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荷的防禦係統在一瞬間全部爆發,她人還沒反應過來,手便直接狠狠一巴掌“啪”在麵前這滿臉麻子的粉衣女子身上。
女子委屈地跌倒在地上,蘇小荷的腦子才跟著反應過來,她插著手,狠狠地朝著粉衣女子大吼:“你這哪裏來的妖孽女人,竟然做出主動親吻男人的這種有違婦德的事情!”
蘇小荷螯合說這話時臉都是通紅的,豈料,麵前的粉衣女子一哼,撅起大屁股,直接朝著蘇小荷一拱:“誰告訴你人家這麽做是有違婦德了?人家分明是男人!”
“小哥哥,人家是真的很喜歡你嘛。”女子繼續說著,蘇小荷再倒吸一大口氣,在麵前粉衣男子再次朝她伸出鹹豬蹄之前,直接朝外麵奔去。
蘇小荷順利地逃出粉衣男子魔爪,而下一秒,又順利地被另一隻魔爪抓住,蘇小荷驚慌地回頭,席易王子的臉正放大了出現在她麵前。
席易王子看蘇小荷的表情很是奇怪:“兄弟怎麽覺得有點眼熟?”
蘇小荷連忙遮住臉,不敢出聲,席易王子的臉色一冷,聲音嚴厲又凶狠:“你是誰,竟然敢跟著我?”
蘇小荷的腦子一懵,連忙解釋:“沒有沒有,王子肯定是看錯了,王子平時見得人那麽多,怎麽可能會記得小的。”
席易王子一聽,拽著她的衣領更是緊了:“我還什麽都沒說,你怎麽知道我是王子?”
這下可好,蘇小荷主動暴露目標了。她倒吸一口氣,腦子裏再次飛速選裝各種借口來解釋自己為何出現在這裏,直到平安公主朝著兩個人走來,一手將頭還埋在胳膊裏的蘇小荷給抓起。
平安公主在兩人麵前完美地表演了一次變臉術,先是淡定隨即變得驚訝然後又變得玩味。席易王子的目光從蘇小荷的身上,轉移到了平安公主的身上:“你認識?”他挑挑眉。
平安公主莞爾一笑:“當然。”她說著,頓了頓,“不認識。”
席易王子跟著挑挑眉:“那就好,既然不是公主的熟人,就交給我的部下們去解決了。”
蘇小荷瞪大了眼睛,不斷地朝著平安公主投向求救信號,可她卻依舊像沒看見一般無所謂地聳聳肩。眼看著蘇小荷就要被席易王子的部下給壓走了,平安公主終於在最後的關頭將蘇小荷又給領了回來:“席易王子若是不介意,就把這鬼鬼祟祟之人交給我來處理吧。”她說著,席易王子沒有回答,隻是依舊一臉玩味地聽著平安公主解釋下去。
平安公主撇撇嘴,繼續冷冷一哼:“這人出現在我們離國,又故意這麽接近我,怕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不如交給我,我帶回安凝樓,好好審問。”
席易王子聽言便作罷,給下人一個眼神,將蘇小荷放了:“還望公主好好審問。”席易王子的話,一語雙關。
平安公主微笑地朝他輕輕晗頭,不言語,席易王子又是冷冷一笑:“也罷了,公主怕是急著審問這男子,我正好也乏了,咱們就此分別吧。”
席易王子不等平安公主答複,頭也不回地就朝外頭走去,平安公主一直看著他的背影直到消失都不肯收回視線,她臉上的表情是蘇小荷看不懂的,很氣憤,又很無奈。
蘇小荷不知道該怎麽去問平安公主,就隻能安靜地站在她的身後,直到她終於收回視線,沉默地一步一步朝著來時的方向走去,蘇小荷更加不知所措了,連忙忙追上去,跟在後麵。直到平安公主突然停下腳步:“我與他的第一次見麵,就是在這裏。”她說著,蘇小荷順著她的目光往前頭看去,那裏有一小片桃花樹林,而此時冬末,滿園桃花樹一片荒蕪,樹枝幹凸凸地一片淒涼,平安公主的眼裏閃過一絲傷感:“那時,桃花還開得正旺,滿地滿眼都是粉色,他說他喜歡見我穿著粉色,他說他喜歡見我霸道淘氣,但也隻是曾經,你瞧,現在這桃花樹,都空了。”她說著,蘇小荷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
“平安公主。”蘇小荷突然開口,“那個,馬上就到初春,桃花樹總會開的。”
“是嗎?”平安公主莞爾一笑,“再開的桃花樹,總歸不是十年前的那一片了。”
蘇小荷不知道再該怎麽將話接下去了,她想說一些搞笑的話來讓平安公主開心,可又覺得現在不是說笑話的時候,或者她該說一些溫情的話來安慰她,可蘇小荷並不知道平安公主和她口中的那個他曾經的故事。還是說蘇小荷該裝傻充愣,啥都不做,可這樣平安公主也不能好受,蘇小荷的表情一下糾結一下搞笑,最後竟然讓平安公主“撲哧”一下笑出聲。
蘇小荷錯愕地看著平安公主,平安公主玩笑地看著蘇小荷:“蘇嘯夏,你和他可真像。”
“誒?”蘇小荷驚訝地看著她。
平安公主調皮都吐了吐舌頭:“第一次見麵,他抓住了我刺出去的長劍,那可是第一次敢抓住我的劍的人。我很不服氣,便要與他比劍,可沒想到他卻次次都比我厲害。後麵我生氣了,他正好要回付文國了,便留下了隨身攜帶的鞭子給我。他說,付文國的女子,都用鞭子,他還說,等到一天,我的鞭子能到任何人都抓不住時,他就會再回來。”
平安公主說著說著,臉上的笑容,又漸漸沒了,蘇小荷抿抿嘴:“你喜歡他。”也不知道怎麽,蘇小荷突然冒出這句話。
平安公主明顯一愣:“不!我恨他。”她說著,忽的又是回眸一笑:“他終究還是騙我了,不僅僅是鞭子的故事。”
蘇小荷一愣,連忙反問:“還有什麽?”
