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見警官, 我們好像……”
直升機呼呼地在高空盤旋,打開艙門向下張望,他們能明顯看到從山頂升起的濃煙。
“咳、咳咳……”被煙塵嗆得咳嗽了幾聲, 那人才繼續匯報道,“沒辦法靠近山頂的位置。”
風見裕也驚道:“什麽,難道是因為火勢太大了嗎?”
“不,就隻是……”
舉著對講機,那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永遠無法下降到合適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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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頂, 眾人望不見空中的景象, 天幕當中隻高懸著一輪瑩瑩的綠色月亮。
綠色光輝灑在跳動的火焰上,為其染上一層溫暖明亮的黃。
“有點溫暖過頭了吧。”草野朔吐槽道。
他成了在場唯一一位率先開口說話的人, 聲音清晰地落在每個人耳畔,讓原本凝重的氣氛忽然一滯。
安室透正猶豫著要不要再來一槍,以驗證對方說法的真實性, 聞言轉頭看過去:“……你有辦法?”
“當然——”草野朔拖長了音調, “沒有咯。”
他無辜地攤開雙手:“你看, 就如奈亞先生所說,舊印已經在剛才被用掉了。”
打散那個由炎之精組成的火球後, 它雖然並沒有碎掉,但也已經不知道掉到哪裏去了,不說有可能早已掉下山崖,在四處都是火焰的場景下, 去找也不現實。
見眾人束手無策的情景,奈亞反而有些遺憾地道:“我有點後悔了,剛剛應該先躲開的——這樣,等你們好不容易打中我,卻發現物理攻擊無效時, 那時的表情該多麽有趣!”
“朔君……”宮野明美湊到旁邊小聲問,“真的沒問題嗎?”
草野朔瞥她一眼:“怎麽可能沒問題?”
柯南抬起頭:“你……也沒有辦法嗎?”
足球腰帶可以彈出不止一個橡膠足球,他手表裏還剩有唯一一枚麻醉針,但……
他們親眼所見,子彈隻是像穿透虛影一樣穿透祂的胸膛。
誰知道這些手段能不能對祂生效?
宮野明美咬了咬牙:“朔君,如果有什麽我能做的……”
“不錯的覺悟,令我十分感動,可惜……”草野朔聳聳肩,“沒有。”
他一向是知道最多的那個,現在擺出這麽一副束手無策的模樣,令宮野明美臉色不禁有些蒼白。
如果隻是她死在這裏,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從下定決心離開組織那一刻,她就做好了迎來這一天的準備,但是……
她神色擔憂地看了一眼身後。
“哦呀,這麽快就放棄了嗎?”奈亞不滿地搖搖頭,“不行啊,僅僅隻是這種程度,完全不能讓我感到滿意!”
“放棄?”安室透恨恨地道,“看來,你還真是沒把我放在眼裏啊!”
他臉色陰沉下來,像是要發泄怒火一般,明知道隻是徒勞,卻又毫不猶豫地向奈亞又開了一槍——子彈飛出槍膛,射向對方的肩膀。
在擊中的一刹那,祂肩膀的位置由凝實化為淺淡的虛影,子彈沒有絲毫停滯地穿過去,虛影因此激起一陣波動,仿佛石子落水**起的漣漪。
目睹這樣的情景,柯南一愣,頂著將眼睛熏得有些發紅的濃煙,在火場中四下張望。
“我說過,你的子彈永遠不可能傷害到我。”奈亞失望地歎了口氣,“就隻有這樣了嗎?”
好不容易找到大小適中的石塊,手剛觸碰到表麵,柯南就被燙得齜牙咧嘴,他咬咬牙,強忍著疼痛將它拾了起來。
安室透沉默著不發一言,仍然毫不猶豫地繼續開槍——
沒有任何停頓,他連開六槍,不斷變換著射擊的位置,子彈穿過奈亞的額頭、肩膀、胸膛、手臂……
無一例外,每當子彈接觸到祂的身體,那裏就會化作一灘虛無的影子,讓所有攻擊變為徒勞無功。
一輪子彈打完,安室透緊盯著奈亞身上的每一處變化,不需要低頭,輕而易舉地完成了盲換彈匣的操作。
“沒用的。”奈亞說,“無論你嚐試多少次,我的能力都不會有絲毫減弱——而且,我不喜歡重複的手段,能不能來點新花樣?”
