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導演略顯尷尬,勉強道了聲“謝謝”,就把東西往牆角一塞,白了拍手,大聲道:“抓緊時間,我們爭取串排兩遍。秦院長,你和繩笑笑先把‘回書見父’過一遍。這場戲的關鍵點,是劉知遠得知之妻李三娘尚在人世那一瞬間情緒的變化。”

秦玉樓湊在封簡月腦後,輕聲道:“阿月,靈魂給我生牢點,不薯東想西想了,劉知遠要登場了!”便快步走到排練廳中央。“回弓見父”一折,劇情已是十六年後,戴髯口的中年劉知遠頭回亮相,區是秦玉樓在整出戲中的頭回亮相,所以秦玉樓是打足了精神。習知遠是武將,上場先整盔甲,持髯,唱道:

連年戰亂終不斷,

長跨駿馬難下鞍。

男兒本有保國心,

灑血疆場心也歡。

歎的是三娘已死難團圓,

喜的是十六年來兒成長。

多虧帥府千金賢淑女,

寬慰我半世坎坷心頭傷。

烽火歲月催人老,

倏忽青絲染銀霜。

接下來該是咬臍郎上場,帶回李三娘的血書。劉知遠忽知李三娘尚存人間,而咬臍郎也得知井台邊那位可憐的婦人竟是自己親生母親,父子兩人的心中都要掀起十二級強台風。

飾演咬臍郎的錢笑笑一句導板上場:

懷藏血書催馬急行,

恨不得,一步就能回京城―

在急急風的鑼聲中,錢笑笑手執白纓馬鞭走邊,連著兩個飛腳後,單腿立定,亮相,接著唱:

井台上,巧遇挑水貧婦人,

與亡母,既是同姓又同名。

我這裏,又驚又疑心不定……

“好!笑笑的唱腔大有長進了。”忽有人朗朗地打斷了排練,眾人都驚訝地循聲望去,但見一位體態豐腆的盛裝婦人儀態萬方地立在門口,黑沉沉的眼影令她的兩顆眼珠鑽石一般,忽閃忽閃。錢笑笑對秦玉樓吐了下舌頭,輕聲道:“爹,娘尋你算賬來了!”

秦玉樓一見是這位謝影閣,不覺微微整起眉尖,擔憂著不曉得她又會出什麽花樣經。仍端起笑臉迎上去道:“小謝,今天何導給劉知遠補課,你這李三娘還是不放心啊?”

何書野導演雖是恃才傲物,對謝影閣這樣的知名人物還是給足麵子的,何況她畢竟是這部戲的女主角,便也迎了過去,道:“謝老師有空來,再好不過了,以你李三娘的眼光,看看這前後兩位劉扣遠究竟是不是你心目中的劉知遠。”

施小桐已十分乖巧地端了一張椅子過來給謝影閣坐,謝影閣包不客氣,端坐下來,錢笑笑馬上塞了一瓶礦泉水過去。

謝影閣笑道:“何導,攪亂你的排練計劃了,對不起對不起。我隻幾句話,說完就走的。秦大姐,正好你也在。我是很擔心啊,還育兩天就要演出了,宓靜瑤腳傷還沒有完全好,我方才去醫院看她了。你們領導要考慮考慮,萬一那天她上不了台怎麽辦?票子都賣光了,總要有個預備方案吧?”

秦玉樓開頭對謝影閣無端打斷她們的排練頗為不滿,卻聽她是出宓靜瑤腳傷的問題,仔細一想,這倒真是個問題呢,便回頭看主了何導演。

何導演仍是一副胸有成竹掌控全局的淡定,道:“謝老師,你放合,必靜瑤誤不了場的。昨日我才去找過她的主治醫生,醫生說溝,她的腳傷已經好了,上台完全沒問題。我也問過她自己,她說奎排那天她一定會到的。”

謝影閣兩條修描得脈脈遠山般的眉毛高高揚起,道:“不可能下可能,方才我去醫院,她送我到電梯口,還是一蹺一蹺的呢!”