平安公主眯了眯眼,剛想開口,可她像是看到了誰一樣,驚訝地突然大喊:“呀!傅大將軍!”
啊啊!傅傾聖!
蘇小荷嚇得連忙回頭,可身後哪裏有什麽人啊!她這才反應過來被平安公主耍了,她氣急敗壞地再次回頭時,眼裏隻剩下一個粉色跑遠的背影,平安公主再一次溜走了。
蘇小荷大怒:“少拿傅傾聖來嚇唬我!我不在乎!就算傅傾聖發現我跟蹤他把我倒拎起來!我也不怕他!”蘇小荷怒吼著,下一秒,她當真被人給倒拎了起來。
其實也不算倒拎,算扛,隻是腦袋朝得太下,讓蘇小荷直覺得暈乎,她拚命抗爭,可效果甚微,末了幹脆也不抵抗了,就趴在人家肩上,一動不動。
傅傾聖挑挑眉,好笑地看著肩頭突然不動的人,手狠狠地拍了拍她的屁股:“怎麽?不動了?”
蘇小荷沒好氣地撇撇嘴:“別亂拍我屁股啊!”
傅傾聖一頓,接著話變得曖昧:“哎?那你還希望我摸?”他說著,手作勢就要揉上去,蘇小荷連忙大叫製止。
傅傾聖也不再逗她了,隻是哼了哼,語氣跟著變得沉重:“你倒是好,我怕你悶,昨晚帶你進宮轉轉,你今兒個就動壞心思,一路跟蹤我。要是又闖出什麽禍來,我可不再替你收爛攤子。”
傅傾聖悠悠說著,蘇小荷撇撇嘴,突然反應過來一件事:“你說什麽?再替?你之前哪裏替我收過什麽爛攤子?”
蘇小荷的話才是剛落,傅傾聖的臉色一冷,他突然鬆手,蘇小荷整個人跟著差點掉下去。蘇小荷連忙緊緊抓住傅傾聖的肩膀:“我錯了我錯了!我什麽都沒說,我什麽都沒說!”她大喊救命,“傅大將軍最英勇神武,可是幫了小的照顧了小的不少啊!”蘇小荷連忙拍著傅傾聖的馬屁,傅傾聖再冷冷一哼,手卻抓緊了不少。
傅傾聖不再與蘇小荷說話,蘇小荷也怕得不敢再吭聲,回將軍府的路不長,可蘇小荷卻覺得長得要命。傅傾聖的肩膀很寬實,她躺著竟然覺得比自己的床還要舒服些,夜晚的風呼呼吹得讓她有些冷,她下意識地往傅傾聖的脖子方向縮了縮,然後又繼續神遊下去。
然而等傅傾聖回到將軍府時,才發現這個趴在自己肩膀上的人,竟然已經睡著了!
蘇小荷的兩個胳膊緊緊拽著傅傾聖的脖子,傅傾聖費了好一會兒勁,才把她從自己的身上拉下放回側屋。第二天,蘇小荷醒來時,少卿卿正冷著臉,看著迷糊中的她:“真不知道傅大將軍對你哪裏來的那麽多耐心,你這麽闖禍,竟然一點都不生氣。”
蘇小荷眨巴眨巴眼睛,艱難地咽了咽口水,還想說什麽,少卿卿卻搶先她開口:“難道說,外麵的傳言都是真的?我家主子,真的喜歡男人?”少卿卿的表情突然變得八卦起來,她的臉瞬間放大出現在蘇小荷的麵前,蘇小荷倒吸一口氣,連忙轉身又躲回被子。
付文國國王與席易王子回付文國的日子,也是蘇小荷歸隊的日子。而這一次,全部官員都會來替付文國國王與席易王子送行,然而如此重大的場合,所有的禦林軍們,也就是所有大將軍部下的士兵也會聚集一起分組,嚴格防護,確保各位重臣的安全。
然而,意料之中,蘇小荷被安排在坐在最外圍乘涼的一組之中。
然而,意料之外,與她同一組的,竟然還有一個老熟人,鄰隊李大將軍新從地方隊招來的夥夫--程天陽。
俗話說,夫妻小別勝新婚,兄弟小別勝......蘇小荷歪了歪腦袋,沒想出勝什麽的詞。但是她就是很開心啦!見到程天陽的第一麵,她直接撲上去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很顯然,程天陽見到她也很開心,他伸手緊緊地回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大聲地喊著蘇小荷的名字:“兄弟!上次臨走時,你給我的銀子,有一個是假的呢!”
蘇小荷就知道,程天陽總是沒好心的。
前麵送行禮的儀式太遠蘇小荷看不清,她幹脆就坐在樹下,無聊地聽著程天陽在絮絮叨叨著八卦,說什麽李大將軍隊裏有兩個男子為了一個青樓姑娘大打出手;又說什麽李大將軍和對麵的孫大將軍貌似有一腿。蘇小荷聽著他的嘮叨都快要睡著了,直到程天陽突然開口,說付文國國王與席易王子,帶了一百八十匹上好的絲綢回付文國。
“明天由孫大將軍,上官大將軍,還有我們李大將軍和你們傅大將軍四大將軍領隊,再篩選四十個精英士兵,與絲綢商一同將這一百八十匹絲綢送出城,交到付文國的精英弓箭隊手上。”程天陽說著,然後歎了歎氣,“這可都是何家絲綢去年最好的一百八十匹絲綢啊。”
何家?蘇小荷一愣,忽然間反應過來了什麽。
程天陽並沒有注意到蘇小荷的神情,隻是依舊自顧自地說著:“這何家絲綢,我可就隻是小時候見過一麵,那個手感啊,比女子的酥胸還要柔軟;而那個花案啊,比翠花樓娟兒所有衣服加起來的圖案都要繁華精致。”他說著,見蘇小荷還在神遊中,便連忙拍拍她的臉,“我說你這是震驚到了麽?沒看過眼了吧!這還隻是何家的普通絲綢呢!這送付文國國王和席易王子的一百八十匹絲綢,肯定是精品中的精品,我真想親眼看看這些絲綢,肯定是美輪美奐,讓人驚歎......”
