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致遠正在為怎麽向顧眉開口說帶孩子的問題頭疼,沒想到他還沒麵對顧眉,要先麵對鳴鳴的戀父情節,前麵說到曉葦到肯德基的兒童樂園去叫鳴鳴,鳴鳴雖然不情願,但聽到媽媽說爸爸已經去開車了,還是很高興地跟著媽媽坐上熟悉的車,一路上喋喋不休地說著兒童樂園的玩具怎麽好玩。
可是等秦致遠把車開到樓下,曉葦讓鳴鳴和爸爸說再見要帶他回家的時候,鳴鳴忽然像換了一個人,在車上拉著爸爸的衣服怎麽也不肯下車。
“鳴鳴,時間不早了,你明天還要上幼兒園呢,快點聽話,咱們下車回家了,不然你明天非遲到不可。”曉葦先下車,彎著腰耐心地對鳴鳴說。
“不,我不要回家,我要和爸爸在一起,我要讓爸爸摟著我睡覺。”鳴鳴緊緊拉著秦致遠的衣服,怕一鬆手爸爸就會溜走似的。
秦致遠也耐心地勸鳴鳴:“鳴鳴聽話,趕緊跟媽媽回家睡覺,下個月你媽媽去學習,你每個周末都可以和爸爸在一起了,爸爸一定摟著你睡覺,好嗎?”
“不,我現在就要爸爸摟著我睡覺,我不要回家,我們幼兒園的課本上都說我有一個幸福的家,爸爸媽媽都愛我,我也愛爸爸媽媽,沒有爸爸的家還叫家嗎?”鳴鳴說著流下淚來。
曉葦聽到鳴鳴的話心如刀絞,以前秦致遠工作忙,經常出差,但有時間還是比較喜歡陪鳴鳴玩的,鳴鳴對他的感情很深,現在鳴鳴知道爸爸和媽媽離婚了,可能潛意識裏很難接受這個事實,所以愈發地依賴爸爸。
是啊,沒有爸爸的家還是家嗎?那充其量是一棟沒有生氣的房子而已,曉葦看著鳴鳴的樣子,真不忍心像上次一樣硬把他拉回家,於是曉葦拉著鳴鳴,鳴鳴拉著爸爸,三個人就這樣僵持著。
此時的秦致遠也很為難,他一方麵想著今天下午掛斷顧眉的電話,顧眉不知有多窩火,這麽晚回去肯定會火上澆油,但另一方麵他看著鳴鳴的樣子不忍心離開,鳴鳴的話沒錯,沒有爸爸的家就不叫家,他和曉葦當初戀愛、結婚而生下鳴鳴,如今又罔顧鳴鳴的存在而離婚,為什麽孩子注定要承受大人的感情糾紛帶來的傷害呢?
深秋的夜晚清冷入骨,秦致遠看著曉葦站在車外一籌莫展地看著鳴鳴,於是抱起鳴鳴一邊下車一邊說:“鳴鳴聽話,不哭了,爸爸陪你回家,摟著你睡覺好嗎?”
鳴鳴一聽到爸爸的話,很快就破涕為笑,臉上掛著眼淚摟著秦致遠的脖子說:“爸爸說話算數哦,我要讓你給我講《神廚小福貴的故事》。”
“好,爸爸就給你講《神廚小福貴的故事》,不過講完你就要閉上眼睛睡覺,不許耍賴。”秦致遠對著鳴鳴約法三章。
“好,一言為定。”鳴鳴聽到這裏急忙從爸爸的身上溜下來,拉著他迫不及待地往單元門走去,曉葦見狀,隻好緊走幾步,趕到父子倆前麵去開門。
父子倆一路嘰嘰喳喳上樓,曉葦已經開了門在等候,等鳴鳴一進門,她就讓秦致遠先坐一會,自己到衛生間照顧鳴鳴洗漱。
終於又回到曾經的家,秦致遠站在客廳裏看著熟悉的地方。這是一套二手房,他們當初因為剛剛結婚就有了孩子急著買房,而新房的價格比較貴,他和曉葦就在各個房產中介像沙裏淘金一樣淘房子,當時他們的想法是隻要有一套屬於自己的房子就滿足了,根本沒有考慮有些二手房因為建的時間比較早,房間的布局和采光效果都不太好,而且沒有管道煤氣、沒有集中供暖之類的弊端。
等他們住進來之後才知道二手房的這些弊端帶來的不便,但曉葦還是很高興地布置新房,沒有錢重新裝修,她就買來油漆自己把牆重新粉刷一遍,地板用拖把拖了用抹布擦,秦致遠曾經愧疚地對曉葦說等他有了錢,就買一套新的大房子,讓曉葦想怎麽布置就怎麽布置,曉葦當時笑著說等你有了錢買新房子,可能住新房子的人就不是我了,沒想到一語成讖。
家還是以前的樣子,當初他們買了房子之後就沒有錢買家具了,所以他們發一個月的工資就去買一樣家具,慢慢也把家具置辦齊全了,隻是因為不是一塊買的,很多家具不配套,但即使這樣,曉葦也每天把家裏打掃得幹幹淨淨,餐桌上鋪著格子的桌布,窗戶上掛著碎花窗簾,沙發旁的雜物袋裏是觸手可及的一些小生活用品,到處是看得見的溫馨。
現在,家裏還是像從前一樣整潔,仿佛什麽都沒有變,可是無形中又感覺變了很多,到底什麽地方變了呢?
