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荷放心不下這個黑影人。
這是她在**翻了一個晚上得出的結論,她決定做一個驚天地泣鬼神的大事,一個瞞天過海的事情,而這個事情,除了她蘇小荷,她不能讓第二個人知道。
伽洋子大早便站在瀏月閣門口等蘇小荷,今日是貴賓離開離皇的日子,她們也不例外。木司南特意將兩人送到了城外,兩人揮手告別木司南,伽洋子顯得特別依依不舍。
一路上,伽洋子都悶悶不樂的,蘇小荷請她吃東西,她都直喊著吃不下去。蘇小荷看著她這個樣子,心裏有了譜,也跟著放下了筷子,緊緊盯著她的眼睛。
“姐姐你這樣看著我,我很煩的誒。”伽洋子說著趴在桌上,扭過頭避開蘇小荷的眼睛。
蘇小荷倒也不惱,一幅過來人的樣子,笑嗬嗬地開口:“小屁孩,你這是有心上人了呀!”
蘇小荷見伽洋子還不回話,便繼續絮絮叨叨道:“這人生也就幾十年,能遇到一個讓自己心動的不容易。我要是你,我就去把他追回來,不追到手,死不離開。”
蘇小荷邊晃著茶杯邊說著,目光試探性地看著一旁的伽洋子,果然,伽洋子的腦袋動了動。蘇小荷在心裏嘿嘿一笑,繼續裝作一本正經地說著:“哎,更何況,人家男生也不是對你沒有意思,你不如主動一點,給點暗示什麽的,這男生,必須是成你的囊中物呀!”
“真的?”伽洋子猛然抬起頭,緊緊盯著蘇小荷。
蘇小荷聳聳肩,將手中的茶杯放下,看著伽洋子,滿臉都是真誠:“你覺得呢?”她笑了笑,“姐姐什麽時候騙過你了?”
伽洋子的臉色立刻變得紅潤:“我知道了。”她點點頭,緊緊抓住蘇小荷的手,“姐姐你放心,我就隻去找木司南一個月,等我處理好了我的感情,我立刻回邊疆去找你!”
伽洋子的背影飛奔消失在了蘇小荷的視線裏,蘇小荷終於歎了口氣,立刻起身解開馬韁,飛一般騎馬往離國趕去。
按常理,這裏離離國邊疆有四天的路程,離離國的皇宮卻有近十天的時間,蘇小荷要用盡所有的力氣,一定要比離皇早到皇宮。蘇小荷咬咬牙,拽著馬韁的手更緊了。
離離皇回宮還有幾天的時間,守衛的士兵們不敢怠慢。尤其是聽說在遠處付文國皇宮裏處了事情,傅大將軍派飛鴿傳信到宮裏,要求眾人加強戒備。
安凝樓裏,眾人都歇息了。鈺靜點著蠟燭,收拾好屋子,又細細地檢查門窗是否關好,她的身後,珠簾**,平安公主正斜靠在枕頭上,她看著鈺靜將門栓插上鎖,又看著鈺靜將窗戶捎上鉤。
平安公主隻覺得嗓子有些癢,她輕咳一聲,鈺靜連忙回頭:“公主還好嗎?”鈺靜端來桌上的茶杯,平安公主喉嚨一腥,一口痰吐進了茶杯裏。鈺靜湊過腦袋一看,明晃晃的一抹紅色映在茶杯裏。
鈺靜慌了,平安公主連忙按住她要尖叫的嘴:“不要叫,不要叫。”她的聲音很虛弱,鈺靜還是“嗚嗚”地想說話,平安公主鬆開手,輕聲道:“鈺靜,把窗戶打開吧,悶得慌。”
鈺靜的腦袋搖得像個撥浪鼓:“公主早晨不也聽到了敏公公的話嗎?現在宮裏很是不平靜,公主就關上門窗吧。就不說這安全不安全,就是公主的身子,也禁不起也半夜寒風啊。”
平安公主知道鈺靜是為了自己好,便笑笑,無奈地搖搖頭:“鈺靜你是把我當稻草人了嗎?我沒那麽虛弱。”
“可是公主--”鈺靜還想說什麽,平安公主便直接掙紮地想下床,鈺靜連忙將她攔住,沒有辦法,隻能無奈地開口:“公主我來吧。”她請歎了口氣,將窗戶打開一條縫。
外麵的月光順著縫隙灑進爬上平安公主的床,平安公主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鈺靜的心情也因平安公主的笑容而變得好了不少,她服侍平安公主躺下,又輕輕幫她捏了捏邊角。
“鈺靜,明日司馬大夫可要來替我把脈?”平安公主突然問,鈺靜頓了頓,然後連忙點頭。
“是的,明日是初六,是司馬大夫要來替公主把安胎脈的例行日子了。”鈺靜說著,平安公主知了地嗯了一句。
鈺靜還想說什麽,平安公主已然閉上了眼,鈺靜猶豫了一下,還是把蠟燭吹滅,小心翼翼地走出了屋子。
平安公主慢慢睜開眼,此時窗外,烏雲正好遮掉了最後一絲月光......
蘇小荷悄悄趴在皇宮門口的欄杆之上,她眯著眼看著宮裏來來回滬巡邏的士兵們,無奈地歎了口氣:“果然離皇的速度快,人沒回來,倒先把信派來了,引了這麽多士兵。”她小聲嘀咕著,不料前麵巡邏的士兵似乎聽到了她的聲音,猛然回頭。
蘇小荷倒吸一口氣,連忙縮下身子。回頭張望的士兵皺了皺眉,沒見到什麽人影,便又繼續扭過頭往前走,蘇小荷終於鬆了口氣,跳下圍牆,躲進了樹叢裏。
她還是無法進皇宮,蘇小荷懊惱地搖搖頭,心裏直直喊著曾經看過的故事都是騙人的。誰告訴她皇宮很好混進來?什麽翻翻牆就可以爬來的?騙人!都是大騙子啊!!