“程天陽,你說的何家,可是西湖絲綢世家何氏?”程天陽還沉浸在絲綢之中,蘇小荷突然打斷他的幻想。
程天陽鄙夷地看了一眼蘇小荷:“那是當然,要不還有哪個何家?”
蘇小荷撇撇嘴,低斂下眼,小聲喃喃道:“我真是想親眼看看。”她說著,心突然一疼,塵封許久的記憶前,像是突然出現了一個錘子,輕輕敲了敲封閉著的冰塊一般。
程天陽跟著點點頭:“是啊!我也想親眼看看,哪怕一眼,這些定好的絲綢,究竟長什麽樣子。”
他叼著狗尾巴草,往樹杆上一躺,歎氣地說著,蘇小荷卻像是沒聽到他的話般,咬著嘴唇,又小聲喃喃了一句:“我好想看看,何家人。”她說著,身後程天陽嘴裏的狗尾巴草一頓。
還沒等程天陽反應過來,蘇小荷猛然回頭,緊緊抓著他的胳膊:“程天陽,你一開始說,明天跟著四大將軍與精英軍隊送絲綢的,還有何氏絲綢的人對吧?”
蘇小荷硬是對著軍長王二良軟磨硬泡了整整一個時辰,明示暗示了這幾個晚上她與傅大將軍是多麽如膠似漆,多麽情話綿綿,然後又痛哭流涕地表明她與傅大將軍是多麽的難舍難分,在說得軍長臉都紅了,實在是聽不下去時:“蘇嘯夏,你究竟想說什麽?”
蘇小荷瞬間止住淚水與鼻涕:“報告軍長,我申請再陪傅大將軍一個晚上!”
王二良用著一種無比曖昧的眼神看著蘇小荷的背影越走越遠,蘇小荷的雞皮疙瘩瞬間落了滿地。她不斷地給自己打氣,想好了千萬種要說服傅大將軍讓她明天一起去護送絲綢的理由,可到了傅大將軍府,她又退縮了。
她還從來沒有與傅大將軍認真地麵對麵說過話,傅大將軍的性子如何,她都不知道。蘇小荷想著,心裏原本十成的把握,瞬間成了八成。
而且,萬一傅大將軍不相信她說的各種借口怎麽辦?他怕她成累贅,要考研她的武功和反應力怎辦?她這三腳貓的功夫,能混過關嗎?本來還有八成的把握,一秒間又被降到的五成。
對!還有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那就是她要如何才能見到傅大將軍!
直接闖將軍主屋肯定是死路一條!難道要通過少卿卿?天啊!蘇小荷又要以什麽理由來勸少卿卿讓自己見傅大將軍?這個艱難程度,比她勸傅大將軍讓自己跟著去送絲綢還要難!
蘇小荷仿佛看見天空中憑空出現一條血槽,而她的十成生命值,先是被打到八成,接著又降到五成,最後直接被少卿卿一個終於拳頭砸到空槽。
她倒吸一口氣,接著雙手緊握,心想著趕緊想一個新法子,可當她反應過來時,她的腳竟然早已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踏進了傅大將軍府,而她的手,也跟著趴在了門鎖之上。
“砰”地一聲徹響傅大將軍府,蘇小荷驚恐地看著身後的關緊的大門,她小心翼翼地探了探四周,意料之外,除了被驚嚇而飛起的鳥兒之外,這大院此時一個人也沒有。
沒有看門的士兵,沒有嚇人的管家,沒有終極大怪少卿卿......蘇小荷大呼一口氣。
可這時問題又來了,傅大將軍的屋子,她該怎麽進去?
此時已經快是巳時,傅大將軍的屋子還亮著燭光,蘇小荷趴在門框之上,看著傅大將軍映在門上的倒影,正舉著書,一點一點著頭念著。蘇小荷心裏亂糟糟的一片,手放在門框上,猶豫了好一會兒,可又不敢去推開。
她到底該怎麽和傅大將軍開口?先得解釋自己是怎麽進到這府裏的,再還得解釋她為何要這麽直接闖門,最後才要說她想明天跟著去送絲綢。蘇小荷越是想,腦子便越亂;腦子越亂,她又越愛去想,鬧到最後,她終於忍不住了,緊咬牙,伸出手準備去敲傅傾聖的房門......
突然庭院裏響起一片**,一群人的一陣腳步聲“砰砰砰”地朝著她所在的方向趕來,蘇小荷的腦子在一瞬間當機,她下意識地要去推開傅傾聖的門躲起來,可她的手才剛碰到門,這門便自動地從裏麵打開,一雙大手直接拎著她往裏屋拉去,接著,屋內燭光被人吹滅,再接著,她隻感到一股力量拖著她往身後倒去,然後是一個溫暖的懷抱將她緊緊地摟在懷裏,等她徹底反應過來時,傅傾聖的大門已然被敲響,見沒人回答,外頭的人直接闖開門。
有人端著蠟燭朝著裏麵照了照,接著便是一聲:“闖入者不在將軍屋子裏”的話響起,這是少卿卿的聲音,蘇小荷認了出來。
接著,眼前又是一片漆黑,門再一次關上。
蘇小荷懸著的心這才徹底放了下來,而也直到這時,她才發現,此時的她,正被傅傾聖抱在懷裏,躲在被子裏。
這一刻好熟悉,一樣的闖進屋子,一樣的被人差點發現,一樣的被人抱在懷裏,一樣的被塞進被子裏......甚至於,一樣的體溫,一樣的心跳聲,一樣的呼吸聲,還有夜裏,蘇小荷一樣通紅的臉頰。
蘇小荷再一次聽到自己狂跳的心跳聲,她不敢抬頭,甚至不敢去看傅傾聖的臉,她隻覺得這一刻,所有的所有都回到了曾經,她躲在一個叫“何爾翎”的男生的懷裏,他纖瘦的胳膊正如這般緊緊的懷抱著自己。
若不是,傅傾聖的胳膊,比何爾翎的有力得多,她當真會以為此時是曾經。
蘇小荷沉默在被子裏,傅傾聖徒然鬆開手。他率先扯開被子翻下床,蘇小荷默默地從**爬起:“傅大將軍,我--”她頓了頓,突然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哽咽。
傅傾聖背對著她,聲音並不大:“你晚上就睡這裏吧,如果你不想被少卿卿抓到的話。”他說著,然後站起來,推門而出。
蘇小荷看著他的背影越走越遠,等她反應過來時,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早已淚流滿麵。她坐在床邊,等了傅傾聖一個晚上,傅傾聖都沒有回來,他去了哪裏她並不知道,她隻知道,他不僅僅是體溫、不僅僅是心跳聲、不僅僅是呼吸聲、就連說話的動作與語氣,都和她記憶裏的男生那麽相似。
也就是這一刻,蘇小荷才猛然發現,她至今都不知道無法在腦海裏完完全全地刻畫出傅傾聖究竟長得什麽樣子!
