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禮物?”

希萊斯特忙著生氣,沒認真聽埃斯克裏特的語氣,“難道你還想去參加他的婚禮嗎?”

他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不論你想不想去,我是不會去的。”希萊斯特拿起那張請柬丟到了埃斯克裏特的手邊,“喏,請柬在這兒,如果你想去的話。”

這張請柬是杜立安對希萊斯特的示威,他無聲的對希萊斯特表示,即使他現在失去了一切,他也依舊能夠擁有一個美麗的貴族夫人以及那位夫人帶來的大筆嫁妝。

他惹惱了國王,從而失去了政治地位,但是,他仍舊不是一無所有,還有一位貴族淑女著了魔一樣的愛著他。

希萊斯特一眼就看穿了杜立安的心思,這讓他倒胃口。

“不需要請柬。”埃斯克裏特笑了:“這場婚禮不會舉辦。”

這句話讓希萊斯特微笑起來,他眨了眨眼,有些懷疑,但仍忍不住興致勃勃地看向他的情人,“你為什麽這麽說?”

“我這段時間聽到了不少流言,這位即將和杜立安步入婚姻的是科迪小姐。她喜歡杜立安身上‘憂鬱迷人’的氣質,喜歡他廣博的見識,以及所謂的才華。”埃斯克裏特輕描淡寫地說:“如果失去了這些,那科迪小姐還會不會堅持自己的愛情呢?”

埃斯克裏特放下了手上的刀叉,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裝幀精致的請柬,“我很期待。”

“好吧。”希萊斯特想象了一下,“我也很期待。”

隨後他就笑開了,放下手上的刀叉離開座位走到埃斯克裏特身後,從背後環住他:“親愛的,你對我太好了。”

埃斯克裏特和杜立安沒有任何仇怨,他這麽做的原因隻能是為了希萊斯特。

“那您有沒有想過用什麽方式報答一下我呢?”

希萊斯特趴在埃斯克裏特的肩膀上,思考了一下:“一個吻夠不夠?”

“一個吻呀?我認為我就算什麽也不做也有權利從您那兒得到一個吻。”

希萊斯特沒說話,他瞧著埃斯克裏特的側臉,這位從天而降的煉金師先生有一副令人難以抵擋的好相貌,他繼續說:“那你想要什麽?”

“我嗎?”

埃斯克裏特似乎是思考了一會,“搬去和我一起住怎麽樣?”

“這可不行,我不能離開我的城堡,那裏對我很重要。”

埃斯克裏特伸手握住希萊斯特的指尖,“每年一個月?”

這次希萊斯特很痛快的答應了。

答應之後,他又開始詢問道:“你打算怎麽做?”

“他身上有契約的痕跡。”埃斯克裏特轉過身來,直麵希萊斯特:“我猜那是您父親的手筆,杜立安身上的契約讓他的一切都寄托在您的身上,隻要您決定收回杜立安因您而獲益的一切,他就會被打回原形。”

“是嗎?”希萊斯特皺著眉,“我不知道這件事,我的父親沒有告訴過我。”

“也許他是忘記了。”埃斯克裏特說:“他當初生了重病。”

希萊斯特沒有多想,接受了這個說法。

“那我應該怎麽做?”

“很簡單。您把手放上來,剩下的讓我來完成。”

·

杜立安站在全身鏡前打量自己。

鏡子裏站著一個男人,身量高大,容貌儒雅,他的樣貌不算俊美,和希萊斯特差得多了。但是他身上有一種特殊的氣質,他知道,那是他廣泛閱讀之後得到的文學氣息。

公爵家的藏書非常豐富,他受益良多。

他得意昂揚地笑了,曾經他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影子,現在他卻掙脫了曾經的束縛,擁有了自己的光芒。

杜立安撥弄了幾下自己的頭發,從鏡子裏看見了可愛的未婚妻科迪小姐。

他開始在腦海中搜索自己知道的詩歌,打算用來讚美科迪小姐的嬌媚美麗,她愛的就是他的這份才華。

這原本是很簡單的,但是現在,他感覺自己的腦海裏似乎起了霧,曾經學過的東西都變得模糊不清起來。

“杜立安,既然你覺得當初我父親選擇你是耽誤了你,那麽我現在就拿走我們給予你的一切。希望你徹底靠自己的努力得到成功,再見,杜立安。”

這道聲音突兀的在杜立安腦海中響起,他知道這是希萊斯特的聲音,他曾經主人的聲音裏帶著笑意,語氣輕快,“你自由了,杜立安!”

在最後,他甚至用了詠歎調。

杜立安心中漫上一絲恐慌,他拚命撥去了腦海中的迷霧,迷霧消散了,他曾經引以為豪的知識也全都消失了。

那些他曾經費盡心機記下的貴族禮儀,壯美的詩歌,各種他潛心學習過的知識全都消失了。他從公爵那裏學來的為人處世之道也統統忘了個精光。

現在,他完完全全變成了一個沒有任何文化知識的人,他驚恐地在腦海中祈求上帝,出現在腦海中的卻是一行貧瘠的話。

更讓他絕望的是,他發現自己連字都不認識了!

