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食堂和學生混在一起吃一頓,不管味道怎麽樣,總是吃過了。省事倒省事,隻是見了熟人有點害羞,感覺自己像整天在食堂周圍找食吃的流浪狗。東學潮走出食堂,碰上了學院的小王。小王看到他,眼神一遇,很不自然地躲過去了。小王是院辦秘書,他把評職稱的材料交給小王時,還特意要他關照一下。是不是評職稱的事有了問題。東學潮急忙走上前,搭訕幾句,問材料報沒報到學校。小王為難一下,含糊地說你還是去問問院長吧。

意思已經很明確了,是有了問題,他不便說,或者說不清,才要他去問院長。

上一周,他把材料整理好交到了學院,由學院審批蓋章後統一報到學校職稱處。幸好從食堂出來碰到了小王,要不然就麻煩了。東學潮急忙往學院趕。

學院許多人還沒上班,南功院長已經在電腦前忙碌了。南功的勤奮刻苦,在全校都是出了名的。東學潮在南功的對麵坐下,說:“南院長,我評職稱的材料,是不是有什麽問題?”

南功說:“你是不是聽到了什麽?”

感覺問題還不小,好像是不能評什麽的。東學潮驚得說不出話來,憤怒也迅速向全身蔓延。東學潮漲紅了臉說:“我想問問究竟是怎麽回事。”

南功說:“今年學校把副教授的名額分到了各學院,咱們學院隻有一個副教授名額,申報的人卻有三個。學院隻能按職稱評定計分考核辦法算分,結果白玉婷的分數最高,學院也隻能報她一個人,你隻能等到明年了。”

白玉婷是南功的研究生,留校後又一直跟南功搞研究,不但是得力助手,關係也是不一般。有這樣的關係,南功說白玉婷得分最高,他當然不能相信。東學潮壓住憤怒,說:“南院長,我能不能看一看你們是怎麽算的。”

南功不高興地說:“看當然能看,不僅能看,你還可以自己重新計算一遍。”

南功出門將學院辦公室武主任叫來,對武主任說:“東學潮懷疑我們算的有問題。你帶他去,拿出上麵的文件,按文件條款要求,再幫他細算一遍,看有沒有問題。”

武主任點頭後出了門,東學潮隻好起身跟上。

武主任拿出一堆材料,將材料放在東學潮麵前,說:“你是要看一看還是要再算一遍。”

看一看當然看不出問題,不但要再算一遍,還要看是怎麽算的。東學潮說:“就麻煩你幫我算一遍吧。”

計算的內容有教學、科研、論文專著、獲獎四大塊。在教學方麵,兩人都完成了教學任務,各得一分。在科研方麵,兩人都有一個省部級研究項目,不同的是兩人在研究團隊中排名有差別,白玉婷在研究人員中排名第二,東學潮則排名第七。省部級課題滿分算1,參與研究人員排名第一乘係數1,排名第二就乘係數0.8,排名第七乘係數0.3。在論文方麵,白玉婷雖然多一篇,但有三篇是發表在二級刊物,而東學潮的都是核心刊物和一級刊物,一級刊物乘係數0.3,二級刊物乘係數0.2,三級刊物乘係數0.1,東學潮高出0.47分。出版專著方麵也有差別,白玉婷專著的出版社是省級,而東學潮專著的出版社帶了中國頭銜,算國家級,要高0.1分。兩人的專著都是多人合編的,但白玉婷是第一副主編,東學潮是第三副主編;兩人著作的性質又不同,白玉婷的是著,而東學潮的是編著,這樣白玉婷多0.2分。在字數方麵,白玉婷撰寫了其中的8萬5千字,算0.085分,而東學潮編著了7萬5千字,算0.065分。在獲獎方麵,白玉婷有一個十大青年成才奉獻獎,評獎單位是團青聯和一家市民報,算廳局級獎;而東學潮的獎是優秀學員獎,是在一所重點大學進修時獲得的,也算廳局級獎,都得了0.3分。師德師風教學態度等政治要求,大家不分高低都是滿分1。合計下來,白玉婷得4.985分,東學潮得4.835分。

這是什麽鬼把戲,把活的人當死的數字來算。武主任立即說:“這沒辦法,誰都說自己水平高,如果不量化,拿什麽去評。在數字麵前,誰都得低頭,免得沒有數字,大家爭得打破頭鬧出人命。”