安室透並不對祂的話做出回應,他隻是在想,手中hkp7m8警用手.槍,彈匣有八枚子彈的容量。
也就是說,在新換過彈匣的情況下進行快速射擊,他隻有一次,最多近似同時擊中八個點位的機會。
眼前這個疑似非人的人形怪物,雖然口中說著自己並不懼怕物理攻擊,並且在每次子彈擊中祂時,都及時將被擊中的部位轉化為半透明的虛影……
但是,祂為什麽不直接讓全身都化作這種虛影的狀態?
——也許,祂能夠虛化的部位,是有上限的!
安室透同樣心裏沒底,事實已經說明,六枚子彈無法抵達對方的上限。
八枚,僅僅隻比六枚多出兩枚而已。
更何況,還有不存在這個上限的可能。
……無論如何,都必須要嚐試一下。
他眯起眼睛,重新抬起槍口,隻是由單手持槍的狀態,改為了標準的雙手持槍姿勢。
“還要來嗎?真是愚蠢的執著啊。”奈亞打了個哈欠,“你身上的子彈也不是無窮無盡的吧?”
安室透冷笑道:“這就不勞你費心了。”
話音未落,八聲槍響接連響起,子彈劃破空氣,分別射向奈亞身上八處各不相同的部位!
一、二、三……
每開一槍,他都在心中默念。
七。
八。
子彈接連無聲地穿過虛影。
“我有點——”奈亞忽然一頓。
——九。
祂微微側過身,避開了急射而來的石塊。
安室透一怔,看向石塊飛來的方向,柯南腳上的球鞋還閃爍著殘餘的電光。
“所以,”柯南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鏡片上閃過一道白色反光,“這個數字是九。”
他通過安室透的行為,十分及時地領會到對方的意圖,並在沒有經過溝通的情況下,成功打出了完美的配合。
“哎呀……”奈亞意味不明地感歎一聲。
安室透已經換好了新的彈匣。
“你們好像發現了什麽規律。”奈亞伸了個懶腰,“所以?難道我會一直站在原地,讓你們成功嗎?”
這的確是個問題。
讓石塊與子彈全部同時命中祂的幾率並不高,何況先前祂隻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當個空氣標靶。
“咳。”草野朔忽然清了清嗓子。
“其實……我也有點配槍來著。”他從懷中摸出一把黑色手.槍,“明美姐,我記得你的準頭後來練習得還不錯?”
……槍在他手裏幾乎壓根沒有恐嚇之外的用途,別說其他人,連草野朔自己都差點忘了這回事。
安室透自嘲地一笑,他也幾乎沒想起來這回事。科涅克是組織成員,當然也會有自己的配槍。
換作別的場合,他可能已經因為這種疏忽而送命,沒想到在此時卻變成了慶幸。
……竟然隻是因為他們現在是相同的立場。
宮野明美一開始有些愕然,等反應過來,卻馬上毫不猶豫地點點頭,接過他遞來的手.槍。
“交給我吧,朔君。”
奈亞抱怨道:“三打一,好不公平啊!”
沒有人聽祂的話,為了以防萬一,柯南甚至打開了手表的瞄準鏡。
隻有草野朔站在三人身後翻了個白眼:“降維打擊才是最大的不公平。”
他的話難得得到了在場諸人的一致認同。
隻會物理攻擊的輸出遇上物攻無效的boss,怎麽看,對麵都才是作弊的那個吧!
