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大雪初霽。

雪臨霜率軍圍困京城,京都震驚,皇宮亂。

和王爺焦急的等候在皇帝的寢宮外,太醫一早就進去了,皇帝病情反複,今日突然醒轉過來,宣了太醫再度診治。

百官驚慌了幾天,聞聽皇帝醒來,心下稍定。此刻都集中在大殿,等候皇帝上朝或者其他的安排。

又等了許久,太醫才一臉無奈的出來。

和王爺當即迎了上去,問道:“皇兄的情況如何?”

太醫麵對這位威懾京城的大佬還是很畏懼的,心裏驚懼之下,跪倒在地,卻不敢言語。

和王爺心中焦急,再度追問之下,太醫緩緩搖了搖頭。

這個動作直接讓和王爺心涼半截,一把抓住太醫衣襟,怒斥道:“究竟怎麽樣了?”

太醫當場嚇得差點失禁,哆哆嗦嗦道:“回,回王爺,陛下此刻心脈突然激增,麵色紅潤,但體內生機斷續,恐怕是......”

和王爺內心驚駭,顫抖道:“是什麽?”

“恐怕是回光返照。”

太醫鼓足勇氣,好不容易把話說完,下身已濕了一片。

和王爺手臂僵在當場,手一鬆,太醫順勢滑落,癱軟在地。

好不容易緩過神來,和王爺不死心的問道:“還有辦法麽?”

太醫早嚇癱了,喃喃道:“陛下先是受了驚嚇,又急火攻心,眼下已然藥石無靈。”

和王爺突然麵露猙獰之色,狠狠掐住太醫的脖子,著了魔似的吼著:“為什麽不救他,為什麽不救?”

太醫很快憋得滿臉漲紅,手腳不住掙紮,但始終掙不脫,漸漸的力度漸弱,手腳癱軟,再沒了生息。

和王爺隨手把太醫丟在地上,愣在當場好久才總算平複了情緒,整理了衣冠向寢宮內走去。

此時皇帝正倚在軟墊上,靠著床頭出神。見和王爺近來,微微一笑,道:“王弟近日辛苦。”

聲音中雖明顯中氣不足,但比之先前沙啞著嗓子,說話要清晰很多。

和王爺努力壓製著情緒,道:“皇兄感覺如何,可曾好些?”

皇帝緩緩搖搖頭,道:“朕已得知時日無多,王弟無需隱瞞。”

和王爺頓時眼眶微紅,卻仍努力不讓情緒宣泄,低聲嗬斥道:“該死的奴才。”

皇帝也不再勸慰,問道:“而今局勢如何?”

和王爺猶豫良久,還是沒敢把實情告知,隻讓皇帝保重身體。

皇帝看著和王爺良久無話,最終,歎息一聲道:“你我兄弟,骨肉至親,時至今日,又何須瞞我?雪臨霜打到京城了吧?”

和王爺聞言一驚,暗罵太醫死有餘辜,當即躬身道:“皇兄不必擔心,而今十萬禁軍皆在京城護衛,神射營更是晝夜守候。臣弟已將消息傳出,待勤王大軍殺到,量那雪臨霜也難成氣候。”

皇帝不置可否,問道:“雪妃何在?”

當問到此處,和王爺不由怒火中燒,罵道:“那賤人早早得知消息,竟已蹤跡全無,定是已潛逃出宮。如今晨嶽宮中太監宮女悉數關押,靜候王兄發落。”

皇帝此時哪有心思管這些太監宮女,喟然歎道:“宣二皇子和左右相吧。朕此刻還能撐住,晚了怕是要睡過去了。”

和王爺心中悲戚,卻隻得應聲下令。

不一刻,三人跪在皇帝床前。

“皇兒,朕平日裏管教過於嚴苛,你不要怪朕。”

二皇子慌忙連稱不敢,內心卻已是樂開了花。如今,皇帝這架勢是要立儲啊。

隻聽皇帝又道:“祖宗基業,不敢有所懈怠,打江山不易,守江山又何曾容易過?朕隻怕你們做不好,丟了這大好河山。”

二皇子慌忙磕頭道:“兒臣不敢有負列祖列宗,定當盡心竭力。”

皇帝眉頭微皺,但此時也不便再過多計較。他的這幾個兒子,也就原太子和二皇子還算成器,原先太子各方麵要比二皇子強些,怎奈謀劃行刺,大逆不道。

皇帝隻得歎道:“罷了,以後多向兩位丞相請教,不可剛愎自用。先下去吧,我與丞相有事交代。”

二皇子哪敢多言,當即起身出去。卻不由得喜上眉梢。

皇帝等二皇子出了寢宮,這才向兩位丞相道:“愛卿勞苦功高,為我朝殫精竭慮,朕如今別無可信之人,唯有兩位。”

二人頓覺惶恐,連連謝恩。

皇帝沉聲道:“朕這皇兒,不甚穩重,好大喜功。原非最佳人選,奈何如今情勢危急,隻得暫且如此。兩位愛卿當盡心輔佐,若有不當之處,朕特許可予以懲戒。王弟是為見證。”

這般的厚愛和優待,絕非一般臣子能享受到。相當於為人臣子可以管教皇帝。

二人忙不迭叩首。口稱萬歲。

皇帝自嘲的笑笑,道:“世間何來萬歲?你二人跟隨朕多年,稱得上心腹之臣,以後的江山依舊需要你們來排憂解難,朕,恐怕是要先行一步了。”

左相嚴頌忍不住淚如雨下,道:“陛下洪福齊天,定能無恙。臣等還望著陛下能早日痊愈,支持朝政。”

皇帝麵露緬懷之意,卻終是搖頭苦笑,道:“朕累了。”

隨即揮手示意二人先退下,向著和王爺道:“王弟,禦花園的紅梅可曾開放?”

和王爺見皇帝突然有此一問,略感錯愕,稍作回想,道:“皇兄,臘梅已然開放,唯獨紅梅尚且含苞。”

皇帝麵露懷念,雙目無神。

似是思索片刻,沉吟道:“二皇子為人,誌大才疏,恐難擔大任。王弟切不可掉以輕心,若其可成材便罷,若其不成材,王弟可取而代之。”

和王爺聞言驚駭欲絕,當即跪倒在地,低呼道:“皇兄,使不得。”

皇帝擺擺手,道:“你我兄弟一場,本就不分你我。皆是為了祖宗基業,切不可因私而廢。朕稍後便擬秘旨,你且收好。”

和王爺又數次勸慰,卻不料皇帝堅持己見,隻得作罷。

皇帝長籲一口氣,道:“當年,也是過了元宵佳節。你年齡尚幼,朕帶你在禦花園中玩耍,見紅梅開的正豔,甚是喜愛。為了摘取花枝,你不慎自樹上跌下,摔斷了腿。朕當時被父王責罵,你竟攔在朕身前,要代為受罰。”

陷入回憶的老皇帝,麵露惋惜,道:“如今,花樹依舊,朕恐怕再也見不到花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