蘇小荷懊惱地低吼著,看了看自己的披頭散發,直接將點綴著小花的外套撕成條,將滿頭長發高高束起,然後又將破爛的外套塞回草地。她在尋找一個可以偷偷溜進皇宮的機會,而此時已經是卯時過半,天色微亮。
有一行穿著宮服的人正朝著宮裏走來,看著他的轎子與抬轎子的下人們打扮,這人的官位應該不低。蘇小荷思索著點點頭,正想著怎麽混進轎子軍隊裏跟過去,卻見轎子突然停了下來,一個抬轎子的侍人點頭哈腰地麵對著一群人地吼叫,然後他快速跑到草叢裏,靠在了蘇小荷躲著的樹杆背麵。
奇怪,這人在幹嘛?蘇小荷好奇地挑挑眉,接著便聽見一陣水流聲,和男子吹口哨的聲音,伴隨著一股濃厚的騷味。
蘇小荷下意識咽了咽口水,惡心地撇過頭,她的視線落在解小便的侍人腳上,腦子裏突然竄進一個大膽的想法......
接著,隻見一個一襲黃衣的“男子”,在草叢後,撿起一旁的一根大木棍,狠狠敲在了正穿褲子的侍人身上,侍人“砰”地一聲暈倒在地,黃衣“男子”連忙坐在了侍人身上,將侍人的外衣外褲全部扒下,套在自己身上,末了,還怕人發現,將侍人用厚草蓋住,再將帽簷壓得更低點。
蘇小荷很滿意自己的新造型,她急急忙忙地往轎子軍隊跑去,領隊的侍人狠狠打了下他的屁股:“就去上個廁所,狗蛋兒你是生了個兒子在外麵吧!”領隊絮絮叨叨罵著,蘇小荷跟著抿了抿嘴。
這人剛叫她什麽?狗蛋兒?這什麽鬼名字!她拚命憋著不讓自己笑出聲,領隊的隻當她是心裏不服氣,又狠狠打了一下她屁股。
“快!抬轎子!”
蘇小荷連忙彎著腰抬起轎子,雖然這轎子真心略重,都快把她一個腳歪給摔倒在地,她連忙穩住,跟著大軍隊往前走,卻不料發現,這路竟然走得她越發熟悉。
哎呀!這不是去平安公主的安凝樓嗎?
原來蘇小荷轎子裏抬著的是太醫司馬大夫,這大夫是每個月替平安公主把孕婦平安脈的人。蘇小荷躲在安凝樓的屋頂上,揭開一片瓦,看著平安公主奇怪地把所有侍女都喊了出去,唯獨留司馬大夫在屋子裏。
奇怪了,按道理大夫把脈,不都該是有侍女們在場的嗎?蘇小荷隻當是平安公主的習慣,並沒有多想。她接著見司馬大夫是替平安公主把了把脈,然後又在平安公主耳邊說了什麽。
平安公主的身子很明顯一怔,蘇小荷的心莫名揪了一下,她看不到平安公主的表情,卻能見到平安公主歎了口氣,又靠回了**。
司馬大夫開了一些藥,然後和一直站在門口等的鈺靜吩咐了幾句,鈺靜點點頭接過藥方,跑去抓藥,蘇小荷這時才握緊了手中的東西,準備翻下屋子。
蘇小荷的心情在此時是憤怒的,或者說,是憤恨的。
她還記得在付文皇宮禦花園見到刺客黑影的場景,那是一個女孩的背影,身形正好,身手矯健,一看就是習武多年,更關鍵的是,這個刺客逃跑的太匆忙,竟掉下了一枚玉佩,而這玉佩上,清清楚楚刻著“安”字。
這個玉佩蘇小荷認識,曾經她剛入安凝樓時,一次陪平安公主練鞭子,蘇小荷一個用力,抓著鞭子,竟然讓另一頭的平安公主沒站穩,直直朝她撲來。
一旁的侍從們都不忍心地閉上了眼睛,侍女們都羞紅了臉忙低頭,蘇小荷更是不可思議僵硬在原處,她呆呆地看著麵前撲倒在自己身上的平安公主,她的臉正好對著自己的臉,而這一刻,蘇小荷的腦子裏隻反複滾著一句話--平安公主真的是平胸,平安公主真的是平胸啊!
“蘇嘯夏,你這什麽表情?你很吃虧嗎?”見蘇小荷還在發呆,平安公主終於忍不住地吼出聲。
蘇小荷一愣,連忙反應過來,她驚訝地全身一顫,跟著雙手下意識地又一搭,扣住在平安公主的腰上......
這下,可真算是說不清了。
好不容易才睜開眼的侍女侍人們,又連忙扭頭裝作聊天狀。平安公主的臉變得通紅,眼看著她就要暴怒了,蘇小荷連忙一揮手以示清白,卻不料這緊張之中,手揮錯了方向,正正巧巧地落在了平安公主的屁股上。
這一次,原本還裝作聊天的侍女侍人們都不聊天了,他們全部扭頭瞪大眼睛看著麵前的兩個人,都揣測著這兩個人還會做出什麽讓人臉紅心跳的動作。而主人公之一的蘇小荷則倒吸一口氣,她緊緊盯著遊走在暴怒邊沿的平安公主,接著竟見平安公主突然眨了眨眼,羞澀的低下頭。
天啊!平安公主如此嬌羞,是要鬧哪樣呀!蘇小荷震驚地一下從地上跳起來,平安公主羞澀地拉著她的手:“你剛剛樓了人家腰。”
平安公主的聲音輕輕柔柔的,蘇小荷隻覺得全身雞皮疙瘩都要掉到了地上,她連忙後退幾步,和平安公主保持距離,可沒想到平安公主竟然主動粘了過來,一把拉住蘇小荷的手:“蘇嘯夏哥哥,你......還摸了人家屁股......”
平安公主說著說著就低下了眼,蘇小荷連忙舉起雙手:“我剁手!我剁手!”
