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深海熒光

“駛……駛,我這就去駛,小建,你聽老三的吩咐,我去把船開遠點!”

衛禦還沒等長生鏡把話說完,就一溜煙地往駕駛室衝去。高高擺動的右手幹淨利落地擦去了嘴角不慎滑落的口水。

仲建也早就沒有了油滑憊懶的模樣,兩隻眼睛賊亮賊亮的。

果然幹一行,像一行啊。長生鏡被他那雙都快發光的眼睛盯著,有些招架不住。

“二哥,咱們船上有沒有軟弓,再拿些燒灶用的柴火來,哦,還有削木頭的小刀。”

“得嘞!”仲建麻利地唱個大喏,很有當小二的潛質。他步伐奇特,速度卻絲毫不慢,走過甲板不帶半點聲音,也是拿出了自己的真本事。

“幹什麽呢?火急火燎的。”

剛進船艙,正巧碰到也因船體震**而出來看看情況的衛青傾。

她見到仲建施展著踏雪無痕的輕身功夫,從身邊飄過,有些好奇地問。她可是難得見到如此認真的仲建。

“吃的,有好吃的。暴君你別攔著我,自己出去看就知道了。”仲建見衛青傾擋住了路,口無遮攔地說道。

然後還未等衛青傾有所表示,他突然身形一扭,腿上用力,整個人斜靠向一側的木壁,接著仲建伸出右手,在身體就要撞上去之前,輕輕地按了一下木壁,瞬間繞過了衛青傾,不見了人影。

“跑得倒快,不愧是做賊的。”衛青傾攔不住仲建,隻能在嘴上占些便宜。“我倒要看看,你們一個個的這是發什麽瘋。”

長生鏡還在甲板上,衛禦此時已經來到駕駛室,進來後的第一句話竟然是“誒,這新的舵怎麽跟老的一樣舊啊?”

但是神經大條的他已經來不及思考為什麽舵跟沒換似得,站起樁子,兩個又粗又壯的大手像輪盤子一下,大大地開始畫圓。口中興奮地高喊,“左滿舵!”

伴隨著衛禦的喊聲,這艘小船也開始調轉方向,緩緩得駛離深海光。

“啪嗒!”

衛青傾推開門,甲板上隻有長生鏡一個人,似乎想到什麽,嘴角掛有笑意。

由於時間距離兩個人上一次的“會談”並沒過去多久,所以此刻衛青傾看到長生鏡,心中還是有些怪怪的。

不過好奇害死貓,不止是貓,人的好奇感同樣非常強烈。衛青傾很想知道,究竟是什麽,能讓兩個懶得沒邊的家夥幹勁十足。

“長生,你笑得這麽猥瑣,不會是在想我吧?”衛青傾為了掩飾內心的尷尬,故意挑釁般地嘲弄長生鏡道。

長生鏡正回想到之前和衛青傾兩個人在甲板上的小小交鋒,嘴角不由得上揚起來。當耳邊傳來專屬的鈴鐺聲,發現衛青傾到來時,想做出反應已經來不及了,隻能保持這笑意,不想竟然被她一語叫破。

他不禁後背冷汗直流,這丫頭不會有讀心術吧?心中這麽想,長生鏡表麵上卻轉過頭來,胡亂地摸了摸後腦勺,“哈哈,怎麽會,青傾你別瞎說。”

衛青傾本來隻是一句玩笑話,沒想到長生鏡回答地如此勉強,這家夥,不會是真的被我說中了吧!她心裏有些羞惱,耳垂開始輕微的有些泛紅。低著頭也不再說話。

長生鏡見到衛青傾如此表情,知道她肯定是誤會了,天地良心,自己可沒有想什麽齷齪的東西,我也不擅長那些啊。隻能慌忙擺手,口中連連解釋,“真的沒有,青傾,我真沒有。”

長生鏡越是解釋,衛青傾的耳朵就越紅,大有蔓延到白淨臉龐的趨勢。

“沒有什麽?你們兩個在幹嘛?”

這時候,救命的人出現了,正是輕功高超的仲建。

他以極快地速度取來軟弓、柴木和小刀,卻看到長生鏡死命地擺手,而女暴君則低著頭一語不發,莫名其妙地問。

“啊,沒什麽,倒是你們,到底想要幹什麽啊?”

