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叔明一挑眉:“衛子瀾也去嗎?她竟然還有這個閑情?”
林婉城一聽崔叔明的話就知道他別有深意,趕忙道:“你什麽意思?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你快與我從實招來!”
崔叔明好笑道:“在你麵前我還敢有所隱瞞嗎?你別急,她縱使有事,也是好事!”
好事?林婉城狐疑地看著崔叔明那張笑臉,暗想:衛子瀾幾乎與自己同歲,自己成婚早了兩年,算一算,衛子瀾也到了該婚嫁的年紀。叔明既然說是好事,莫非是她的親事有著落了?
林婉城將衛子瀾當做閨中蜜友,知道她將要成親,眼睛裏立刻就顯出神采。
崔叔明看到林婉城眼裏晶晶亮光,馬上就知道聰明如林婉城,應該已經猜到了自己想說的事。
果然就聽林婉城道:“是要與……”她伸手比了一個“六”的手勢,兩眼睜得大大的,滿懷期待地望著崔叔明。
上次進宮,皇上太後好像就流露出想要撮合平王與衛子瀾的意思,這一次,莫非是兩個人的親事有了著落?
崔叔明伸手在林婉城鼻頭一捏,笑道:“婉婉好聰明!皇上估計很快就會下旨了。”
林婉城開心的拍掌:“哎呀,子瀾也能嫁出去,現在就隻剩采……”提到夏采薇,林婉城忽然想起夏采薇也已經指婚給齊王,覺得心頭一涼,剛剛的高興勁兒就有些淡了。
崔叔明知道她心中所想,輕輕摸一摸她的臉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既然不能改變什麽,就努力幫她活的更好!嗯?”
林婉城歎一口氣,默默點了點頭。
第二日一早,崔叔明知道林婉城要上東華山,特意指派木刻去好生保護。林婉城看到他緊張兮兮的模樣,半是感動,半是無奈:“我就陪著公主去看看花兒,能出什麽事?更何況,我們一群女眷,木刻跟在我身邊算怎麽回事?”
崔叔明道:“那不行。你身邊沒有人保護,我不放心!”
夫妻兩個爭執不下,最後還是各讓一步:木刻可以跟去,但是不能露臉,隻能圓圓跟在後麵!
木刻聽了心裏那個苦:好不容易有我出場的機會,還不給露臉,簡直是沒有天理啊!
林婉城因是去東華山賞花,所以輕車簡從,隻乘了一輛馬車,帶了幾個家丁,其中就有低調的木刻。馬車大約行了一個多時辰,就來在東華寺門前。
安蘭扶著林婉城下車,主仆幾人就慢慢往寺裏走。
東華寺雖然不是什麽名山寶刹,但是寺裏的紅雪園可謂是名震京都。所以,每逢紅梅花開,總是能吸引一批又一批文人雅士來此觀景。
林婉城與泰安公主約好了在東華寺的大殿前碰麵,泰安公主特意交代低調行事,不要暴露身份。一麵驚散寺中的遊人,隻剩下她們幾個孤零零的看花,有什麽意思?
林婉城舉步進寺,一扭臉,眉頭不由就皺了起來:東華寺常有文人雅士出沒,其中也不乏世家貴族,所以,常常會有乞丐聚在東華寺門前向過往的香客討要銀錢。貴族子弟大多豪爽,又是在佛寺門前,所以很願意在菩薩麵前行善,這也使得一部人動了投機取巧的歪心思。
林婉城抬頭看時,一眼就看見她的死對頭楚悠穎在給一個乞丐施舍銀錢。
那乞丐穿一個破舊夾襖,滿臉髒汙,坐在地上的一塊木板上。他的一隻手似乎有些殘廢,手腕無力地垂下來,模樣甚是淒慘。而楚悠穎則遠遠站在幾步外,一隻手用帕子將鼻子輕掩起來,另一隻手像是投食一樣扔過去一角碎銀子。
楚悠穎的銀子咕嚕嚕滾出好遠,那乞丐舉著一張笑臉不停道謝,又想站起來去將銀子撿回來。可是,他大約在地上跪坐的久了,雙腿有些麻,起身的時候腳下一軟,幾乎就要倒下去。不過幸虧他機警,伸出手指在地麵上一點,身子才保持平衡。而他伸出的手指,正是長在他那隻好像有些殘疾的手上。
林婉城嘲諷一笑,就扭過臉去,拉著兩個丫鬟轉身離開。
可是楚悠穎卻不願意她這麽脫身。楚悠穎剛給乞丐施舍完,抬頭就看到林婉城,她本能地就想給她找點麻煩:“呦——這不是前尚書府的林小姐嗎?”
楚悠穎領著丫鬟嫋嫋婷婷走過來,林婉城隻好轉過身衝她淡淡點頭:“楚小姐!”
楚悠穎冷笑著將林婉城打量一番:“幾日不見,林小姐就飛上枝頭了啊!從一個落魄的貴族小姐,搖身一變,就成了將軍的發妻,一品誥命夫人!真是令人羨慕啊!”
林婉城笑道:“世上的事可不就是瞬息萬變麽?令尊不也是在一夜之間就成了尚書?楚小姐不也是在一夜之間就……換了一張麵皮?”
楚悠穎自是知道林婉城諷刺她趨炎附勢,可她或許是自知理虧,竟有些無力回嘴。
林婉城看著楚悠穎麵上一片惱怒,心道:就你這點粗淺的功夫,還想跟我鬥?再回去修煉紀念吧!
林婉城麵上一笑,溫柔道:“本夫人還有事,楚小姐,少賠了!”林婉城轉身欲走,楚悠穎卻大有不依不饒的架勢。
隻聽她道:“崔夫人就這麽走了?是不是忘了些什麽?”
