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東學潮有課,課是新開設的,得寫教案,以備檢查。他將教材很好地看一遍,課講不好,學生不喜歡聽,自己也尷尬。好在網上有一個標準格式教案,把那個教案下載下來,然後修改一下,要省事得多。打開電腦,手機響了,是中增長打來的,要他到他辦公室來一下。
見中校長,是一件愉快的事情,每次見麵,都有高興的事情。一路快步來到中校長的辦公室,果然感覺中增長情緒不錯。東學潮先拿起中校長桌上的茶杯,給杯裏續滿水,然後站著等待吩咐。中增長示意東學潮坐在對麵,中增長說:“昨天我和何省長談了,談得很投機。我給他看了咱們白沙灘的治沙成果,何省長很有興趣,也支持我們治沙的設想,答應上一個大的治沙項目,也給我們一筆研究資金,先把受風沙侵害最嚴重的西府縣治理一下。但我們要先寫一個可行性論證報告,然後報到省裏,再論證討論批準。所以你要好好寫一個報告,然後我再找人修改一下。這個項目如果批下來,經費肯定不少,我們就可以好好大幹一場,爭取搞出個大成果來。”
期待的事業這麽快就到來了。在白沙灘挖坑種沙棘,累得躺在沙灘上喘息,腦子裏仍然想著怎麽樣能被上麵發現看中,然後批準立項,然後給一大筆錢,然後治理好一大片沙灘,然後出一個研究成果,然後獲一個科技大獎,然後評上副教授,然後挾帶這個成果繼續努力,然後成為大教授,成為著名科學家。有次躺在沙灘上睡著後,夢到的竟然是成功了學校給他開表彰會,還宣布他破格晉升教授。現在果然大步踏上了成功的道路,而且肯定不是做夢,一路走得急,現在身上還汗津津的。隻是感覺太快了一點,快得讓人感覺不真實。那天中校長還說要再多種點沙棘,爭取秋天有一大片綠,然後請省領導來看,現在沙棘還沒種,事情卻成了。東學潮激動得嗓門很大,說今天回去立即就寫。中增長說:“我大概想了想,要把我們研究實驗成功的經過說一說,然後重點說一下這個研究對荒漠治理的意義和對整個人類生存環境的影響,繼而再說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對這些效益,都要估算出一個數字,要有理有據,還要有實物圖片,不能太空,總之就是這個意思,怎麽寫你回去細想一想。一定要用心去做,讓領導看了眼睛一亮,甚至感動得拍案讚歎。”
東學潮一一點頭答應。中增長又沉思半天,說:“在沙漠裏種植沙棘,生態效益沒問題,經濟效益要差點。省裏重視的是經濟效益,沒經濟效益,恐怕也不好投資,投資也不會太大。你看能不能在經濟效益方麵多寫一點,而且有沒有辦法搞出點經濟效益,比如牲畜吃不吃沙棘葉,沙棘葉能不能做飼料做燃料,沙棘果能不能做飲料做酒做醋,能不能加工成什麽有經濟價值的東西。這你都要好好想一想,要想法做出點文章來。經濟效益,這才是領導最關心的,這一點你要特別清楚明白。”
中增長是知道牛羊等牲畜不吃沙棘葉的,而且沙棘也沒有多少葉子,上麵還長滿了針刺,牲畜根本不去碰它,所以才在沙漠中保留了下來。但沙棘果加工成飲料,已經有這方麵的產品,也不知效益如何,但肯定是能做。沙棘果本身味酸,做醋也許可行。東學潮又想到了酸棗嫁接大棗,他在學術雜誌上看到過,技術也簡單易行。東學潮說完這些,見中校長並沒驚喜讚成,又想象說:“將來把成片的沙棘林嫁接成紅棗林,經濟效益就無法估量。如果太多人工采摘不過來,就讓牲畜吃,牲畜吃了紅棗,當然會是一種高檔的特色肉,香美是肯定的,說不定還有很大的滋補藥用價值。沙棘飲料,也可以實驗研究成高端飲品,這種天然的東西,肯定會受到歡迎;製作成醋,也可以叫保健醋。”
中增長還是笑了,然後一連感歎,說:“看來人的智慧確實是無窮的,隻要我們肯想,隻要我們肯做,許多事情就能想出來,許多事情也能做出來。所以科學的事業,就是夢想與實踐的事業。所以以後你要多想,多幹,多學習。這樣吧,你來做我的科研助理,除了幫我做科研,也幫我管理一下研究生,我實在是忙不過來。大家都爭著報考我的研究生,沒辦法,那天我清理了一下,我名下竟然有三十一個碩士博士生,這怎麽能帶過來,真是沒辦法。所以我給你劃十個碩士生過去,你幫我帶他們,他們也幫你搞研究。你是老師,你也是負責人,他們的一切,都由你來管,如果有什麽事情,你給我匯報。”