秦玉樓感覺到她必定是想好了對策,有備而來的,便問道:“小射,倘若宓靜瑤真上不了場,你看如何安排呢?”

謝影閣鑽石般的眼珠子一閃,道:“我想過了,時間這麽緊,隻與我來頂全場李三娘了。”

秦玉樓輕輕歎息般“哦”了一聲,她一下子明白了謝影閣的全幣合思,其實她是早應該猜到她的心思的。秦玉樓覺得自己很難表態,她若不同意她的方案,難道自己還有更好的方案嗎?除了這個謝影閣,誰也不可能在兩天裏麵把上半場李三娘的戲頂下來呀!可是,她若同意了她的方案,自己倒有點心虛,好像她們倆合計著要把年輕演員擠出《白兔記》似的。她遲疑著,還是看住了何導演。

何導演隻略沉吟,便道:“謝老師,你勇於救場,精神可嘉。隻是有一點,你的李三娘和封簡月的劉知遠,外形上很難相配,總有年齡差距,對吧?”

謝影閣似乎早料到人家會提出這個問題,而且她是早準備好了如何應答,馬上接口道:“那很容易解決呀,還是讓秦大姐換下封簡月,原本就是我們倆搭檔全場《白兔記》的嘛,對吧?”說罷,眼珠子灼亮灼亮盯住了秦玉樓。

秦玉樓就怕她來這一招,慌忙挪開眼睛道:“小謝,我這個體形,扮年輕劉知遠恐怕不行吧?”

謝影閣瞪她一眼道:“有什麽不行?救場如救火,秦大姐你不要臨陣退卻呀!”

何導演道:“關鍵還在於‘人贅嶽府’這折戲是老版《白兔記》中沒有的,這折戲分量比較重,兩天時間,恐怕無論如何頂不下來呀!”

謝影閣按捺不住了,憎嘈走到秦玉樓跟前,略低聲道:“秦大姐,這折戲你看封簡月排了多少遍了?早背下來了吧?你說呀!”

秦玉樓慌忙地搖頭,喉嚨口卻被什麽堵塞著吐不出一個字。內心深處,她何嚐不想將劉知遠從頭到尾淋漓盡致地演繹一遍?也是為自己的演藝生涯做一個總結。可是,上回在電視台《戲曲萬範筒》錄節目時,她是對著廣大觀眾信誓旦旦地說過,省越劇院近丙年的戰略目標,就是要培養一批新生代越劇明星,她自己也要把主要精力放到對優秀青年演員的教學工作中去了。

正當秦玉樓跟謝影閣兩人麵對麵僵持之際,可謂是半路殺出個程咬金,施小桐咚地衝到何導演麵前,道:“何導,萬一宓靜瑤腳矢好不了,我來頂前半場的李三娘,我頂得下來,她的每句唱詞,每個台位我都記熟了,長袖舞還是我先練會了教她的呢!”

施小桐天生一條好嗓,那句話每個字每組詞都擲地有聲,排練了裏的每一個人都聽得十分清楚,並且都大吃一驚。誰也沒想到一直唱伴唱的施小桐心裏麵竟也藏著勃勃雄心。

先是錢笑笑嘻嘻嘻笑起來,點點施小桐又點點謝影閣,道:“不廳不行,小桐,你扮前半場李三娘,觀眾會奇怪的,這李三娘怎麽越老越漂亮了呢?”還想說什麽,忽就襟了聲―她看見施小桐雙目責火,正凶巴巴地瞪著自己。

何導演發話了,委婉道:“施小桐,你很用功,大家都看到的。可是,你去頂李三娘,誰來頂你的嶽繡英?這可是個全新的角色,一天兩天很難頂下來呢。”

施小桐不慌不忙道:“何導,你想呀,在上半場戲中,李三娘和丟繡英沒有同時出場的時候。從‘別妻投軍’到‘人贅嶽府’,當中育劉知遠風雪夜打更一長段唱腔間隔,我搶妝完全來得及的。”

施小桐的話再一次驚倒了眾人,這位貌不驚人名不見經傳的半唱演員,竟想通吃新《白兔記》中李三娘嶽繡英兩個旦角人物,胃口也實在太大了吧?