秦致遠站在房間裏默默的打量,猛地想起自從離婚以後,他的東西就全部帶走了,所以這個家裏基本沒有了男人的物品,雖然那些東西平時散落在不起眼的地方,但是一個家真正少了這些東西,馬上就是另一種感覺了,現在看來,對於一個家來說,人才是房子的靈魂,一個沒有男主人的家,並不能稱為真正意義上的家。
秦致遠慢慢走到衛生間門口,透過門縫看著曉葦忙前忙後地幫著鳴鳴洗漱,想到自己和顧眉在新房子裏享受**的時候,曉葦一個人在這個房子裏承受著寂寞和孤獨,他的心裏有說不出的難過,他發現十年的感情,七年的婚姻,早已把他和曉葦變成了打斷骨頭還連著筋的兩個人,當他們其中的一個不幸福,另一個又怎麽能置之事外呢?
“爸爸,爸爸,你來聞聞我的手可香了。”秦致遠正想著,鳴鳴蹦蹦跳跳地從衛生間跑出來,爸爸回來陪他,他的心情好了很多。
“是嗎?來,讓我聞聞。”秦致遠聽到鳴鳴的話急忙回過神來,他彎下腰拉過鳴鳴的手聞了聞,正想說一句真的很香,抬起頭看到曉葦一邊擦手一邊從衛生間走出來,急忙對她說:“曉葦,忙了一天你也夠累了,我去陪鳴鳴睡覺,你也歇一會吧。”
曉葦點點頭,接著對鳴鳴說:“鳴鳴聽話,讓爸爸講一個故事就趕緊睡覺啊。”
鳴鳴折騰了一下午累了,沒等秦致遠講完一個故事就睡著了,但是睡夢中他緊緊地抓著秦致遠的衣服,嘴裏還嘟噥著,“爸爸,不要走,不要走。”
秦致遠一直用手輕輕撫摸著鳴鳴的頭發,直到不得不走的時候,才狠著心掰開鳴鳴的小手,俯下身子吻一下鳴鳴的額頭從臥室裏走出來。
客廳裏的燈光黯淡,曉葦正在客廳裏心不在焉地織毛衣,昏黃的燈光映著她瘦削的影子,她聽到腳步聲抬起頭,正迎上秦致遠的目光,於是急忙放下毛衣針站起來說:“鳴鳴這麽快就睡著了?”
“是啊,估計他今天下午折騰了一下午,累了。”秦致遠一邊說一邊走到沙發旁,看著曉葦形單影隻的樣子,他覺得自己不該就這樣離去,但一時又不知該說點什麽,隻好拿起外套對曉葦說:“時候不早了,你早點休息吧,我走了。”
“好。”曉葦看著秦致遠拿起外套,嘴裏答應著,心裏卻一陣疼痛,有人說,現在的社會男女平等,離婚不是什麽大事,隻要女人在經濟上能獨立,離開男人照樣可以活得精彩,可是離婚之後曉葦才發現,離婚對於女人來說,感情的獨立比經濟的獨立要重要得多,因為女人都是感性的,他們對於感情的依賴比男人要大得多,所以一個女人如果感情上不能獨立,離婚是需要三思而後行的。
曉葦看著秦致遠,這曾經是她的男人,這個家曾經是他們一起創造的家,沒有秦致遠的日子,這個家就是一個擋風遮雨的地方,今天秦致遠一回來,這個家立刻像通了電一樣光明,現在他要走了,要連光明一起帶走了。
兩個人一時無話,秦致遠把外套搭在胳膊上慢慢往門口走去,曉葦跟在後麵送他到門口,兩個人仿佛有很多話要說,但誰也沒有說出什麽,等秦致遠走出門,曉葦才看著高大的背影忍不住叮囑道:“回去的路上開車小心點。”
秦致遠轉過頭,看著曉葦和她身後的家,這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人和最重要的地方,但是他卻把他們弄丟了,怪不得有人說婚外情是一場賭注極大的賭博,他押上了曉葦和鳴鳴的幸福來換取那放縱的**,他還能為他們做點什麽呢?
曉葦關切的話語和巨大的內疚感讓秦致遠邁不開腳步,他轉過頭看著曉葦,半天才說:“曉葦,對不起,我知道我給你帶來的傷害很大,但是你不要用我的錯誤來懲罰你自己,以後要是遇到合適的人,你也成個家吧。”
樓道裏的燈光很暗,曉葦看著秦致遠的臉,那臉上帶著真誠的關懷,但是這關懷在她看來更多的是侮辱,難道她真的已經淪落到讓他憐憫的地步了?
“致遠,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了,你管好自己的生活就好了。”曉葦說完這話猛地把門關上,聲控燈因為巨大的聲音,像一個磕睡的人猛然被驚醒一樣閃亮起來,秦致遠看看緊閉的房門,歎口氣慢慢地下樓。
而此時在門裏的曉葦聽著樓道裏傳來的腳步聲,隻能把身體緊緊抵在房門上,才能抑製自己的哭聲,有人說人的世事輪回都是有因果報應的,曉葦不知道自己哪輩子做錯了什麽事情會遭到這樣的報應,自從結婚以後,她把家庭當事業來經營,將全部的心思都放在老公和孩子身上,最終卻遭到無情的背叛。
比起生活的窘迫,曉葦覺得最難以麵對的是自己的內心,她恨秦致遠但她更愛他,這種恨和愛糾纏沒有隨著離婚而消失,但是現在看來,這一切在秦致遠那裏已經結束了,他不但自己結了婚,還勸自己也要找個人結婚,這一切是不是說明他早已不在乎她了?
