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婉點點頭，她自然是知道嚴湘今日的打算的，其餘留在晉王身側的眼線，想來嚴湘也是自己能夠應付的，隻是這蠱毒留在他體內日子久了對他身子不好，卻也不敢讓師兄太過明目張膽地來。
“哨子還在晉王手中，他還好好藏著，就說明他對你還是存了戒備之心的，你萬事且要小心。”當日為了博取晉王的信任，林夏婉親自在晉王麵前吹響了那個哨子，並把哨子交給了晉王，不然晉王是絕對不會讓嚴湘領兵的。
嚴湘點點頭，“你身邊可將人都換了？”他自然知道自己身邊都是好些探子，自然林夏婉身邊也少不了幾個。
林夏婉點點頭，“我早就安排了，若是我真心要走，他晉王是攔不住我的。”在徐州駐紮下來之後，林夏婉就與曆城聯係上了，自然憑著暗軍的勢力要救她出去不成問題，可是林夏婉卻選擇了留下。
嚴湘知道，林夏婉之所以留下來是為了逼自己出來，也是為了給她爭一份自由。雖然明知道她沒事，可是卻沒有想到她竟然下令給暗軍，誰都不許出手相救，他在高台遠處一直看著，她便是用命在逼他。
“林夏婉，你可當真不後悔？”嚴湘忍不住問出了口，那一日他知道她死不掉的，因為林炎已經讓赤義趕來了，他私心還是自己出馬了，最後不願放手的還是自己。
林夏婉看著他，“後悔什麽？”林夏婉故作不知，嚴湘也沒有追問。
“你且保重，等我來接你。”嚴湘一個躍然上了馬，坐在馬上，那樣子威風得很，字字都像是落下來的釘子般有力，眼神裏卻滿是柔情。
林夏婉立在一旁，點點頭，“為你，我自會保全自己。”
她失去過他，知道那種失去摯愛的痛苦，她如何會忍心讓他經曆一邊。
嚴湘策馬而去，林夏婉立在原地站了許久，風吹著發梢，她一直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之外，心中默念著，隻要熬過這些日子，她便不用再與他分離了。
屋裏頭的木魚聲突然斷了，林炎正是納悶之際，正想著要小全子敲門試試，這門卻打開了，是孟淩雲親手打開的，她一身的素衣木釵，立在門口處，看著林炎眉頭微微凝起來些。
“娘娘，見了皇上該……”小全子小聲提醒孟淩雲，卻被林炎出手一擺，“你們且退下吧。”林炎看著孟淩雲，對她努力微微一笑，而孟淩雲看著他也露出了一抹笑容。
“殿下，終是圓了當年的誓言了，淩雲為殿下高興，賀喜殿下了。”孟淩雲對他的這一聲“殿下”沒有生分，仿若當年一樣，林炎不禁心頭一暖。
小全子帶著侍衛退出了院子，林炎進了孟淩雲的廂房，裏頭簡單古樸得很，他知道她身側一直有個叫做青丫頭的侍女作伴，隻是今日那侍女去了山下采買。
孟淩雲給林炎倒了一杯茶水，“雖在這婉幽寺廟裏，可也是知道的，殿下已經登基了，而晉王作亂還未平定，朝事應該是繁忙得很，如何有空來著山野古寺的。”
林炎看著麵前的這杯茶水，香氣卻很是好聞，孟淩雲見他凝神這茶水，補了一句，“我在這寺裏住的吃的都簡單，卓盛知道我向來喜歡喝這毛尖，便讓人捎了一些過來。”
孟淩雲這話倒是讓林炎心中有些不好受，“朕一直忙著，將你這裏也忽視了，倒是北陵王府的人有心了。”林炎舉起茶杯，聞著香氣的確是今年的新茶。
“雖那時候是懷了私心入得北陵王府，但是王爺待我甚是真誠，全當我是自家妹子了，倒讓我心中生了愧疚，一直承情卻也沒有什麽機會可回報。”
當年孟淩雲入北陵王府雖是她自己向林炎提的，可也是林炎故意將此法子透露給她的，孟淩雲如今提起舊事，倒是讓他更是愧疚，“虧欠嚴湘的，不是你一個，朕若是沒了他自然也是沒有今日的。”
孟淩雲沒有接話，她覺著林炎這般想便夠了，她隻是想要提醒他，莫要忘了嚴湘曾也是對他忠心耿耿的，想著再給林炎倒了一杯茶水。
“她可給你來過消息？”
孟淩雲的手因為林炎這一句話而停滯，但隨即又鎮定地放下了茶壺，“托人來過消息，讓我安心，說她一切還能應付，讓我莫要操心，其餘也沒有多說什麽。”
“當真沒有其他了？”林炎追問，孟淩雲看著他的眼神搖搖頭，堅定地回答道：“絕無其他了。”她看著林炎眼中閃過的失望，心中不免咯噔一下。
林炎的神色有些失落，他接到過暗軍送來的線報，他知道她如今在晉王身側盤旋，也知道她與嚴湘要演一出戲，讓這場戰亂平息，可是卻沒有一言一字是給他的。今早退朝之後他又接到了消息。
