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挑”, 這是警方為這名已經連續殺害四人,卻仍身份不明的連環殺手賦予的代號。

——因為每當一名新的受害者被警方發現,他們的屍體上都呈現出被人毆打的痕跡。

“目前一共發現四名受害者, 除去第一位是女性外, 其餘均為男性。三天前, 受害者小野友也被拋屍在街道上, 至於屍體的具體情況,還需要您到法醫那裏親自察看。”

負責接待毛利小五郎的粉毛男人講述著大致情況,隻是在說話的同時,他的視線忍不住向下方瞟。

……做警方的顧問,還要帶著小孩子的嗎?

覺察到對方懷疑的視線,柯南拉住毛利小五郎的衣角, 往他身後縮了縮。

他還記得這名長得過分年輕, 女兒卻隻比他小兩三歲, 名叫鳴瓢秋人的警察。

兩年前, 帝丹高中舞台劇的那起案子……

好不容易纏著毛利大叔到了警局,他可不想事到臨頭時再被對方扔出去。

“哦, 毛利老弟來了啊!”經過一處辦公室時, 目暮警官熱情地出來打招呼,“百貴警官正在前麵等著你……”

等走近以後, 他笑著拍了拍毛利小五郎的肩膀, 刻意壓低聲音道:“是我推薦他聘請你成為顧問的,毛利老弟, 就算還沒睡著,你可也千萬要表現得4靠譜一點啊!”

實在是毛利小五郎沉睡前後狀態差異過大,目暮警官是抱著希望能盡快破案、減少新受害人的想法選擇傾力推薦,卻又怕對方平常不靠譜的樣子無法取得同僚的信任。

到時候, 自己這張老臉也掛不住啊!

走在一旁的鳴瓢秋人無奈道:“喂,我可是全都聽到了啊,目暮警官。”

他和百貴也都聽聞過“沉睡的毛利小五郎”大名的好嗎!

就算媒體傳言不可盡信,對方和他們搜查一課的老前輩目暮十三合作破獲過那麽多起案子,最基礎的信任度肯定還是有的。

否則,百貴也不會接受對方的推薦——這次他們麵對的是連環殺人犯,每晚上一分鍾,或許就會誕生新的受害者。

鳴瓢秋人又看了一眼此刻安靜如雞的柯南,既然毛利偵探沒有發話,他暫時也就先不多嘴好了。

他打開辦公室的大門,百貴船太郎正坐在辦公桌前,和一名身穿白大褂的法醫低聲交談。

注意到一行人的到來,他站起身,與毛利小五郎禮儀性地握手,便看向身旁的法醫。

“每具屍體的死狀都相當淒慘。”對方立刻介紹起化驗情況,“骨頭多處斷裂、內髒全部破損,身上幾乎沒有任何一處地方能保持完整。”

“而且,除了第一個被發現的受害者,後麵每一名受害人的屍體上,都檢測出了以往被害人的血液腦漿等成分……”

柯南忍不住小小地吸了一口冷氣。

與他平常遇到的那些案件不同,這起連環殺人案的作案手法,完全就是赤.裸裸地虐殺。

毛利小五郎麵色凝重,表現也十分靠譜:“受害人之間有什麽共同點嗎?”

“很抱歉,目前為止……”百貴嚴肅地回答了他的問題,“我們還沒有找到。”

他轉過身,在電腦上操作一番,調出了目前四名受害者的檔案,以及屍體的照片。

柯南趕緊抓著辦公椅踮起腳尖,眼尖地看到屏幕上一閃而過的、放大了屍體死狀的照片——緊接著眼前一黑。

“哎、哎?小心,這可不是你這個年齡的小孩子該看的東西。”

鳴瓢秋人一手捂住他的眼睛,一手將人從辦公桌前抱開,確定柯南從這個位置不可能看到電腦屏幕,才緩緩鬆開手。

唉,這個年紀的小孩就是調皮搗蛋,要是家裏沒人看護,也無怪於毛利偵探會帶著小孩子工作。

想到自己的女兒,鳴瓢椋在這個年紀時的表現,他看向柯南的眼神都忍不住帶上一絲沉重的父愛。

唉,他也工作忙碌得沒時間陪伴妻女,但又不可能像毛利偵探一樣,真的把孩子帶到工作的地方……

“聽話,那不是你該看的東西。”鳴瓢秋人揉了揉柯南的頭,“要是實在無聊,我陪你玩會兒?”

反正現在是交代案情的時間,那些檔案資料他早就銘記於心。

柯南:“……”怎麽每次都是這樣,把他當真的小屁孩哄啊?

更令人沮喪的是,比起高中生工藤新一,小學生江戶川柯南,明顯是個更不適合參與案件討論的對象。

“謝謝叔叔!”他甜甜一笑,“我不會搗亂的,不用特意來管我。”

鳴瓢秋人:“……”他難得卡了一下,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

這張臉,已經老到被小學生喊叔叔的程度了嗎?

不對啊,明明上星期,他還被女兒的同學喊過哥哥來著!