東學潮隻感到渾身發冷,怎麽走出教學大樓,他絲毫沒有感覺。

為評這個職稱,他準備得已經夠充分了,也準備得夠辛苦了。除了中校長在科研中給他掛了名,解決了科研這一條,他還絞盡腦汁一連寫了四篇論文,然後找門路托關係出高價,好不容易才都發表了出來。為了保險,他還編寫了專著。自以為萬無一失,結果還是這個結果。

今年再評不上副教授,不說以後更加艱難,即使明年後年評上,遲一年就虧一年;而且是一步趕不上,步步趕不上,四十歲了仍然是講師,和—幫二三十歲的小年輕排一起,羞都羞死了。東學潮幾乎控製不住自己的眼淚。他拚命做幾個深呼吸,然後仰天遠望,才稍微平靜了一點。

問題的關鍵還是南功。可以看出,南功對白玉婷,就是無微不至:比如科研,南功讓白玉婷當第二主持人,如果上麵不要求第一主持人必須是高級職稱,把白玉停放成第一主持人也有可能;出專著,也把白玉婷放成了第一作者,這兩項就比他高出了許多分。而中校長就不同,基本要按規矩來。他和白玉婷的差距,就明顯地表露出來。南功把白玉婷當成了自己的人,為扶白玉婷上馬,南功甘做人梯,甚至可能還有更深的關係。而他和中校長,關係充其量也隻能是得力助手,自己是給人家打工的馬仔,這樣的關係,怎麽能爭得過人家。看來老話說得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找到了靠山,人家找到了父母。東學潮不由再次仰天長歎。

突然發現兩個正在談戀愛的學生疑惑地看著他。他知道自己的表情一定很狼狽不堪,把正在熱戀男女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東學潮決定回家,回去好好悲傷一場。

熟人和他打招呼,擦肩而過了,他才反應過來;急忙給人家應答,人家已經走了過去。他在心裏罵一句自己,努力調整一陣自己的情緒,又感覺事情也不是完全不可以挽回,即使無法挽回,也應該做最後的掙紮。南功雖然死心塌地要扶白玉停上馬,但南功的官畢竟比中校長小一級。官大一級壓死人,如果中校長肯幫忙,事情也許有回旋的餘地。

要撥中增長的手機時,他又覺得應該想想,要想好怎麽說,而且打電話肯定說不清,得去中校長的辦公室親自說。

對南功的恨還是無法消除。今年有一個名額都這樣被排擠,明年沒名額,就更別想評了。東學潮憤怒得嗓子都疼。在學院,他已經是資格最老的講師,也應該是水平最高的講師。和那些二三十歲的講師比,他應該是他們的老師,再評不上副教授,許多事情就沒法做。比如科研,申請國家科研基金,必須得副教授以上;學校馬上要蓋福利房,又是副高職稱才有資格分;前些天申報科研成果獎,白沙灘試驗基本是他一個人搞的,但研究團隊裏別人都是副教授以上,他的名字隻好排在所有副教授的後麵。更讓他感到羞辱的是有次學院開會,大會開完,領導宣布幹部和副教授以上的留下,副教授以下的離開。過後才知道,留下的要和畢業生合影,然後一起去會餐;而他,連吃飯的資格都沒有。這樣的被分類被難堪也不是個例:那次學院組織全體職工去參觀遊覽,結果碰巧景區的一個負責人是校友。校友提出請大家參觀一個不對一般遊客開放的珍寶洞,但洞內容量有限,而且人呼出的氣體對壁畫有腐蝕作用。校友說洞內一次隻能進二三十人,而且洞裏的設備也隻能短暫地啟動一會兒,不能第二次啟動長時間照射散熱。學院領導立即宣布副教授以上的進,別人就地休息。學院如此,學校更是等級森嚴,獎金分等級,福利劃等級,體檢看病也要劃分等級。校級領導教授每年體檢一次,看病住高幹病房,其他人體檢則按等級兩年三年一次。即使死了開追悼會,等級也分明得讓人眼紅:學校明文規定,教授級去世由校長主持追悼會,處級和副教授的追悼會由副校長主持,科級講師級由處長主持,以下及一般人員,由副處長主持。職稱等級,決定人一生的等級,不爭不急,想想也不可能。

