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此時,山下一聲尖嘯,抬頭望去,隻見一道綠色的流星號炮升起,火焰極大。

那潛伏的錦衣衛中一人輕咦了一聲道:“收哨了麽?為什麽放這麽大的流星炮,不怕南邊的人知曉了麽?”

另一人道:“既是放起了號炮,想是不怕南邊的人知道啦,我看是出了什麽大事,南北見麵了罷。”聽聲音卻是那“王二哥”的聲音。

當下三人從埋伏的長草之中立起身來,整整衣衫,便往山下行去。

方暉此時大感躊躇,不出意料的話,當是“守在洞口的狗崽子”久候那姓傅的老者不出,進洞訪查,見到了他的屍首,茲事體大,隻好會同北鎮撫司的人馬共同處理此事。那洞口洞門極是厲害,不知進門之法,便是堆了整箱的炸藥,最多也是炸塌了山洞,方暉倒不擔心。所憂心者卻是山下是否有路出去,本想製住了這幾個錦衣衛換了衣服混出去,但不知深淺,自己見過錦衣衛身手,便是沒甚職司之人,武功也殊不可侮,動起手來不能迅速料理了,卻是自找麻煩了。沉吟未決,當下遠遠墜在三人之後,不即不離地跟著下山。

眼見快到山腳,官道之上燈球火把,亮如白晝,遠遠地看不見中間圍著哪些人眾,方暉仍是小心翼翼貼著山邊錯行,漸漸遠離錦衣衛大隊,眼見往少林去路上人馬駐紮,隻得向反向行去。不出裏許,越走越快,忽地覺得迎麵丈許之外精光一閃,卻似是人的眼睛。

方暉立時驚覺,心念如電,此處離開錦衣衛大隊並不甚遠,想是暗哨,如若給他出聲,立時為後麵大隊人馬知覺,如若動手,不能一招製敵便極是危險,況黑暗之中,實不知對方共有幾人。方暉轉念之下,取了那錦衣衛腰牌一晃,沉聲道:“北鎮撫司職司公幹,可是暗哨麽?”

此乃是無計可施之法,方暉想起適才錦衣衛所說“如若南邊言明身份,不便破臉”,想來雙方都是照顧麵子的,這暗哨如是北鎮撫司的,當然更好,若是南鎮撫司的,想來彼此彼此不會刻意為難,極有可能蒙混過關。

對麵嗯了一聲,似是回答,方暉正心頭竊喜之際,忽見對麵白光一

閃,卻是對方突襲。這一下大出方暉意料之外,好在此刻早已暗自戒備,當下側身避過,順手抽出長劍,一招“秋風掃葉”,橫掃對方腰間。

那人身穿黑衣,黑布蒙麵,此時更不發一言,猱身而上,又急又利,竟是速戰速決的打法。三招一過,方暉心中有數,這斷然不是錦衣衛的人,如是錦衣衛暗哨,早已出聲示警,他這般打法,顯是不欲自己出聲,暴露了他的行蹤。方暉既如此想法,對麵那人便也知覺,虛攻一招,收手退開,向方暉一拱手,讓在路旁,示意請便。

方暉心知此人敢跟蹤錦衣衛,夜伏於此,必有重大圖謀,自己也急於脫身,當下不作一聲,也衝對麵一拱手,轉身便行。

剛行出數步,那人忽地壓低聲音道:“你既不是錦衣衛的人,那北鎮撫司的令牌,借來一用!”

方暉此時已知北鎮撫司職級極高,這既是北鎮撫司的令牌,想來於將來遇到各衛所的錦衣衛,會有莫大用處,當下冷笑一聲:“你怎知我不是?我不出聲示警,乃是另有秘密公幹,今天算便宜了你,若是平時見到,怎肯便放過了你?”

那人不再說話,右手暴長,徑向方暉左肩抓來。方暉說話之時,見他右肩微動,便知他要出手,此時向右半步,左手使了半招“雙圈手”的招數,腕上輕抖外送,輕輕地化解了對方這一招。

對手似乎嗯了一聲,說道:“是九華弟子。”右手不收,翻腕外門,徑來切方暉左手的脈門,方暉收肘避開,左手劍不出鞘,直指他左肋之下。

那人依舊沉聲不語,左手一晃,三兩寸內發力,掌帶勁風,襲向方暉左胸。方暉隻覺對方掌力未到,胸口先為之一滯,當下心頭一驚,如此短短距離掌力竟然如此沉重,看來此人武功遠較自己為高了。

此時方暉的劍柄已距對方左肋不及兩寸,但便算點中了他,也無非封了他右手右腿的脈絡穴道,自己這一掌如挨得實了,恐怕當場便被打得噴血,隻好收手急轉,再退了一步。

那人並不緊*,緩緩地道:“你還是拿來的為好。”方暉沉吟之下,怕他搶攻,緩緩地抽出了長劍。

黑衣人輕聲冷笑,道:“九華派年輕弟子之中,竟有你這等武功,實是大出我意料之外,你放下了令牌,我這便饒了你去吧,莫要不識好歹,惹惱了我,將性命枉自送在了這裏。”

方暉見他負手而立,兩手空空,忽地想到,黑夜之中,精芒閃耀,此人方才卻是動了兵刃的,瞬息之間卻不知被他收在了哪裏。他既然能收起兵刃不為自己知覺,那麽突然出刃自己也必是防不勝防,適才見寒刃閃過,估計兵刃是點鋼刺、判官筆一類的東西,突然出手,恐怕他所言非虛,真的能將自己立斃於當場。

方暉決斷極快,當下從懷中取出令牌,揚手扔給了那人,說道:“尊駕武功既高過在下,力強者勝,這塊令牌便送了尊駕。青山不改,尊駕留下個萬來,日後也好相見。”

那人嘿嘿一笑:“你既然知道武功遠不如我,竟然來敢問我名號,且語帶意欲日後尋仇之意,不怕我今日便滅了你的口麽?”

方暉也是一笑,說道:“明人不說暗話,尊駕武功強過了我,強搶了我的令牌,我今日便認栽啦。尊駕深夜暗藏於此,想是對錦衣衛有所圖謀,若是真的要取我性命,我這身上不僅有北鎮撫司的令牌,錦衣衛的火流星,卻也帶了幾支。”

對麵那人哈哈一笑,笑聲中卻帶了幾分嘉許:“小老弟年紀輕輕,心思固是極快,這份膽識,卻也十分了得。在下京師王亦宸,日後你若是自覺武功有所進境,不妨來京師尋這今日奪令之仇罷了。”

方暉也不謙讓,當下拱一拱手,說道:“在下方暉,卻不是九華派的。山高水長,必與王兄有再會之期。”

此後再無多言,方暉扭頭便走。一路之上發使輕功,越行越快,下山以來,雖然迭遇凶險,但憑著自己聰明機靈,雖不說無往不利,但極少吃虧,此時黑夜相遇交手,技不如人,吃了如此大虧,心下極是鬱悶。這令牌在手,自己剛覺日後定有用場,轉身便被人搶了去,越想越覺得窩火,以前總覺國恨家仇加身,小心翼翼,此刻既經周從彪開導,又複記誦了乾坤大挪移心法在心,一腔不甘之心,暗自滋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