這又是一件好事。學校有五個校長助理,不但級別都是正處級,而且還是副校長候選人。也不知他這個科研助理能不能給個級別,然後發一個文件確認。能給個副處級最好,給個正科級,也不拒絕,反正是個台階,有了最初一級,才能登上更高一級。東學潮想問能不能正式任命,又說不出口,隻能壓下心裏的焦急,等以後暗示或者委婉地提出。現在就直接說,會給中校長留下官迷的印象。
要離開時,中增長突然又將東學潮叫住,說:“還有一件事倒忘了,我已經和省電視台的領導說好了,要他們去白沙灘采訪一下,拍一個紀錄性質的宣傳片,把咱們的事跡也宣傳一下。我決定你陪他們去,也主要宣傳一下你,對做出貢獻的科學家,大力宣傳一下,也符合宣傳導向。到時候,你就帶他們到白沙灘,實地讓他們拍攝一下。解說詞和事跡材料,我讓宣傳部的人寫。”
感覺像打開了一個百寶箱,寶貝好東西一個接一個往外冒。東學潮問什麽時候走,中增長說:“時間他們定,具體怎麽做他們安排,到時他們通知我們。你先有個思想準備,接到通知,隨時就出發。”
東學潮點頭答應,見中校長再沒話說,就給中增長鞠了一躬,退著出了門。
回到家,隻能把備課的事放下。教學這麽多年了,不備課,也能講。東學潮開始考慮寫可行性報告。其實可行性報告在他自費搞這個實驗前,就已經寫過,隻是上麵沒有批準。東學潮拿出那個報告大概翻看一遍,感覺大部分內容都可用,再增加一些經濟效益方麵的東西就差不多,三天完成交稿,應該沒有問題。
隻是又該吃中午飯了。吃飯真成了一個問題。每天做飯,都不由得要傷感,不由得要孤單。而那個老男人親在萬蘭臉上的那一口,卻像親在了他的心上,引力和響聲,也超過疏通馬桶的水拔子,吸得他心血橫流,吸出來的糞便,也堆在了他的心上,堵住了他的喉頭,讓他咽不下,也吐不出,就這麽哽在嗓子裏,翻騰在心尖上,折騰得他渾身痛苦。
如果現在得到的一切來得早一點,早那麽半年幾個月,萬蘭就不會這樣對他,他也不會家破人空。
但萬蘭離開也不是壞事,辭舊迎新,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毛主席說一張白紙沒有負擔,好寫最新最美的文字,好畫最新最美的畫圖。現在,這張白紙已經鋪開,畫筆也握在了手裏,畫出最新最美的畫圖,那隻是個時間問題。那就讓一切重新開始吧!現在,他已經是一個新人。舊的一切,晦氣的東學潮,已經統統扔進了垃圾堆,扔進了太平洋。以後出現的,就是一個嶄新的東學潮;迎接東學潮的,也是一個嶄新的世界。
馬珍珍的情況他已經大體打聽清楚:她年齡比他大四歲,父親是一位工程師,母親是工人,雖然父母離異,但也有比較好的家庭教育,算得上小家碧玉。現在她有一個9歲的兒子,最近買了房子,就在學校附近的河景小區。那天馬珍珍給他打過電話,問他水龍頭漏水怎麽辦,他當時有點慌亂,也沒一點思想準備,慌亂中說給後勤供水科打電話,讓他們來換一個就行。過後他才明白過來,他並非水暖工,她給他打電話,當然是中校長已經和她說了他的事。她主動打電話來,就是搭訕,就是暗示她一個女人幹不了這些事,生活有許多不便,讓他過來幫忙,然後做她的丈夫。過後他幾次想約她,隻是事情太忙,一件事接一件事,忙得抽不出空來。現在看來,以後隻能越來越忙,更沒時間談情說愛。家庭事務處理不好,工作也無法全心全意。隻能擠時間把工作和家庭都兼顧好,才算真正的好。東學潮決定現在就聯係,晚上請她吃飯,犧牲一晚上的時間,把事情初步確定下來。
打通馬珍珍的手機,卻突然有點急促發抖,連他都聽不出自己的聲音。他一連報了幾遍姓名,馬珍珍才聽清是他。好在聽清後馬珍珍立即熱情起來,一連說幾聲你好,才等待他說什麽事。東學潮又突然一下不再緊張,開始很高興地說近來取得的成果,然後才說今晚請客,又說有問題請教。馬珍珍說:“今晚不行,晚上兒子要寫作業,我得陪他。”
兒子也確實礙事,東學潮隻好說:“把兒子也帶上,或者等他寫完作業咱們再走。”
馬珍珍猶豫一下,說:“要不這樣吧,等星期天,咱們一起到蓮花山玩一天怎麽樣?”