平安公主連忙抬起頭,怪罪地看了她一眼:“你瞎說什麽呢,你要剁手了,平安該怎麽辦?”
天啊!蘇小荷在心裏咆哮著,平安公主竟然不是自稱公主,而是自稱平安!!
蘇小荷隻覺得就要暈倒了,平安公主慢慢從腰間扯下一快玉佩,硬是要塞到蘇小荷的手裏:“蘇嘯夏哥哥,這是我的玉佩,它是皇兄在我十歲那年送給我的,是我的摯愛,如今,我將它送給你,你可要好好保護。”
蘇小荷看著平安公主遞來的玉佩,淡紫色的玉麵,小巧好看的花紋圍在四周,中間一個精致的“安”字正躺在其中,不用細細想,便能知道這玉的貴重。蘇小荷看著平安公主,平安公主的眼裏滿是渴望:“平安公主,這禮物太貴重了,蘇嘯夏不敢收。”
平安公主不滿地嘟起嘴:“哼,我要你收,你收就好了,哪裏有這麽多廢話!”她硬是將玉佩往蘇小荷懷裏一塞,蘇小荷連忙又將玉佩放回她手裏。
平安公主眼裏盡是不滿:“蘇嘯夏,你這是想違背我的命令嗎?”
蘇小荷站在她的對麵,沉默了許久,突然跪下,磕了磕頭,才慢慢開口:“平安公主,蘇嘯夏,隻是一個下人。”
蘇小荷的聲音說得不大,卻是很慢,平安公主呆愣愣地看著她,蘇小荷抬起頭,清楚地看到了平安公主眼裏閃過一絲受傷。
玉佩終究是被平安公主拿回去了,蘇小荷始終記得當時她眼裏閃過的一絲受傷,和她轉身走時“哼”的一聲。平安公主裝作和平時一樣,高傲,不滿,但蘇小荷卻分明知道,那時候,那一刻,她隻是一個受了傷的女孩。
蘇小荷的記憶漸漸從曾經拉回到了現在,她趴在安凝樓的屋簷邊沿,手裏握著平安公主曾經硬要塞給她當“定情禮物”的玉佩。蘇小荷突然覺得很好笑,這個玉佩,曾經平安公主是多麽想塞給她,而她又多麽地去逃避,可最後,玉佩還是落在了她的手上,甚至,是用一個如此她蘇小荷想不到的途徑。
會不會是她蘇小荷想多了?平安公主還正有著孕,按道理,她也不方便行動啊!可是話又說回來,如果不是平安公主,誰又能有這個玉佩呢?蘇小荷真的不想承認這個事實,她想著鼻頭便酸了,而此時屋內正好有了動靜,蘇小荷連忙探下腦袋,隻見鈺靜端著一碗熬好的藥,小心翼翼地跨過門檻,走進裏屋。
鈺靜將平安公主扶起,將藥端到她的麵前,輕輕用勺子攪著拌涼:“公主,該喝安胎藥了。”
平安公主厭仄仄地抬了抬手:“放一邊吧,我涼涼再喝。”鈺靜點點頭,連忙將碗放在了一邊,平安公主看著還立在一旁鈺靜,又開口:“你先下去吧,我休息一下。”
鈺靜應聲走出去關上門,平安公主跟著躺回了**,蘇小荷心想這是一個好機會,便悄悄彎起腿,用力一蹬,穿過開著的窗戶,躲了進去。
平安公主看著在睡覺,蘇小荷悄悄湊過腦袋,正想著用什麽方法“逼供”她才能逼她說出實話,這才猛然發現,她的臉色竟然比想象中的還要難看。
是的,不僅僅是蒼白,而且是絲毫沒有光澤。
平安公主究竟怎麽了?蘇小荷莫名覺得有些不安,她猶豫地站在原處,突然麵前平安公主動了動身,蘇小荷連忙躲進了床底。
透著縫隙,蘇小荷看到平安公主站起身,搖搖晃晃地穿上了外衣,她走到門口,張望了一下四周,然後才又走回來,顫顫巍巍地端起了藥。
蘇小荷以為她會把藥喝下去,卻沒想到,她竟然把藥倒進了旁邊的一株盆景之內!躺在床底下的蘇小荷不可置信地蒙住了嘴,接著又聽見平安公主喊著鈺靜的名字:“鈺靜。”鈺靜連忙從外頭跑了進來。
“藥喝完了,拿下去吧。”平安公主指著桌上空的碗,鈺靜連忙應聲將碗拿了下去。
屋子的門再一次被關上,隻是這一次,平安公主一回頭,就見到蘇小荷一襲男裝地站在她的身後。
“蘇嘯夏!你沒死?”平安公主驚訝得猛然退後,腳絆到桌子邊差點摔倒,蘇小荷眼疾手快連忙拉住要摔倒的她,不料她被蘇小荷這麽一拉,整個人直直向前倒去,三秒鍾之後,平安公主與蘇小荷雙雙摔倒在珠簾之內香床之上。
這一幕何其相似,平安公主的眸子緊緊盯著蘇小荷的眼睛,蘇小荷的手緊緊扣在平安公主的腰上,平安公主的腹部緊緊貼著蘇小荷的肚子,一種異常的感覺從蘇小荷的肚子上傳來,蘇小荷的瞳孔在瞬間緊鎖,她不可思議地搖搖頭,摟著平安公主腰上的手,下意識地慢慢往腰前摸去。
隻是蘇小荷的手還沒摸到平安公主的肚子,便被平安公主一手抓住。平安公主的這一舉動,讓蘇小荷更是心裏明了,她不敢置信地看著麵前臉色蒼白的平安公主,再想到她之前將安胎藥倒掉的樣子......
“為什麽?”蘇小荷小聲地開口,平安公主輕輕一笑。
“什麽為什麽?”