“林夏婉找來了頓卡，頓卡帶著人已經快要到徐州了，前陣子朕讓將領們佯裝潰逃，已經在豫州以南駐紮了大軍，就等著頓卡的人一到，裏應外合，這晉王的人便是都完了，不出三四日，這場叛亂便可寧息了。”
這是喜事，可是孟淩雲卻看不出林炎一些些的喜色，她大底是有些明白的，卻還是問出了口，她知道此時的他有些話已經與旁人說不得了，不然不會來到他這裏。
“那他們會怎樣？”
他們？林炎看向孟淩雲，看來她也是知道的，嚴湘還活著。“朕不知道他們打算如何。”因為信中沒有說他們的打算，“可陳令儀是朕訂了親的未婚妻，也會是臨蘇的皇後。”
孟淩雲歎息一聲，聽林炎這話裏的意思是並不會放了她，“她的性子，不是尋常的女兒家，她與嚴湘生生死死的情誼，你也是知道的，若是真心為了她，便成全了她吧，不然才是真的失了她。”
“那朕的心意呢！”林炎反問著，像是委屈極了，可是看著孟淩雲那微微凝眉的樣子，他有別過頭去，畢竟，在孟淩雲麵前，他總是失了幾分底氣的。
“我自少女時就思慕殿下，終是天下人都說殿下瘋傻了，可我心中亦是不怨不悔地信著殿下，家中遭了變故，我知道殿下需要我去到太子身側，我雖心若刀絞痛，可卻還是去了，雖是告訴自己這一切是為了替父母家族報仇雪恨，可心底明白，既然是你希望我去那我就去，時至今日，殿下可要問我一聲是否後悔？”
孟淩雲將這段話**裸說給林炎聽，林炎想說一聲虧欠都說不出口，他隻無顏地看著她平靜的臉，聽著她的雙唇緩緩開啟，“殿下，淩雲不悔。”
林炎心中一驚，有些痛，他倒是寧願她說自己悔青了腸子。
“若是再回到從前，再回到那時候，我一定還是會選擇這般做，因為那時候的孟淩雲是真心愛慕殿下，愛慕她心中那個梅嶺帶著她乘風的男子，為了所愛的人，本就是要飛蛾撲火，本就是要奉獻犧牲的，我不悔因為我愛得真摯徹底。”
若是有錯，那錯不是她，錯在她愛的人並不像她一般愛著自己。
林炎明白孟淩雲的意思，他沉默著不說話，良久之後才緩緩起身，“朕先回去了，你多保重，若有什麽想要的，差人來告訴朕，此生朕欠了你的，朕記得。”
林炎還未踏出廂房，隻聽到身後撲通一聲，猛然回頭之間孟淩雲跪倒在地上，“皇上，我隻求皇上能好好愛林夏婉一次，她若是留，皇上好好珍惜她，她若是要走，也懇請皇上忍痛割愛放她此生自由不羈。”
林炎看著頭緊緊貼著地麵的孟淩雲，他耳邊響起寺廟的鍾聲，“淩雲，朕還是喜歡聽你喊朕殿下……”
可是你自稱“朕”的那一刻起，你已經就放棄我的“殿下”了。
林炎走了，那一日青丫頭從山下回來，帶了一個人來，第二日菩提寺遣人送信進宮，說是前太子側妃孟氏已經死了，林炎沒說什麽，他知道她也走了，不過問就是還給一片安寧，就是放她自由。
可是他對林夏婉，也可以這般甘心嗎？
一股香氣飄來，晉王知道，這是林夏婉一貫煮的梨花茶的香氣，他提著劍就朝裏麵衝了進去，而推開門，林夏婉就坐在那裏，手中持著團扇，輕輕扇著桌上小爐子燉的梨花茶，那回眸淺淺的笑容，那般的安逸。
“王爺來了呀。”林夏婉隻輕輕說了這麽一句，晉王卻立在外頭頓了腳步，他有些心虛，覺得此時的林夏婉不對勁，如何她會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卻一副這麽淡定的神情，著實讓他摸不著頭腦，覺著裏麵定是有詐的。
“王爺既然找我為何不進來呢？”林夏婉聞了聞梨花茶的香氣，笑著看了過去，“王爺怕什麽，怕我這房間裏埋伏了殺手不成？我每日的行蹤王爺不是比誰都婉楚都嘛，如何還是不信我呢。”
“哼！”晉王冷哼了一聲，他自然是知道的，可也正是這樣才百思不得其解，“你將本王害的好苦，本王錯信了你這妖女！今日本王就是來手刃了你，以解心頭隻恨！”
“信？”林夏婉冷笑，“王爺竟然能會和我談這個字，王爺對我何時信任過，如今倒是怪我不講信用了，可是這都是王爺教我的呀，我自幼愚鈍，祖父教導既然笨那就學旁人，所以以牙還牙這四個字我倒是學得很好。”
林夏婉這話讓晉王氣的牙癢癢的，“你莫要給我伶牙俐齒，我此時殺了你，自會收拾了嚴湘，讓你們湊一對鬼鴛鴦也算是做個善事了。”
說著話晉王對身後的侍衛一招手，這是要讓他殺了林夏婉的意思，他心中還是存了幾分忌憚的，畢竟林夏婉的心思他知道深不見底，不敢輕易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