玩一天,一天能幹多少事情。但談戀愛也不是小事,一天也恐怕談不成,恐怕還得花費多天的時間。東學潮還是愉快地答應了。
馬珍珍說她開車一起去。這一意外讓東學潮張口結舌。馬珍珍有車,而且自己會開,感覺有點小看了她。中校長說過要給他配工作車,隻是他不會開,也沒時間報名去學,她一個單身女人,竟然日子過在了他的前麵。難怪萬蘭看不起他,原來日子確實過在了別人的後麵。
放下電話,明顯的感覺就是自己對馬珍珍了解的還是不夠。她並不是個簡單柔弱的女子,和萬蘭比,不會弱,對丈夫的要求也不會低,隻是文化水平高一些,修養也要比萬蘭好一些。看來這件事還不能太輕視,如果不全心全意地對待,很可能被人家拒絕,精神上再受一次打擊。
打開衣櫃,沒有一件像樣的衣服,唯一一套西服,褲子都磨得變了顏色。悲傷再一次湧上心頭。這麽多年,他不追求吃穿,但萬蘭整天穿衣打扮,有空就逛商店,給自己買那麽多衣服,從來不為他想。他的衣服,不到換洗不開,不到破舊不能穿,她從不給他更換新衣。這樣自私自利的老婆,離了也好,早該離了。
中校長已經把三十萬科研經費轉到他的名下,由他支配,他簽字就可報銷。東學潮決定到商店買套衣服,就買那種休閑的,價錢不貴,穿著也自然大方。
進了商店,東學潮才感覺到買衣服的麻煩,要麽樣式不好,要麽價錢不合適。什麽樣式的衣服穿在身上,感覺都沒有中校長和別的老師那樣氣派。他決定隨便買身便宜的,如果和馬珍珍談得順利,就讓她當參謀給他買一套好衣服,順便也給她買點東西。
蓮花山其實並不有名,隻是郊外普通的一座山,山上樹木也不多,許多地方光禿禿的,顯得有點荒涼。馬珍珍解釋說:“我不喜歡那些茂密的森林,密不透風,視野也不開闊,給人的感覺就是壓抑。這多好,一望無邊,遼闊蒼茫,心都擴展得無邊無際了。而且人也不多,安靜閑適,不像那些風景區,裹挾在人流中,不像遊玩,更像被押解著匆匆忙忙趕路。”
感覺像個文學女青年,雖然外表粗糙,內心還是細膩文雅。難道這個女人也喜歡魏晉風度?東學潮感覺更喜歡這個馬珍珍了,特別是她的心直口快。早上馬珍珍打電話說到校園接他,他急忙往校門口走,她已經將車停在那裏等他,根本不考慮矜持和降低身價。他當時就有點感動,這樣不斤斤計較甚至沒有心計的女子,當然是最好相處的女子。走到一個安靜處,東學潮想更主動一些,攬住她的腰或者牽牽她的手,但她的兒子一直讓她拉著。她的手一直在她兒子的手裏,她也隻能隻顧著她的兒子。
很快發現她兒子要比他想象得還要麻煩。兒子太活潑好動了,看到什麽都想要,看到哪裏都想去,但又不自己去,抓蝴蝶,也要和媽媽一起抓。他隻能冷冷地站著觀望。東學潮覺得這樣別扭下去不行。馬珍珍能不能嫁他,很大程度取決於兒子。如果兒子不接受,或者他不接受兒子,馬珍珍都不可能不三思。就像一部電視劇裏說的,娶老婆,得先娶她的兒子。問題是馬珍珍一直不把兒子介紹給他,好像根本沒那個意思。兒子要爬一個不太高的岩石時,東學潮主動上前,說要帶他爬。馬珍珍趁機將兒子交到他手上,但兒子堅決不幹,屁股墜地,拉都拉不起來。馬珍珍隻好拉兒子一起爬山。
一棵高大的果樹,上麵有半紅的果子。兒子一定要摘,但果子高高地掛在最高處,下麵的已經被人摘光。東學潮將兒子抱起來,也遠遠無法夠著。兒子卻不死心,一定要摘到,摘不到就不走。馬珍珍笑著對東學潮說:“爬樹怎麽樣,要不試試。南方有個民族,考驗女婿的辦法就是讓爬樹,爬上去才有資格結婚。”
動物大多用類似的辦法選擇強壯的配偶。小的時候,東學潮爬這麽高的樹就是鬧著玩。如今,東學潮抱住樹,身子卻沉重得像灌了鉛,也好像沒有一點力氣,加上皮鞋光滑,努力半天也沒爬多高,隻好放棄。東學潮紅了臉說:“多年不鍛煉,不行了。”見馬珍珍嗬嗬笑,又悄聲說:“不過你放心,爬樹不行,爬人沒問題,甚至很棒。”
馬珍珍笑出了聲,說:“不是我說的,是書上說的,說男人都嘴硬,下麵多軟,嘴從來不軟,也從不說不行。”
這樣的話從她嘴裏說出來,東學潮還是有點不能適應,感覺不像知識分子,也不像普通的女子。不過說點粗野的話也沒什麽,粗野有時也是性格開朗無所顧忌的體現,何況是在她喜歡的男人麵前。也許正因為喜歡,才無所顧忌。就像自己的老婆,在丈夫麵前脫褲子,也不會有一點遮掩。