“孩子呢!”蘇小荷按耐不住大聲地喊出,平安公主的嘴角勾起一個更大的弧度。
蘇小荷忍不住了,一把掀開平安公主,接著扯開她的外衣,一個沙包正被她方方正正地綁在肚子之上。蘇小荷氣急敗壞地將她的沙包扯下,聲音異常的凶狠:“平安,我問你,你肚子裏的孩子呢!!”
不知道為什麽,蘇小荷就是很氣憤,分明平安公主肚子裏的孩子,並不是她蘇小荷的。可她還是覺得不甘,這個她用自己的性命來保住的孩子,竟然就被平安公主給隨隨便便地弄丟了?
或許是見到蘇小荷真的這麽氣憤,平安公主嘴角的笑容漸漸僵住了,她蒼白的手指慢慢摸上自己的肚子,此時平坦的肚子,一行淚順著平安公主的臉上慢慢滑下:“孩子......”她嗬嗬一笑,“孩子,早沒了。”她搖搖頭,“在那天,我知道你被判死刑之時,我暈倒在地,暈了三天三夜,孩子早就沒了。”
蘇小荷不可置信地看著平安公主,平安公主繼續說著:“你以為我容易嗎?”她冷冷一哼,“我為了保命,為了不讓宮裏眾人唧唧歪歪,我隻能串通太醫,說我隻是受了驚嚇,說我肚子裏的孩子還在!”
“你瘋了吧!”蘇小荷大聲打斷她的話,“我相信,就算你肚子裏沒了孩子,也沒人敢動你分毫!因為你是離皇最愛的妹妹,你是鼎鼎有名的平安公主。同樣,離皇更不會因為你肚子裏沒孩子而殺了你,或者是對你不好。你何苦裝作自己肚子裏還有孩子?還是你想通過這個,來遮掩什麽?比如讓大家以為,你不方便行動?”
平安公主瞪大了眼睛,搖搖頭:“你在說什麽?讓大家以為,我不方便行動?”她的嘴角扯開一抹苦笑,“我隻是不想失去這個孩子,我隻是想假裝這個孩子還在!我隻是想......隻是想騙過自己,曾經的一切,都不是我自己在做夢!”她吼著,“蘇嘯夏,你懂不懂,我隻想證明,我和他之間,不是我一個人的故事!”
“你......愛他?”蘇小荷一愣。
“不!我恨他!”平安公主撕心裂肺地喊著。
這個答案讓蘇小荷皺起了眉頭,她咬著牙,忍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平安公主,你恨席易王子。”她道,“所以,你故意去破壞他的成婚喜宴,刺傷了新娘!”
蘇小荷的話,順利讓平安公主愣了神。她瞪大了無神的眼睛,不敢相信地看著麵前麵無表情的蘇小荷,蘇小荷的心裏開始打鼓,隻在想,平安公主如此表情,是否證明,她蘇小荷真的說中了平安公主的心思。
點燃的蠟燭一點一點地消逝著,在這一刻,每一秒鍾,都顯得如此長。時間像是拉長了的線,每一下都變得無窮無盡,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平安公主的眼睛開始泛紅,她的眼淚,順著臉頰慢慢滑落,最後成了一股,終不停。
蘇小荷呆了,不知道怎麽安慰她,平安公主突然又輕笑,淡淡開口:“新娘,漂亮嗎?”她問。
“是黃聖國的紫荊--”
“我不想知道是誰。”平安公主突然打斷蘇小荷的話,“隻想知道,漂亮嗎?”
漂亮?不漂亮?
蘇小荷傻傻地看著平安公主,一下子不知道怎麽回答,她根本不知道平安公主現在在想什麽,也不知道怎麽回答才能讓平安公主更開心點。見到蘇小荷糾結的樣子,平安公主倒是笑出了聲:“你看你糾結的,新娘一定很漂亮。”她撇了撇嘴,“但是,肯定沒有我漂亮!”平安公主艱難地扯開一個大笑容。
“嗯。”看著平安公主強顏歡笑的樣子,蘇小荷突然就心軟了,之前說什麽來逼供的心思在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她回送給平安公主一個燦爛的笑臉,“平安公主,永遠最漂亮。”
平安公主跟著“撲哧”笑出聲:“如果席易王子有你這一半會說話,那就好了。”平安公主說著說著,慢慢地閉上了眼睛,“席易王子,他終究還是忘了我。”
“公主,公主?”蘇小荷顫抖著手去碰平安公主的身子,她的身子冰涼冰涼。
“平安!”蘇小荷害怕地喊出聲,她拚命晃著平安公主的甚至,平安公主虛弱地伸出手,將蘇小荷的手打下。
平安公主抿了抿嘴:“別叫了,我隻是累了,睡一睡。”她道,“蘇嘯夏,你可曾愛過某個男人?”
蘇小荷一愣,連忙改正她的話:“你說什麽,我是一個男的,怎麽可能愛上另一個男的?我--”
“蘇嘯夏,你究竟叫什麽名字?真的是蘇嘯夏嗎?”
“蘇嘯夏,如果......我是說如果,你是男的,你會不會愛上我?會不會娶我?”平安公主慢慢地說著,蘇小荷的眼睛瞪得老大,不敢相信她剛剛說出的話。
“蘇嘯夏,找一個你愛的,愛你的男人,嫁了吧。”平安公主的眼角,慢慢落下一滴鮮紅的血淚,“趕緊,嫁了......”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原本放在床被上的手,在這句話後,哄然落在了**。接著便是一攤鮮紅順著被子裏慢慢溢出床外,再接著,便是蘇小荷撕破嗓子,大聲喊著“太醫”的聲音。
安凝樓已經很少這麽熱鬧了!鈺靜和侍女們哭得斷腸裂肺地倒在床邊,太醫們不斷地進進出出,整個屋子籠罩在一團悲傷之中,竟然沒有任何人注意到,蘇小荷這個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不速之客。
蘇小荷已經不記得自己是怎麽離開安凝樓的,又怎麽逃過眾多巡邏士兵的視線逃出了皇宮,更不記得自己是怎麽晃**晃**來到了這裏,兩座雄獅威嚴佇立的大門口,一個碩大的“傅”字懸掛在門的正上方。
少卿卿還是一襲緊身紅衣站在院門口,她見到蘇小荷的到來,並不驚訝,倒是蘇小荷,一臉不知所措地看著少卿卿:“我......”
