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飛艦不信鬼神,雖然這一世他妹就是個玄學專家,雖然母狼會說話紅衣女煞會附體,但這些對楚大人來說入眼不入心。
但他永遠相信他的懷念能隨著嫋嫋香煙飛往那一世,直達義父孤苦的魂靈,告訴義父他永遠陪伴在側。
有他的想念,義父便不曾真的死去。
上完香又祭酒,打開殿門見無名等在門口:“大人,太後娘娘請您過去吃團圓飯。”
“不去。”楚飛艦幹脆利落的拒絕。
他好歹姓楚,連楚家都沒回去,去姓景的家裏湊什麽熱鬧?
沒回楚家原因有二,一是適逢年關,宮中防務必須收緊收嚴,可以說不允許有一絲一毫的差錯,楚飛艦是敬業的打工人,他不允許自己的管轄範圍內出差錯,不是怕姓景的怪罪,是不想職業操守有瑕疵。
另一個原因是楚家人太多,燥人。
老爺子宣布同輩的都跟他回老家,不準留在京中發展的時候,那群堂爺爺叔爺爺都瘋了,一個個鍥而不舍的找他,找他遊說老爺子鬆口,或者幹脆找他讓皇上發個話,讓老爺子閉嘴。
這群老東西還真信奉“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呢,何況楚家一門三將全是從龍之臣,有現成的光不沾,他們怎會甘心回老家?
開什麽玩笑,他楚飛艦向來不把名利放眼裏,這群爭名奪利的人卻跟蒼蠅一樣圍著他不放。
他姓楚不假,卻不是真的楚家人,才懶得摻和楚家的事,讓則錚表哥應付那堆老東西去吧。
——無名被拒絕後並不氣餒,“您總得有個地方吃飯,不去慈寧宮那我派人在統領府給您擺一桌?”
“你陪我?”楚飛艦玩味的停住腳步盯著無名。
無名啞火,無影無形他們還等著他回去呢,大家團圓都有個去處,楚大人本就該去慈寧宮!
楚飛艦挑釁完無名,慢悠悠的帶頭往忱心宮走。
他想好了,忱心宮最熱鬧,按照他妹的吩咐,除了無鹽都不用跟她去慈寧宮守歲,其餘人自行開席,她請客吃團圓飯。
是以忱心宮的前院早就擺好了酒菜,一桌又一桌。
那就去和董富貴老兩口和無名他們一桌吧。
董富貴老兩口在宮內是去管溫室大棚的,現在溫室沒有建起來,他們便住在忱心宮前院,和母狼紅衣煞挨著住,喻心說了,即使以後他們搬到菜園那邊,這裏的房間也給他們留著。
宮中大部分人都懂這老兩口在皇後心中的地位,但總有人例外,老兩口初入宮時去鍛造司借工具,就被奚落了一番,問他們是哪裏的叫花子入了宮,讓他們先穿戴好再來借工具。
老兩口無功而返,真打算回來把喻心賞他們的新衣穿上再去一遍,不料迷了路半天都沒回到忱心宮,無影無形發動禁軍好一個找,這才帶老兩口回來。
喻心得知後,冷著臉命鍛造司首領太監過來回話,訓斥一通後撤去首領太監的職務,打發其去浣衣局將功補過,而訓斥老兩口的小太監直接趕出宮去永不錄用。
她如此處理一為老兩口撐腰,二為借機清除宮中趨炎附勢之輩。
此事過後老兩口在宮中地位扶搖直上,僅位於忱心宮總管無名大人之下,見者無一敢不行禮問候,宮中一度流傳老兩口是皇後娘娘的義父義母。
楚飛艦也聽說過這段事,邊往忱心宮走邊腹誹,姓喻的真是厚待南穀村那邊的人,董富貴兩口子一不小心義父義母都當上了。
那就跟義父義母湊一桌吧,要不大過年的一個人吃飯太冷清。
老兩口和無影無形早就侯在桌邊,就等無名回來入席了,結果無名領回楚大人,幾人始料不及,楚大人怎能和他們這些下人一起吃年夜飯呢?
楚大人清清嗓子:“勞動不分貴賤,法律麵前人人平等,開飯!”
好吧聽不懂,老兩口趕緊給楚大人拿來碗筷。
楚大人今晚很活躍,作為在座職位最高的人,他給在座每人都賞了一錠金子,說是過年的好彩頭。
幾人連聲感謝,無名把弄那金錠子一看,底部印著個“墨”字,好吧,這是楚大人之前從他們墨影閣賺的金子。
幾人連敬豪爽的楚大人酒,又對他的武功各種吹捧,大有飯後請教一番的架勢。
一年到頭不飲酒的楚大人喝嗨了,果真趁著酒興在掛滿紅燈籠的院中舞起劍。
慈寧宮的年夜飯比他們開的要早些,在無名派人過來說楚飛艦不來就餐後。
幾人有心理準備,楚飛艦來的可能性不大,但景嫣除了有準備外難免失望。
家宴開始,淩太後提前發紅包,三個孩子每人一摞金箔,上麵刻著每個人的名字,名字下麵刻有美好願望:美滿安康、闔家團圓等,是淩太後早就準備好的。
景嫣掩下內心的失落,認認真真給母親和哥嫂拜年。
去年過年的時候他們還在慈光寺內,未來一片迷茫,生死未卜,今年卻得以圓滿,真真跟夢裏一樣。
這也是景忱要的團圓,他喝了不少酒,眼睛亮晶晶的有些濕潤,目光挨個在母親、妹妹、心愛的妻子身上流轉。
她們安好,他便是晴天。
飯後,喻心提議母親散步消消食到他們宮中去,她有驚喜給母親看。
淩太後扶起孫嬤嬤的手第一個出門,喻心的驚喜,那必然是大手筆。
景嫣求之不得,楚哥哥不就在哥嫂的寢宮中。
他們過來時,楚飛艦正在舞劍。
餘光掃到來人,他預要停下行禮,淩太後搖頭,“飛艦繼續。”
這……他不敢違拗,連連叫苦,這不在景嫣麵前出風頭嗎,他最瞧不上出風頭的人了!
心有靈犀的雙胞胎妹妹明著吐槽:“你出的風頭還少嗎?”
楚飛艦咬牙切齒剛要強行中斷,喻心從屋內拿出一個塤,對淩太後笑道:“母親請安坐,孩兒剛學了首曲子,今日便在母親麵前賣弄一下,順道給楚大人助興。”
楚飛艦快氣死了,他妹這個糙漢,向來是他沒有台階下時她抽梯,他要死的時候她挖坑,專業坑哥一百年。
更可惡的是,姓景的從來都是不遺餘力的幫姓喻的,罔顧他們這些年同甘共苦的情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