兒子卻死死抱著樹不肯走。馬珍珍再仰望一下樹,說:“你蹲下給我搭個人梯,我來爬。”
馬珍珍踩在東學潮肩上,仍然爬不上去;再踩在東學潮的頭上,還夠不著要抓的樹杈。東學潮隻好托住她的屁股,再托住她的腳,總算把她托了上去。
東學潮渾身鼓脹得有點發暈。馬珍珍踩在他肩上時,裙子幾乎罩住了他的頭,裙底的一切,就展示在他的眼前,而且離眼睛那麽近,好像要把他的眼睛遮住。托她的屁股時,他有意托了一下她的私處,異樣柔軟的感覺,讓他如同觸電。她似乎沒有一點反應,連討厭這樣的話都沒說。她掙紮著往上爬時,私處幾次大部分暴露了出來。他決定扶她下樹時動作更明顯一點,看她有什麽反應。如果順利,今天就徹底將她得到,把事情也徹底決定下來。
連搖帶摘,馬珍珍一口氣弄下來七八個果子。東學潮也不去撿拾,隻等著扶她下來。但下來時,卻是那麽的快捷,還沒等他托穩當,她已經滑到了他的懷裏。東學潮還是乘機在她的臉上親了一口,她小聲說小心孩子,他才把她放開。
興奮就像泉水,流淌得渾身歡快。他感覺,如果他提出今晚住在一起,她也可能不會拒絕,說不定會很高興很幸福。
兒子要吃蘋果,馬珍珍急忙用礦泉水衝洗蘋果上的泥汙。但兒子啃一口,酸**得齜牙咧嘴吐掉,再啃一口又吐掉。又啃一個,仍然酸澀,然後將所有的一起扔掉。
馬珍珍還是撿回幾個,裝入包裏,說好不容易得到,拿了回去玩。
兒子仍然鬧個不停,和她在一個安靜的地方坐坐的想法始終無法實現。玩到中午,兒子終於累了,開始吃包裏的零食。東學潮緊挨馬珍珍坐下,手剛放到她的腰上,兒子立即喊不行,不許耍流氓,然後喊著要到飯館吃飯。
開車來到一處農家樂,要了一個燉土雞,一盤炒土雞蛋,兩個農家素菜。燭雞上桌,馬珍珍撕了一個雞腿給兒子,兒子卻突然提出要吃肯德基。馬珍珍開始哄勸兒子,可越哄,兒子越堅持,而且哭鬧得越凶,連打帶抓,把馬珍珍的一個紐扣都撕掉了。東學潮不能一直坐觀,這兒子將來也會是他的兒子,他想試試爸爸的本領。他將兒子抱到懷裏,剛說這裏沒有肯德基,兒子卻很響亮地給了他一個嘴巴,一下將東學潮打得呆在了那裏。馬珍珍急忙將兒子拉過去,與其說是製止兒子,不如說怕東學潮發火打兒子。讓東學潮憤怒的是,馬珍珍竟然沒嚴厲責備兒子,不痛不癢地教育兒子不能打人,好像兒子剛才是不經意地打了一下小朋友。這樣溺愛孩子,長大了怎麽了得?婚後怎麽生活?長大了,說不定會把他打出去,而馬珍珍也肯定向著她的兒子。這個問題,不能不慎重考慮。一團陰雲,將東學潮緊緊地罩住。東學潮惱著臉不說話,以此來表示不滿和抗議。
馬珍珍開始給兒子想辦法,說把雞腿烤一下,再撒點味精調料,肯定比肯德基好吃。兒子同意點頭,馬珍珍急忙拿了雞腿去廚房找大師傅,在灶火上給兒子烤雞腿。
吃完烤雞腿,再喝一碗湯,兒子終於不再折磨人,跑到院子裏逗關在籠子裏的黑狗狂叫,又滿院子追那些覓食的雞。馬珍珍對東學潮說:“我知道你不高興,但沒辦法,每當我生氣時,想想他從小就沒爹,我就心軟了。我也隻能責備自己,因為是我的過錯,讓他一出生就沒有爹。我想,他長大懂事了,自然就會理解母親的苦心,自然就會很懂事。”
東學潮的心也軟了,畢竟他還是個孩子。東學潮急忙說:“也沒什麽,據說調皮的孩子,將來會有出息。”
馬珍珍將話題轉到科研上,詢問了一些白沙灘的科研情況,說:“你需不需要助手?我想加入你們的科研團隊,給你們打打下手,抄抄寫寫。”
馬珍珍已經是副教授了,加入科研團隊,當然是為升教授做準備。看來,她也不是個安分守己容易滿足的女子。加入也好,整天在一起,捂都能捂出愛情的芽苗。結了婚,一起幹事業。幹一樣的事業,不僅方便,也有共同的東西。東學潮說:“你是大才女副教授,要高我一個檔次,怎麽能讓你打下手。讓你指導我,咱們一起幹,倒是一件不錯的事情。”
馬珍珍認真地說:“不搞點研究工作隻教書,感覺太平庸,也太空虛。那咱們就說定了,以後有什麽工作,比如測定分析一些東西,就交給我。什麽時候去白沙灘,也領我去看看。”
白沙灘項目由他來負責,而且中校長明確說過要他再聯絡一些人組成研究團隊,現在正好。東學潮抓住她的手,說:“一言為定,不許反悔。”