少卿卿打斷了蘇小荷的話:“飯菜已經上桌了,有你最愛的紅燒大雞腿和水晶餃子。”
蘇小荷看著少卿卿,一下子不知道怎麽回答,少卿卿轉過身,無奈地抿了抿嘴:“你不用那麽感動地看著我,不是我準備的。”她頓了頓,“都是傅大將軍要我們準備著,每一天都是一模一樣的飯菜,他說,你總有一天會回到這裏。”
少卿卿的話分明是冷的,卻讓蘇小荷的心裏莫名一陣溫暖--又是傅大將軍,又是傅傾聖。
蘇小荷的眼眶漸漸通紅。
她突然很想傅傾聖,非常非常想,想念他說話的聲音,想念他身上的味道,想念他各種搞怪的表情,甚至想念他將自己拎起來時候霸道的動作。蘇小荷從未有過如此的想念一個人,不僅僅是父母,甚至於何爾翎,她都沒有如現在這般思念難受。
蘇小荷抓著大雞腿的手就這樣頓住了,她的眼淚如斷線的珠子,莫名“啪啪”地往下落,眼淚濺到雞腿上,雞腿也不能吃了,想到此,蘇小荷哭得變更傷心了。
站在一旁的少卿卿抽搐著嘴驚訝地看著麵前的蘇小荷,她歎了口氣,遞上腰上的手絹,放到蘇小荷的麵前,蘇小荷倒也不客氣,直接抓起手絹就往油乎乎的嘴上擦去,少卿卿艱難地咽了咽口水:“記得把我手絹洗了。”
“嗚嗚嗚......”一聽這話,蘇小荷哭著更是傷心。
“好了好了,不洗就不洗吧,你丟了就好。”少卿卿不想看地撇過了燕,蘇小荷可憐地點點頭。
少卿卿看到她這個樣子,隻能無語地搖搖頭,她收掉裝著大雞腿的盤子,坐在蘇小荷的對麵:“我說,蘇嘯夏,你一個大男人,哭個什麽啊!”她道,“丟不丟臉呀?”
是啊!蘇小荷吸了吸鼻子,她在哭什麽呢?
平安公主的話還在蘇小荷的腦海裏回放著,她還記得,平安公主最後一手緊緊拽著被子,一手拉著她的袖子,艱難地說出的話:“蘇嘯夏,找一個你愛的,愛你的男人,嫁了吧。趕緊,嫁了......”
蘇嘯夏,找一個你愛的,愛你的男人,嫁了吧。趕緊,嫁了......
找一個你愛的,愛你的男人,嫁了吧。趕緊,嫁了......
趕緊,嫁了......
隻是,蘇小荷也明白,要在這茫茫人海,找一個她愛的,也愛她的男人,是多麽的艱難。而這一刻,傅傾聖的臉,莫名地又浮現在了她的腦海。
一個驚天的想法在蘇小荷的腦海中形成,蘇小荷突然在站起,叫住了端著盤子往外走的少卿卿:“少卿卿!”蘇小荷喊著,少卿卿疑惑地回過頭,“你說…你說…..”她頓了頓,好一會兒,才開口,“少卿卿,你說,嫁給傅傾聖傅大將軍,是不是會很幸福?”
又是一陣沉默在屋子裏蔓延開來,接著是一聲“啪嗒”盤子落地而碎的聲音,少卿卿的眼睛瞪得和銅鈴一般大,她震驚地看著麵前的蘇小荷:“蘇嘯夏!你和傅大將軍,可都是男的啊!!!!”
傅傾聖回到將軍府時,便看到了這樣一個場景--一個毛頭毛腳的身影正坐在椅子上,她一手托著下巴,一手不知道在翻著什麽卷軸,蠟燭的火光打在她臉上很是好看的一片光影,傅傾聖看得一陣心頭熱,蘇小荷正笑嘻嘻地回頭看著他,她的眼裏是付情聖懷念已久的傻乎和溫暖,一種難以言說的情緒湧上心頭,接著傅傾聖張口大叫出聲:“蘇嘯夏,你能不能不要把油擦在我的羊毛羽翎坐墊上?”他滿眼都是心疼。
蘇小荷原本還以為傅傾聖會說出什麽好聽的話,沒想到竟然是這個一個吐槽的話,她鄙夷地撇撇嘴,當著傅傾聖的麵,故意將手中的雞腿一丟,正正當當落在了羊毛羽翎坐墊之上,蘇小荷的表情裝作驚訝,可語氣卻還是遮掩不住的調皮:“呀!糟了,雞腿掉了!”
傅傾聖的嘴角開始抽搐:“蘇嘯夏!你賠我的羊毛羽翎坐墊!這已經是第幾個了?”
傅傾聖說著就朝蘇小荷撲去,蘇小荷連忙閃躲,可她閃得再快,也沒傅傾聖的速度來得快,傅傾聖直接抓住她的腰,將她撲倒在地。
少卿卿推門而入時,見到的就是這樣一番景象—蘇小荷正嬌笑地頭發淩亂地倒在地上,她的手和腳如蛇般纏在傅傾聖的背與腰上,而傅傾聖則鬼魅地笑著趴在她的身上,一手摟著蘇小荷的腰,一手撐在地上。
少卿卿先是一愣,隨即雙臉一紅,她連忙退出將門關上,蘇小荷無奈地撇撇嘴:“傅傾聖,我們好像引起少卿卿的誤會了。”
傅傾聖一挑眉:“誤會什麽?”