秦致遠的話讓曉葦不知所措,她從沒有想過和另外一個男人一起生活,秦致遠是她的初戀,他們順利走完戀愛的路程然後走進婚姻的殿堂,她以為婚姻的模式就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如今,當這個問題不可避免地擺在她的眼前,她立刻像一個還沒有準備好就被推上舞台的演員一樣不知所措。
很快,樓下傳來汽車發動的聲音,曉葦不由自主的跑到陽台上,透過陽台上的玻璃,她看到熟悉的凱越車已經調好頭,正慢慢往小區外駛去,她的眼淚再次湧了出來。
秦致遠回到家的時候,家裏沒人,他想著顧眉一定是因為自己私自去看孩子而生氣回父母家了,於是煩躁而疲憊地把自己拋進沙發裏,呆呆地對著時尚而又陌生的屋子出神。
今天再次回到從前的家,看著曉葦的無助和鳴鳴依戀的眼神,秦致遠的心裏十分難受,所有的一切雖然已經成為過去,但在他的內心深處,那是永遠無法斬斷的東西,他甚至很後悔和曉葦說起的有合適的人就成個家的話,其實在他的潛意識裏,曉葦永遠都隻屬於他一個人,他們曾經那麽相愛,他們曾經一起走過人生最美好的年華,雖然他們之間的愛情早已被平淡瑣碎的生活衝刷得蒼白,但現在想起來,愛過之後的親情或許才是維係一生最堅韌的紐帶。
再回首恍然如夢,秦致遠想起這些無奈地搖了搖頭,一切都已經無法挽回了,現在想這些還有什麽用呢?婚姻的神聖就是不管你願不願意,你都必須麵對婚姻中的另一半,不能不顧忌另一半的感受。
有人說初婚的男人是憑著愛來麵對婚姻,而再婚之後的男人是憑著技巧來麵對婚姻,秦致遠不得不承認,經過了一次離婚的風波之後,他比以前更在乎現在的婚姻了,結婚不是兒戲,他離婚再結婚已經讓很多人對他另眼相看了,如果現在的婚姻再經營不好,這在他人生中就是無法彌補的敗筆。
婚姻是一門學問,要想兩個人幾十年相安無事,是需要一些技巧和姿態的,秦致遠覺得他和曉葦就是因為兩個人在婚姻中不講究技巧而越走越遠,最後導致了無法彌補的遺憾,吃一塹,長一智,現在他想要在兩個家庭中遊刃有餘,就需要多花一些心思了。
秦致遠躺在沙發上慢慢梳理著自己的思緒,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他抬頭看看鍾表,時針已經指向十一點,他正想拿起電話打到嶽母家問問顧眉的行蹤,門口卻傳來熟悉的鑰匙碰撞聲,於是他急忙從沙發上一躍而起,站在門口像受過專業禮儀培訓的人員一樣對著開門進來的顧眉親熱地說:“老婆,你回來了。”
顧眉打開門,看到秦致遠笑容可掬的樣子,一下午的怨氣很快煙消雲散,她也是在看到秦致遠的一刻改變了主意,既然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手法在秦致遠身上不奏效,那就改變策略好了,她習慣地將包扔在沙發上,一邊換鞋一邊撒嬌地說:“老公,你原來已經回來了啊,我剛才還想打電話讓你接我呢,怕你沒有忙完,隻好打車回來了。”
秦致遠以為顧眉回來肯定會對他私自去看孩子的事情糾纏不休呢,沒想到她就像沒事人一樣,這實在太出乎意料了,這種出乎意料的感覺讓他愣了一下,又很快熱烈地說:“顧眉,你跑到哪裏去了?我回來看你不在家,以為你到父母家去了,正想給你打電話呢。”
顧眉看到秦致遠情緒熱烈的樣子,忍不住心中一動,她走上前去捏住秦致遠的腮幫子嗔怪地說:“哼,還說呢,你去看孩子都不告訴我一聲,眼裏到底有沒有我這個老婆啊?”
顧眉嘟起嘴生氣的樣子十分可愛,秦致遠看著心裏癢癢地,他順手摟住顧眉纖細的腰解釋說:“我今天下午出門辦事,正好路過鳴鳴的幼兒園,想著很久沒有見到他了,順便去看看他,可是見到他才發現這小子最近不知生了什麽病,把手指頭都給咬禿了,就帶他去醫院看了一下。”
“哦,孩子沒事吧?”顧眉順口說,雖然她沒有見過那個孩子,也不願意提起那個孩子,但他畢竟是秦致遠的親生骨肉,聽到這裏於情於理都要過問一下。
“醫生說沒什麽大事,因為孩子正是心理敏感的時候,需要大人多陪陪他,所以我以後要多去看看他。”秦致遠說起鳴鳴有點低沉。
顧眉見狀不再說孩子的事情,她岔開話題,看著秦致遠不懷好意地說:“孩子沒事就好,你去看孩子居然不告訴我,要不然我可以買點禮物讓你帶過去,這一點你犯錯誤了,看我怎麽懲罰你。”
秦致遠看著顧眉的樣子,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卻發現顧眉的手已經放在了他的腰上,他天生最怕別人撓癢癢,見狀急忙大叫一聲奪路而逃,顧眉光著腳嬉笑去追,兩個人在房間裏你追我趕,最後秦致遠舉手投降,氣喘籲籲地躺倒在**:“顧眉,我不行了,我投降了,你換一種懲罰方式吧。”
“哼,投降了吧?我是如來佛,你是孫悟空,我倒是要看看你怎麽逃出我的手心。”顧眉得意洋洋地說著,媚眼如絲地看著秦致遠。
顧眉的臉因為剛才的運動熱得紅撲撲的,在燈光下像一個光潔的紅蘋果,秦致遠看得出神,繼而從**一躍而起,一邊撲向顧眉一邊大聲說:“你個小丫頭挺厲害呀,還如來佛呢,看我怎麽收拾你。”
“啊~~”顧眉一聲驚呼,順勢軟軟地倒在秦致遠的懷裏,兩個人很快纏綿成一團。
事後,兩個人氣喘籲籲地躺在**,顧眉是很滿足的,她發現在婚姻中撒嬌比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威力大多了,如果她今天一回來就和秦致遠吵的話,肯定不會收到這樣的效果。
而此時的秦致遠躺在**,看著顧眉起伏的胸脯,心裏想的還是縈繞在心頭的老問題:怎麽把接鳴鳴來家裏的事情和顧眉說?