馬珍珍突然問他為什麽離婚。東學潮估計中校長已經大概和她說了,他決定詳細說給她聽。但真說起來,也就那麽幾件事,很快就說完了。
他也想問她為什麽離婚。她似乎不願說,也不願提起,隻說前夫原來在一個科研單位,嫌死工資太少,就自己辦了一個公司,發了點財,就提出了離婚。
東學潮並不滿足,離婚的原因,不僅能判斷出對婚姻的態度,也能感覺到家庭責任和維持家庭的能力。他想知道更多,但感覺不宜多問什麽。氣氛顯得沉悶起來,兩人幾乎同時勸對方多吃一點。兒子又跑了回來,說要回家睡覺,說走就得走,一刻也不等,隻好匆匆收拾回家。
車停到樓下,還不到下午四點。在路上,東學潮就想好了,今天要到她的家裏坐坐,如果她不拒絕,就一直待在她屋裏,晚上也不走。雖然理智告訴他這樣不好,第一次在一起就這樣,一般人都覺得不合適,但理智還是鬥不過荷爾蒙。從托她的屁股開始,他渾身的鼓脹就無法消退,一陣陣的性衝動,弄得他如熱鍋上的螞蟻。來時買了農家土雞蛋,也買了幾個小南瓜,他有理由送她一起進屋。東學潮急忙下車,把雞蛋和南瓜都提到手裏,一副上樓進屋的架勢。東學潮眼睛盯著馬珍珍,馬珍珍好像並不知道有他這個人,鎖好車,便拉著兒子往樓門走。這當然是讓他上去,或者是考驗他想不想主動上去,也有可能她感覺已經像一家人不用客氣。東學潮心花怒放,一聲不響急步跟在後麵,一聲不響一起進了門。
兒子雖然在車上睡了,但還是要睡。馬珍珍將兒子抱到臥室,將門關死,和兒子躺在一起,哄兒子睡覺。東學潮隻好默默地坐在沙發上等。
環視屋子,感覺應該有一百多平米,比他現在住的房子要大。屋子裝修得不豪華,但也能感覺出新屋的氣息。隻是屋子收拾得不太幹淨,書報胡亂地丟在沙發上茶幾上;桌子上還有幾塊西瓜皮,好像是昨天吃的;瓜子也吐在茶幾上,弄得茶幾像個小飯館的飯桌。可以感覺到,屋裏的擺設和她的穿著一樣,都表明她是一個不注重細節的人,甚至是一個不愛幹淨的人。但話說回來,一個人過日子,弄那麽幹淨給誰看,他自從一個人過,就從來沒認真收拾過屋子,屋子裏的塵土比這還多。
馬珍珍終於出來了。她輕輕地坐到他的身邊,讓他感覺挨得很緊。她的身體像巨大的磁鐵,東學潮渾身的**和血液都被吸引得沸騰起來。他伸手攬住她的腰,試探將她攬到懷裏。她立即嗬嗬地笑了,說:“你幹什麽呀,不行,不要這樣。”但身體卻很順從地倒進他的懷裏。東學潮一下想到第一次和萬蘭親熱,萬蘭也是這樣,說的話也一句不差,表情和神態也一模一樣。也許女人都是這樣,都用這樣的方式來表達接受和矜持。東學潮一下將嘴死死地壓到她的嘴上,然後翻身將她壓在沙發上。她立即悄聲說:“不行,到臥室裏。”
他一下將她抱起,將她抱進她指的那個臥室門。
這應該是她的臥室。自從和萬蘭鬧翻,就再沒沾過女人,孤寂的夜晚,他多少次靠**來解決問題。今天終於又把女人抱在了懷裏,他顧不得許多,很猛烈地將她放到**,手忙腳亂脫她的衣服。剛進入,馬珍珍突然慘叫一聲,猛地將他翻下來,痛苦地捂住肚子,蜷縮成一團在**翻滾。東學潮一下愣在那裏,感覺不像**來襲,更不像玩笑。馬珍珍喘息著說:“可能是子宮疼攣,快給我揉揉。”
東學潮不知該揉哪裏,而她捂著的地方又死死不放,隻能在她肚子周圍亂搓。還好,她慢慢安靜了下來,然後徹底放鬆,說:“疼死我了!突然不疼,感覺特別舒服。這下我明白了,不疼痛,才是世界上最舒服的事情。”
尿憋急了從廁所出來也會說這樣的話。但可以看出,剛才她確實是疼壞了,疼出了一頭汗,眼睛都疼紅了。東學潮將她抱在懷裏,卻不敢再造次捅婁子。馬珍珍說:“我有子宮**的毛病,弄不對就犯。咱們蓋上被子躺一會兒。”
也不知**的毛病重不重,如果嚴重,那也是問題,說不定這也是她離婚的原因。東學潮隻能摟著撫摸她的全身,等她舒服了再說。
感覺馬珍珍比萬蘭要柔軟一點,也虛鬆一點。萬蘭看起來苗條,其實結實豐滿,是看起來瘦摸起來肉的那種。手機卻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隔著衣服口袋,仍然響得像催命的戰鼓。是中校長打來的。東學潮急忙坐直
身子,中校長說:“你馬上來一趟我辦公室,有事要和你說。”