雖然視線完全被鳴瓢秋人擋住,但剛剛驚鴻一瞬的照片卻被柯南記在了腦海中,他一邊豎起耳朵聽大人們的交談,一邊快速分析屍體死狀上呈現出的信息。

的確如法醫所說,死狀十分淒慘,全身上下幾乎沒有完好的地方。而且,傷口並非被利器所傷,更像是鈍器,以及……

“看起來,就像活生生被毆打致死一樣,每次又隻會出現一名受害人——這就是‘單挑’這個代號的由來。”

“的確很形象啊。”毛利小五郎托著下巴,“這三男一女四名受害人,無論是生活還是檔案履曆,看起來也完全沒有能關聯起來的地方啊。”

“我們初步判定,凶手可能隻是在隨機挑選受害人。”百貴不斷按下翻頁鍵,“受害人有男性,也有女性;有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市民,也有……”

“在全國大賽上闖出名次的空手道高手。”

聽見熟悉的關鍵詞,柯南瞳孔一縮,立刻想起自家同樣擅長空手道的青梅竹馬。

“他的屍體上並未檢測出藥物殘留,身上似乎也沒有被束縛的痕跡。”

百貴嚴肅的話語與他的心音合二為一:

“所以,對方很可能擁有不輸於這位空手道高手的格鬥能力。”

“不好意思,鳴瓢叔叔,我忽然想去洗手間!”

以慣常的借口離開辦公室,拒絕了鳴瓢秋人陪同前往的建議,柯南熟門熟門地跑到無人關注的偏僻角落,猶豫了一瞬,拿出屬於工藤新一的那部手機。

這起案件被電視台公開報道過,報紙上也出現了受害人的姓名,以工藤新一與警方的熟絡程度,打聽出案件詳情也還算合理。

總之,要告訴小蘭最近不要單獨外出……

通話過了一會兒才終於被接通,沒意識到自己微微鬆了口氣,柯南調節好變聲器,正要開口,卻差點被聽筒中驟然放大的高音刺穿耳膜。

“工藤新一,你這個混蛋——!”

柯南差點將手機摔在地上,耳朵裏有些嗡嗡作響:“你是……園子?怎麽是你接電話啊?”

“好了、好了,園子……”

毛利蘭艱難地抓著好友的手臂,試圖將自己的手機從被這理所應當的語氣徹底激怒的鈴木園子手中拿回來。

她們兩個是到走廊上接的電話,但顯然,外麵的聲音已經透過緊閉的門扉,傳到屋內了。

朱蒂坐在草野朔身旁,看了一眼房門的方向,輕輕戳了戳他的肩膀。

草野朔遞過去一個“你又有什麽事”的不耐煩視線。

“哎呀,我還以為……”金發的女人輕笑道,“你會幫著解解圍的呢?”

在他們對麵,留著一頭利落黑色短發,塗著冷豔口紅的女性,麵無表情地端起麵前的茶杯抿了一口。

——桌子上唯一的茶杯,她甚至沒給其他人倒茶。

慢吞吞地將茶水咽下,她將茶杯放回原位,冰冷地開口:“我不知道你們是誰,你們的目的是什麽?”

草野朔若無其事地看向窗外:“跟我沒關係。”

也不知道是在回答朱蒂,還是在回答對麵黑發黑眼的女人。

朱蒂暗中打量的視線,在這一男一女間悄然跳躍。

然而,草野朔表現得就像是他鐵了心隻當一名沉默的氣氛組,那名看起來不怎麽好相處的女人,又在此時看向她。

朱蒂不得不掩飾性地笑起來:“哦,我想,應該等外麵那兩位小姑娘打完電話再……”

正說著,毛利蘭便握著手機,和鈴木園子一起走了進來。

工藤新一無奈的聲音從開了免提的聽筒中傳出來:“誤會,都是誤會啦,隻要當麵和她說清楚……”

說到一半,他頓了頓:“信號忽然有點差,你們不是在我家嗎?”

毛利蘭有些疑惑:“是這樣沒錯。”

“通話裏有點雜音啊。”工藤新一道,“算了,總之……那、那個……”

朱蒂眼神微微閃爍,女人無聲地看過來。

電話那邊,柯南硬著頭皮說:“你在聽的吧……表、表姐?”

假裝專心欣賞窗外風景的草野朔轉過頭,所有人的注意都集中在那部小巧的手機上,而他的目光卻在此時,一一掃過在場所有人。

某位FBI的前女友、以及前前任女友,可是已經在這裏齊聚一堂了啊……

那他本人,現在又躲在哪裏呢?

工藤新一硬著頭皮向青梅竹馬的朋友們介紹了自己的“遠房表姐”,等聽到那個冰冷的聲音響起,他才終於鬆了口氣。

“原來如此,先前冒犯了。”

雖然說著冒犯的話,對方的語氣卻仍然十分冰冷——這是合適音色帶來的超絕加成。

“我是目前暫時借住在這裏的、新一的遠房表姐廣田雅美。”她向幾人點點頭,“請多指教。”

……遠房表姐。

“真是巧了,看來幾年沒回日本,這裏的流行變成了平白給自己認個親戚?”

燃盡的煙灰跟隨重力,落在一張二次拍攝的相片上——陰暗的房間內,手電筒慘白的光線,照亮了上麵嵌著合影的相框。

隨手將煙灰抖落,赤井秀一緩緩吐出朦朧的灰色煙霧,模糊了一瞬銳利的眼神。

“你有什麽想法?”

詹姆斯圍著那輛破破爛爛的黑車繞了半天:“這輛車在日本,竟然還能上路嗎?”

“啊,當然了。”赤井秀一轉過身,用手在傷痕累累的引擎蓋上輕輕拍了拍,“不僅能上路……”

“——開起來感覺還不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