秦玉樓最是怕施小桐的話觸犯了謝影閣。在省越,還沒有哪個演員敢公然跟謝影閣搶角色的。她已做好準備,萬一謝影閣火氣上來訓斥施小桐,她這個副院長該如何調解勸慰。卻看謝影閣,隻眼珠骨碌骨碌在施小桐身上轉悠,竟不出聲。秦玉樓心中暗念阿彌陀佛,這尊菩薩今天發慈悲了。

原來這位謝影閣,自己是傲慢好勝的脾氣,驀然對敢於異想天開的施小桐冒出一種惺惺惜惺惺的認同感。以前她上台演戲,從不注意是誰在幕後伴唱;這次在新《白兔記》中,最後一折大團圓,她的李三娘才會跟施小桐的嶽繡英一起登台向觀眾謝幕。說實在,從開排至今,謝影閣從來沒有正眼看過施小桐,卸了裝,要在大街上麵對麵碰到,她恐怕都認不出她。而此刻,謝影閣被施小桐不知天高地厚的大膽妄語吸引,頗有興趣地打量起她來。

何書野導演麵對施小桐淚光點點,因渴求而神采飛揚的雙目,心中卻略有不爽。以施小桐的外形條件,能扮演嶽繡英已經差強人意了。她卻心猿意馬,還去凱覷李三娘的角色!何導暗自冷笑,不動聲色道:“大家不要著急改變演出陣容,一切要看宓靜瑤的腳傷治愈的狀況。這樣吧,排練結束我再去一趟醫院,視宓靜瑤腳傷情況再做決定。”

謝影閣便款款起身,道:“何導,你是該去醫院看看,不要為了一個人而誤了整出戲的演出!”

何導不再糾纏這個問題,冷峻地拍拍手,道:“繼續吧,不管有什麽變化,把自己的戲演好,這才是最重要的。”

秦玉樓送走謝影閣,趕緊返回到劉知遠的位置上。何導演便道:“錢笑笑,你從上場開始重走一遍。”

錢笑笑慌慌張張到處找她的馬鞭,卻發現馬鞭被施小桐坐在屁股下了。錢笑笑一把推開她,取回馬鞭,咕濃道:“做夢還沒做醒啊?”

秦玉樓和錢笑笑的“回書見父”比較順暢地排下來,何導演在幾處小細節地方指點了一下,便通過了。又該封簡月和施小桐的“人贅嶽府”上場了,這兩個人卻都有點沒精打采的樣子,唱做都比上半天排練打了不少折扣。要在平素,何導哪會放她們過關?隻是何導這時急著要去醫院摸清宓靜瑤的狀況,也就不再盯牢她們,隻叮囑她們回去自己要做做功課。

何書野導演拎起背包匆匆走出排練廳,竟把封簡月母親送給他的那袋土產忘在角落裏了。封簡月癡呆呆盯著那隻鼓囊囊的塑料袋,這一刻她的心,真就像在冰天雪地裏打更的劉知遠那樣絕望痛苦。

秦玉樓見愛徒失魂落魄的樣子,不免有些歉疚。她以為封簡月的壞心情是因為方才謝影閣提出要自己頂下她前半場劉知遠的緣故,便拍拍她背脊,道:“簡月,你不要聽謝老師瞎講,她那個方案行不通的。讓你們青年演員上《白兔記》,這是劇院領導定下的計劃,怎麽可以隨便更改?再說了,你看我這身段,哪裏還能扮青年劉知遠啊!”

封簡月惶恐道:“秦老師,不是的,不是的……”到底是為什麽,封簡月說不出口。方才她從阿野哥的言語中聽出他好像是經常去醫院探望宓靜瑤的,先就有些猜忌了。又聽謝老師最後拋出均那句話:“不要為了一個人而誤了整出戲的演出!”更叫她疑竇叢生,謝老師說的“一個人”,顯然是指宓靜瑤,難道阿野哥興頭十足地來越劇院導《白兔記》,竟是為了宓靜瑤?及至阿野哥急匆匆去醫院探望宓靜瑤,竟把她滿懷情意帶給他的土產拋在角落裏了,這才讓她確認阿野哥把宓靜瑤看得比自己重,這才讓她痛心疾首呢!