休息日都在辦公室,不知什麽大事。東學潮想問什麽事,話到嘴邊又覺得不好問,問是不禮貌不尊敬的表現。不管什麽事,都得立即去,去了自然會知道什麽事。放下手機,東學潮想把事情辦完畢,馬珍珍卻搖頭表示還不行。看眼表,馬上要到六點,他剛才又沒說他在外麵,去遲了中校長會覺得他怠慢。東學潮隻好親一下她閉著的眼睛,急忙穿好衣服往學校趕。
來到中增長的辦公室時,東學潮已經滿頭大汗。中增長說:“省電視台的打來了電話,明天去白沙灘采訪,然後拍攝一個專題片。我決定讓你一個人陪他們去,也全權負責一切事情。你先寫一個借條,到財務科借五萬塊錢帶上,拍攝期間一切費用,你都支付。如果他們提出買點什麽或者支付點報酬,在兩三萬以內你都可以答應,你都可以伺機處置,不用問我。不知你明白我的意思沒有,我的意思是想方設法讓他們滿意,然後拍一個讓咱們滿意的片子,最好能推到中央台去。所以你要做些準備,拍什麽怎麽拍你要先計劃一下,最好寫一個提綱,然後和他們商量,讓他們盡量滿足咱們,按咱們的意思來拍。”
感覺這個擔子很沉重,拍什麽不拍什麽,他心裏一點底都沒有。東學潮急忙問大概要拍哪些,中增長說:“當然要拍成果,內容大概就是可行性報告中說的那些。要把成果拍到位,要把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拍到位;該美化要美化,該提升要提升,該前瞻要前瞻,該設想就設想。總之你把這些意思告訴他們,他們是專家,他們高興了,自然知道該怎麽拍。他們是拍攝高手,也是編輯專家,這一點你不用擔心。”
感覺是要他編造,準確地說是要電視台按中校長的意思編造。東學潮心裏更沒一點底,但隻能點頭答應。
中增長說:“我感覺你的文學水平應該可以,回去再突擊看看這方麵的書;至於你的辦事水平,我感覺也不錯,也算會來事。我相信你應該能把這次的事情辦好。”
中校長還是第一次評價他,看來中校長對他感覺不錯。東學潮表態說:“您的意思我明白了。中校長您放心,我一定多動腦筋,虛心向他們請教,給他們服務好,讓他們滿意,把事情辦好。如果我有什麽拿不準,我就電話請示您。”
中增長滿意地點頭,說:“具體怎麽走,你和他們聯係,聯係人和電話,都在這裏。你一會兒就和他們聯係,看他們怎麽走,有什麽要求。”
東學潮回到家,突然想到應該拍攝的重點是中校長。不突出中校長,片子自然沒有意義,中校長也會生氣不滿。東學潮在自己腦袋上砸一拳,罵一聲笨蛋,急忙給中校長打電話。打通,東學潮說:“我進門就考慮拍攝計劃,覺得您是主角,首先得計劃怎麽拍您。把您拍完,然後才能考慮別的。”
中增長說:“有關我的部分,他們已經拍過了,是在電視台拍的。怎麽加進去,他們自有辦法,你就不用管了。”
東學潮長出一口氣,也許中校長剛從電視台拍攝回來就打電話叫他。東學潮一連說幾聲好,掛了電話。
東學潮和電視台聯係,人家已經決定明天上午就走,這讓東學潮有點措手不及。拍攝計劃隻能大概想一下,明天再和人家記者商量。然後給中校長打電話,然後聯係車準備物品,忙到後半夜,東學潮才睡下。
學校派了越野車,說好了到電視台門口接,女記者卻突然打來電話,說東西太沉,要東學潮到她家去接。
出了城,已經是十一點。跑到郊外不遠,女記者就餓了,說路邊有家農家樂,土雞土菜,也幹淨衛生。女記者說:“店裏有句順口溜,雞肉蘑菇墊卷子,香死十裏賣酒的。”
雖然隻去兩個記者,但頭天晚上,東學潮還是準備了足夠豐富的吃喝。燒雞熏豬蹄午餐肉,連薯條生津梅之類的都買了,喝的也從礦泉水到紅牛,裝了幾大箱,整個後備箱塞得滿滿的。他和中校長到白沙灘,也沒這麽奢侈。這麽費心買的東西,看來人家也不會喜歡。東學潮擔心的是耽擱下去天黑到不了,晚上在戈壁灘行車,容易迷失方向。但他還得滿足人家的要求。東學潮不知道這兩個記者誰是領導。偷眼看,男記者老柴雖然一聲不吭,但高傲威嚴得不可侵犯,加上一臉黑胡子,像黑老大也像凶神惡煞。他不吭聲,就是同意女記者要吃飯。而女記者感覺有三十幾歲,卻嬌氣懵懂得像小姑娘,感覺不是領導,但口氣又像領導,幹什麽都像下命令,想幹什麽就幹什麽,絲毫不考慮別人,更不和誰商量。也隻能聽他們的。