她拚命地開始回憶,從他將她從地方軍隊帶回來的那一天開始,可是他要不就帶著金色的頭盔,要不就站在她的前麵。她見過他的眼睛,見過他的側臉,也遠遠也見過他的全臉,可卻沒有仔細地,麵對麵地觀察過他的正臉!而現在,蘇小荷拚命地將這些碎片拚湊在一起,也無法拚出傅傾聖完整清晰的臉--蘇小荷,她竟然真的不知道,傅傾聖具體長什麽樣子!
而這一刻的蘇小荷,又是多麽的迫切想知道傅傾聖究竟長的是什麽樣子啊!
蘇小荷欠傅傾聖一句”謝謝”,她要謝謝他幫了自己這次;同時,她也欠傅傾聖一句”對不起”,因為她擅自闖進了他的屋子裏。
可是直到第二天清晨,蘇小荷都沒有見到傅傾聖回來,接著聽人說,傅傾聖與少卿卿一同去送絲綢了,不知何時能歸,再接著,蘇小荷趁了一個空隙機會,從將軍府裏溜了出來,回到了軍營。
此時軍長也跟著去送絲綢了,軍營裏的人對蘇小荷的歸來並沒有什麽反應,大家都趁機偷懶打諢,蘇小荷悄悄溜回自己的屋子,昏睡了過去。
再之後,蘇小荷是被一陣食物的香味給熏醒的,她激動地睜開眼,程天陽正端著一盤香噴噴的雞腿站在她的麵前,溫柔無比地說:“蘇兄,吃雞腿啦。”
蘇小荷覺得自己肯定在做夢,先不說程天陽怎麽會出現在她麵前,就算出現了,程天陽肯定也不會端著一盤香噴噴地雞腿,溫柔如此地叫她起床。
所以她再次閉上眼,準備繼續做夢時,一個巴掌狠狠地拍在了她的肚子上:“哥叫你起床你還不起!給你雞腿你還不吃!是不是想賴賬啊!你欠我的那個假銀子呢!”
天啊!原來真的是程天陽!蘇小荷一個激靈跳起,不可思議地看著麵前突然出現的兄弟:“光頭!你怎麽跑到這裏來了?”
蘇小荷大叫,程天陽咬牙切齒地瞪著他:“叫老大啊!”
原來是李大將軍手下的士兵們吃膩了程天陽做的飯菜,便抗議要求換夥夫,正好當時傅大將軍在旁邊,就做了個順水人情,同意將自家軍隊的夥夫與程天陽換了下。
程天陽說著,然後洋洋得意地拍拍手:“所以現在,我和你是一個隊伍的啦!”他說著,習慣性地揉了揉蘇小荷的腦袋,“對了,我得和你講個八卦。”他說著,蘇小荷連忙湊過腦袋,“我發現,我們李大將軍的好對象,貌似不是孫大將軍,而是你們的傅大將軍......”他說著,頓了頓,故作神秘,“因為那天我看到,傅大將軍將孫大將軍一把摟在懷裏!”
程天陽說得眉飛色舞,蘇小荷的思緒卻停留在了他的最後一句話上--傅大將軍將孫大將軍一把摟在懷裏,傅大將軍將孫大將軍一把摟在懷裏,傅大將軍將孫大將軍一把摟在懷裏。
她突然想到昨晚,傅大將軍,一把將自己摟在了懷裏。
昨晚的場景還曆曆在目,傅大將軍的胳膊緊緊貼著她的腰,他暖暖的呼吸就噴在她的額頭,還有他的心跳聲,強勁又有力,因為她緊緊貼在他的胸膛,所以正好聽得清清楚楚......蘇小荷的思緒神遊回了昨晚,直到程天陽的手突然貼到她的額頭上,接著他驚恐的聲音尖叫響起:“我的媽呀!蘇嘯夏你不會是發燒了吧,怎麽臉這麽紅這麽燙?”
蘇小荷連忙拉下他的手蒙住他的嘴:“沒有沒有,就是有點熱,你說到哪裏啦?繼續說,繼續說!”
程天陽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然後繼續八卦:“我說到,我看到今早上,李大將軍和傅大將軍各自率著自己的隊伍站在最前麵......”