什麽報複也比不上這致命一擊,杜立安徹底慌張了。科迪小姐走到他身後,滿含愛意地從背後環住了他,“親愛的,你真令我著迷。”

杜立安僵著臉,勉強露出了一個笑,他不能讓科迪小姐察覺他的異樣,他必須要和她結婚,她的嫁妝是他的救命稻草。

“你可太好看了,寶貝。”

杜立安想也不想地就說出了這句話,他想要安撫自己的貴族未婚妻,遣詞造句和口音卻把她嚇了一大跳。科迪小姐驚呆了,她怎麽也想不到自己能在未婚夫的口中聽見這麽粗魯的腔調,這是那些貧民窟的人才有的口音啊!她親愛的杜立安怎麽會這樣說話?

杜立安雖然失去了很多東西,但是他還是很善於察言觀色,這是他與生俱來的本領。借用鏡子的照射,他密切地關注著自己未婚妻的神色。心下暗叫不好,隻好故作憂鬱的扶了扶額頭,做出一副疲憊不堪的樣子,企圖蒙混過關。

科迪小姐以往一見到未婚夫這樣的表情,心中就會湧起無限的柔情,仿佛他是一個等待她嗬護的孩子。可是現在,她心裏不僅沒有柔情,反倒覺得厭惡。

她覺得很奇怪,於是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杜立安的臉,他的容貌沒有絲毫變化,但是科迪小姐還是發覺他變了。他身上產生了某種她不知道的變化,他沒有那股她最喜愛的詩人氣質了,臉上也顯得很猙獰,像老鼠一樣鬼鬼祟祟地轉著眼珠。

這哪裏是她那儒雅的未婚夫!

科迪小姐懷疑自己的未婚夫被人掉包了,她驚慌失措地後退了幾步,越想越害怕。

杜立安心裏的慌張一點也沒有比他的未婚妻少,他叫住了科迪小姐,想要先穩住她,可是他的腦海裏什麽也沒有了,他想用瑰麗的詩歌讓科迪小姐冷靜下來,嘴裏說出的卻是:“你做什麽害怕?我是你的未婚夫,我愛你愛得不得了,要死要活哩!”

他的這番話讓科迪小姐更加認定了自己的猜測,杜立安要麽就是被人掉包了,要麽就是中邪了!

她尖叫了一聲,推開杜立安往外跑去。

她要去找自己的父親,她要救回自己的未婚夫!

科迪小姐的父親當初在杜立安的指點下躲過了其他貴族的暗算,保全了自己的地位,所以他非常支持自己女兒和杜立安相戀,就算杜立安誹謗公爵,得罪了國王,他也勉強接受了自己女兒和他的婚姻。一聽女兒哭著說杜立安遭遇到了危險,馬上就從寬大的安樂椅上站了起來:“那個冒牌貨在哪裏?”

科迪小姐低聲哭泣,她告訴了自己父親杜立安的所在,懇求他一定要把杜立安救回來。

被幽靈附身是最不可信的,老科迪帶著侍從氣勢洶洶地推開杜立安臥室的房門,在看見杜立安的那一刹那,他就知道自己女兒沒有騙他!

瞧瞧站在那兒的家夥,身上穿著裁縫精心製作的宮廷禮服,看上去卻畏畏縮縮的像個小醜,哪有杜立安的半點風采,他臉上露出的笑假的讓老科迪想要給他一拳。他眯著眼睛看了杜立安半天,臉龐雖然和杜立安很相似,但是身上的氣質卻昭示著他和杜立安完全是兩個人,老科迪厲聲問道:“你是誰?”

“你的話太奇怪了,老爹,你不認識我了嗎?我是你最最愛的兒子杜立安啊!”

杜立安的記憶還在,他為了證實自己的確就是杜立安,還搬出了很多他和老科迪一起經曆過的事,希望能夠取信他。可惜他的才能已經消失了,嘴上說的話也顛三倒四,讓人不明所以。

“你在胡說八道什麽!”

杜立安的話讓老科迪更加確認了他冒牌貨的身份,杜立安可是風度翩翩,說話優雅得體,就連語氣都拿捏地恰到好處,怎麽可能是麵前這個假貨能夠冒充的了的!

他陰狠地看著杜立安,對身邊的侍從吩咐道:“把他抓起來,不管怎麽樣都要問出杜立安的下落。哼,肯定又是他們的手筆,想要冒充我的女婿卻找了這麽一個上不了台麵的東西!他們在羞辱我!”

老科迪幾乎是馬上就想到了之前那些給他使絆子的貴族,他們一定是知道了上次是杜立安救他渡過難關,所以幹脆把杜立安綁架走,還留下了這麽一個粗魯不堪的平民冒充杜立安,想要羞辱他和他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