秦致遠還是比較了解顧眉的,他對鳴鳴到家裏來的顧忌有兩點:一,顧眉一直是個很在乎獨立空間和私密性的人,她覺得家是兩個人的獨立空間,連同事朋友都不讚成到家裏來玩,何況是孩子到家裏來住;二,家裏到處擺著一些小玩意,大人還好說,孩子可是愛動愛鬧的,一不小心就是數不清的麻煩。
秦致遠顧慮重重,可是這事不說也不行,他已經答應曉葦了,而且自己本來就對不起孩子,打算在以後的生活中好好補償孩子,現在好不容易有機會為孩子做點事情,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不能推辭的,而且他想到孩子來家裏也不一定是壞事,鳴鳴是他的兒子,顧眉是他的妻子,這就決定鳴鳴是他們家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即使他和顧眉以後有了自己的孩子,兩個孩子也是名正言順的兄弟或兄妹,再說他和顧眉都沒有帶孩子的經驗,鳴鳴來家裏,正好兩個人也可以提前體驗一下。
秦致遠思前想後,直到顧眉枕在自己的胳膊上迷迷糊糊想要睡去,才終於開口說:“顧眉,,我和你商量個事,鳴鳴的媽媽要參加單位組織的培訓,鳴鳴沒人帶,我想讓他到家裏來住一段時間,你看可以嗎?”
顧眉正渾身軟綿綿地枕著秦致遠的胳膊,暗自慶幸今天沒有進門就向秦致遠討伐他私自看孩子的事情,她還想著秦致遠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以後要靠溫柔術來慢慢滲透,讓他對自己的話言聽計從,可是她沒有想到溫柔的後麵會有更多的考驗等著她,秦致遠明知道她的讓步,居然再一次挑戰她的底線,這不是得寸進尺是什麽?
顧眉看著秦致遠,想著剛才讓人暈眩的歡愉,高興勁就像春風裏剛剛綻放的玉蘭花被一陣狂風雨打,身體也因為過於沮喪而僵硬起來,但她還是抱著一絲希望,希望秦致遠隻是在拿著一個莫須有的事情試探她,於是她忍著怒氣平靜地問:“你答應了嗎?”
秦致遠看顧眉沒有太大的反應,以為她經過短暫的反思真的想通了,又恢複到戀愛時的通情達理,於是馬上放鬆了警惕,聽到顧眉的問話急忙說:“是啊,反正就一個月的時間,現在孩子也大了,不用我們操心~~”
“夠了。”顧眉還沒等秦致遠把話說完就身體僵硬地從**坐起來,看著秦致遠說:“致遠,你怎麽能這樣呢?我們本來說好你去看孩子要提前和我說一聲的,現在你私自去看,好,我看在我愛你的份上不去追究,可是你居然沒有經過我同意就答應把孩子接到家裏來,你把我當成什麽了?”
秦致遠聽到顧眉的話立刻知道自己錯了,他以為顧眉沒有對他私自去看鳴鳴的事情追究,就代表對他隨時看孩子的事情默許了,可是現在看來,他今天去看孩子的事情遠遠沒有過去,這成了他的罪證,顧眉哪天不高興就可以把這件事情拿出來說說。
秦致遠想到這裏,情緒也立刻低落下來,不耐煩地對著顧眉說:“顧眉,我這不是在和你商量嗎?我去看孩子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孩子的媽媽有事,我負擔一下孩子的看護工作也是名正言順的事情,我和你商量是尊重你,你說我把你當成什麽了?”
顧眉雖然對秦致遠把孩子接到家裏的決定不太滿意,但想著她既然選擇一個有孩子的二手男人就必須麵對孩子的事,再說今天陳芸的話也讓她明白一些道理,她想著秦致遠如果說說軟話,哄她幾句這事也就過去了,沒想到剛才還溫情脈脈的秦致遠居然做錯了還理直氣壯,於是也毫不客氣地說:“商量?秦致遠,你自己看看你這是商量的態度嗎?你已經答應把孩子接到家裏來了還有什麽可商量的?現在我明確告訴你,這件事情我不答應。”
秦致遠一聽顧眉的話立刻激動起來,他也從**一躍而起對著顧眉說:“顧眉,我真沒想到你是這樣當麵一套、背後一套的人,結婚之前你說得多麽好,說愛屋及烏,你愛我,我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可是現在你看看你是怎麽做的呢?我也告訴你,這是我的家,我有權利決定讓誰到家裏來。”
秦致遠說完,氣急敗壞地打開衣櫥拿出一床被子準備到客廳去睡,他心裏的煩躁無以言表,以前他聽說過婆媳關係是家庭生活中最難調和的矛盾,男人在中間就像夾心餅幹一樣難受,他和曉葦在一起的時候,不和老人在一起生活,曉葦又在對待老人的事情上通情達理,對待老人比他還要細致,所以他從來沒有體會夾心餅幹的滋味,現在,一邊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一邊是新婚妻子,他想要兩全就變成了夾心餅幹,而做夾心餅幹的滋味真是很不好受。
顧眉買的衣櫥是推拉門,櫥身是配合客廳的大紅色,胡桃木鑲邊,看上去時尚氣派,但秦致遠不喜歡,他喜歡簡單自然的,以前家裏那種原木色的傳統衣櫥就很好,所以他一直不習慣推拉門,現在他因為氣急敗壞而用力過猛,拿出被子關門的時候,猛地一拉,因為用力過大,他的手還沒來得及抽回就被櫥門擠住了。
“啊。”猛然的疼痛讓秦致遠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呼,他丟下被子把手指從櫥門裏抽出來,表情因為疼痛而扭曲。
顧眉本來在生氣地躺在**看著天花板發呆,這次是秦致遠的不對,她需要有自己的生活和空間,不喜歡被人打擾,如果這次答應了,秦致遠以後肯定會有數不清的理由讓孩子、讓別人到家裏來,以後這個家就不單純是她的家了,她不能妥協,可是當她聽到秦致遠的慘叫,還是忍不住一骨碌從**爬起來,光著腳從**跳下來,連聲說:“致遠,你怎麽了?你怎麽了?”
