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天。

安黎幾乎夜夜從噩夢中驚醒,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很快消瘦下來。

這天。

陶司靳跟梁穎剛從臥室走出來,就聽到大廳傳來安黎叱喝的聲音,他英眉微皺。走下樓便看到安黎還在餐桌前對範嫂言辭厲色,範嫂委屈的站在碎片麵前落淚。

“你在幹什麽?”他低聲嗬斥,當安黎轉過頭時,他有些詫異的看著眼前有些憔悴虛弱的女人。

最近沒有上班的安黎,與早出晚歸的他見麵次數不多。才短短幾天,他卻覺得她消瘦了不少。

梁穎不著痕跡的偷偷端倪了陶司靳一眼,佯裝滿臉擔憂的詢問:“範嫂,你還好吧?”

“我沒事梁小姐,怪我笨手笨腳,不小心將早餐打翻在地。”範嫂擦了把臉上的淚,委屈的睨了眼安黎。

陶司靳撇了眼地上的奶酪和碎瓷片,冷峻的麵孔鍍上一層寒霜,“不過打翻了東西而已,至於尖酸刻薄。”

“被人稱冷麵閻王的靳少,也會有同情別人的時候嗎?從不養廢人跟廢物不是你說的嗎?今天打翻瓷碗,明天把家裏別的東西帶出去變賣,然後告訴我說是打碎了,難道我也睜隻眼閉隻眼嗎?這樣的人不走還留著幹什?”

安黎毫不示弱的反駁,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要發這無名火。最近兩天莫名心情十分煩躁,但凡一點事情不順眼就想發脾氣,這樣失去控製的感覺讓她無厘頭。

“這家裏不止你說了算。”陶司靳聲音仿佛啐了冰,讓人不寒而栗。

“我是這個家的女主人,除非我不是,要不然我就有權力做任何決定。”安黎眼神堅定,毫不退讓。

範嫂被眼前這一幕嚇得忐忑不安,擦著眼淚哽咽說:“對不起少奶奶,都是我不好,我現在就走你別生氣。”

梁穎這時候適時的站出來將範嫂攔住,“範嫂這件事情可以商量,都是些小事,你跟安黎道個歉就沒事了。”

安黎掃了眼偷撇自己的範嫂,譏諷笑道:“梁小姐這麽拿自己當女主人,那我現在是不是就該騰位置給你,然後一走了之呢?”

“安黎,我不是這個意思,主要是這個意思他……”

梁穎急切解釋,話還沒說完就被陶司靳打斷,“不用解釋,想離婚不可能,可你要是想從這裏搬出去,隨時都能走。”

範嫂眼看情形不對,連忙開口解釋:“大少爺,我走就是了,本來就是我不對。”

看著他們讓來讓去,安黎嘴角的譏笑更甚,“既然你這麽想走那就走好了,用不著裝模作樣,薪水的話我會按照雙倍打到你卡上。”

說完,她徑自上樓,重重將房門摔上。

隨著門那一聲巨大的‘砰’,她煩躁的心越發濃烈。捂著胸口快跳的心髒,拿起抽屜的藥放進嘴裏。

手機鈴聲響起,看到陶老爺子打來的電話,她吸了口氣努力讓自己不受剛才情緒的影響,才開口問:“爺爺,有什麽事嗎?”

“上次司靳因為受傷的事情,也一直沒有找醫生繼續治療失憶。之前的醫生我也不想再找,可這病情也不能一直這樣耽擱下去,所以我想征詢一下你的意見,畢竟你……”

電話裏的陶老爺子話說到這裏,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安黎握著電話的手無意識加大了幾分力,她抿著唇瓣,好一會兒才說:“我…已經不指望了,奇奇死了,即使他最後記起來了又如何,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再麵對。”

“可是——”陶老爺子本來還想再說些什麽,最後無奈的輕歎口氣,“我知道你最近受了太多委屈,但要是司靳不記起來,就會活得稀裏糊塗,我不能讓你對他的犧牲白白付出。”

接下來陶老爺子說了一大堆,安黎都沉浸在‘失憶’兩個字上麵。自己如今變成這樣,也因為自己太過執著才會造成這種局麵。

有些人或事都早已命中注定,如果怎麽做無法糾正這一結果,那就隻能說明那不屬於你。

電話長達了半個多小時才結束,安靜的臥室內沒有一絲聲音,想到範嫂剛才的事情。

她猶豫片刻還是打開了門,陶司靳跟梁穎已經不在,就看到範嫂在那裏收拾碗筷。

“範嫂。”

安黎這一聲輕喚,嚇得範嫂手一哆嗦,原本拿在手裏的碗又‘啪’一聲摔在了地板上,濺得油漬四濺。

範嫂臉一白,手足無措的解釋:“對不起少奶奶,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現在就收拾。”

見範嫂手忙腳亂,安黎心知自己剛才也有些過分,可體內就是有種莫名的焦慮。聽到這些刺耳的聲音就會更加煩躁,她強忍著那股莫名,沉聲說:“你把這裏收拾了吧。”

“是,是。”範嫂偷瞄了兩眼安黎,確定安黎不會反悔後立馬彎腰去收拾,因為太過緊張著急,手指被碎片刺破,鮮血滴在雪白的地板上。

刺目的紅落在安黎眼中,那股強壓的怒火愈演愈烈,“你怎麽回事,我是猛獸嗎?至於你這麽誇張。如果你連這點事情都處處做不好,那你覺得自己還能做什麽?”

“對不起少奶奶,我……”這一次,沒有了陶司靳跟梁穎的在場,範嫂眼淚當即嚇得吧嗒吧嗒落下,就差沒有當場跪下。從前的安黎雖然有些清冷淡漠,但為人還是很好的,完全不像現在這樣輕易就發脾氣。

安黎也察覺到自己又沒控製好莫名其妙的脾氣,捂著隱隱作疼的頭衝範嫂揮了揮手,“你先離開,這些東西我等會兒自己收拾。”

“這……”範嫂看著滿地的狼藉有些遲疑,但畏懼安黎的壓力,最後隻得硬著頭皮離開。

範嫂剛走不久,外麵就傳來摁門鈴的聲音。安黎隻得放下手中還沒收拾完的碎片走出去開門,在看到被阻隔在大鐵門外的女人時,她微微眯了眯眼,“沈小姐?”

說話間,她已經打開門讓沈琦進來。這麽一個不熟的人突然登門拜訪,她潛意識裏有種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