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奇把他的耳朵貼在了肖像玻璃上。不是電的,也沒有警報器。為了進一步確定,他嗅了嗅像框邊緣。不是塑料也不是銅,是木頭、鐵和玻璃。漆裏麵含有一些鉛。他用指甲摳起像框並向上拉。畫像平穩地移動了,原來像框的一邊是個樞軸,畫像移開後,露出了後麵的一個保險箱。

“這是個保險箱。”弗利說。

“我知道,你這個白癡。我正努力集中精神!如果你想幫忙,告訴我密碼。”

“沒問題。哦,順便說一聲,馬上就要再來一次小小的電擊。寶貝,吮吮大拇指安慰一下自己吧。”

“弗利,我要……嗷!”

“好了,現在X光打開了。”

毛奇眯著眼睛看向保險箱。真是不可思議,他可以看進東西裏麵。像一幅幽暗的浮雕一樣,其中製栓和掛鉤特別突出。他吹吹他的精靈手指,開始轉動密碼盤。沒過幾秒,保險箱就打開了。

“噢。”他失望地歎氣。

“是什麽?”

“什麽也沒,隻有人類的*。沒一點有價值的東西。”

“別管它了,”魯特命令道,“試試另一個房間,走吧。”

毛奇點點頭。另一個房間,在他的時間用完之前。但是他覺得有點不對勁。如果這個家夥那麽聰明,為什麽他會把保險箱放在一副肖像後麵呢?這也太陳詞濫調了,和那家夥以往的表現背道而馳。不,哪兒有點不對頭,他們肯定被愚弄了。

毛奇關上保險箱,把肖像畫推回了原位。它轉動起來相當平滑,幾乎沒有重量。沒有重量……他又拉開了肖像,然後又推了回去。

“犯人,你在幹什麽?”

“閉嘴!魯特!我的意思是,安靜一下,司令官。”

毛奇眯著眼看向畫框的輪廓。比普通畫框有點厚,隻厚一點點。如果也把盒子外框考慮進去的話,有五厘米厚。他用指甲摳進厚厚的暗盒背襯,把它摳了下來,露出來的是……

“另一隻保險箱。”

一隻小一些的保險箱。很明顯,是特別定製的。

“弗利,我看不進它裏麵。”

“襯了層鉛。你得靠自己了,親愛的小偷,發揮你的專長吧!”

“你總是這麽沒用……”毛奇嘀咕道,把他的耳朵貼在了冰冷的鐵皮上。

他試著轉了轉密碼盤。運轉靈活,哢嗒聲被鉛消音了,他必須全神貫注。保險箱上方非常薄,所以頂多有三個製栓。

毛奇屏住呼吸,轉動密碼鎖,每次隻轉一個輪齒。對於普通人的耳朵而言,即使聲音被放大,哢嗒聲聽起來也是一模一樣的。但是對毛奇而言,每個輪齒都有其與眾不同的特征,棘齒被絆住時,聲音聽起來幾乎震耳欲聾。

“一。”他吐出一口氣。

“快點,犯人,你的時間快沒了。”

“你幹擾我就是為了說這個?我現在知道你是怎麽做司令官的了,魯特。”

“犯人,我要……”

但是他是白費口舌了。毛奇已經摘掉了他的耳機,把它塞進了口袋裏。現在他可以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手頭的活兒上了。

“二。”

外麵有響動,就在大廳裏,有人正走過來,身材大概有大象那麽大吧,毫無疑問這個人就是那個把緝捕隊打得落花流水的巨人。

毛奇眨掉了滴進眼裏的一滴汗珠。集中注意力,集中注意力。輪齒繼續哢嗒哢嗒響起來,一毫米一毫米的向前進。沒有棘齒被絆住。地板聽起來好像正在輕微跳動,雖然這可能隻是他的幻覺。

哢嗒、哢嗒,快點吧,他的手指被汗水弄得打滑了,連密碼盤都握不住了。毛奇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指頭。

“現在,寶貝,快點吧,告訴我密碼。”

哢嗒、錚!

“好!”

毛奇轉動把手,什麽都沒發生,還有一層障礙。他的指尖在鐵皮表麵摩挲著,這兒,這兒有一小塊不平整的地方。是個微形鎖眼。對於平常的鎖具而言,它太小了。這時候該玩點他在監獄裏學會的小把戲了。但是要快點,他的胃像灶上的燉菜一樣直冒泡泡,這時腳步聲越來越近了。

毛奇選了根結實的胡須,把它輕輕插進了小孔中。胡子尖從鎖孔裏一冒出來,他立即拔掉了胡子根,胡子立刻變僵硬了,保留了鎖眼內部的形狀。

毛奇屏住呼吸,轉動*,鎖開了,容易得就像讓地精撒謊一樣,它打開了。幹得漂亮!單是這樣的一瞬間,幾乎所有的牢獄生活都值得了。

偷竊成性的小矮人推開保險箱小門。漂亮的工藝,幾乎等於一座精靈鑄造廠的價值了。像晶片一樣輕,裏麵是一個小盒子,盒子裏麵是……

“啊,上帝在上!”毛奇倒吸一口冷氣。

這時事情到了急要關頭。毛奇的腸子震動起來,它們決定把過多的氣體排放出去。毛奇知道這種征兆:雙腿軟綿綿,肚子咕嚕咕嚕一陣陣絞痛,屁股直打顫。在他僅剩的幾秒裏,他從保險箱裏抓出了那樣東西,彎下了腰,抱緊膝蓋以穩住身體。

