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易腦海中已經想象到女人害怕的尖叫和哭喊,但聲音沒有,難道直接暈呢?

他望過去,秦歡麵色如常,不懼怕也罷,甚至連半分嫌棄都沒有。

“看你能裝到幾時?”石易邁步。

秦歡倒是沒什麽害怕,與她過去的經曆相比,幾隻殘破的軀體,顯然不算什麽。

石易引路走到一間刑訊室,漠北細作被綁在刑架上,周身被鞭打的滿是血痕。

見他們到來,那細作隻是眼皮抬了下。

石易詢問獄卒拷問的情況,獄卒搖搖頭,“還是老樣子,一句話都不回答。”

秦歡圍著細作轉了兩圈,她取下牆上的鞭子,在細作麵前揮了揮。

細作抬頭看她,語氣虛弱卻不投降,“別白費力氣了,這點刑罰,老子早經曆過不知道多少回。”

安伯走來,“郡主,這些細作都是從小訓練,忍受能力非常人能及,一般的刑具對他們無用。”

“那我該用什麽?”

安伯指了指另一邊的刑具,老虎凳、腦箍、烙鐵在這都算輕的,還有些奇形怪狀的東西。

秦歡瞧著都覺得疼,而此人竟然受了半個月都沒交代。

安伯上前低聲道,“此人化名趙昌,無妻無兒,在京城經營一間藥鋪,平日裏借進藥材的名義,常年在天啟和漠北兩國穿行,為漠北傳遞消息。”

秦歡打量著趙昌,石易不耐煩,“連刑具都不認識還審訊,郡主玩夠了就早點離開,別耽誤我們的時間。”

“石易!再多話你就滾蛋!”安伯氣的臉綠,且不說郡主身份尊貴,就是衝著自家大人,這石易也該尊重郡主!

秦歡將鞭子放回,找了個木椅坐下,“石總管說的有道理,時間寶貴,方才說三個時辰,確實有些長,現在我隻要三炷香。”

“行,給你點三炷!”石易在安伯的眼神下,忍住脾氣,他找來三炷香,點燃其中一根。

秦歡勾唇,強調道,“三炷香一起點。”

那不就是一炷香?

幾句話的時間就想讓漠北細作招供,真是異想天開,石易譏笑一聲,把三支一起點燃。

趙昌聽出這群天啟國的人,似乎把他當做了賭注,而且隻要一炷香就要逼問出他的話,簡直可笑。

他生是漠北的人,死是漠北的亡魂。

秦歡翻閱趙昌的卷宗,不多會看完,走到他麵前。

“你化名趙昌,十五歲喬裝進入我朝,多次刺探我朝機密,還曾賄賂官員打探軍情,致使邊境將士損傷慘重,於我朝而言,你是罪人,必須死。”

趙昌緩緩抬起頭,臉色慘白,眼底卻異常堅定,“死而無憾。”

“你!老子抽死你這個奸細!”石易暴脾氣上來,拿起鞭子抽了他兩下。

秦歡沒攔他,隻是搖了搖頭,“可惜了。”

趙昌低頭,似乎已經感受不到痛覺。

秦歡頓了幾秒,轉過身,“我指的是你的孩子,年紀輕輕就沒了爹,日子恐怕很難過。”

趙昌沒有反應。

“他丫的沒成家,哪來的孩子。”石易吼著嗓子,他們早就查過,這人無親無故,平日就鼓搗藥材和打探情報。

秦歡坐回到木椅上,眼底噙著抹深意。

“他有,不過他也不需要擔心,如果他死了,我就將他的孩子找到,細心培養,將來定是我朝攻打漠北的棟梁。”

石易像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道她在說啥。

安伯不言語,卻也不太明白。

秦歡淡淡望著垂頭的趙昌,“你在天啟國也有許多年,應該知道閻台司有這個能力,隻是費些時間,也罷,我們有的就是時間,一個孩子而已,總有蛛絲馬跡能夠尋到。”

趙昌手指動了下,但整個人依舊沒有動靜。

“不說話是吧。”秦歡揮了下手,示意道,“直接抹脖子,給他個痛快。”

石易當下就要阻攔,卻被安伯製止。

獄卒聽命,在砍刀上噴了一口酒,準備行刑。

刀落下前的瞬間,趙昌猛地抬頭,“等一下!”

獄卒停手,秦歡早就意料到般,靠在椅上,示意獄卒退下。

趙昌盯著她,半個月來,臉上終於出現些許表情,“拿孩子要挾,你會遭報應的。”

秦歡反笑,“我至親皆亡,還有什麽能報應到我。”

“你要是敢動我兒,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趙昌再也繃不住,破口大罵。

“一個深愛兒子的爹,即便做了鬼也是慈父,你會瞧著你的兒子慢慢長大,沒工夫搭理我。”秦歡淡道。

石易看懵了,“他有兒子,我們怎麽沒查到?”

安伯拽走他,“閉嘴吧。”

趙昌臉上的青筋暴起,孩子是他唯一的軟肋,他這麽多年小心翼翼,就連漠北都不知道,而這個女人是怎麽知道?

他本打算不承認,但他不敢拿孩子的命來賭。

他死不足惜,若孩子當真被他們找到!

“讓我漠北子孫去攻打漠北,你好歹毒的心!”趙昌衝上前,但奈何身體被鐵鏈捆綁,隻死死盯著對麵。

秦歡迎著他的視線,“因你而死的我朝將士,也不計其數,拿你兒子一條命來贖罪,不為過吧。”

蛇打三寸,趙昌油鹽不進,但他有在乎的人。

他藏得越深,就說明越重要。

秦歡既確定趙昌的軟肋,便不也不多廢話,“隻要你全部交代,我不僅會放過你的孩子,還可以滿足你一個條件。”

頓了下,她強調,“說到做到。”

趙昌的表情由悲憤轉而變得無奈痛苦,良久,他腦袋低垂下去,嘴角虛弱吐出一個字,“好。”

“你的條件?”秦歡問。

趙昌閉上眼,腦海中似是想到什麽畫麵,他的眼角好像揚了一瞬,“把我的骨灰,灑到漠北草原。”

“明智的選擇。”

秦歡起身,讓石易去審問。

她雖許了趙昌一個條件,但朝廷必不會放過他,相反,若她當真留他一條活路,漠北的人也會追殺他。

一旦細作落入敵人手中,活著便意味著背叛。

與其最後死在自己人手裏曝屍荒野,倒不如是在敵人手中,讓骨灰回到家鄉。

石易很快將漠北的據點追問出來,盤旋在京城多年的細作,終於能拔除。

他走出刑訊室的時候,三炷香同時燃盡。

陽光正盛,已然到了午飯時間,詔獄司的後廚正在發飯,秦歡打完飯和獄卒們同坐在桌上吃。

石易臉色鐵青,從外大步走到秦歡旁邊,遂即就是一跪。

“我石某人有眼無珠,冒犯郡主,請郡主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