蘇小荷抿抿嘴:“將軍,我是良家婦男。”
傅傾聖哈哈大笑:“是嗎?”他突然正色,摟著她的腰的手一鬆,“可傅傾聖我,可不是良家婦男呀!”說著,他的手就要順著蘇小荷的胸前往下摸,蘇小荷連忙尖叫地從地上彈起,飛一般地閃到一旁。
不得不說,傅傾聖太會調戲人了!蘇小荷氣鼓鼓地躲在角落瞪著他。傅傾聖倒也不惱,悠然自得地坐到椅子上,抓著剩下的大雞腿就開始啃。
傅傾聖啃得爽,蘇小荷盯得也認真,末了,傅傾聖終於被她盯得不自在,開口問:“你幹嘛盯著我?”
蘇小荷收回視線:“你怎麽不好奇我為什麽回來了?”
傅傾聖挑挑眉:“需要問嗎?”他一頓,“難道不是因為你想我了?”
蘇小荷無語地撇撇嘴:“你想多了。”
傅傾聖也不反嘴,隻是繼續咬著雞腿,然後突然正色道:“蘇嘯夏,你會追女孩嗎?”
這話倒把蘇小荷給問住了,她歪了歪腦袋,剛想開口,傅傾聖又搶先道:“蘇嘯夏,哥們要戀愛了。”
“是嗎?”蘇小荷挑眉,“你開玩笑呢。”
傅傾聖卻正色道:“我可是非常認真的呀。”
蘇小荷嘟了嘟嘴:“哪家閨女這麽慘,要被你給糟蹋了?”
傅傾聖哼了哼,瞥了她一眼:“你這是**裸的嫉妒。”他喝了口茶,臉色突然變得嚴肅,“我喜歡這姑娘,非常漂亮,非常可愛,非常有特色。而我—”他頓了頓,“此生,非她不娶。”
傅傾聖說得認真,蘇小荷剛想說恭喜,卻突然覺得心頭一酸,然後莫名一疼,接著心如被針刺,一絲一絲地難受,她回頭看著傅傾聖,他正端著茶杯,笑嘻嘻地看著窗外,滿臉的春風得意......
付文王在半年內連來離國兩次,尤其第二次,是在懷疑離國有人將刺客藏起來之後,這對離國而言並不是一件好事。
準確來說,這對傅傾聖這個頭號嫌疑犯而言,是個滅頂之災。
離皇似乎並不想保護傅傾聖,至少在付文王來的第一天表現如此,離皇命傅傾聖單獨去城外迎接付文王,而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蘇小荷本來想偽裝前去看看情況的,可她一想到傅傾聖說的,非常喜歡一家姑娘,要娶一家姑娘,她就不滿心的不爽,直接又跳回**,將被子拉得老高蓋住臉不去搭理外麵的聲音,直到傅傾聖坐上轎子,蘇小荷才從被子裏探出腦袋。
意料之外,少卿卿正端著一碟熬好的粥站在床邊,蘇小荷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她,她撇撇嘴,將粥往桌上一放:“傅大將軍親自熬的。”她道,“他說今天他會走得早,就不能幫你親手醃製大雞腿了。”
親手熬粥?親手醃製大雞腿?
蘇小荷錯愕地呆愣在**,少卿卿輕輕攪了攪粥,待它涼了些,又放到蘇小荷的麵前。蘇小荷握著粥勺的瞬間呆愣在原處,她輕輕舀了一勺,隻覺得這粥明火正好,甜而甘爽。少卿卿的話又在她腦海裏播放--之前的大雞腿,也是傅傾聖親手醃製的。
蘇小荷她何能何德,竟然能讓傅傾聖對她好到如此地步。她不過是一個隻會闖禍,隻會坑隊友,隻會偷懶打混的拖油瓶!想到此,碗裏的粥瞬間沒了味道,蘇小荷失落地低下腦袋,隻想就算這傅傾聖喜歡其他家姑娘,想娶其他家姑娘,那又如何?她現在這一男兒身份,還想得到多少嗎?
這念頭沒在蘇小荷的腦子裏出現一下,蘇小荷就毅然丟下手中碗筷,披上外衣,撒開腿就往外衝去,傅傾聖的馬還立在外麵,他穿著金色盔甲,金色的披風因為他的扭身,而揚起一角,這一揚一落,灑在他身上的陽光就像是被包裹了起來,而與他相較,這美好豔陽都被比了下去。
蘇小荷心頭一動,傅傾聖的微笑溫暖無比:“我就知道,你會來的。”
蘇小荷抿抿嘴,傅傾聖朝她伸出手,蘇小荷點點頭,堅定地將手放在傅傾聖的手上,接著他用力一拉,將她拉上了馬背。
傅傾聖的背寬而不算很壯,結實讓人有安全感,他拉著她的手環過他的腰,接著輕笑聲從前麵響起:“蘇嘯夏,你可要坐穩咯,我們沒時間了,要狂奔咯。”他道,蘇小荷環著他腰的手緊了緊。
馬蹄聲快速而有秩序地在身邊響起,蘇小荷趴在傅傾聖的背上,竟然還能聽到他的心跳聲,一下一下,連著自己的心跳聲,“噗通噗通”的。
蘇小荷的臉,此時比燒燙的鍋底還要紅,她將臉埋進傅傾聖的背上,直到傅傾聖的聲音幽幽傳來:“果然想叫你起床,用吃的是最管用的。”蘇小荷聽後一愣,沒有反應過來。
傅傾聖又繼續幽幽說道:“你說,如果付文國國王真要對我不利,我是不是能把你丟給他,阻攔一下,然後自己逃了?”
蘇小荷雙眼大瞪,原本還通紅的臉在瞬間變得慘白,她突然想到之前她還是女裝時,在付文國皇宮傅傾聖丟她一人被抓而逃跑的樣子......一種不祥的預感在蘇小荷心裏了慢慢升起......