秦玉樓真有點搞不懂封簡月了,她好似壓根沒聽進自己說的話,眼珠子晃來晃去不曉得要落在何處,一張麵孔慘白得像戲台上曹操的臉譜,恍恍惚惚,頹敗萎靡的樣子。秦玉樓真有點擔心了,抓住她的肩膀問道:“簡月,你怎麽了?累了?病了?”

封簡月忽然想到了什麽,用力擠出一個傷痛後的苦笑,道:“秦老師,我很好呀,我總歸聽從導演的安排的。我想去看看宓靜瑤,她腳傷後我還沒去看過她,正好跟她對對詞。”便掙開秦玉樓的手,跑到牆角,拎起那袋土產,又朝秦玉樓擺了擺手,小跑步地出門去了。

秦玉樓直到看見封簡月去角落拿那袋土產,方才醒悟姑娘情緒如此波動的原因,反倒釋然了。哪個女人年輕時不為愛情煩惱、不為愛情掉眼淚、不為愛情纏綿徘側柔腸百轉呢?讓她經曆經曆也好的,說不定對塑造劉知遠的藝術形象還有幫助呢。

封簡月決定到醫院去探望必靜瑤―她原是脆快了當,不遮不掩的直性子,這二段為了探究阿野哥的心思,掩掩藏藏,三彎九轉,快把她憋死了。她沒料到談戀愛是這樣吃力,她想,她索性趕去醫院,.當了阿野哥宓靜瑤的麵,把心裏麵亂七八糟的猜疑統統倒出來,向阿野哥討個準信。倘若阿野哥真的喜歡宓靜瑤,好吧!我要坦坦氣氣地祝他們幸福,然後笑著離開他們,獨自去劇院對麵新開的西餐廳痛痛快快吃它一頓!

卻說何書野導演心急火燎趕到宓靜瑤的病房,卻不見她人影,便向同病房另外兩個病友打聽。

那兩個病友恰巧都是越劇迷,其中一個還是鐵杆謝迷,都曉得宓靜瑤是謝影閣的學生,一直對宓靜瑤百般關愛照顧。 自宓靜瑤住院,何書野隔兩三日便要到醫院探訪,這兩個病友都以為何書野是必靜瑤的男朋友了,在她們眼中,這兩位郎才女貌正般配。此刻一見何書野,一個笑道:“何導演,靜瑤腳已經好利索了,醫生已經批準她明天出院,你就放一百個心吧。”另一個道:“何導演,新《白兔記》公演,靜瑤已答應送我們票子的,你可不能吝音哦。”

何書野點點頭,又問:“宓靜瑤她現在人呢?你們把她藏到哪裏去了?”

兩位戲迷愈是笑得開心,一個道:“何導演一日不見我們靜瑤,想得慌吧?”另一個指著窗外道:“靜瑤這兩日傍晚都到下麵小花園練嗓子跑圓場,我幫你去喊她上來。”

何書野忙道:“不用不用,我下去找她。”便出了病房。

對於這次宓靜瑤排練扭傷腳,何書野內心是有些歉疚的,倘若不是自己對她要求過於嚴格,一遍一遍反複讓她舞長袖,或許就不會發生這次意外了。更令他牽腸掛肚的是宓靜瑤能不能及時康複,順利參加兩天後的公演。這出新《白兔記》能不能盡可能完美地呈現在舞台上?所以他三日兩頭往醫院跑,頻頻向醫生打聽宓靜瑤傷情發展狀況。前幾日醫生確確實實告訴他,宓靜瑤腳傷已經無大礙,完全可以參加演出了。可為什麽謝影閣偏說她走路仍一蹺一蹺的?此刻何書野總算可以把心揣在口袋裏了,病友的話總不會錯吧?