還沒等長生鏡開口,衛青傾先一步說道。

仲建的出現,讓她心中鬆了一口氣。感情神馬的,果然不是自己擅長的領域。那真是比醫術、智謀難一百倍的東西。衛青傾平複下心跳,有些惡狠狠地想,她有些暗恨這種感覺,想我堂堂女暴君,怎麽可以臉紅呢!

不單單是衛青傾,長生鏡心中也是鬆了一口氣。二哥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討論這種情感話題,簡直比跟海族拚命還要恐怖一百倍,想我堂堂鏡大人,怎麽會表現的這麽手足無措呢!他暗暗告誡自己,長生鏡,你一定要慎思,慎言!

暴君和大人,兩個人的情商那是真的低!

“哦,老三發現了一種深海海獸,叫什麽深海光,喏,就是那邊頭頂上頂著個果子的,就是它。老三說這果子是美味水果,我和老大兩個人,平時沒什麽愛好,嘿嘿,就是喜歡吃,你懂得。”

仲建說道這裏,有些不好意思,他警惕地看著衛青傾,隻要她露出一絲不滿,就不管什麽兄弟義氣,拍馬就跑!

“嘁,吃貨!”衛青傾火氣未消,撒在仲建身上。

天地為證,這分明是老三的提議!仲建被罵的有些冤枉。可是又不敢還嘴,期盼著長生鏡來給自己說幾句好話,發現他撇著頭,一臉淡然地正在看風景,隻覺心中一股淡淡的悲傷油然而生。

這才是兄弟啊,有福同享,有難你當。他渾然忘記剛才自己心裏早已出賣過一次長生鏡了。

談話間,衛禦也從駕駛室走出,來到眾人身邊。他剛到,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隻看到仲建像個受了欺負的小寡婦,縮在一旁,衛青傾小嘴微翹,眼眸清冷,而長生鏡則在一旁事不關己得看著風景。

衛禦智商有限,看不清局勢,隻好摸摸腦袋,插科打諢道,“怎麽了,還幹不幹啦,老妹你別生氣,一會讓老三多整幾個果子給你吃。嘿嘿嘿。”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衛青傾一聽到有關長生鏡,目光一凝,火力轉向衛禦。

“嘿你個頭哇,為什麽要多分我幾個?我們關係很好嘛?”仲建在一旁內牛滿麵,心中隻覺得暖洋洋的。老大,真愛啊,幫我吸引火力,我果然沒跟錯人!

“好了,都別吵了。再拖下去,天色暗下,深海光就要回潛了,到時候連果皮都沒有。”經過這麽長時間的緩衝,長生鏡總算是調整好了狀態,將剛才的尷尬抑製下去。

衛青傾一聽長生鏡發話了,出奇地沒有反駁,衛禦和仲建兩個人剛被噴過,也不敢出聲。場麵頓時安靜下來。

長生鏡為了緩和氣氛,隻能假咳兩聲,要來從船艙內找出來的軟弓,語氣輕鬆地說:“今晚能改善夥食咯,大家開心點嘛。”

還不是因為你!其他三個人心中憤憤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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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生鏡接過軟弓,在手上舞弄了幾下,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他又拿起小刀,仔細地削起柴木來。

因為重傷未愈,使起刀來還有些吃力,沒削出幾個木箭,長生鏡額前就開始細細地冒出冷汗。

細心的衛青傾看到後,用腳輕輕地踹了兩下還在旁邊打秋風的衛禦。衛禦這才緩過神來,

“哦……哦,老三,這種粗活,你直接吩咐我和小建幹不就成了。是吧,小建?”說完還對仲建擠擠眼。

“就是就是,我們兩個力氣管夠的。”仲建收到暗示,連忙應和。

長生鏡也樂得他們幫忙,順著答應下來。

“那你們多削幾個,就照我之前的樣子。”說完,將刀交給衛禦,自己則站起來,走到離眾人稍遠的地方,背過身來,輕輕地擦拭著頭上的冷汗。

“傷還沒有全好就要充大頭,你的智商,不會真被他們拉低了吧?”就在這時,身邊跟過來的衛青傾不鹹不淡的說道,聲音不大,顯然她也知道長生鏡的心思。

我隻是怕他舊傷複發,落了我的名聲,別人還以為是我醫術不好。嗯。衛青傾在心裏安慰自己。

“深海熒光果不僅僅是味道好,它還有極大的藥用價值,添加進藥材裏麵,能夠很大地提升藥效,是一道良方。”長生鏡解釋道。他知道衛青傾想開醫館行醫,又恰巧遇到深海光,才有這些事情,並不是單純的滿足口腹之欲。