蘇小荷一把側過身,原本正坐著的她突然側過身,兩腿放到同一側。蘇小荷這明顯就是要跳馬而逃,她找準一塊摔上去也不會傷殘的草坪,接著就要鬆手跳下馬,可她的腳才是懸恐,就被一隻大手給摟住腰,接著再是一股力氣將她往上一拽,傅傾聖順利把她扛到了肩上。
蘇小荷的臉色漲得通紅,傅傾聖笑得可歡。
“傅傾聖!”蘇小荷怒吼。
傅傾聖大笑:“哈哈!”他抓著蘇小荷的手又緊了一點,“你就好好和我去吧。”
蘇小荷的臉漲得通紅:“我不要!”她大喊,接著就是一口,狠狠地咬在了傅傾聖的胳膊上。
傅傾聖吃痛地鬆開手,蘇小荷得意洋洋地坐在後麵,傅傾聖的聲音裏充滿了無奈:“好吧,我不抓著你了。”他無奈地聳聳肩,隻感覺一陣疼痛從肩膀處傳來,“你跳馬下去吧。”
蘇小荷哼了哼,滿意地回頭選地準備跳下去,突然發現這時兩邊的道路都是石頭沙土,這麽跳下去,不殘也得傷一層皮。
蘇小荷挑挑眉,抱著胳膊,打算再往前走走,再找個地方跳,傅傾聖憋著嘴不讓自己笑出聲,故作鎮靜地問她:“怎麽?不走了?”
蘇小荷無語地送給他一個白眼:“想多了,哥是在找一個好點的地方跳。”
傅傾聖“嗯”地點了點頭,蘇小荷得意地繼續看著四周,卻漸漸發現不對勁--奇怪了,怎麽這道,一路石頭沙土,竟然找不到半點草地或者泥土之類的。蘇小荷的臉色越發得難看,她這才發現,前麵的傅傾聖,竟然一直忍著笑容。
“傅傾聖,我們哥們這麽久,我希望你可以說實話。”蘇小荷將冰冷的手塞進傅傾聖的脖子裏。
傅傾聖嘿嘿一笑,聳聳肩:“沒什麽,我隻是挑一條比較有特色的道路來走,帶你見識下我高超的騎馬技術,如何在石頭沙土路上,依舊可以狂奔。”他道,蘇小荷抽搐著嘴角。
......
“傅傾聖!!!!”一聲大叫劃破天際,“我要下馬!你快停下!放我走啊--!!!”
隨著敲鼓聲,沉重的城門慢慢升起,蘇小荷被傅傾聖拎著衣領從馬背上跳下,逃脫不了。麵前,付文國國王的轎子已然到達,傅傾聖率領眾人單膝跪地:“離國大將軍傅傾聖,恭候付文國國王多時。”
付文國國王走下轎子,眼睛卻沒看向傅傾聖一下。傅傾聖還低著腦袋,付文國國王突然看口,聲音像是在感慨:“這五月的離國,本王還從未來過。”
傅傾聖愣了愣,猶豫了一下,才開口:“五月的離國,花開正旺,是賞景的好時節。”這話說出,既沒有冷場,也沒有什麽逾越之感。跪在傅傾聖後麵的蘇小荷下意識地鬆了口氣,可沒想到,付文國國王卻好像沒有就此打算放過傅傾聖。
付文國國王的表情有些玩味,他摸著腰帶的手頓了頓:“聽說,每年五月,也是離國皇宮選佳人之時,那可道是好一幅美人聚集圖。”
這話是什麽意思?蘇小荷反應了好一會兒,都沒反應過來付文王的話中帶話,她隻看到傅傾聖的臉色變得難看,然後抱拳的手,握得更緊了。
禦花園中,長亭之外,離皇與付文王坐在河中小船之上,眯著眼看著長亭內十二位佳人彈琴唱曲。
付文王對著佳人明顯很感興趣,他掐著綠葡萄的手輕晃了晃,輕笑開口:“都說南方出美女,果然是如此。離國地處付文國南麵,這女子們,各個都長得水靈秀氣,確實好看。”
離皇一聽這話,瞬間明白了一些,他笑著指著前麵十二位佳人:“離國與付文國相來是金石之交,若付文王不嫌棄,這十二位佳人,就是付文王的了。”
離皇說的露骨,付文王卻沒有意料之中的喜悅表情,他倒是一挑眉,不動聲色地又將一葡萄放進嘴裏:“離皇是覺得,我央央付文國,會缺十二位佳人?”
