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一輛車能有什麽用?”

在發現草野朔和安室透一同前往群馬縣後,留在東京的FBI很快就忙碌起來——潛入閣樓、偽造證件,以及冒領豐田。

對方不知何時就會回到東京, 這一切可謂是爭分奪秒,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們沒法將全部時間門都花在探索那棟閣樓上。

“我們隻在後備箱中發現了全套的易容工具。”詹姆斯道,“雖然可以證明他一定不是普通人, 但就這些東西本身而言,它們甚至不能當作一個把柄。”

“啊, 的確如此。”

赤井秀一毫不猶豫地承認道:“但我的目的, 從來都不是要挾。”

“貝爾摩德是個狡猾的女人, 為了不被她發現端倪, 朱蒂那邊隻好穩中求進……”他坦然地說, “最近又沒有組織的消息,詹姆斯, 我都快生鏽了。”

正好, 東京也不止貝爾摩德一名成員。

“他和波本走得很近,和組織絕對脫不了幹係。”

赤井秀一說是這麽說, 但實際上, 他卻並非因為這點才做出判斷——叛逃以前, 他可從沒聽說宮野明美有個什麽叫草野朔的“遠房表弟”。

但通過調查東都大學一年級生草野朔, 這名唯一的、標注死亡的表姐, 在那片全然空白的親屬關係網中, 顯得尤為刺眼。

“我隻是想看看……”他意味不明地笑起來, “這種光明正大的挑釁,能不能將他引出來?”

“你想得美。”

草野朔挑起眉毛:“明明是公安弄丟了我的車,到頭來卻還要我自己去找?”

問罪大會在宮野明美和柯南的聯合演出下徹底結束, 毛利蘭和鈴木園子十分不好意思地道了歉,便拉著朱蒂和草野朔一起離開了工藤宅。

宮野明美冷著臉將他們送到門口,接著毫不猶豫地合上了宅邸的大門。

為了掩蓋身份,她的確挺努力的。

確認過這邊沒問題,草野朔在出門後就率先提出告辭,朱蒂並沒有起哄要跟他一起去,神色如常地站在原地。

這時一點也看不出來,她身上不斷向外發射信號的竊聽器,差點因為不穩定的手機信號而暴露。

都調查到住在工藤宅的宮野明美身上來了,這群FBI管得可真寬。

他沒興趣繼續給赤井秀一監聽,便順勢告別三人,繼續自己先前的計劃——到波洛咖啡廳去找波本。

在工作堆積如山的情況下,安室透還能按時抵達咖啡廳上班……

這種盡職盡責、愛崗敬業的職業精神,如果用在做酒廠的專職工作上,朗姆恐怕做夢都能笑醒。

“那天隻是恰好有交警到米花町巡查。”安室透拒不承認,“如果不是你先違停,交警也沒有權力將你的車拖走。”

“而且……那位冒名頂替、將車帶走的不明人士,無論怎麽看,都絕對是衝著你來的吧?”

多虧那輛豐田超越全日本99%汽車的破損程度,出現這種情況,完全可以排除小偷作案的可能。

“我看,你還是好好回憶一下,最近都得罪過什麽人比較好。”

草野朔不以為然:“報複我的方式就是把我的車弄走?那我會建議他到醫院看看腦子。”

安室透:……這家夥是不是故意的?

他臉上掛著的笑容瞬間門虛偽不少。

“這可不一定哦?最近的東京可是不怎麽太平,說不定就有一窩小賊在附近窺探,想要借機渾水摸魚呢。”

“啊,比如說……”

安室透眼中閃過一道暗光,唇角的笑容愈發虛假。

“那位從組織叛逃,至今還逍遙法外的黑麥威士忌。”

草野朔不著痕跡地頓了頓。

怎麽又是這家夥,赤井秀一的存在感,今天是不是有點太強了?

“哦,組織的叛徒。”但表麵上,他隻是一臉冷漠地端起桌上的冰水,“可這和我有什麽關係?”

安室透不由哽住:……這家夥,竟然裝都不裝一下嗎?

氣氛一度陷入尷尬的靜默。

榎本梓端著端著餐盤路過他們,無意中笑眯眯地打破了沉默:“感覺安室先生最近,好像和草野君越來越熟絡了呢。”

“沒關係,現在店裏不忙的哦?你們還可以再聊一會兒。”

說完,她小聲哼著歌走遠了。

……這還不如繼續沉默下去。

“所以,你想暗示我,這件事是萊伊做的。”等她走遠,草野朔若無其事地敲了敲桌麵,“但是,證據呢?”

沒憑沒據,波本在他這裏的信譽可沒那麽高。

“等著看吧。”安室透這麽回答道,“他那個家夥,費盡心思弄回一輛破車,不搞出點什麽麻煩來,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

草野朔:“破車?麻煩注意一下你的措辭。”

到這種時候,對方的關注點還是一如既往的奇怪——但安室透懶得再和他辯駁。

既然是沒有意義的事情,就不需要浪費時間門。

“如果發現情況,我會及時通知你。”安室透無所謂地道,“至於到時候要怎麽做……就請你自便吧。”

一看就知道,無論對麵是誰,絕對都是衝著科涅克來的。

如果科涅克能因此和萊伊打起來,他絕對在一旁拍手叫好。

草野朔瞥了他一眼,在心中無聲地冷笑。

別以為他看不出來對方在想什麽,不就是想看狗咬狗,然後坐收漁翁之利?