“哼。”衛青傾悶悶地轉過頭,氣勢洶洶地口氣卻小了許多,“要你管。”話雖如此,心中卻有些高興,原來長生鏡做這些,是為了自己嗎?

“三弟,小妹,木箭準備好了。”就在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又開始變得怪異而旖旎時,衛禦的聲音恰到好處的響起。

“哦,來了。”長生鏡連忙應道,走向衛禦他們。

衛青傾也不多說,輕快地踏著步子,慢悠悠地跟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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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隻是摘取深海熒光果,所以並不需要動用身箭術,長生鏡手部做著放鬆舒緩的動作,感覺手心漸漸有了溫度,這才停下。

還是老樣子,長生鏡將軟弓一翻,扣弦搭箭,一氣嗬成。

“哇。”旁邊衛禦誇張地叫了聲。

“還是第一次見到老三拿箭,氣勢立馬就不一樣了。”

“三弟這是行家出手,一看便知啊。”

仲建豔羨地看著長生鏡有些瀟灑的動作,隻能在心中暗歎自己奈何做賊。

就連衛青傾也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長生鏡沒有說話,射箭,講究平心靜氣,鎖定目標,出手果斷。他正在進入一種狀態,箭神曾經教導過他,這叫做境。

沒有讓眾人久等,長生鏡右手一鬆,扣箭的左手微微張開,一隻木箭無聲無息地射了出去。軟弓與硬弓不同,它的弓弦很軟,弓座也很軟,能夠輕易撥動,但是力量並不巨大。大凡用軟弓,追求的不是力量和速度,而是輕巧和無聲。

就像此刻一般。

木箭貼著海麵,無聲無息地飛過深海光頭頂,割斷那與之相連的深海熒光果,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就如同是被風吹斷的一樣。

深海光雖然感受到了熒光果於它斷開了聯係,但是頭頂沒有船隻,沒有敵害,以它的智商,也隻能歸咎於是自然斷裂的。

它不甘心地怒吼一聲,然後緩緩得沉入水中。

“哈哈,這深海光真以為熒光果是自己斷開的,太好笑了。”

衛禦站在船上,遙遙地看見這一幕,開口肆無忌憚得嘲笑起來。

衛青傾翻翻白眼,“你好到哪裏去?”

一隻隻木箭越射越快,均悄然無聲。長生鏡漸入佳境,找回了從前神射手的感覺,不再拘謹地一次一箭,而是三根木箭同時搭上軟弓,右手手指輕柔地活動了幾下,抓住三箭,口中低喝一聲,“三鷹奪目。”

散落在地上的木箭越來越少,漂浮在海麵的熒光果越來越多。終於,長生鏡射完了最後一隻木箭。

這個時候,衛青傾突然麵有憂愁地問,“你把深海光用來吸引食物的東西射斷了,它們會不會餓死?”

長生鏡聽到她這麽問,臉上露出笑容,“放寬心,它們頭上的熒光果如果沒有了,體內會分泌物質,無需幾天,就會重新長出來一個,隻不過變得很小,沒有成熟深海熒光果那樣的藥用價值。”

聽到長生鏡這話,衛青傾明顯鬆了口氣,似乎丟下了一個負擔。

真是個善良的丫頭。看著衛青傾不經意的舉動,長生鏡心中感歎。

“好了,現在我們隻要等晚上,將深海熒光果撈上船,就大功告成了。”長生鏡將弓交還給仲建,雙手背於身後,語氣輕鬆地說。

“耶!三弟我奈你!”“又可以大飽口福了!”

小小海船上歡呼聲越飄越高,高高天空越來越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