秦致遠緊緊攥著自己的手指,疼痛和悲哀讓他不想說話,顧眉上前使勁掰開他的手,發現他的拇指被蹭破一大塊皮,血正在慢慢滲出來。
“你說你這麽大個人了,自己也不知道注意點。”顧眉一邊埋怨一邊手忙腳亂地打開床頭櫃找媽媽給她的備用藥箱,此時她的怒氣已經漸漸消失,這個男人是她喜歡的,她是真心想和他過一輩子的,他的受傷讓她心疼。
顧眉經過一通翻找找出藥箱,用消毒棉給秦致遠擦幹淨,然後用創可貼小心翼翼地給他包好,這中間秦致遠一直沒有說話,他不想說,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他在心裏快速地考慮顧眉不同意鳴鳴到家裏來怎麽辦?雖然他剛才氣急之下說自己有決定讓誰到家裏來的權利,可家是兩個人的,顧眉不同意就不能來,那樣不但讓他和顧眉很別扭,況且鳴鳴正是心理敏感的時候,對孩子也會造成不好的影響,可是不接到家裏來,他能帶他到哪裏去呢?
兩個人誰也不說話,房間裏的氣氛很沉悶,顧眉看著秦致遠一直陰沉的臉色,覺得自己剛才也有點過分了,人在氣頭上從來都是錙珠必較、你追我趕都想占上風,其實夫妻之間沒有什麽大不了的事,鳴鳴已經大了,接到家裏來頂多就是多一個人多一雙筷子,要是因為這事弄得兩人大動幹戈,傷了感情反而不合算了。
顧眉想到這裏平和地對秦致遠說:“致遠,你不要生氣了,我知道你有照顧孩子的責任,但是咱們兩個是不可分割的一個整體,你要履行自己的責任可以,但你這樣不加商量也會破壞我的一些安排,所以你做什麽事情都要考慮一下我的感受才行,現在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同意你把孩子接到家裏來,但是說好了就一個月的時間,而且你要提前告訴孩子來家裏要聽話,不能亂翻亂動,你知道這個家是我好不容易才裝修好的。”
顧眉的話語平和而有理有據,讓秦致遠很意外,他沒想到她那麽快就改變了想法,女人真是不可思議,就像六月天一樣一會兒一個態度,這樣的出乎意料讓秦致遠忍不住抬起頭看顧眉一眼,想從她的表情裏再證實一下。
秦致遠抬起頭,看到顧眉正在溫柔地看著他,完全沒了剛才劍拔弩張的樣子,他不能否認,在有的時候顧眉還是有她可愛的一麵的,她懂得示弱,現在台階已經到了他的腳底下,他再不順坡下驢就說不過去了,於是他也平和地說:“顧眉,我知道了,謝謝你。”
狹小的房間裏,夫妻兩個像是外交官一樣說著外交辭令,都很別扭,直到眼光有意無意碰到一起,才不好意思地相視一笑,顧眉佯裝生氣地捶一下秦致遠的肩膀,撒嬌地說:“我告訴你,我是因為愛你,不想讓你為難才答應你的,但是你要記住,我愛你,並不代表我能全盤接受你的決定,你以後也要站在我的立場上考慮一些事情,知道嗎?”
“好的,我知道了。”話已至此,秦致遠已經無話可說,好歹一場風波又過去了。
夜已經很深了,兩個人重新躺回**,顧眉很快睡著了,秦致遠卻翻來覆去睡不著,他看著模糊的天花板,想著他和顧眉這樣一點小事都要經過一番傷筋動骨的爭吵,他們今後怎麽一起麵對人生數不清的風雨?
