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完這一句,無月語氣突然變得急促起來,他一把抓住雲起手腕:“你這紅繩,誰給你的!”
雲起黑著臉,甩開他的手。
“你的又是哪來的?”
兩人目光對視,空中能迸射出火光來。
最終到底是無月先敗下陣來:“不瞞你說,我這紅繩,是我有記憶開始,就帶在身邊的。”
苦笑一聲,無月接著道:“我還沒記事,便在那春風樓了,那時便已不知道父母是誰,後來成了頭牌,央求了早先年春風樓的管事,求他告訴我關於父母的下落,因為我始終覺得,我不是被拋棄的孩子。”
無月沉默,目光悠遠,帶著期盼,懷念。
“管事說我娘親是個奇女子,是他這一生見過最好的女子,我娘好像遇到了什麽事,才不得不將我留在春風樓,這紅繩變也是她留給我的信物,我等著贖了身,便去找她,天涯海角,也想此生見一見我娘,告訴她,我過得很好,也很想她。”
無月鼻子有些泛酸,眼眶微微泛紅。
雲起心中也在呢喃那兩個陌生的字:娘親。
有模糊的記憶在腦海中閃現。
這兩個字,讓他覺得好溫柔,卻又混雜著對什麽事情的某種憤恨,這種憤恨積累在他的骨血中,哪怕他失了記憶,也不曾忘懷。
隻需要一點螢火,就能灼燒起他的肺腑。
雲起摩挲著紅繩,眼中十分複雜。
無月回過神:“喂,我都說完了,你的呢?”
雲起自顧沉默,最後隻留給無月一個瀟灑的背影。
無月氣的牙癢癢,這家夥是什麽來路,怎麽連表麵功夫都不做!
鳳辰的後宅,總共有一位當家主夫,是廉郡王的庶子,名喚:李觀。
當今世家子弟,誰會願意放棄仕途入贅一個女子以後院為天呢。
李觀自然也打心底不願意。
可他是庶子,還是最不受寵的庶子,廉郡王為了巴結這位勢大的鳳太傅,又見鳳太傅對自己這位年輕俊秀的庶子起了心思,自然趕緊就送上門了。
李觀被困在這院落,他想過要自盡來結束這荒唐的一生,可偏偏鳳太傅冷笑道:“可笑你一個男兒,心智也不過如此,此處也未傷你身,你能走能說能動,如何就到了要自絕的地步,不過是覺得麵子落不下罷了,可偏偏,麵子就是這個世上最可笑的事情。”
鳳太傅這一番話,讓李觀幡然醒悟。
同時也對這個傳聞中的毒蛇一般的女子,有了不一樣的觀感。
本以為不說相敬如賓,至少也沒有再那麽排斥鳳辰。
可偏偏鳳辰是個離經叛道的,凡是她看上眼的男子,隻要對方也願意,她都能帶進府中。
時間久了,李觀也就麻木了。
反正鳳辰也不怎麽管他,隻需要別觸碰鳳辰的底線,對他,鳳辰一向是很寬容的。
雲起、無月被帶進了李觀的院落,此時兩人如同被觀賞的動物一般呆立在廳堂中。
李觀坐在上位,喝著歲貢後皇帝又賞賜給太傅的茶水。
唔,好茶。
就是有些苦了。
李觀抬眸,看向新入府的兩人。
這兩人在廳堂哪怕站著,也仿佛一幅畫一般。
一人麵容清雋,眸底清澈溫和,身形修長,此刻帶著幾分親和的淺笑,端方地站著。
另一人,李觀眉頭皺了皺,眼底劃過一絲訝異。
這人臉龐棱角分明,眸底是一股寒意,帶著幾分鋒芒站在那裏,眉尾微挑,冷漠讓人不敢靠近。
這兩人,一個如同溫溫泉水,一個如同冷冷冰霜。
確實是鳳辰喜歡的樣子。
李觀擺了擺手,不想再看下去,橫豎不過是府裏多了兩個礙眼的人罷了,隻要別鬧到他眼前,他可以當做什麽都不知道。
他自然知道城中,那些人暗地裏都是怎麽說他的,頭頂綠帽,娶了一個****無恥的女人,一輩子隻能給女人當牛做馬,沒有出頭之日。
說男人做成他這個樣子,還不如去死。
他不是不知道,可他還有一個信念。
鳳辰說,隻要自己能不靠任何人,賺到百金,證明了自己的本事,鳳辰就願意同他和離。
本以為百金很簡單的他,直到真的開始做起生意,才知道有多難。
開了酒館,無人問津。
開了藥鋪,卻被人說藥材品相差,被藥販子騙了。
如今,也不過才有五十金而已。
所以他沒有精力去管這些男子如何去爭寵,他的腦海中全是生意之道,全是觸手可及的自由。
“你們好好伺候太傅,平日裏安分守己些,需要什麽和府中的管事說就行了。既然來了鳳府,就要好好守規矩。往日裏我也不管你們是做什麽營生的,君子端方,該學的規矩,還是好好學。”
頓了頓,又想到之前那個懸梁的少年,眸中暗了暗:“西北的偏院,記得千萬別去,否則我也保不了你們。”
隨後便讓管事的帶兩人下去了,他手執賬本,又看得入了神。
雲起聽完李觀的話,愈發覺得別扭。
“那男人說的什麽意思,我們做護衛的要學什麽規矩?”
無月冷哼:“自然是好好照顧鳳太傅的規矩。”
好好照顧四個字無月說得咬牙啟齒。
隻可惜雲起聽不懂。
他恍然,是了,這是大官的地方,當護衛自然也和別的地方不一樣,學學規矩也是應該的。
賺點錢,夠吃飯,也夠盤纏讓他去探尋這個紅繩的秘密。
以及他的心底,總有一種聲音,告訴他,他丟了東西,要讓他去找回來。
否則他一定會後悔終生的。
雲起按耐下心中湧起的燥意,決心好好當好這個什麽太傅的護衛。
無月見他臉色堅定,就知道這傻子定然也沒明白過來兩人的處境呢。
要不是拜這人所賜,自己哪裏淪落到這步田地。
越想越氣的無月,懶得將真相告訴雲起。
無月陰陽怪氣對雲起道:“雲起大哥,你是做大哥的,又懂功夫,照顧太傅這事,想來也是一馬當先。”
雲起頷首,這人說得沒有錯:“嗯,你手無縛雞之力,需要每日早起鍛煉,日後我會每日卯時來喚你一起鍛煉。”
卯時?
無月腳下一滑,差點栽倒。
領路的管事在前麵麵帶笑意,唔,這次太傅帶回來的兩位公子感情可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