東學潮更沒想到的是,到了西洲市,他們就說不走了。計劃是要到縣城住宿的。老柴不滿地說:“那個小城又髒又小,窮得什麽都沒有,到處都是虱子跳蚤,讓人怎麽住宿。”
東學潮和司機住一間屋,兩個記者每人登記了一間。上去住宿時,老柴並沒進自己的房間,而是連東西帶人都進了女記者的屋子,好像他們就是兩口子。可來時並沒從一個家裏來,感覺也不像夫妻,老柴大概要比女記者大十多歲。東學潮的心不禁猛跳起來,感覺人家就是不一樣,不愧是搞藝術的,活得就是瀟灑,一般人的那些顧忌,在人家這裏就不是回事。哪裏像自己,活得比所有動物都拘謹窩囊。
男女記者在一個房間,這事像烙在東學潮的心裏,無法抹去,時時翻騰。他禁不住一趟趟出去觀察,老柴房間的燈依然黑著,女記者的房間,燈依然亮著。要睡覺時,東學潮再次出門看看,情況依舊。他再也無法控製好奇,輕手輕腳走到女記者門口,將耳朵貼到門上。裏麵傳出洗澡的水聲,好像衛生間的門並沒關上,聲音很響。突然聽到女記者說你怎麽不使勁,老柴說使不上,你這無底洞,也找不到支點。嗡的一下,東學潮渾身鼓脹得像充氣,差一點喘出聲來。他急忙跑回自己的房間,賊一樣悄悄上床睡下。
東學潮的心仍跳動得不能平靜。這世界,還有這樣一群活寶,還有這樣開放的活法。也許這才活得真正像人,自由自在無拘無束;而他,活到四十歲了,卻活成了光棍一條,活成了一無所有。看來還得加緊努力,活不到人家那個份上,也要活得有個地位,有個老婆孩子熱炕頭。
他決定回去就和馬珍珍攤牌,盡快把事情辦了,然後集中精力搞事業。事業有成,即使不活得像他們一樣,也要活得有尊嚴。至少不能像現在,在這兩個畜牲麵前,低三下四;而人家,根本沒把你當人看,無所顧忌,隨意支使,還趾高氣揚,好像自己是皇帝老爺。在一起鬼混,也不回避,好像你根本不是人。真他媽的汙辱人!真他媽的窩囊!
突然又特別想看看這兩個家夥是不是整晚都睡在一起。他爬起身,又覺得這樣的心理很下流,也很無聊。但渾身就是憋得難受。側耳聽聽,司機睡得很踏實。東學潮悄悄起來,溜出門。
男記者的房間仍然黑著,而女記者的房間也沒有了燈光。
東學潮想不出他們在幹什麽。他突然有點痛恨那女記者,不知她有沒有丈夫,如果有,丈夫肯定會比他還慘。這女人,要比萬蘭風流得多,一看就是個水性楊花的狐狸精,也許就是個專玩男人的破貨。而且這小妖精太牛了,感覺根本看不起他,沒事連話都不願和他多說一句。狗日的牛什麽,老子也是大學的講師,馬上就能升副教授,而且已經是校長的在職博士,也是校長的科研助理,等老子發達了,你上門來求,也未必理你。
回屋睡下,東學潮一下覺得自己有點像阿Q,也太沒水平。他隻能長歎一聲。
第二天要上車時,女記者卻說這裏離黑灘胡楊林不遠,正是看胡楊的絕好季節,看完胡楊,再到白沙灘。
這裏離黑灘胡楊林雖說不遠,但也有二三百公裏,而且路很難走,都是戈壁土路;再說到現在也沒個拍攝計劃,也無法和他們商量,也不知到時怎麽拍。東學潮用求救的目光看老柴,老柴仍然麵無表情,好像去哪都無所謂。東學潮清楚,他們兩人是商量好的,壞主意都是女記者出的,不去肯定是不行的。東學潮想打電話請示中增長,又覺得當麵請示不好,中校長已經說過了,兩三萬塊錢他可以自已處置,而且要把記者伺候好。既然要伺候好,那就得人家說什麽,就得做什麽。如果伺候不好,人家不但不好好拍,拍了也不一定播出。萬一說帶子壞了數據丟了,一切就都完了。東學潮隻好很愉快地說:“好,拍了胡楊,再拍沙漠綠化,肯定效果更好。”
整整跑了大半天,太陽西斜時,才來到離胡楊林十多裏的一個小鎮。
小鎮是因為旅遊才有的,雖說是小鎮,也隻有幾家旅館和飯館,還有一些賣旅遊紀念品的店鋪。登記住宿時,東學潮想給兩個記者登記一間房,但還是覺得問一問好。問時,女記者隻笑一笑,老柴仍然一臉平靜。不反對就是同意,省幾百算幾百,東學潮隻登記了兩間房。兩位記者什麽也沒說,感覺怎麽都行,一臉平淡地進了一間屋。