何書野來到病房大樓後麵的小花園。這時暮色已冉冉從草叢中升起,夕霞仍依依懸係在樹腰間,草石花藤,半晦半明,有的沉靜幽秘,有的豔熾如燃,倒真像一方追光聚攏的戲台。戲台上,宓靜瑤正輕輕哼吟著“磨房產子”中李三娘臨產前的一段唱―冷汗不斷流如漿,渾身無力難支撐,可憐我無水無剪無人助……接著便旋轉身子,雙手作長袖旋舞狀。

何書野並不驚擾她,站在一棵懷抱粗的老槐樹後麵默默地看她練習。雖然,在何書野看來,宓靜瑤表演和演唱上都還存在不少瑕疵,但他已決定不再苛求她了。她在治病期間還不忘練功,這一點感動了他。何況,在他對新《白兔記》的整個藝術構思中,李三娘並不占據第一要素。待鑫靜瑤收攏身子,緩緩哼吟出最後一句―我隻得,自咬臍帶將)七生―何書野便為她鼓起掌來。

宓靜瑤落調畢,聽到一雙手的掌聲,回頭看到了何書野,“導演,你好陰險,來了也不出個氣,偷窺人家!”說著便沿卵石小道走出來。

何書野笑道:“看你那麽投人,不忍心打斷你。對了,下午謝影閣來說,你的腳仍不能正常行走,不能參加公演。怎麽回事?”

宓靜瑤道:“不會吧,謝老師來看我,我明明白白告訴她的,明天我就可以出院,正好參加連排的。”

何書野暗自冷笑著,走了幾步,才道:“不去管她了。宓靜瑤,歡迎你痊愈歸隊啊!”還伸出一巴掌跟她握手。宓靜瑤要出右手,便側過身子,不料腳底卵石不平,一個趟超要摔倒,何書野眼快手快,一胳膊將她攬起,正好擁人懷中。

這一幕恰好被匆匆趕到小花園的封簡月看得一清二楚,他們倆相擁的影像烙鐵般灼痛了她的眼珠,她嗤地倒吸冷氣,驚悸地合上日民幣。

方才兩部電梯一上一下,封簡月不巧與何書野錯過。她進了宓靜瑤的病房,兩位病友不經意地告訴她:“靜瑤跟她男朋友到下麵小花園散步去了。”她心已是忐忑,卻恰恰讓她看到了她最不願意看到的一幕!雖然先前已做好了最壞的心理準備,這一刹那她仍是萬箭穿心。

何書野扶著宓靜瑤,邊走邊道:“李三娘啊李三娘,你可千萬別再摔跤了,否則你的劉知遠可要找我決鬥了。”

宓靜瑤咯咯笑道:“何導,人家背後都罵你是沒有感情的二郎神,想不到你也會耍貧嘴呀。”

兩人說笑著走出卵石小道,赫然看到封簡月影子般飄在路口,都驚訝得叫起來:“咦―你怎麽在這裏呀?”

封簡月淒涼地笑笑,道:“我來看你呀,宓靜瑤,你大愈了,真好,明天我又可以跟你山盟海誓相約終生了。”她聽自己說的話好像是在一座沒有音響設備的空曠的場子裏唱戲,聲音好遠好輕。

何書野感覺到封簡月神情怪隆的,整個人好像隻有軀殼沒有五髒六腑似的,他有點慌張,口氣柔軟道:“小月,你怎麽了?感冒啦?”

封簡月的感覺中,她和阿野哥之間隔開了好幾個世紀的距離,遙遠得看不清他的麵目。她趕緊將那袋土產高高擎起,道:“阿野哥,我媽給你的東西,你忘了拿了……”那語氣就像《梁祝哀史》中梁山伯臨終時唱的弦下調。

何書野接過那袋土產,竟口吃起來:“不不不,我,我沒忘呀,我是想明天還要去排練場的…”

卻沒等阿野哥說完,封簡月決絕地別轉身走了,她的身影很快擾和花影樹影混合在一起了。

何書野還在發愣,宓靜瑤操了他一把,道:“何導,我的劉郎吃啄的醋了呢!”

何書野驚愕道:“什麽?”

宓靜瑤撲味一笑:“封簡月呀,她是吃我的醋,你要好好向她負釗請罪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