“是嗎?”奈亞笑眯眯地說,“既然你這麽說,那我也隻好接受了。”
他們以三角之勢將奈亞合圍在中央,頂著高溫的灼痛與煙塵的刺傷,竭盡全力瞄準對方。
草野朔站在所有人身後,無聲地凝視著這場交鋒,發亮的金色左眼,與被月光染成黃色的火焰幾乎融為一體。
槍聲在一瞬間響起。
奈亞卻也在這一瞬間與他對上視線,向他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微笑。
作為火力瞄準的中心,即便祂的速度靈敏迅捷,也仍然有幾顆子彈擊中祂的身體,火光透過半透明的虛影跳躍在每個人眼中。
九。
在同時有兩把手.槍,且兩位持槍者——哪怕是宮野明美的水平也遠超草野朔這種射擊混子的情況下,這不是一個很難達到的數字。
更何況,還有柯南無比精準的補射。
第一顆子彈觸及到奈亞凝視的身體。
火力並沒有停止,緊接著是第二顆、第三顆……
直到兩把手.槍全都被徹底打空。
然後,是一陣叮叮當當的悶響……
——那是子彈滾落到泥土地麵的聲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奈亞終於忍不住放聲狂笑起來。
“多有趣啊,你們的表情!”祂高聲笑道,“來啊!來啊!盡管將多餘的子彈打過來吧!”
柯南心中一沉。
“恭喜,你們擊中我了——可這又如何呢?”奈亞彎下腰,幾乎笑到打跌,“誰告訴你們,擊中我,就相當於能傷害到我呢?”
“我早就說過……”看著安室透鐵青的臉色,祂笑得更加開心,“物理攻擊,對我沒有任何效果。”
“不過,看你們那麽努力想要擊中我的模樣,我就想,還是讓你們如願以償吧……果然,你們此刻的表情足以作為令我滿意的回報!”
火焰劈裏啪啦地灼燒著木材,沼淵己一郎悲戚地望著火海中的森林,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難聞的燒焦味道。
祂居高臨下地看著所有人:“現在,是不是該輪到我反擊了?”
躲在樹後的灰原哀下意識就要衝過去,被山村□□死拉住。
“幹什麽,冷靜一點!”他小聲說,“別去給山神大人添亂!”
“山神?”灰原哀咬著牙,“誰會相信——”
“好。”草野朔忽然開口,“這一局,就算我們這邊輸了。”
安室透一愣,驚愕地看向他。
“書給你。”他說,“作為交換,你要放我們所有人,安全地從這裏離開。”
“等等……”柯南下意識就要開口阻攔。
他不知道書對草野朔有什麽意義,也不清楚那東西究竟能做什麽。
隻是奈亞明顯不是好人,學長……呃,學長好像也不是好人……但總之……
他沒想過草野朔竟然會妥協——還是選擇用自己的東西交換所有人。
奈亞顯然也十分驚訝:“哦?沒想到你是這麽偉大的類型?”
“隨你怎麽想。”草野朔無所謂地聳聳肩,伸手入懷,拿出一本純黑的硬皮書,“隻是在我看來,一本書換我自己走,和一本人書換所有人平安離開,當然是後者虧得更少一點。”
看著那本封麵無字的黑皮書,奈亞眼前一亮。
“啊,竟然是真品……”祂眯起眼睛,似乎在感受什麽美妙的氣息,“可以,我同意這樣的交易……不過,你得自己走過來交給我。”
“這麽膽小?”草野朔鄙夷地看了祂一眼,“剛剛不是還很囂張的嗎?”
奈亞隻是微笑:“你可以當作,你與他們是不同的存在——勞駕,諸位,請往旁邊讓一讓。”
安室透張了張口,最終卻什麽也沒說,神情複雜地看著草野朔拿著書,慢慢走向奈亞的方向。
距離越來越近。
“啊……果然……”奈亞深深地吸了口氣。
“喏。”草野朔無所謂地將黑皮書遞過去,“你要的東西……其實,我也不知道它有什麽用,用來換我自己平安離開,應該還蠻值的吧。”
祂笑起來,眼中少見地冒出一絲貪婪:“我保證……這絕對會是一筆劃算的交易。”
黑色的硬皮書接觸到祂的手掌。
下一秒,金光乍起。
書本在頃刻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出現在光芒中的,是一塊灰色的、刻有星形圖案、圖案輪廓正淡淡發光的星石。
“那又是誰告訴你……”
氤氳著金芒的眼中浮現出惡劣的笑意,草野朔勾起唇角。
“我手中隻有一枚舊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