“呀!光頭!你今天跟著去押送絲綢了啊?”蘇小荷突然打斷程天陽的話。
程天陽奇怪地看著蘇小荷:“是啊!我不早和你說了嗎?我特意為了去看絲綢押送,故意早上不給李將軍按時做早飯。你是不知道我們將軍,那是一天不吃早飯都不可以的,所以他為了能吃到東西,隻好臨時換下一個士兵換上我,然後我--”
蘇小荷連忙打斷程天陽的絮絮叨叨:“我要聽重點,你去看了絲綢押送,快告訴我是怎樣的場景。”
程天陽連忙接過話:“那場景可是好看的很啊!你是不知道,離皇多重視這次押送,每一個士兵都穿著金色的盔甲,舉著劍。大家按照大將軍們精心安排好的位置,全方位地守護絲綢,而且--”
程天陽滔滔不絕地講著,蘇小荷卻急忙打斷他的話:“何氏的人是不是去了?你有沒有看到他們?你和我說說他們好不好?”她說著,話裏透著自己都沒發現的焦急。
程天陽錯愕地看著蘇小荷,接著晃了晃自己此時被她抓著的右手,蘇小荷這才發現,她不知何時竟然緊張地拽著程天陽的胳膊了。
蘇小荷連忙放下手,程天陽好奇地看了一眼她:“你是說,絲綢商何氏嘛?”他頓了頓,然後聲音變得高了一度,“他們?他們也到場了的啊。坐著轎子來的,一路也一直在轎子裏,沒露麵,所以沒看到咯。”
他說著,蘇小荷的眼裏立刻透出濃濃的失望。程天陽奇怪地看了一眼蘇小荷:“你很奇怪啊,就算是何氏人露臉了,我站那麽遠,我也看不到啊,而且我隻跟了十分鍾就被趕出來了,因為李大將軍吃完了包子。”他頓了頓,狐疑地看了蘇小荷一眼,繼續道,“況且,何氏今天又不是主角,你總問他們幹嘛啊?”
程天陽還在盯著蘇小荷,蘇小荷連忙在心裏想著好幾個可以應付他的借口,不料程天陽突然瞪大眼睛,接著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蘇嘯夏,你是不是想聽西湖絲綢世家的故事了?哎呀呀!你終於想聽了,來來我講給你聽,這要從幾十年前,月樓家開始說起,那時候啊......”
蘇小荷被他的話說得一愣,腦子裏立刻想起之前程天陽每次講故事的場景,她艱難地咽了咽口水,直接跳起身溜之大吉,接著程天陽的叫喚聲在身後響起:“哎呀!你別走啊!!別走啊!蘇嘯夏,你回來啊!別走啊!快快,回來邊吃雞腿我邊和你講啊!哎呀你要不喜歡吃雞腿,我可以做別的給你吃啊!或者......那塊銀子不要了,隻要你回來聽我講--啊!你別走啊!!蘇嘯夏--!!!”
有程天陽陪伴的軍隊生活,讓蘇小荷覺得生活幸福了不少,比如,她經常有免費的雞腿加餐,又或許,她永遠是第二個知道軍隊裏各種八卦的人,是的,第一個永遠是程天陽。然而這日子過得輕快,蘇小荷卻也一直沒有見到傅傾聖。她的那句“謝謝”與”對不起”,也一直沒有機會說出口。
然而當蘇小荷的生活再一次有波動時,是在半個月後,押送絲綢的大軍隊走到了邊疆時,從前麵傳來的消息。軍長緊急命令,要求大家緊急集合,去找一個人--這個人穿著青衣,舉著白扇,五官俊美--他叫席易王子,在付文國國王從離國邊疆回到付文國的瞬間,他就不見了。
席易王子的馬車被人打碎,隨行的士兵們都被暗殺,而這一切,進行的如此之快又悄然無聲,竟然讓所有人過了整整半天,才反應過來。
然而,又過了一天,皇宮裏也跟著傳出消息--平安公主,也失蹤了。
京城的夜晚從來都不會是黑暗的。
家家戶戶的蠟燭燈光映著天際都是微紅,熱鬧的夜市裏人們川流不息,一個穿著鵝黃色長裙的女子帶著白色的頭紗,拎著燈籠,快速碎步走在青石小道上。她顯得很擔心又很警惕,走兩步都回頭看著後麵有沒有人跟著;她又顯得很著急,走的步子越來越快,最後竟然都小跑了起來。
女子最終走到了一閃小木頭門前,她焦急地拍著門,聲音不敢太大,卻又沒有一下的停止,直到裏麵的人頂著惺忪睡眼打開門,然後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閃進屋子。
“蘇嘯夏,是我!”女子說著,扯下頭紗。
對麵,蘇小荷瞪大了眼睛,看著這個半夜突然出現的不速之客:“啊!鈺靜!”
鈺靜的眼睛紅紅的,蘇小荷連忙端了一杯熱茶給她,她卻沒有接過,反而是”哇”一聲哭了出來:“蘇嘯夏,你快去找公主,快去找公主!”她說著,眼淚刷刷地往下落,“公主被席易王子給帶走了。”
鈺靜哭得要命,蘇小荷愣了一愣:“你在說什麽?平安公主,是被席易王子給帶走的?”
蘇小荷反問,鈺靜拚命點頭。蘇小荷頓了頓,抓起鈺靜的手就要往外跑:“那得趕緊通知軍長,要大家一起去找。”
可沒想到,鈺靜卻拉住要跑的蘇小荷,又拚命地搖頭起來:“不行不行,不能告訴大家。”鈺靜說著,“若是告訴大家,那麽公主與席易王子的事情,不就得被撞破了嗎?那樣的話,公主還該以什麽臉麵在眾人麵前生存下去?”
鈺靜的話說得蘇小荷滿頭霧水,她見蘇小荷沒反應,“噗通”一下跪到了地上:“蘇嘯夏,我求求你了,不要告訴任何人,快去找公主吧!公主的命運,就交到你手上了,我求求你了,蘇嘯夏,為了公主,你就是殺了我我也願意,我求求你了!”鈺靜的頭磕在地上都要出血了,蘇小荷連忙拉住她,輕聲安撫。
蘇小荷想,鈺靜是這麽一個愛主子的人,她的話,肯定是不會對平安公主有害的;而她之所以不說清楚原因,肯定也是有她的難處的。於情於理,於對平安公主的交情,蘇小荷都得去找平安公主的。所以她也沒多想,抓起外衣,就往外頭衝去。為了保險起見,她還特意匆忙給程天陽塞了一張字條。
而一直沒有回頭的蘇小荷,沒有看到鈺靜從地上站起,擦掉眼淚,冷冷看著她離去時的表情......