林婉城漠然道:“還要請楚小姐賜教。”
楚悠穎冷笑一聲,將聲音也稍稍放大:“忘了帶著一顆善心啊!崔夫人來到東華寺,自然是燒香拜佛,可是崔夫人求佛卻不帶善心,恐怕這滿天神佛會怪罪吧!”
楚悠穎聲音有些大,四周的香客許多都回過頭來看。有幾個好事的,見這邊吵起來,甚至已經駐足觀看。
林婉城看著楚悠穎囂張的表情,不由道:“請恕本夫人實在不能理解楚小姐的意思!”
楚悠穎道:“佛門慈悲之地,崔夫人竟連幾個錢也要吝嗇嗎?這寺門處許多的乞丐,崔夫人難道就不能發發善心施舍一些?”
林婉城暗暗皺眉:這楚悠穎屬瘋狗的吧!怎麽見人就咬,還死咬不放呢?
林婉城看著越圍越多的香客,心裏不悅,扭身便走。
楚悠穎卻快走兩步,趕在林婉城前麵一抬手,擋住她的去路:“怎麽?崔夫人心虛了嗎?我剛剛說您拜佛不帶善心,可有半點差錯?”
林婉城本不想與她一般見識,但楚悠穎實在是有些蹬鼻子上臉,林婉城暗道:不讓你受點教訓想你也不知悔改了。
林婉城淡淡一笑,諷刺道:“楚小姐莫要以己度人,自己出門不帶善心,就以為全天下的人都跟你一樣!”
楚悠穎見林婉城出言暗諷,不由氣惱的大聲道:“我不帶善心?”她一直牆角的那個殘疾乞丐,“我可是賞了銀子的。倒是崔夫人,一毛不拔,似乎吝嗇了一些!”
林婉城隻看著那個乞丐冷笑,楚悠穎以為她是被自己駁斥的啞口無言,便道:“崔夫人不會是囊腫羞澀吧?”
楚悠穎的小丫鬟見狀就開口笑道:“小姐,人家是堂堂侯爺夫人呢,怎麽會連這點錢都沒有?”
楚悠穎就捂著嘴“嗤嗤”笑起來:“穀凡,休要胡說,縱使林家倒了,還有崔家在。崔叔明可是響當當的大將軍,怎麽可能連這點錢都不給她?”
楚悠穎轉頭看著林婉城,挑眉冷笑道:“不過……崔夫人若要真的不寬裕,就盡管向我開口。這點子小錢,我們楚家還是不放在眼裏的!”說完,就連楚悠穎的小丫鬟也都“咯咯”笑起來。
絲竹看著這主仆兩人一唱一和,把戲演得十分精彩,就連看熱鬧的人群都開始對著林婉城指指點點嘲笑她,不由怒火萬丈,帕子一甩,就要開口。
林婉城卻一把將絲竹拉住,暗示她不要衝動。
林婉城微笑著看向楚悠穎:我一再退讓,你卻不知見好就收,那就不要怪我嘴下無情。過一會兒,少不得要鬧的灰頭土臉,你可不要哭得太難看才好!
林婉城低聲在絲竹耳邊吩咐幾句,絲竹笑著點頭走開。
楚悠穎看著絲竹離開的背影,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她冷笑著開口:“怎麽?崔夫人身上當真沒錢,派丫鬟回家拿銀子去了?”
林婉城慢慢往前走兩步,打量著楚悠穎一張白淨的小臉慢慢笑起來。
楚悠穎被她看的心裏毛毛的,她伸手在臉上摸了摸,才惡狠狠道:“你看什麽?”
林婉城笑道:“看楚小姐的眼睛啊!我還以為,楚小姐眼睛有毛病呢!”
楚悠穎怒道:“林婉城,你敢罵我?本姑娘可是正經的官家小姐,你一個罪臣之女也敢出言不遜!”
林婉城冷哼道:“楚小姐不光眼神不好,連腦子也不好用。本夫人可是皇上欽封的一品仁濟夫人。敢問楚小姐有何誥封?”
楚悠穎雖然是尚書嫡女,但是她無階無品,一時就有些語塞。
林婉城看著她滿是怒火的臉,接著道:“你一介白身,見了本夫人一不行禮問安、二不言語恭敬,反而處處找本夫人的麻煩,你將朝廷律法視為何物?”
楚悠穎被林婉城一嚇,幾乎有些說不出話來。藐視朝廷律法這頂帽子太大,她恐怕有些難以承受。
楚悠穎眼見佛寺門前形勢倒轉,不少看熱鬧的百姓都開始鄙夷地看著自己,不由梗著脖子道:“你……你不要轉移話題。咱們說的是善心,你幹什麽顧左右而言他?品級高低與有無善心有什麽相關?更何況,聖上仁孝治國,你身為誥命夫人,卻沒有一點慈悲之心,枉費他老人家賜封的一番苦心,你還有臉跟我說你是什麽‘仁濟夫人’,你‘仁’在哪裏?又‘濟’了何人?”
林婉城不慌不忙地一笑:“既然楚小姐要說善心,那咱們就來說說善心。楚小姐怎麽知道我沒有周濟寺外的窮苦人家?”
楚悠穎冷笑道:“崔夫人想要狡辯嗎?自你下了車馬,我就一直在關注你,你幾時給過這些乞丐一文錢?”
林婉城不屑道:“所以我才要問楚小姐你是不是眼睛有毛病!你自己沒見到的事,別人就沒有做過嗎?這裏風大,楚小姐的腦子怕是也已經凍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