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不是好糊弄的主兒,也摸不透他心思,不跟前朝那位似的隻顧自身得失,反而好辦的很,討皇帝歡心就是。
這位……並不喜歡你說好聽的恭維他,隻想聽實話真話,你要是偶爾帶點虛飄的,他立馬給你點出來,窘得你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這段時日官員們少許適應了這位新皇帝的做派,做事比之前賣力了許多,他們不敢不賣力,因為新皇眼睛看的太透徹,也不會給他們留情麵。
情麵這個東西,得靠自己賺啊,沒有一朝天子一朝臣,讓他們卸甲歸田就不錯了。
喻心也就是這個時候見到薑鑒,薑靈佳親生父親的,她想是時候讓中書令大人知道薑姐姐的消息了。
一個半時辰後,朝會終於結束,方針策略初定,官員們擦把冷汗,邁著沉重的腳步告辭離開,隻剩下陸信衡和楚飛艦。
陸信衡體力也就那樣,捂著嘴一個勁喊困,說不回陸家的臨時住處驛站了,明天一大早還要上朝,非要跟楚飛艦去他在宮中的禁軍衙門一起睡。
楚飛艦死活不幹,嫌他腳臭,讓他有多遠死多遠,少玩夜不歸宿那一套,本大舅哥不答應。
nnd你沾皇後光先得了個府邸你了不起,你在宮中有衙門你了不起,明目張膽的嫉妒死你!
陸信衡支楞了,當著皇帝麵和大舅哥掐起來,嗓門洪亮有條有理,愣是懟的楚大人無法還嘴,因為小衡衡說的是事實,他是所有從龍之臣中第一個被賜予現成府邸的,而且是獨門獨戶不跟外祖舅舅一起住,目的卻不是為他,是為喻心有出嫁的地方。
換句話說洪堯街的宅子其實是皇帝給媳婦的,用了他的名頭而已。
可陸信衡不吃這一套,因為他和父親雖然都被封侯,屬於一門兩侯的榮耀地位,卻委屈巴巴的暫住驛館,叫人如何心理平衡,不像姓楚的可以沾女人光。
倆人當著景忱的麵肆無忌憚,為了吵而吵,內容不重要,幾句話後已經扯遠到誰睡覺打呼嚕的問題,陸信衡的嘴更密不透風了,楚飛艦根本沒有插話的餘地。
說不過,那就打,楚大人擼起袖子毫不客氣的出手,於是陸信衡跑到表弟的龍椅後麵求庇護,景忱此時也不會袖手旁觀,因為功夫高手和功夫小白實在是不對等,他一般都會幫表哥高接低擋,順道強身健體,還可以實現飛艦找他過招的心願。
陸信衡有人庇護,嘴上更加挑釁,激的楚飛艦更更來勁。
這樣的場景,幾乎每日朝會散去時都會上演,黃櫨暗笑著帶其他人後退,唯恐被殃及到。
喻心從屏風後閃身,好好觀摩了一番這哥仨的混戰,覺得異常可笑。
一個是皇帝,一個是位列朝廷中樞的重臣,一個負責宮城重地安防的禁軍大統領,居然在最嚴肅的正陽殿裏如孩童般追逐打鬧,一個賽一個不亦樂乎。
“嗖!”景忱突然一個飛身從喻心麵前掠過,落地後手裏拿著一個紫檀鎮紙,盯著楚飛艦不說話。
楚飛艦尋到空檔,立馬提住陸信衡的領子要往景忱這邊扔,卻見景忱眼神不善,繼而發現喻心。
得,他剛才亂扔的那個鎮紙差點砸到憑空出現的喻心,姓景的不高興了。
他也不高興,“黃櫨他們都知道躲遠點,你來湊什麽熱鬧!”
喻心上前送親哥一腳,“你故意聲東擊西吧,居然用那麽重的東西打我,哼,斷絕關係!”
蒼天有眼,他這次是真沒看見喻心在那裏,扔鎮紙也是隨性而發好嗎,楚飛艦放開陸信衡,滿臉不服氣,“少給老子加罪名!”
“你罪名多了去了。”喻心從景忱手裏拿過鎮紙放下,“相公我們走,讓他倆膩歪去。”
景忱瞬間拋棄倆兄弟,做了個重色輕友的皇帝,摟著喻心直接走人,還很心疼的問一句:“等了這麽久,累不累?”
“哪有你累?”喻心一臉興奮,“我突然發現,工作著的男人是最帥最拉風的,好愛你哦!”
得虧景忱明白她的說話習慣,當下也不驚詫,反而擺起不情願的臉,“我平時不帥?”
“平時也帥,但沒啥攻擊性,我看你和顏悅色的樣子習慣了哦!今日突然見你雷厲風行的做派,淡定從容大氣矜貴的作風,瞬間膜拜不已!”喻心興奮道。
“原來你喜歡攻擊性強的男人。”景忱總能抽絲剝繭的挑出她的字眼,並加以解讀。
喻心:“……”尼瑪這是重點嗎,姐明明是在表揚你好嗎!
她轉移話題,指指身後的大殿,“港真有他倆在你身邊鬧騰,挺好的。要是哪天他倆見了你就跟老鼠見了貓一樣躲躲閃閃時,你這皇帝做的就要出問題了,不會有人再跟你說一句真話,你的雙眼會被蒙蔽。”
“除了他們兩個,其他所有人見了我都是噤若寒蟬。”景忱答道。
“有張有馳,有親有疏,天子本就該威嚴且高高在上,難道見了大臣親貴還笑臉相迎,搞平易近人那一套?”喻心笑道,捏一把夫君的胳膊,“你的好,給我們幾個人就夠了。”
“娘子肺腑之言。前朝如此後宮亦如此,哪天你不願意跟我講真話時,我這個丈夫也做的失敗了。”景忱站住給喻心攏一攏披風,“天冷,坐轎輦吧。”
“不坐,轎輦上沒法和夫君聊天。”喻心直接拒絕,擺手否定夫君的前半句話,“你不是那樣的人,永遠都不會是。”
好,娘子說的都對,夫君牽著她手慢慢走,身後一大群人跟著,在大雪天裏見證帝後的恩愛。
一路走回來鞋子都濕了,皇帝眾目睽睽下親手給皇後脫下繡花鞋,命人趕緊端來火盆烤上,又顧自去找出湯婆子衝熱水後給喻心放手裏,這才去外間由黃櫨伺候著更衣。
這熟稔程度,哪裏是皇帝,分明是一個暖心的丈夫。
喻心沒入宮前,這裏修繕好後的第一天,他就住在這裏,再也沒有在正陽殿後殿睡過一次,要知道那才是曆代皇帝真正起居的地盤。
他不,他要睡在他的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