顧眉又在家休息了兩天,就開始和秦致遠一起上班了。
早晨睡到不得不起,兩個人一起出門上班,秦致遠開車,顧眉坐在旁邊,化在家裏沒來得及化的妝,吃路邊早餐店買來的早餐,等車開到公司門口,她就一切準備就緒了。中午兩個人一起在單位吃食堂,有時各自和同事一起吃,有時兩個人坐在一張桌上邊吃邊聊,好像回到了以前戀愛時的時光。
晚上下班,兩個人一起回家,秦致遠做飯,顧眉打掃衛生,人的潛力是無窮的,經過慢慢的學習,他們從最初對家務一無所知、手足無措,現在也變得駕輕就熟了,而且經過不斷的切磋和磨合,兩個人也就家務問題達成一致,秦致遠烹飪技術進步比較快,所以負責做飯,顧眉比較擅長打掃衛生,所以負責擦桌拖地洗衣服。
兩個人的生活,就是不斷磨合和妥協的過程,經過顧眉的不斷爭取,秦致遠也不再堅決反對到顧眉父母家去吃飯,他們偶爾會到飯店改善一下生活或者回父母家蹭飯,隻是顧眉自從發現母親的婚姻經驗並不適合自己之後,就很少和母親談他們婚姻中的問題了,每當母親問她一些婚姻中的細枝末節,她覺得會引起爭議的就哼哼哈哈過去了,不再像從前一樣有事必說,顧眉沒有想到這反而有很大好處,母親慢慢對她的選擇有了新的看法,偶爾談起一些婚姻經,會說女人找老公還是年齡大一點好、會疼人之類的話。
顧眉看到母親對她的婚姻態度有所轉變,才明白了那一句說婆媳關係的話,“不會當媳婦兩頭傳,會當媳婦兩頭瞞”,這雖然是一句俗語,但琢磨過來才發現這中間原來是有很多學問的。
這個世界,因為利益不同、觀念不同、思想不同,每個人對待同一件事情都會有不同的立場和看法,但是誰也不可能代替你生活,別人不在你的立場上就無法體會你的感覺,所以有些做法未必值得借鑒。
現在總結和秦致遠結婚後的生活,顧眉還是很滿意的,秦致遠對生活的要求不高,隻要不是涉及到他的前妻和孩子,他還是很大度的,平時工作忙,有時候晚上要加班,她就一個人上上網、打打遊戲,感覺生活很輕鬆,每當在公司裏看著秦致遠忙來忙去,想著以前隻能遠遠望著的男人現在已經成為自己的丈夫,心中的幸福滿滿的。
可是,一樁婚姻的幸福與否是要看兩個人對於婚姻的感受是否一致,這就像兩個人坐蹺蹺板,隻有兩個人的幸福感達到相同的水平,才算是一樁完美的婚姻,顧眉常常在想:蹺蹺板的另一頭,秦致遠的感受是怎樣的呢?
結婚是錯誤,離婚是覺悟,再婚是執迷不悟,社會上很早就流傳這一句話,秦致遠以前對這句話很不理解,年輕的他感覺結婚是一件多麽美好的事情啊,兩個相愛的人終成眷屬,從此形成一個整體,共同麵對生活的風風雨雨,而且結了婚,飯有人做,衣服有人洗,不開心的時候有人安慰,生病的時候有人照顧,對比單身生活簡直是天堂般的美好。
可是結婚幾年,秦致遠才感覺到那句話有一定的道理,結婚的好處和壞處是並存的,你在享受婚姻的時候也意味著會失去很多,比如下班後不能再像單身的時候一樣和同事們通霄達旦地打撲克,不能再隨心所欲地做自己喜歡的事情,要學著接受老婆的生活規律和處事方式,甚至要忍受老婆的嘮叨,而且隨著時間的流逝,兩個人也不會再像剛結婚的時候互相遷就對方,孩子、老人、朋友、工作、柴米油鹽醬醋茶,這些家長裏短的事情漸漸成為爭論的焦點,於是他感覺壓抑,渴望**和傾訴,極力想要擺脫那樣的束縛,這時候他遇到了顧眉,而顧眉的年輕和主動讓他的**就像脫韁的野馬一樣無法控製,終於逾越了雷池,於是他離婚再婚了。
對於一個有過婚姻經驗的人來說,新的婚姻就是一個與過去的婚姻不斷比較的過程,人的思維是慣性的,經曆是不可複製、不可塗改的,當現在的生活塵埃落定,一切都步入正軌之後,經曆過曉葦的秦致遠總是不由自主地拿顧眉和曉葦比較。
秦致遠不能否認,相對於曉葦,顧眉的青春、靚麗、富有**,對一個男人或者是對一個不再年輕的男人,有著不可抗拒的吸引力,顧眉年輕,很多想法和做法總是出其不意,他和她在一起之後,生活改變了很多。
他和顧眉可以通霄達旦的玩電腦遊戲,這在以前和曉葦在一起的時候是不可能的,曉葦講究早睡早起,如果他不按照她的作息時間執行,她可以不厭其煩地給他講道理,直到他無法忍受上床睡覺;他和顧眉有的時候會通霄達旦地在**纏綿,連飯也在**吃,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整個房間都是情意綿綿的,情到深處就再次共浴愛河,而這在以前和曉葦在一起也是不可能的,曉葦講究的是養生之道,連夫妻生活都是有計劃的,這讓秦致遠想一想都覺得沒有**。
但是,兩個人的生活僅有情愛是不行的,秦致遠感覺他和顧眉更多的時候是格格不入,顧眉年輕,喜歡**、刺激、浪漫,不喜歡過一成不變的日子,她有的時候喜歡拉著秦致遠去酒吧泡吧,秦致遠對這些很反感,酒吧根本就是魚龍混雜的地方,那些留著長發、蓄著小胡子的男人,眼神裏都透著頹廢,還有那些衣著暴露的女孩子、嘈雜的環境、煙霧繚繞的空氣,都讓秦致遠眉頭皺了又皺。