午夜天凍,冬末時節,空氣更是清冷淒慘得凍骨。湖邊的桃花林裏,湖水被凍了一層薄薄冰塊,漫天的白雪裝飾著滿枝的瘡痍,寒風一吹,雪花順著樹枝紛紛落下,灑滿一地晶瑩剔透的白色。
蘇小荷不可思議地看著麵前的場景,桃花林中,漫雪之下,席易王子將平安公主一把按在桃樹杆上,低頭狠狠地吻向她的唇。他的手緊緊摟著她的腰,她的胳膊緊緊扣在他的脖子上,白雪為衣落在兩人身上,搖晃的樹枝為帳遮住了春色綺麗。蘇小荷的雙手緊緊蒙著自己的嘴,不讓自己的尖叫出聲。
她不敢喊,更是不敢叫。
女子的嬌喘聲與男子低沉的喘氣聲從遠處幽幽傳來,蘇小荷的心如被雷轟了般,震驚得腳上難挪動一步。
平安公主瘋了!蘇小荷顫抖著,小聲地喃喃道,她肯定是瘋了!
“駕駕”的馬蹄聲從遠處傳來,還伴著眾人大喊“平安公主”的聲音,點燃的火把映得漫天白雪都是緋紅色,蘇小荷的瞳孔瞬間放大。
她不知道這是哪家將軍的隊伍,她隻知道,她不能讓任何人發現平安公主的事情。遠遠的,隻聽見有人一聲令下:“大家分頭找!不能放過一個小角落!務必把平安公主與席易王子找回來。”接著便是一群人悉悉索索穿梭在被大雪覆蓋的桃花林之中。
蘇小荷就站在最中央的桃花樹背後,她不敢亂動一下。她怕她一動,會驚到身後的平安公主與席易王子,她更怕她一動,會引來正在找人的士兵們。
但蘇小荷也清楚,桃花林就這麽大,她能躲得了一分鍾,躲不了十分鍾。
果然,一個穿著金色盔甲的人舉著火把小心翼翼地朝著她的方向尋摸而來,蘇小荷的心在瞬間懸得老高,身後平安公主和席易王子像是打定心不管一切般,絲毫不在意正在靠近的人們。蘇小荷的手,在這天寒地凍之日都溢出了汗水,眼看著麵前金色盔甲的人就要到達跟前了,蘇小荷咬咬牙,直接衝了出去。
金色盔甲的人驚訝地看著麵前突然出現的人,他手中還舉著火把,照著蘇小荷的臉一片明亮。蘇小荷緊張地看著麵前人,他帶著金色的頭盔,一雙如墨玉般的眼睛緊緊盯著自己,他看上去很詫異,看著自己的表情充滿了震驚。
接著,是熟悉的聲音傳進蘇小荷的耳朵裏,比平時高了幾倍:“蘇嘯夏!你怎麽又跑出來了?你怎麽喜歡惹禍?”他說著,蘇小荷依舊呆呆地站在原地。
“傅傾聖......”蘇小荷下意識地念著他的名字。
傅傾聖無奈地歎了口氣,搖搖頭,擦著她的肩膀就要繼續往裏麵走去,蘇小荷的眼睛在瞬間瞪得老圓,她一把拉住想要往裏麵走的傅傾聖,舉著火把的傅傾聖好奇地回頭看著拉著自己袖子的蘇小荷。
蘇小荷想,她的臉色現在肯定很難看。傅傾聖看著她的表情很是奇怪,他皺著眉頭,歪了歪腦袋:“你要幹什麽?”他問,他深邃的鳳眼死死地鎖在她的身上,像是一個巨大的漩渦一般,將蘇小荷整個人都要給拖了進去。
火把上還晃著明豔的火花,連地上白雪都被照成了橘紅色。傅傾聖的眼裏漸漸出現了一個人影,他才是十四、五歲的樣子,穿著一身淡藍色長袍,他在唐老先生的麵前說著她的壞話,然後又在背地裏拉著她的手逗她玩樂,他總愛坑她,總愛喊她好師弟,然後在她被下人發現亂闖男生屋之前,一把將她摟住壓在被子裏,躲過了眾人的視線。他叫何爾翎,蘇小荷永遠都無法忘記這個名字。
傅傾聖眼裏的影子漸漸變大,變高。依舊還是夜晚,依舊還是躲避眾人,依舊還是一個人的懷抱,將她摟得緊緊,逃過了外人的追查。這個人,他的心跳聲,他的呼吸聲,他的氣味,蘇小荷都記得清清楚楚。
也不知道,是這漫天的白雪凍傻了她的腦子;還是平安公主實在是把她急瘋了;又或者是她的心弦在此刻突然一動。
就在傅傾聖實在是不知道蘇小荷想幹什麽,而甩開她的手,繼續往裏麵走去時,蘇小荷一把拉住他的手一拽,再接著一個猛勁,直接把他拉到自己的麵前。
這一刻,蘇小荷離傅傾聖很近很近,近得都能看清他的眼裏倒映著的她了,近得都能看清他眼裏的自己,是多麽的慌張和落魄。
她一把扯開他的頭盔,然後一把吻住了他的唇,緊緊的,狠狠的。傅傾聖隻覺得一瞬間有什麽東西撲向了他,他下意識地扣住了蘇小荷的腰,手跟著一鬆,手中的火把跟著落地。
天降的白雪滅了火光,黑暗再次襲來,兩人在黑暗中摩挲摩擦著,雙唇濕潤交纏在一起。接著又有人舉著火把朝這邊奔來,還夾雜著焦急的聲音,蘇小荷猛然驚醒,才慌慌張張地一把推開傅傾聖。
兩人對麵,站在眾將士跟前的少卿卿瞪大了眼睛,她手中的火把“啪嗒”落地。
少卿卿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不可思議地看著還抱著中的蘇小荷和傅傾聖,蘇小荷的臉先是緋紅隨即變得蒼白,她下意識地推開了傅傾聖。傅傾聖抿了抿嘴,沒有吭聲。他撿起頭盔,頭也沒回地朝外頭走去,站在一邊的少卿卿連忙反應過來,撿起火把,跟著傅傾聖朝著外頭跑去,獨留下蘇小荷還傻乎乎地站在那裏,還有少卿卿悄悄從身後伸出的大拇指......