離皇努力維持了許久的和諧氣氛在這瞬間被打破,一時間整搜船都安靜無比,徒留下付文王吃著綠葡萄的聲音,直到湖麵遠遠又傳來一道歌聲,生生打破了這暗潮泳動的氣氛。
這是一艘遠處的小船,一青衣女子帶著麵紗,正坐床頭,她微側麵朝湖水,纖腰輕擰露出好看的弧度,白皙的手掌撥著清水,唱著悅耳婉轉的歌曲從玉唇中慢慢瀉出。
離皇和付文王的視線都被這艘遠船給吸引了過去,付文王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離皇見此,連忙命敏公公去看看這兩人是誰,一會兒後,隻見敏公公跑了回來,彎腰稟報:“回皇上,是慧貴妃的堂妹。”
“哦,原來是她啊。”離皇點點頭,忽的想到這幾日正好是慧貴妃家人省親的日子,他看著一旁的付文王,付文王的眼睛還盯在遠處船上,離皇明了,趴在敏公公耳邊說了幾句。
敏公公“喳”了一句,彎腰退下,過了一會兒,隻見小船慢慢靠近,一襲青衣的女子在敏公公的扶持下,走到離皇與付文王的麵前,青衣女子低著臉,俯身萬福道:“民女雪香,參見離皇,付文王。”
“起來吧。”離皇道。
雪香晗頭:“謝離皇。”她慢慢站起,青衣裙尾略長,輕落在地,灑下小片青色,煞是好看。
離皇很是滿意地點了點頭,又命雪香將頭抬起,隻見一雙黝黑靈透的葡萄眼鑲嵌在一張微圓的臉上,小巧的鼻子端端正正地配著櫻桃小嘴,好是一個靈動的活潑女子。離皇眼裏的滿意更深了,他若有所意地看了一眼付文王,卻見付文王望著雪見的眼裏,並沒有什麽感情。相反,他的目光順著雪見的肩膀,落在了她來時的船上,隻見那兒還坐著一個白衣女子,粉紗遮臉,纖纖玉手握著一隻竹笛,輕按笛孔,好是一番詩情畫意。
付文王看著這女子的表情越發深邃,離皇的臉色也越發難看,付文王笑著看了離皇一眼,絲毫不在意他的臉色,又摘一綠葡萄進嘴裏,飽含深意道:“這白衣女子,倒是別有一番韻味。”
付文王話音剛落,離皇手中的酒杯,應聲被捏碎。
這女人是誰?傅傾聖此時正帶著一隊禦林軍站在湖邊保護離皇與付文王的安全,而站在他身後的蘇小荷,看到這一切後,好奇地皺了皺眉。傅傾聖抿抿嘴,小聲地趴在她耳邊道:“是顰慧貴人,離皇最寵愛的妃子。”
蘇小荷的眼裏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傅傾聖又繼續解釋:“你想想這貴人的名字,‘顰慧’二字,可是皇上求皇太後親自賞賜給貴人的,‘顰’字形容顰慧貴人的體態性情,嬌小開朗,‘慧’形容顰慧貴人的聰慧,是一個可以母儀天下的好妃子。”
蘇小荷一聽傅傾聖的話,恍然大悟:“所以,這個顰慧貴人,很可能就是未來的--”
傅傾聖一個眼神給蘇小荷,蘇小荷連忙閉嘴轉過話題:“可如此的話,這付文王又這麽喜歡顰慧貴人,離皇會怎麽辦?”
蘇小荷小聲地問,傅傾聖無奈地聳聳肩,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付文王故意挑了離皇最寵愛的妃子下手,就算離皇慷慨將愛妃讓出,可心裏的氣,終究還是會灑在他傅傾聖這個罪魁禍首身上。
傅傾聖有一種很強烈的預感,他就要倒黴了。
接著,他開始後悔了,肯定是老天爺怪罪他的私心,因為嫌一個人來無聊,而故意抓蘇嘯夏陪著來玩,卻把蘇嘯夏被發現是詐死的事情置身事外......
所以說,這種不人道的行為,老天爺都看不過去要懲罰他了。
傅傾聖眯著眼睛,一臉苦悶。
十二佳人入宮二十一天,原本是十二佳人表演的日子。可今年,離皇破例將十二佳人的表演,換成離皇十四位妃子的舞蹈。
皇宮之上,離皇與付文王對峙著坐在一起,離皇的臉色難看且無表情,付文王雖然在微笑著,可氣勢上卻依舊顯得冷峻嚴厲。
這一場妃子們的齊舞,華美好看到了極致,十四位妃子穿著十四色絲綢舞服,婀娜多姿地搖著身子,腳下步步生蓮。青絲披肩,忽而旋轉,發梢相蹭相擦落過一陣黑色,十四位妃子忽然成圓忽而成行,最後一紫衣妃子被其他十三位騰空架起,兩手托下兩條白紗綢帶,伴著粉色花瓣從天而降。
付文王的眼裏是露骨的貪婪,離皇的手握得更緊。
一曲舞畢,付文王穿著銀色衣裳,不顧眾人眼色,一把拉過紫色衣裳的妃子,親手喂下一杯烈酒:“早就聽說,離皇的妃子,各個都貌美如花,今日一見,果然非同凡響。”他不大的眼睛輕輕一眯,絲毫不遮掩地看著懷裏的女子。
“你叫什麽名字?”付文王挑眉問。
“參加付文王,在下瀟湘妃。”紫衣女子明顯不習慣付文王對她摟得這麽緊,她臉上雖在極力微笑,可這笑容依舊延伸不到眼睛裏,她身子下意識地往外躲,她很想逃開,可付文王卻絲毫不放手。
瀟湘妃的笑容有點撐不住了,付文王的臉色卻越發得意。對麵,離皇的臉色越發難看,他清楚知道,這付文王在想什麽。
他認定了離國的人害他失去了一個好的聯盟國,好的兒媳婦,而他,則要從離國手上,拿回一個女人,拿回一個好的聯盟國。
付文王從來就不是一個好對付的男人,離皇清楚,心理也明了,隻怕今日後宮三千要失去一名愛妃,離皇轉著玉珠的手一頓,眼神慢慢飄向一旁的傅傾聖。
傅傾聖表麵很淡定,依舊舉著酒杯看著付文王摟著瀟湘妃卿卿我我,他心裏卻異常明白,離皇此時的冷靜,更像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兆,這一次,怕是他傅傾聖掉幾個腦袋,都抵不過離皇的怒火了。
蘇小荷啊蘇小荷,傅傾聖腦子裏又閃現出一個淡黃色衣裳,調皮的倩影,她這究竟是要掩飾誰,才冒險捅下這個大簍子,她這究竟知不知道,她這一任性,是要害慘了多少人的命......
蘇嘯夏啊蘇嘯夏,傅傾聖的腦子裏跟著出現了一個梳著馬尾穿著麻布衣的傻乎乎身影,他這又是上輩子做了多少好事,或者上輩子收了多少委屈,所以這輩子,他傅傾聖才是欺負蘇嘯夏一下,便立刻天打雷劈,此時竟到這種窘境......
傅傾聖怎麽想怎麽無奈,怎麽想怎麽想不通,最後幹脆什麽也不想,直接仰頭就是一杯烈酒,灌進肚子裏。
舞池中,分明是一場豔麗繁華的妃子舞,兩邊樂師,也用盡了力氣吹奏一曲曲悠揚曲子,可這席上三人,卻各個心懷鬼胎,門外,誰都沒注意到,一個小身影正倒掛在屋簷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