話聯係。”
兩人分別後，宋溫聽跟著人群來到另一間房間。
是暫時借用的小劇場，他們進去後，就被安排坐了下來，編著號，又收了簡曆，隻等著一個個進去。
這場遴選隻有麵試。
在這裏不允許講話，這個小劇場裏安安靜靜的。
不停有帶著的工作牌的人員給他們講解規則，以及詢問他們的各種需求，以備滿足。
宋溫聽的號在第四個，在百號人中算是很靠前了。
“古琴，宋溫聽。”
聽到工作人員的喊聲後，不少人都抬起了目光，隻因她在圈子裏還算有些知名度，又或者因為她與季晏舟的婚姻。
宋溫聽端著身姿往前，心無旁騖的沒再管。
接著就是等待，又進入一個房間，靜靜等著上一個人結束。
手機被沒收，宋溫聽閑得無聊，又重新調試了琴弦。
直到十分鍾後，她才被帶到真正的選拔間。
裏麵靜悄悄的，有工作人員很嫻熟的幫她擺上古琴和琴凳，腳步聲、凳子被置放的聲音，傳出點空靈的回聲。
宋溫聽撚著裙擺走進。
底下一排坐滿了人，宋溫聽輕輕頷首，視線從下麵一晃而過，看到了方真勻老師，就坐在正中間的位置。
視線一偏，在老師左手邊，赫然出現一道熟悉的身影。
男人麵容冷俊，半身隱匿在舞台光線中，一身的清冷疏離。
察覺到目光，桃花眼順勢撩起，四目相對。
那張皮相絕的臉，暴露的更多，在宋溫聽肉眼可見下，那副冷淡的眉眼像被打破的湖麵，泛起點漣漪。
他擱下手機，往後輕靠在軟椅上，好整以暇的盯著她。
甚至還得意的朝她輕佻了下眉。
宋溫聽怔怔發愣，直到一聲微沉的聲音響起：“宋老師，開始吧。”
整整兩排的行業翹楚和節目團隊人員都一驚，視線紛紛朝兩人打量過來。
宋溫聽整理好思緒，在心裏罵了聲：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