於是秦致遠提出不許顧眉到酒吧去,而顧眉從小自由散漫慣了,對秦致遠的約束很不適應,有時候他越說不讓她做的事情,她偏偏去做,諸如此類的小事生活中有很多,他們因為年齡不同、觀念不同,誰也沒法說服誰,所以生活免不了磕磕絆絆。
除此之外是家務問題,拿生活中最平常的小事來說,以前曉葦總是一大早就做好早餐,早餐常常是熬得薄薄的玉米粥配著切得細細的鹹菜,還有煎得恰到好處的雞蛋餅,以前他天天那麽吃也沒有覺得什麽,可是自從和顧眉結婚後,每天都是兩個人睡到不得不起,起床後匆匆忙忙上班,顧眉還可以在車上吃一點,而他要開車,隻能到單位的時候有時間就吃點,沒時間就當減肥了,所以偶爾想起以前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舒適生活,想起那香噴噴的早餐,秦致遠難免會有心理失衡之感。
他們的婚姻還有一個敏感的問題是家庭財政大權,以前和曉葦一起生活的時候,曉葦精打細算、勤儉節約,秦致遠每個月留出自己的零花錢後把工資上交,所有的水費、電費、煤氣費,房貸、車貸全由曉葦一手打理,秦致遠從來不用問家裏的財政情況,日子也過得遊刃有餘。
和顧眉結婚之後,顧眉提出掌管家裏的財政大權,秦致遠考慮到顧眉從小就是自由散漫的性格,自己的工資從來都是月月花光,人稱“月光族”,而他雖然是公司的副總,但畢竟不是自己的公司,每個月的工資是固定的,要負責家庭生活支出的同時還要負擔房貸、孩子的撫養費、老人的贍養費等,如果讓顧眉來掌管財政,她能不能把有限的資金全麵照顧到不說,自己還要照顧到老人和孩子,那樣的話支配就很被動了,所以就沒有答應,他們實行的是現代社會最流行的“AA製”家庭財務製度,當然了,兩個人都是一家人了,這個“AA製”就沒有那麽明確了,可是顧眉對此依然很有意見。
通過兩段婚姻、兩個女人的對比,秦致遠發現婚姻就是兩個人搭夥做伴過日子,年輕美貌固然好,賢慧能幹也同樣重要,如果說年輕美貌就是美酒咖啡的話,賢慧能幹就是家常小菜,天天家常小菜固然乏味,但是天天美酒咖啡,估計整個人就廢了,最好的方法是取長補短、兩者兼有,但是魚和熊掌不可兼得,這個道理他還是很清楚的。
秦致遠知道這樁婚姻是他自己選擇的,開弓沒有回頭箭,他傷害了曉葦不能再傷害顧眉,他現在最擔心的就是鳴鳴的健康成長,鳴鳴就要到家裏來了,隻要顧眉能夠包容鳴鳴、對鳴鳴好,他也能對顧眉好、用寬容的心包容顧眉,婚姻不就是彼此包容的過程嗎?
一場秋雨一場寒,幾場秋雨過後,原本還有點綠意的樹葉就像被染過一樣變得枯黃,天氣越來越涼,早晨暖烘烘的被窩變得越來越難以割舍,早早起床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這天是周日,秦致遠一大早就準備起床了,因為曉葦要提前去培訓處報到,按照約定他要早一點把鳴鳴接過來,他小心翼翼地穿衣,生怕吵醒了習慣睡懶覺的顧眉。
對於接鳴鳴來住,秦致遠心裏一點底也沒有,雖然這件事情顧眉答應了,但是對於他們兩個沒有任何帶孩子的經驗的人來說,這是一種很嚴峻的考驗,而且顧眉從小嬌生慣養,個性很強,她能和鳴鳴友好相處嗎?鳴鳴對他的離婚再婚本來就很抗拒,現在猛然麵對他的新家庭、麵對顧眉,他會不會產生逆反情緒?
整整一夜,秦致遠思前想後,心裏亂糟糟的沒有睡好,早晨起床感覺頭昏昏沉沉的,他睡眼惺鬆地去刷牙洗臉,從鏡子裏看到自己的樣子一時有點恍惚,自己怎麽就走到左右兩難的境地呢?現在的生活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嗎?
“老公,這麽早就起床啊,接孩子不用那麽早吧,還是再睡一會吧?”秦致遠洗漱完畢回到臥室,盡管他輕手輕腳,還是吵醒了顧眉,顧眉翻個身,睡眼朦朧地看著他慵懶地說。
“不睡了,鳴鳴媽媽今天報到,我早點把孩子接過來讓她早一點過去,免得路上緊張,你再睡一會吧,等一會鳴鳴到家裏來,你就不能賴床了。”秦致遠一邊說一邊換襯衣,口氣裏帶著親昵,昨天晚上下了班,顧眉和他一起打掃衛生到半夜,這一點讓他很是感激。
“鳴鳴一直和媽媽一起生活,到這裏來會適應嗎?要不我和你一起去接他吧?”顧眉想到秦致遠要回到從前的家,一家三口在一起,心裏有點不舒服,於是提議道。
“我又不是外人,這裏也是鳴鳴的家,有什麽不能適應的?我一個人去接就行了,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很快就回來。”秦致遠委婉地拒絕,他不想讓生命中的兩個女人碰麵,當初曉葦知道他和顧眉逾越了雷池,他對她最感激的就是她不管在家和他怎麽鬧,始終不曾跑到單位去鬧或者去找顧眉,而現在,他也知道和顧眉一起出現在曉葦麵前是一種無形的刺激,他不願意看到曉葦受傷害。
秦致遠很快收拾妥當就出了門,顧眉也無心繼續睡懶覺,隻好瞪大眼睛看著晨曦中的天花板,想著家裏突然多個六歲的孩子會是什麽樣子呢?