程天陽一臉八卦兮兮地坐在蘇小荷的麵前,他伸手在還在發呆中的蘇小荷麵前晃了晃,見沒反應,便兩手一插腰,直接大喊:“傅大--”
“將軍”二字還沒出,蘇小荷便連忙蒙住他的嘴。
程天陽洋洋自得地看著麵前通紅了臉的蘇小荷,蘇小荷懊惱地看麵前他,程天陽連忙又湊過腦袋,臉上八卦的表情更甚了:“蘇小荷你這都幾天了,一直在發呆,你不會是真喜歡傅大將軍了吧?那可不行,傅大將軍與你--”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不可能!程天陽,你要再說了!”蘇小荷焦急地打斷程天陽的話,程天陽傻呆呆地看著突然暴躁的蘇小荷,她心裏一煩,然後“哎呀”一聲將程天陽推開。
蘇小荷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隻覺得自從那日強吻了傅傾聖後,自己就像變了個人一般,腦子裏莫名其妙總是冒出傅傾聖的身影。
天啊!蘇小荷就要抓狂了!她這是怎麽了?
蘇小荷咆哮地趴在軍營後院的大樹上,剛想大叫幾句發泄,便看到軍長王二良與一個士兵說著話從外麵走來。此時的蘇小荷不想與任何人見麵打招呼,便幹脆裝傻,趴在樹上裝死人,豈料王二良正與士兵在閑談,話的內容全部進了蘇小荷的耳朵。
士兵的表情很是好奇:“前段日子傅大將軍救平安公主有功,離皇肯定要賞大將軍,可為何這獎賞遲遲不下?有些不太對勁啊。”
王二良狠狠拍了拍士兵的腦袋,語氣很是得意:“你個笨蛋,懂什麽呢?”他頓了頓,繼續故作神秘道,“這次的賞,可是急不得,要挑日子的。”
士兵明顯沒明白,王二良再一次狠狠拍了拍士兵的頭:“笨死了!你難道忘了,傅大將軍與平安公主之間,可是有婚約了呀!”
這下士兵終於明白了,他恍然大悟地點點頭,與王二良兩人笑得明了的繼續往外走。他們誰都沒有注意到,身後,樹上突然掉下來了一個龐然大物,“砰”地一聲砸起滿地塵土。
蘇小荷還傻呆呆地坐在地上,剛剛王二良與士兵交談的話依舊在她腦子裏回**著--傅大將軍與平安公主之間,可是有婚約了呀。
傅大將軍與平安公主之間,可是有婚約了呀。
傅大將軍與平安公主之間,可是有婚約了呀。
蘇小荷的腦袋再一次“轟”的一聲發響。她呆愣在原地,腦子裏不斷地反複播放著前幾天晚上,平安公主與席易王子在桃花林的場景。如果說,平安公主與傅大將軍有婚約的話,那麽傅大將軍......豈不是遭人背叛了?
蘇小荷不可置信地愣著,她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她腦子還沒轉過來,人便先“呼”地一聲就衝出了門。
可她人才是衝到街巷口,她又懵了。
她要去找誰?去找傅傾聖?告訴他平安公主背叛了他?告訴他不要和平安公主結婚?她是瘋了才可能這麽做的吧!那她難道該去找平安公主麽?去問她為什麽要背叛傅傾聖?問她為什麽要和席易王子在一起?可是這話蘇小荷怎麽問得出口?
蘇小荷隻覺得腦子如一團漿糊,直到她突然又反應過來一件事情--這一切,都是傅傾聖與平安公主的私事,與她蘇小荷有何關係?她為何要這麽緊張?這麽難過?心如被掏了般,空****的難受得要命。
不對勁呀!她分明不該如此難過,心如刀剮著般,一絲一絲生生的做疼。蘇小荷緊緊咬著唇,眼淚如珠子般”啪啪”地落下,她突然明白,她難過的,是因為傅傾聖已經有了婚約......蘇小荷的心,突然一怔,如說中了心事般一酸,接著紅著鼻子蹲坐在地上。
蘇小荷不懂,她突然很迷茫,為什麽想到”傅傾聖”三個字,她就會這麽的難過。
天公跟著不作美,分明是晴天,忽得又下起大雨。雨下得霹靂嘩啦,淋得蘇小荷全身濕透,她緊緊地拽著自己的衣角,落魄萬分地衝回軍營。意料之外,營裏聚集滿了人,大家都圍成一個圓,興奮地說著什麽。
程天陽先跑出來,舉著手中的玉鐲,開心地朝著蘇小荷晃著手:“蘇嘯夏,你快看,這可是響當當的新疆和田玉玉鐲呀!真真實實的呢!”
蘇小荷拿過程天陽手中的玉鐲,愣了愣,回頭一看,桌上還擺著一堆珍奇稀寶,好看的玩意:“這些東西怎麽會在這裏?”她好奇地問。
程天陽的眼睛笑得成一條縫:“當然是離皇送來的啊!”
蘇小荷的手一緊,指甲扣著玉鐲:“離皇送這些珍寶到軍營?”
一旁笑樂中的士兵們張著嘴湊過腦袋解釋道:“蘇嘯夏說你笨真是笨,離皇的賞賜怎麽可能輪得到我們軍營裏?當然是離皇賞賜給傅大將軍,傅大將軍再賞賜下來給我們的呀!”
士兵們開心地互相逗樂,唯獨蘇小荷臉色凝重地呆愣在原地,她隻想離皇為何突然賞賜東西下來給傅傾聖,一種不祥的預感在她心裏蔓延開來。
宮裏的敏公公正好這時來到傅大將軍軍營,他的身後還跟著長長一群宮人,各個穿著喜慶的紅色,手裏扛著好幾個用紅布遮蓋的箱子,軍長見到敏公公來,立刻作揖接待。敏公公的臉上是遮不掉的喜悅:“軍長可見到了傅大將軍?”