被禁錮的氣流已經積壓成了小型龍卷風,它再也不肯被關起來了。它衝了出來,威力十分強大,轟然掀開毛奇腰間蓋著屁股的那塊布,砰地撞上了偷偷潛到毛奇身後的那個身材壯碩的男人。

子安緊緊盯著屏幕。對綁架者而言,這種時間通常是事情出問題的時候——行動的第三個階段。已經成功走到這一步的綁架者通常會放鬆下來,點支香煙,和他們的人質說說閑話。不過下一秒,他們的臉就會緊貼地麵,被一堆槍管指著他們的後腦勺。但子安•例外。他從不犯任何錯誤。

毫無疑問精靈們正在複查他們首次談判的錄影帶,尋找著有助於他們發現突破口的蛛絲馬跡。唔,確實都給他們了。他們隻需要認真觀察。線索埋得非常深,深到看起來隻是個意外。

魯特司令官會用上其他詭計。他是個老謀深算的家夥,這點毫無疑問。他不會欣然接受被小孩子打敗的事實的,得小心他。

一想到魯特,子安抖了一下。他決定再檢查一遍情況。他開始查看監視屏。

茱麗葉仍然在廚房裏,正在水池邊忙活,在洗蔬菜。

何莉隊長坐在她的床鋪上一動不動,她不再撞那張床了。也許他錯怪了她,也許根本沒有什麽陰謀。

長星站在何莉牢房外的崗位上。奇特,他現在應該在巡邏的。子安抓過一隻無線對講機。

“長星?”

“收到,基地。正在接聽。”

“你不是應該在巡邏嗎?”

那頭停頓了一下。“我是在巡邏,子安。現在巡到樓梯主平台了,馬上就到保險庫了。我正在向你揮手。”

子安掃視了一眼樓梯平台那兒的攝像機。沒有人影,無論哪個角度都一樣,絕對沒有正在揮手的男仆。他開始研究監視屏,屏住呼吸數數……發現了!每隔十秒鍾,屏幕會出現一次輕微的跳動,所有屏幕都這樣。

“回放!”他大叫著從椅子裏跳了起來,“他們在給我們循環回放錄像帶!”

這時他聽到揚聲器裏傳來長星快速跑動起來的腳步聲。

“保險庫!”

子安的胃翻天覆地起來,他幾乎要吐了。他被愚弄了!他!子安,被愚弄了,雖然他知道這個時辰總會到來。不可思議啊,是傲慢導致了這一切,自我蒙蔽的傲慢,弄到整個計劃可能就此全盤崩潰。

他把無線對講機調到了茱麗葉的波段。出於安全考慮,他已經把房子裏的內部通話係統關掉了。

“茱麗葉?”

“收到。”

“你現在在做什麽?”

“在廚房裏,正用擦菜板呢。”

“別管它了,茱麗葉,去檢查一下囚犯。”

“但是,子安,胡蘿卜條會糊掉的!”

“別管它了,茱麗葉!”子安大聲喝道,“丟下手頭一切活,去檢查囚犯!”

茱麗葉順從地丟下了一切,包括無線對講機。她會生氣好幾天的。沒關係,沒時間擔心一個少女受傷的自尊心了。他有更重要的事要操心。

子安關掉了電腦化監視係統的主開關。清除回放的唯一機會是徹底重新啟動。屏幕上閃出了雪花,真是令人難耐,不一會兒顯示屏跳了一下,然後穩定了下來。圖像和他數秒鍾前看到的不一樣了。

保險庫裏現在多了個奇形怪狀的東西。顯然它發現了秘密隔間,不但如此,它還成功打開了消聲密碼鎖,太令人驚異了。但是長星已經在監視它,他正悄悄走到那個生物的背後,現在小偷隨時可能會在地毯上摔個狗啃泥。

子安把注意力轉向了何莉。小精靈又在砸床了,砰的用力丟下床,然後再次重複這個動作,一次又一次,就好像她能……

子安忽然靈光一閃,念頭快得仿佛水炮忽然噴發。如果何莉用某種方法偷偷把一隻橡果帶到了這裏,那麽隻要一平方厘米的土就夠用了。如果茱麗葉打開那扇門……

“茱麗葉!”他對著無線對講機大聲喊,“茱麗葉!別進去!”

但是沒有用,女孩的無線對講機正躺在廚房地板上嗡嗡響,子安隻能束手無策地看著長星的妹妹朝牢房大步流星走過去,嘴裏不住念叨著胡蘿卜。

“保險庫!”長星大聲叫道,加快了腳步。他的本能反應是想要火力全開衝進屋子一通掃射,但是所受的訓練讓他冷靜下來。精靈的武器肯定比他的好,誰知道現在有多少隻槍管正對準門外呢?不,在這種特殊情況下,謹慎才是勇敢最重要的一個元素。

他把手掌放在了木門上,感覺是否有震動。什麽動靜都沒有,那麽就是沒有武器了。長星握住門把手,輕輕地扭動把手。他的另一隻手從肩掛式槍套中抽出一隻西格紹爾手槍。沒時間去取飛鏢式*了,現在隻能射殺對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