找到中校長,無論如何也得讓他想辦法,哪怕給學院增加一個名額。中校長說過今年給他解決副教授,還說解決了副教授,白沙灘的研究就可以把他掛成第二主持人,真正去主持研究。現在出了問題,中校長當然應該給他想辦法。

打通中增長的手機,東學潮聲音顫抖地問能不能匯報一件事情。中增長問什麽事,東學潮剛說開頭,聲音就有點哽咽。中增長打斷說:“那你現在過來,過來再細說。”

東學潮幾乎是跑步來到中校長辦公室的。進門,東學潮徑直走到中增長麵前,開口時,仍然像受了委屈的孩子見到母親,哭的衝動讓他無法保持平靜。他努力克製,還是帶了濃重的哭音和不滿開始述說。

中增長默默地聽著,感覺裏麵的問題也不僅僅是職稱問題,而是對他中校長的態度問題。他在學院當院長時,南功是副院長,按說副手一般要聽院長的甚至是巴結院長,南功和他的關係卻很一般。他當副校長後,南功才有機會升為院長,但他和南功的關係,仍然是不鹹不淡。大概同行是冤家。他當校領導,仍然是學院的教授,也是學院的博導。按慣例,學院自己發獎金福利,他也應該享受,而且別的校領導都能在原來所在的學院享受一份待遇,有的還不止一份,待過的老單位都能給一點。隻有他,不但院裏的獎金福利基本沒他的,不少材料裏,比如名人名教授名單裏,也不寫他的名字。他當了校長後,情況雖然有所改善,但不服氣始終都隱藏在南功的肚子裏。在學院的院史展覽室,正麵的大展板上,名人名教授裏,仍然沒有他的照片和簡介。也就是說,他這個校長並不是名人名教授,也許在南功眼裏,他中校長還不如他南功。否定他是名教授,就從根本上否定了他的學術水平,現在排擠東學潮而把自己的弟子推上去,當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當然是沒把他放在眼裏。打狗看主人,壓東學潮,就是打他的臉。這件事當然不能袖手旁觀。中增長陰沉著臉想了一下,覺得也用不著鬧矛盾,鬧起來,他也沒有把柄把南功治服,反而弄得更尷尬更不好相處。話說回來,南功和他的關係還算正常,隻是沒刻意地巴結他,他中校長說話也還管用。中增長思考一陣,拿起電話,換上一副平靜的臉色。接通南功的電話時,中增長用親切的聲音叫聲南院長,然後說:“有件事要和你商量,東學潮在我這裏,他說評副教授的事遇到了問題,也不知究竟怎麽回事?”

南功的解釋有點囉唆,好不容易等他說完,中增長說:“困難和理由肯定有一堆,但最大的問題是他是最老的講師了,也是最有水平的講師,再不給評,就不公平了。這樣對待一個有為的知識分子,我們領導也是有責任的。而且為這件事,人家已經鬧得家破人空了,再不給評,你讓人家怎麽工作。學校那麽多的人才流失,根本原因還是我們用人不公。因此,從更高的全局考慮,這次一定得給他評上。”

南功說:“你說的我理解,可問題是名額隻有一個,而且職稱評聘又有嚴格的規定,我們必須得照辦。所以我們是嚴格按照職稱管理條例來計算得分的,白老師的得分比他高,我想幫東學潮,也沒有辦法。”

中增長說:“馬列主義活的靈魂就是具體問題具體對待,我們總不能拿死條例來套所有的活人。也就是說條例是死的,人是活的,條例也是為活人製定的。我們總不能自己把自己套死。”

條例也是你們製定的,你們說算就算,你們說不算就不算,這條例還有屁用。南功強壓下不滿,說:“靈活我當然也想靈活,問題是我靈活了,人家白老師不答應。人家會拿著條例去鬧,去上級部門反映,然後鬧得雞犬不寧,你說我怎麽辦?”