王二良看了看大家,見眾人都搖頭時,便也跟著搖了搖腦袋:“沒呢,公公找大將軍該去將軍府看看的。”
敏公公連忙接話:“這不將軍府也沒人麽。”他說著,然後又換上了笑嘻嘻的神情:“軍長見到了傅大將軍,可得告訴他這個喜事,離皇剛剛宣布,說傅大將軍在尋找平安公主之事中立了大功,擇日就舉辦兩人喜事!”
敏公公說得激動,王二良的臉上立刻寫滿了喜悅之情,所有士兵在聽到這喜訊後都開心得歡呼起來,隻有站在角落裏的蘇小荷,“啪”地一聲將手中的玉鐲摔落在地上。
今日軍營裏有大好消息,王二良一激動之下放所有人休息一天,程天陽叼著狗尾巴草坐在屋頂看著旁邊發呆中的蘇小荷,他用手在她麵前揮了揮,她錯愕地回過神看著他,他無奈地搖搖頭。
程天陽打趣地問蘇小荷:“你這是丟魂了?喊半天也不應。”
蘇小荷撇撇嘴:“我這不應你了麽?”
程天陽往身後一躺,胳膊枕著腦袋:“讓我來猜猜,嗯......你這是在為傅大將軍的婚事難過?”
他說著,蘇小荷連忙回頭,狠狠地推了他一下:“光頭你可別亂說,亂說是要判罪的。”
程天陽一臉明了地看著她:“蘇小荷,你難不成是真的動心了?”
這話讓蘇小荷氣得直接從屋頂上站了起來,她像是被說中了心事,心裏滿滿的是羞愧。可她表麵上卻又裝的無比氣憤,她抱著胳膊,一臉的不爽,接著直接抓起屋頂上的石子就往前一丟。
石子卻像是沒長眼,擦過程天陽的胳膊,直直朝著屋頂下砸去,接著就是一聲尖叫從地下傳來,蘇小荷驚得連忙往下一看,傅傾聖捂著腦袋氣急敗壞地看著她。
“蘇嘯夏!”傅傾聖大叫著她的名字。
蘇小荷下意識地腳後退了一步,屋頂雖然不算高,可是逆光讓她看不太清傅傾聖的表情,而這低沉的氣壓,讓她知道他很氣憤。蘇小荷有些害怕,但她心裏卻還是滿滿的不爽,也不知道是她腦子裏的哪一根筋突然抽了一下,她竟然直接狠狠一跺腳,衝著下麵就大喊一句:“怎麽著?老子打的就是你了!”
她的話音才是一落,她就後悔了,而且是非常地後悔。因為她看到傅傾聖的拳頭已然握緊,而就連旁邊程天陽,也是一臉驚恐的表情看著她。
傅傾聖的臉色氣得都發青,他的五官氣憤的扭在一起,他指著手,朝著屋頂就是喊:“你給我下來!”
蘇小荷嚇得又抖了抖脖子:“我幹嘛聽你的!”
“你下不下來?軍營重地,胡鬧亂事,誰給你吃了熊心豹子膽。”傅傾聖又是一吼,蘇小荷更是抿緊了嘴,腳又往後縮了縮,鐵了心不準備下去。
傅傾聖的手握得更緊了:“蘇嘯夏,我數三下,你不下來,你就等著我上去!三--二--”
見傅傾聖要來真的了,蘇小荷連忙打斷他的話:“那我下去了,你可別後悔啊!”她的聲音哆嗦著,她顫抖地開口。
“下來!”傅傾聖大吼,聲音更大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傅傾聖的這句吼話給吸引了過來,蘇小荷近也不是,退也不是,她幹脆一閉眼,心一橫,緊緊一咬牙:“那我下去了。”接著,就隻見一個麻布衣的身影,直直從屋頂上掉了下來。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蘇小荷這奇葩的下屋頂方式,傅傾聖率先反應過來,一個箭步衝過去,直接接住了跳下來的蘇小荷,接著,四周的時間好像靜止了一般,再接著,也不知是誰率先鼓的掌,便是一群人站在兩人身後喝彩著。
蘇小荷雖知道自己被傅傾聖救了一命,可她還是雙手抱著頭,絲毫不敢睜開眼。想都不用想,現在傅傾聖的表情肯定凶狠如猛獸,巴不得一口把她給吃了,從他抱著她的雙手就能看出,他抱著她這麽緊,指甲都快扣著她皮膚出血了。
直到突然全場一片安靜,蘇小荷感到抱著自己胳膊的手頓了一下,然後自己被人放了下來。蘇小荷連忙睜開眼,傅傾聖正背對著她,他看著門口處,而四周的士兵們,也都看著門口處。
一個穿著紫衣長裙的女子正站在那裏,她手上繞著黑色長鞭,紫色綢緞緊緊束著長發,她臉上沒有一絲表情。而她身後,穿著黃色宮服的女子緊緊捂著嘴,驚訝之情溢於言表。
軍長嚇得連忙跑過去,直接跪在了地上:“平安公主!”他叫著,接著所有士兵都跟著跪在地上。
“平安公主。”大家齊喊著。
平安公主的臉色還是沒有絲毫動容,她的眼睛隻盯著麵前的傅傾聖,接著,她的目光劃過蘇小荷,又轉向傅傾聖。
她的嘴唇挪了挪,想說什麽,話到了嘴邊,還是咽了下去。平安公主直接轉身就要走,軍長連忙站起來喊住她:“平安公主。”他說著,平安公主的腳一頓。
鈺靜怪罪地看了軍長一眼,平安公主的聲音幽幽從門口傳來:“傅傾聖,我們的婚約,不算數。”
她的身影越走越遠,步伐堅定的,一點遲疑都沒有。風吹卷起地上落葉一層一層,蘇小荷站在傅傾聖的後麵,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也不敢上前,猶豫了許久,蘇小荷鼓起勇氣,顫抖著手試圖去拉拉他的衣角,可他卻轉身朝裏屋走去,徒留下她一人,傻呆呆地站在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