雖然顧眉十分不樂意家裏多一個不速之客,但是秦致遠之前一直在給她做思想工作,告訴她男孩子雖然比較調皮,但鳴鳴已經六歲了,還是很懂事的,別人對他好他就會加倍對別人好,說不定她很快就會喜歡上那個可愛的孩子,再說他畢竟是鳴鳴的親生父親,即使他們再有自己的孩子,也比鳴鳴小很多,等他們老了,還是要靠鳴鳴來照顧他們和弟弟或妹妹,況且家裏多一個孩子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充其量也隻有一個月的時間,實在不行就當提前進入母親的角色實習了。
顧眉對秦致遠的話很沒有同感,一個月的時間,對於一個沒有和孩子相處經驗的人來說,一天的時間也是漫長的,況且他們又是新婚燕爾的時候,家裏多個孩子,兩個人一行一動都受限製不說,幹什麽都覺得別扭,後麵的話就更是可笑了,現在的孩子都嬌生慣養,當父母的拚命賺錢交養老保險,親生的孩子都不一定能夠養老了,難道她還指望一個和她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人?
但是這話她沒有說出來,她知道秦致遠的脾氣,說出來兩個人肯定又是一場惡吵,再說說出來也不會改變目前的決定,誰讓她嫁給的是一個孩子的父親呢?
時間已經不早了,早晨的陽光透過窗簾射進來,因為這裏是新開發的小區,所以周圍不像市區一樣天一亮就很嘈雜,春困秋乏夏打盹,顧眉躺在被窩裏伸個懶腰,不再想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她想著秦致遠和鳴鳴一會兒該回來了,於是決定起床。
深秋的天氣已經有點涼了,顧眉在睡衣外麵穿了一件厚的家居服,揉著眼睛懶洋洋地起床,為了迎接鳴鳴的到來,昨天她和秦致遠打掃衛生到半夜,到現在還有點腰酸背痛,功夫不負有心人,家裏經過他們兩個人的努力一改往日的形象,桌子擦得纖塵不染,地拖得可以照出人的影子,隻是這樣的環境迎接一個六歲的男孩子,恐怕過不了十分鍾就要麵目全非吧?
顧眉拉開窗簾來到陽台,因為沒有多餘的房間,秦致遠想著周六接鳴鳴來晚上就不送回去了,就買來一張單人折疊床放在陽台,這樣可以不影響家裏的格局還方便照顧孩子,算是一舉兩得,顧眉卻對著陽台上的折疊床緊皺眉頭,當初要是知道她根本決定不了家裏不來外人,還不如買兩室的房子呢,一個小孩子睡在陽台,就隔了一道窗簾,感覺很不自在。
顧眉對著陽台的床搖搖頭,信步來到客廳,客廳裏也有了很多改變,她最喜歡的一些易碎的裝飾品已經被收起來了,包括婚紗照,那張婚紗照是她和秦致遠最親密的一張,她微閉著眼睛享受秦致遠的親吻,整張照片都是甜蜜的感覺,現在她看著陌生的客廳,一切有著她的痕跡的東西都被收起來了,心裏有種鵲巢鳩占的感覺。
沙發旁邊放著秦致遠特地跑到超市買來的很多孩子的零食和玩具,顧眉打開袋子,看到袋子裏有孩子愛吃的一些小食品,還有電動遙控車、奧特曼、拚圖等一些男孩子愛玩的玩具,她看了一下定價,一輛遙控車居然要一百二十塊錢,這讓顧眉心裏很不舒服,往日的不愉快也慢慢繞上心頭。
顧眉知道秦致遠以前和林曉葦在一起的時候,秦致遠不懂理財,工資卡都是交給林曉葦的,她以為和秦致遠結婚以後,工資卡也理所當然要交給她來打理,可是結婚後她旁敲側擊了幾次,秦致遠都搪塞過去,擺明了不想把工資卡交給她不說,她偶爾買點奢侈的小飾品或者到咖啡廳喝杯咖啡還會惹來他的一番嘮叨,說那些小玩意不頂吃不頂喝,放在那裏說不定哪天碰到地上,幾十上百塊錢就沒有了,說咖啡廳的咖啡幾十塊錢一杯,他喝著和家裏自己衝的速溶咖啡也沒什麽區別,這讓顧眉心裏十分窩火,她沒結婚的時候,自己一個人的工資可以生活得遊刃有餘,不見得嫁給他反而降低了生活標準,他不舍得讓她喝杯卡其布諾,卻舍得給兒子買一百多塊錢的電動遙控車。
顧眉曾經聽媽媽說過:男人的錢代表男人的心,如果一個男人不想把經濟大權交給他的女人,那說明這個男人還沒有徹底被這個女人征服,她以前對母親的話不屑一顧,兩個人相愛,金錢是金錢,感情是感情,如果把感情建立在金錢的基礎之上,用金錢來衡量感情的分量,那感情還有什麽意義呢?
可是現在,顧眉覺得母親的話有一定的道理,兩個人結了婚,就是一個整體,家庭的利益是共同的,這就需要兩個人的收入統一管理,既然秦致遠以前把工資交給前妻,現在理所當然要交給她,他不交,就說明他對她不夠信任,起碼是沒有像當初信賴他的前妻一樣信賴她,這說明什麽呢?
顧眉放下遙控車,看著窗外冉冉升起的太陽,想著這個世界上除了父母對子女的愛,其實每種愛都是有條件的,她愛秦致遠,希望秦致遠能對她好,不能讓她永遠處在對他的仰望之中,而秦致遠對她好,前提是需要她對他的孩子好,難道自己一輩子要處在這種愛的夾縫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