能夠聽出,是南功不答應。南功和白玉婷的關係,聽人說過很是密切,現在看,很可能有點不大正常。中增長不高興地說:“如果她想不通,你讓她來找我,我做她的思想工作。”

分明是要用權勢來壓人,而且認為權勢能把白玉婷壓住。還講不講道理了,這樣下去,讓人怎麽工作。話到嘴邊,南功還是說不出。南功平靜一下,說:“中校長,我知道您的辦法多。你看這樣行不行,你能不能給我們增加一個名額,把兩個人都評上。”

明顯是在把難題往他懷裏推,中增長想發火,又找不到理由,隻好壓住惱火說:“名額是省職稱辦的事,這你也知道,怎麽能想增加就增加。要不這樣吧,你如果不好解決,你把兩個都報上來,我來想辦法。一個評成正式的,一個評成校聘的。”

當然是要把東學潮評成正式的,而校聘的,拿不到省裏頒發的資格證書,等於沒有資格,到處不能承認,省財政連工資也不能核發撥付,等於一句空話。這也太玩弄權術了,也太不講理了。南功說:“白玉婷得分高,肯定要求評正式的,那就隻能把東學潮評為校聘的。”

中增長說:“我覺得你故意和我作對。東學潮年齡大了,再不能等;白玉婷還年輕,再等一年又有什麽關係。而且評為校聘的,明年學校有退休的空出名額,首先肯定要讓她轉成正式的,這可以不上高評會就可以直接轉。這麽簡單的事你怎麽不明白。”

南功說:“那好吧,我把你的話傳達給她,看她同意不同意。”

中增長惱火地說:“為什麽要她同意?為什麽要征求她的意見?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白老師有意見,你讓她來見我。”

掛了電話,中增長看著東學潮,說:“你都聽到了,關鍵時刻,誰都不肯讓步。”

東學潮一直站著,兩人的對話,讓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上。中校長確實為他盡力了,而且態度這麽堅決。隻是感覺事情還沒說妥。感覺中校長是勝利了,但南功好像也沒徹底答應,最後的結果,還很難預料。關鍵是中校長能不能最後堅持。最後堅持,當然得按中校長的辦。東學潮還是有點擔心。自己和中校長非親非故,雖說已經成了他的親信,但白玉婷畢竟是年輕漂亮的女性,如果在中校長麵前哭哭啼啼,中校長很可能心軟嘴軟,再加上南功的堅持撐腰,事情還會有很大的麻煩。事情確實還有點懸。東學潮不知該說什麽,不知說什麽才能讓中校長更加堅定信心。東學潮隻能靜靜地站在那裏,以無言的傷感和無助表明自己的態度和決心。

中增長喝幾口茶,將身子靠在椅背上,想一陣說:“你回去吧,回去好好幹你的工作,這件事我肯定要幫你。但你也知道了,現在的事情有多麽麻煩,在利益麵前,誰都不肯讓步。如果這件事情實在說不通,你也應該想得通,就先委屈一年,我爭取給你評一個校聘的,而且工資待遇由學校解決。再說也不一定要等明年,有了退休的,我就讓人事處立即到上麵去辦,給你轉成正式的。”

實在沒辦法,隻能這樣了。東學潮心裏還是難受,失敗的情緒緊緊地籠罩著他的心。他還是覺得不能輕易認輸鬆口,鬆口答應了,中校長當然就再不會為他爭取,最後的一線希望也不會再有。東學潮鼓起勇氣掙紮說:“隻是我心裏難受得咽不下這口氣。今天我和南院長據理力爭,南功說我們搞的研究太簡單,就是種沙棘,這些農民也會,沒一點理論水平。其實他們搞的那些經濟林品種篩選,哪個好哪個壞,農民也能看出來算清楚,更沒理論水平。如果我們再退讓,就說明我們不如他,他也更覺得要比我們強。”

中增長漲紅了臉,他什麽也不說,然後端起杯子猛喝兩口水,仍然不說話。東學潮想進一步說說南功和白玉婷研究的經濟林篩選,將他們的研究好好貶低一番,讓中校長消消氣,也吹一下白沙灘的研究。剛開口,中增長擺擺手,說:“你不用說了,我們的研究,確實需要在理論方麵加強一下。沙棘根在那麽深的地方長那麽好,肯定有它的不同之處,所以我們要加強實驗室研究,至少要在細胞水平上搞清楚特異性在哪裏,特異的機理是什麽,這些一定要加緊搞。至於你的職稱,一切我自有辦法,如果他對抗到底,我連他的烏紗帽也抹掉。”