老柴說中午光線好,有太陽光,胡楊才有看頭,磨蹭到十點多才起床出發。進入一片金色的胡楊林,兩位記者一下興奮起來,兩人站在邊上感歎幾聲,然後開始拍攝。女的先是張開雙臂奔跑,又嬌裏嬌氣蹦蹦跳跳唱歌跳舞,然後突然安靜下來,也突然轉換成了另一角色,開始緩慢地在林間漫步,老柴扛著機器跑前跑後拍攝。女記者一會兒吟誦邊塞詩,一會兒吟誦田園詩,一會兒又抱住胡楊,一會兒躺倒在地上。東學潮覺得他們在拍攝一個風光片,拍成了,說不定賣給誰,說不定能掙多少錢。東學潮隻默默地跟在後麵,也看風景,但眼睛更多地盯在女記者的身上。女記者穿了牛仔褲,感覺腿很長,而張開長袖蝙蝠衫,又像一隻輕盈跳躍飛翔的大鳥。女人活潑開朗又矜持高傲成這樣,確實少見,若不是知識、地位和時尚的結合,也做不到這樣自然美麗。東學潮不由得咽口唾沫。
拍攝一陣,女記者問東學潮會不會爬樹。和馬珍珍去玩那天沒爬上去,但這棵樹要好爬得多,到處是枝丫,隨便就能爬到頂上。東學潮突然想爬,想在女記者麵前表現一下。老柴立即將機器對準他。東學潮很快就爬到了很高的一個樹枝上,這時女記者站在那裏興奮地高聲解說:“這棵古老的胡楊,大概有一千多年。那時,這裏也許是一大片森林,我們的祖先也許還是猴子。也許這裏就有成群結隊的猴子,正因為如此,我們的這位同胞,仿佛也變成了猴子,也找到了在遠古森林裏的快樂。你看,仿佛一下返祖還童,比猴子還要矯健,很興奮地爬到了樹的最高處。”
媽媽的,老子竟然成了猴子,而且還是遠古的,連現代的都不是。而他們,倒像耍猴的。東學潮的臉一下惱羞成了猴屁股,努力克製掩飾,才讓自己的情緒恢複過來。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東學潮在心裏暗暗發恨:等著吧,總有一天老子也要成為耍猴人,也要把你們趕到樹上去,讓你們變成真正的猴子!
返回小鎮,兩位記者要到紀念品購物攤上看看。攤上除了各種根雕工藝品,還有玉石奇石。看一陣,女記者看中一塊黑藍色的玉墜,說自己忘了帶錢,要東學潮先墊付一下。東學潮知道什麽意思,但玉石要價也高了一點,那麽小一點,要一萬六千塊。這當然不行。但中增長說過,兩三萬之內他可以靈活處置。是不是中增長已經許諾了給人家買東西?是不是他們已經有過什麽默契?東學潮想打電話問,看著女記者一雙黑亮的眼睛盯著他,仿佛在試探考驗他是不是男人。東學潮的心一下軟了,心一橫,開始和攤主討價還價。東學潮一口咬定六千,攤主拿著玉墜給他講水頭成色,講做工材質。這些東學潮不懂,反正他一口咬定六千。攤主不斷地讓價,讓到九千再不肯讓。隻好成交。
剛要離開,老柴又看中一個根雕。根雕本身不怎麽奇特,造型像一個趴著的小狗,身子很像,頭有點不成比例,隻是樹根已經變成了化石,堅硬得成了石頭,而木質的紋理仍然清晰。主人一口咬定一萬,費了半天口舌,才降到八千。這回東學潮得請示中增長,不請示,還以為他瞎說報黑賬。他借口上廁所打通中增長的手機,說明情況,中增長卻隻說了一句:“滿足他們,不滿足怎麽辦?”
東學潮心裏也一下輕鬆了。如果西府縣治沙項目批下來,別說幾個億,一年就能給幾千萬,這點錢又算什麽東西。東學潮愉快地付了款,突然想到應該給馬珍珍也買一個玉墜。看一遍,一塊和女記者差不多的玉墜,要價卻隻有一半。討價還價一番,以三千五買了下來。
返回縣城再住一晚,第二天上午來到白沙灘。
白沙灘除了白茫茫的沙子,再無一點生氣,兩位記者的情緒也如這沙灘,綿軟得沒有一點表情。拍了沙灘和那些沙棘,又讓他拿了鐵鍬裝模作樣種了一下沙棘,然後就收起機器說可以了。
東學潮原以為會拍半天,至少要他說些什麽,甚至要他再做一些什麽,比如精心觀察研究,比如挖一個大坑,比如累得東倒西歪。這些都沒有。這當然不行。東學潮提出再拍一些工作場景,老柴很不情願地扛起機器,說:“已經不少了,許多鏡頭我們可以從資料庫中找,如果你還想拍,你自己表演吧。”
東學潮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表演,怒氣卻升騰得無法壓製。他咬了牙拿起鐵鍬,很堅定地挖坑,挖出一根沙棘根,然後掏出放大鏡仔細觀察。然後再來到種好的沙棘前,抓住沙棘仔細觀察,拿出尺子仔細測量。老柴放下機器不再拍,東學潮隻好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