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飛艦不屑的哼一聲,“一個白化病,居然讓你們奉若神明,是說你們蠢呢還是說你們蠢呢?”

景忱聽不懂喻心的專業名詞,但他很驕傲的堅信他家娘子就是權威,當下離那病鹿遠一點。

婁家師爺終於聽懂了,皇後娘娘居然給他家鹽道定性為居心不.良暗藏禍心,太醫院院首在邊上佐證說白鹿活不了幾天是故意引晦氣給皇上,這還了得!“皇上,我家主子冤枉啊——”

“這有什麽好冤枉的,又不止是動物會得這樣的病,人也會。你們生活中難道沒有皮膚和頭發白的不正常的人嗎?”喻心瞥那跪在地上哭嚎的師爺,撫撫眉心,“好吵。”

娘子嫌吵,皇帝立馬從善如流,當眾摟著娘子回殿,隻留下一串吩咐:“傳朕的話,婁一灃敬獻祥瑞有功,賞青玉腰帶一條,著其年後入京覲見。至於鹿和師爺,你處理。”

他指指楚飛艦後走人,仿佛走的晚一刻,娘子的耳朵就要多遭受一刻煎熬般,特迫不及待。

負責傳達旨意的黃櫨一愣,不解的看向楚飛艦,“大人,不是說這鹿是病的,怎麽婁一灃又有功了……”

“笨啊你,自己琢磨吧,本統領得幹活去。”楚飛艦不爽的很,憑毛留下師爺和病鹿兩個垃圾給他處理,他又不是垃圾處理站!

黃櫨更懵圈了,鄔旭澤上前行個禮笑道:“黃內侍莫急,微臣來給您解釋下皇上的用意,這是封鎖消息,穩住婁一灃,預備年後辦他呢!”

黃櫨:“……啊,也對!”

鄔旭澤:“這也是皇上對微臣的保護,婁一灃要是知道了消息,他這個年關指定上下活動,查是誰告他狀,微臣的這個年也跟著過不安穩了。還是吾皇睿智英明,先讓婁鹽道放鬆警惕,年後直接喚他入京覲見,在正陽殿一舉就把他拿下了。”

黃櫨終於明白了,他這個身邊人慚愧啊,居然沒能參透皇上的心思!

“內侍官不必自責,您和兄弟們本隻是伺候聖上起居的人,沒必要對政務太透徹,其實這也正是皇上看中你們的一點,不是嗎?”鄔旭澤對黃櫨四人並不陌生,以前就見過好幾次,是以坦誠相待,“內侍官們隻需要做好自己的本分,不勾連外官和外戚,一切以皇上為主,這就足夠了,聖上仁慈,並不會計較太多。”

“是這樣的,確實是這樣的!”黃櫨恍然大悟,他們兄弟最近因為不懂朝務參不透皇帝心思,一個個心理壓力都很大,讓鄔大人這麽一說,突然就明白了,他們不需要聰明伶俐,隻需要照吩咐做事,照顧好皇帝就是了。

聰明過頭,在這皇宮中並不是什麽好事呢。

“多謝鄔大人傾力指點!”

鄔旭澤拱拱手示意不足掛齒,他也是皇帝的親信,本能希望皇帝的身邊人都忠誠於主子,一心為主子沒有別的所圖;再說了和黃內侍官他們搞好關係,對他沒壞處。

第二天,臘月二十九,馬上就要過年了,平寧郡守於自寅在家中被戴上枷鎖發往京城大理寺監獄,年後待審。

家屬被集中關押在後院,於自寅家中被貼上封條,即刻查抄清點所有財物。

眾人對新皇雷厲風行的作風瞠目結舌,風傳新皇仁慈勤政,想不到查抄起官員來如此雷霆手段,連年都不讓於自寅過。

不過於自寅真心活該啊,百姓尤其是徐庫縣的百姓們罵的特別歡,連呼新皇英明,就是這個該死的於自寅派人淹了他們的家園!

江南鹽道婁一灃則是得以好好過年,他認識是自己敬獻白鹿的功勞,皇帝仁慈,居然留下師爺在京中等他領功後一起回,可真是體察至極。

這位皇帝終究是剛上位,好糊弄的很呐!

婁一灃不知道,於自寅的結局也就是流放千裏永不錄用,但尚能留一條性命,而他這是在人世間過的最後一個年了。

皇帝忙到年三十下午,終於休朝回家,吃團圓飯。

喻心心疼自家男人,忍了又忍終究是忍住了,按照祖製年後正月十六才開朝複印,在此期間除非有十萬火急的事不會有官員入宮覲見。

也就是說景忱能好好休息到正月十五。

做皇帝委實不是個好活計,她此刻真心這麽以為。

按照祖製,除夕本是眾多皇親一起入宮慶賀新年的,但新皇上位第一年就改了這瞎熱鬧的規矩,把合宮慶賀改為年二十九舉行,年三十放皇親們回自己的小家各自團圓去。

回了小家不必虛與委蛇,不必守著一堆豐盛的飯菜卻吃不飽,不必察言觀色,是真正的團圓。

團圓飯前,景忱先去奉先殿祭祖。

沒有子嗣,沒有留在宮中的兄弟,家中隻有他一個男人,是以大殿中顯得冷清。

三拜九叩後,他望著大殿正中父皇的牌位默默不語,想起自己的眾多兄弟們。

他排行十一,比他大的哥哥們存在於人世的隻有五哥景碩,其餘的哥哥皆死於景謙之手。

比他小的老十二和十三,被流放到邊境苦寒之地,這些年生死未卜。

他已派人去尋找,但自知希望渺茫。

就算找回老十二和十三,倆人在人生最關鍵的成長時期缺少父母或長輩的提攜,恐怕也難以回歸常人狀態了。

景謙已死,不享祭無靈位,等於是剔出宗族,可他做下的孽是無法彌補的。

不想這麽多了,他一定會把祖宗們留下的江山打理好。

告慰先輩們後,他還要回去進行他的小團圓呢。

他的小團圓裏有母親,有妹妹,還有他一見傾心的娘子,不能更美好。

宮城東南角禁軍統領府內,正殿大門緊閉,楚飛艦點上三根香火,對著正中的無字牌位鄭重磕頭、祭拜。

無字牌位前幾天從楚宅挪到禁軍府,他是充分考慮過的,因為他絕大部分時間呆在宮中,能時時祭拜。

他上一世唯一的牽掛,便是這位義父,但在這一世又無法寫出他的名字,故隻能用無字牌位。

他心中有那個名字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