終於吃到了定心丸。東學潮決定給中增長鞠三個躬。剛鞠一躬,桌上的電話急促地響起來。中增長拿起電話,聽出是南功的聲音,很高興地叫一聲南院長,問有什麽事。南功說:“我剛才想給白玉婷打電話,又覺得沒有必要,覺得由你來做她的思想工作更好一點。其實你的想法我也理解,這麽做也是對的,隻是白老師也會覺得有一肚子冤屈,也需要做點工作,也需要平衡一下。她的情況,你可能還不太了解。這幾年,白玉婷每年大半時間都呆在三陰山,為山區科學種植奔波,足跡遍布山區的兩個縣,在不同地區試種了十多種經濟林木。經過適應能力、市場前景、經濟價值、當地貯藏運輸條件等十多個項目的測評,最後確定了種植核桃、花椒、柿子三種經濟林木,現在已經取得了很大的經濟效益,受到了當地群眾和政府的好評。而她本人,卻失去了很多,到現在還沒結婚,為了工作,把自己的終身大事都耽誤了,這一點,比東學潮還慘。中校長,你看這樣行不行:我們學院這幾年也擴招了不少,學生已經兩千多,領導還是四五個,而且缺一個管理學生的領導。白玉婷很能幹,也熱愛學生工作,並深受學生的喜愛。你看能不能考慮一下,讓她當個副院長或者院長助理,這樣也是對她的肯定,也是對她的一個鼓勵,咱們心裏也平衡一點兒。”

南功乘機提一個新要求,給白玉婷爭取一個更大的利益,可見他們的關係確實不一般。中增長還是鬆了一口氣,這說明南功還不敢和他對抗,也還很在乎他,隻是白玉婷的事實在不好讓步,甚至是不能讓步,才想出這樣一個辦法。也真的不容易。既然要台階下,當然就得給個台階,而且也沒必要和南功弄僵關係。中增長說:“這倒問題不大,成績我們當然要肯定,這樣的人才也很難得,我們也應該大力扶持。這樣吧,你們寫一個報告上來,然後學校考慮解決。”

南功一下顯得很高興,說:“中校長這樣說,我就放心了。要不然人家那麽兢競業業拚命工作,吃了那麽多的苦,損失了那麽多的東西,一點回報沒有,我真的沒法向人家交待。我一會兒就給她打電話,讓白老師來找一下你,先感謝一下你,你也了解一下她,順便你也做做她的思想工作,說說職稱的事,讓她把職稱讓出來。我估計她會答應的,她還是能夠識大體顧大局的。”

中增長一連點頭答應,然後結束了談話。

東學潮也聽清楚了,事情竟然一下峰回路轉,像坐過山車。東學潮壓住激動,他要把躬重新鞠下去。他再上前一步,恭恭敬敬給中增長鞠了三個躬。

中增長說:“事情總算解決了。過後你去找一下南院長,感謝一下人家,同時也感謝一下白玉婷,最好是請他們兩個吃一頓飯,把每個人的腸子都理順。”

回到家,東學潮心裏又不能踏實。南功是校高評會的委員,如果他心裏別扭,明裏不和中校長鬥,暗裏卻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使點手段,到時偷偷串通別人投白玉婷的票,讓白玉婷的得票高過他,或者在會上當眾故意挑他一個毛病,讓他的得票數不過半,事情也會很麻煩。東學潮又禁不住心慌意亂。看來中校長說得對,得盡快請南功吃飯,也給南功賠禮道歉,盡快把關係緩和下來,到時即使南功不投讚成票,也不要挑毛病鼓動別人投反對票,事情就不會有大麻煩。當然,也得安撫好白玉婷,隻有白玉婷想通了,事情才能平息;白玉婷想不通,給南功加壓力,南功也無法罷手。白玉停這方麵,更應該多做點工作。

白玉婷留校工作也六七年了,雖然在一個學院,六七年來他和她就沒什麽交往,話也沒說過幾句。她給他的感覺,就是高傲,見了人也不大搭理,走路都將頭昂得很高。他見到她,感覺隻有仰視,甚至感覺就低她一等。這樣的人,能不能搭上話,她能不能接受他的感謝,也很難說。

東學潮的思維停留在了白玉婷的身上。白玉婷其實長得不錯,身材勻稱豐滿,長相也算漂亮好看,氣質也高雅大方,各方麵來說,應該是一個不錯的姑娘,比馬珍珍不知要強多少倍,隻是高傲和自視清高害了她,讓她至今嫁不到男人形同孤雁。東學潮不由得又感歎,醜女有醜女的難處,漂亮女人也有漂亮的苦惱,看來,人生也許就沒有完美。原以為有中校長撐腰,一切都會順利,想不到也有這麽多的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