沒人能輕易從他這裏占到便宜!

之前臨時合作的時候,兩人就沒少相互隱瞞、各懷鬼胎、貌合神離——這個傳統,就算現在暫時結成同盟,也幾乎完全沒有改變呢!

事實上,安室透也並不是胡言亂語,他有五成把握,帶走汽車的人就是萊伊;若是這個前提條件成立,他更是有八成的把握,對方一定很快就會有所動作。

赤井秀一的確是個行動力很強的男人。

用具體事例來解釋的話,草野朔中午和安室透在波洛結束交談,傍晚就收到對方的來電。

安室透的語氣有些古怪:“知道嗎?就在剛才,你那輛車忽然出現——甚至是在米花町的街道上。”

“然後呢?”有了車的消息,但草野朔完全不激動。

他隻是覺得匪夷所思,這些人幹嘛非要和他那輛豐田過不去?

雖然自己並不嫌自家車破,但對一般人眼中的豐田,從安室透隨口就是一句“破車”來看,草野朔對此還是有著清晰的認知。

“我可以將具體位置告訴你。”

草野朔懶洋洋地回複:“用不著,倒是你,能確定那個人就是萊伊嗎?”

憑什麽就非得他去找那個偷車的?

“在今晚之前,我有五成把握。”

“現在?”

“至少七成。”安室透肯定道,複又疑惑地問,“真不要地址?你放棄追回那輛車了?”

“怎麽可能?”草野朔反問,“他不是組織的叛徒嗎?”

聽到這裏,安室透心中徒然生出一種微妙的預感。

“你覺得,要是我打電話告訴琴酒,這個組織的心腹大患就在米花町閑逛……”

——果然應驗了。

因為臥底的身份,安室透在組織中向來是神秘主義者的風格,這也就意味著,除非朗姆或是那位神秘的BOSS下達合作任務,否則,他一直都維持著獨行俠的狀態。

況且,單純地為組織除掉叛徒,並沒有任何好處。

他執著於將萊伊抓回組織,隻是想用這份功績換取自己的晉升,企圖借此獲取組織最核心的秘密。

從最理性的角度來說,如果萊伊以這種方式被帶回組織,對他——公安沒有太大益處。

草野朔還在無所謂地道:“我不想為這種事浪費時間門,剛好又有人喜歡殺叛徒,既然如此,叛徒交給琴酒,車交給我,多劃算的交易。”

“你認真的嗎?”安室透反問道,“讓琴酒來,你那輛車還能留下全屍?”

草野朔:……對哦。

他認真地思考了一下安室透的話,發現最後反倒是車毀人未亡的幾率更大些。

“如你所說,假設對方的目標是我……”草野朔冷靜道,“對此置之不理,等他忍不住找上門來才是最好的辦法。”

電話那邊忽然沉默了一下,依稀聽到其他人模糊的聲音。

“抱歉,我這裏收到一條最新消息。”

頓了頓,安室透宣布道:“就在剛才,你——你的那輛豐田,出現了一條違章記錄。”

草野朔:“……”

“當初,對方是用偽造的駕照進行登記,假裝成你將車開走的。”事不關己,安室透十分冷靜,甚至還有點幸災樂禍,“所以,你知道我要說什麽吧?”

——違章扣除的分數,當然也算在他的駕照上了!

“真是多謝你的提醒。”

草野朔冷哼一聲,啪地掛斷了電話。

那邊,安室透聽著手機中傳來的忙音,這兩人眼看著似乎就要互咬起來,他卻並不感到輕鬆。

因為直到最後,科涅克也沒有向他詢問汽車的位置。

——這意味著,對方現在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這件事的優先級,甚至遠遠超過他的報複心理。

草野朔再次於黑暗中睜開眼睛。

隻要是人類,就不可能不睡覺,連續兩天沒找到那個女人,或許隻是因為對方的作息與他完全錯開了。

因此,他選擇提前讓自己沉入夢境,如果從傍晚到清晨,還是找不到對方的蹤跡,就延長自己駐留在夢中的時間門。

雖然,這無疑是對本就所剩無幾理智的雪上加霜。

那是草野朔設想中運氣最差的結果,而顯然,在連續走了兩天的背運後,今晚,他運氣不錯。

穿過無數道虛無的影子,長度仿若無盡的鎖鏈將他送至朦朧的邊界,平穩地匍匐至與邊界處階梯平齊的高度。

在草野朔雙腳觸碰到階梯的那一刻,跪坐在正中央的女人緩緩抬起頭。

她還是上次見麵那副模樣,黑色長發隨意地散落,碧綠的眼眸中映出他的身形。

白色連衣裙潔白無瑕,上麵沒有半分血跡。

一時之間門,誰都沒有說話。

沉默良久,瘦弱的年輕女人率先開口。

她平靜地問:“你是來殺死我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