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 草野朔是想以柯南的名義,通過電話將毛利小五郎引出來的。
他當時連手機都已經拿在手上,結果一抬頭, 就看到目標自己走了出來, 還在伸手掏煙的過程中, 不小心帶出柯南丟在裏麵的竊聽器。
如果竊聽器被發現,對方一定會提高警惕, 於是草野朔果斷收回手機,頂著易容後的臉出言打斷了毛利小五郎的探究。
之後的一切都順理成章。
反正毛利小五郎也經常被柯南上號,這回借給他用用, 想必也沒什麽問題吧?
對著檔案確認這個名為勝山傳心的男人,就是他要找的目標後, 草野朔一眼掃過去, 立刻將對方的資料與住址記在心裏。
“哦,就是他沒錯。”
他裝模作樣地點點頭, 又要了一份其他目前居住在東京的職業拳擊手的檔案。
百貴船太郎試探道:“您是想……”
“比起做一個安樂椅偵探,我想, 我還是更加習慣另一種調查方式。”
草野朔揮揮手, 留給眾人一個帥氣的背影:“警察有警察的規定,偵探也有偵探的手段,回頭見, 警官先生。”
鳴瓢秋人:“……啊, 不是我故意要在背後說壞話,但是這個大叔真的可以嗎?”
才回來沒多久, 就找借口出門,總覺得像是借機去偷懶啊!
百貴船太郎搖搖頭:“至少我相信目暮警官的品格和眼光。”
說到底,他們也僅僅隻和毛利小五郎有過短短不到兩天的接觸, 這點時間門,根本不足以看清對方是個什麽樣的人。
就像剛才,他就覺得,對方看起來和往常不太一樣。
草野朔大步流星地走出警署正門,頂著毛利小五郎的臉,在路邊攔下一輛出租車,毫不猶豫地報出勝山傳心的住址。
偵探的身份很好用,名偵探的頭銜更是巧妙的掩護,他不打算隻用一次就丟棄。
司機很快載著他來到目的地。雖然遠在市郊,但眼前這棟宅邸有不小的占地麵積,對方的確有修建地下場館的財力。
而且,身為職業拳擊手,就算被人知道在家裏修了個角鬥場,看起來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草野朔清了清嗓子,整理了一下衣袖,隨後按響門鈴。
“叮咚——”
“叮咚——”
他耐心等了約莫十分鍾,門後久久無人應答。
竟然不在家嗎?
從收視率與比賽熱度的角度考慮,拳擊比賽往往在晚上開始,加上對方昨天半夜才殺過人,家中還囚禁著一名成年女性,草野朔以為,他今天不該堵不到人才對。
不過,既然人不在,他要達成目的反而更輕鬆一點。
頂著名偵探毛利小五郎的臉,草野朔四下張望,確定周圍暫時沒人經過後,鬼鬼祟祟地摸出口袋裏的□□。
[鎖匠檢定: D100=2/51 極難成功]
院門應聲而開,完美地沒有破壞鎖芯的結構。
草野朔若無其事地關上門,如果勝山傳心能再回到家中,對方甚至沒法從門鎖上發現有人非法入侵的痕跡。
進門後,迎麵而來的就是一處寬廣的庭院,草坪中央甚至還修建著一座人工水池,後方是足有兩層高的、現代化風格裝修的住宅。
“看來打拳擊還挺賺錢……”
嘟囔著推開玻璃大門,草野朔開始覺得這些實現了經濟自由後,轉而追逐實現殺人夢想的罪犯有點討厭。
別墅太大,找人很麻煩的啊!
還好他有著豐富的、尋找地下室的經驗,草野朔在寬闊的一樓大廳裏轉了幾圈,掀開一處紅色窗幔,熟悉的樓梯在黑暗中通向地下,階梯盡頭,金屬製的鐵門泛著冰冷的光。
這是夢境中,那扇在他身後打開的門。
如今,在現實中由他親手推開。
別無二致的回廊與地下擂台一一在他眼前出現,與夢中不同的是,頭頂的燈光並沒有開啟,擂台上的一切都籠罩在黑暗中。
唯有自打開門後,縈繞在鼻尖的血腥味越發熏人。
真新鮮。
草野朔揉了揉鼻子,就算是淩晨才殺的人,血跡現在也該幹涸了才對。
不該有這麽新鮮的血味兒。
他沒有去找控製頂燈的開關,而是直接在黑暗中走向擂台。
血腥味愈發濃鬱,他的腳步輕輕落在擂台邊緣的地麵——
聚光燈“啪”的一聲盡數亮起,整個擂台瞬間門亮如白晝,四麵音響中傳來無數狂熱的歡呼聲。
像是在歡迎又一位選手的登場。
“這可不是在那些無聊的夢裏。”身形高大的男人帶著興奮的笑容,手上戴著紅色的露指全套,“如果不反抗的話……可是真的會死哦?”
說罷,他舉起拳頭,朝麵門的方向猛地出拳——
草野朔紋絲不動地站在原地,連眼睛都沒眨一下,任由拳頭在眼前放大,直到穿過自己的臉頰。
畫麵消失,原本亮如白晝的擂台重新回到黑暗裏,音響並未開啟,那些歡呼聲好像從未在這裏出現過。
“哦,真是嚇了我一跳。”草野朔平靜地說,“差點就要直接打回去了呢,要是對著空氣揮拳,那看起來一定傻極了。”
他的目光落在擂台中央,長長的黑發散落在地麵,遮住了年輕女人的身形,仿佛包裹著她融進這片黑暗裏。
聽到他沒有經過修飾的聲音,她肩膀微微抖動幾下,緩緩抬起頭。
即便是在黑暗中,那些鮮血看起來也無比醒目,滴滴答答地沿著臉頰淌下,落在沾滿灰塵與血漿的白裙子上,濺在布滿亂七八糟不明**的地麵。
“……是你。”
“啊,看來你還記得我的聲音。”
雖然臉上戴著易容,不過在如此黑暗的環境下,對於對方來說,聲音恐怕才是分辨來人最明顯的特征。
迎著她的視線,草野朔蹲下身,平視她的雙眼:“又見麵了,飛鳥井小姐,啊,或許我此時應該說——”
“初次見麵?”
在血淋淋的現場,用十分輕鬆的語氣,和一個身受重傷的女人開玩笑,這種事恐怕也就草野朔幹得出來。
飛鳥井木記微微睜大眼睛,忽然伸出手,黃銅指虎掉落在地麵上,發出沉悶的聲響,沾滿鮮血的手指卻緊緊扯住他的衣袖。
隨著她的動作,難以清洗西裝布料頓時染上不少血跡,草野朔不在乎地瞥了一眼,便收回視線。
反正這是毛利小五郎的衣服。
從現場來看,在他到來之前,地下擂台明顯經過一番搏鬥——或者說,單方麵的毆打。
就算飛鳥井木記手上握著作為武器的指虎也一樣。
“這可不是那些無聊的夢境”,勝山傳心這麽說著,強迫她握住手中他強塞來的武器,在現實中向她出拳。
他厭倦了可以重複殺死飛鳥井木記的夢境,於是打算在現實中向她出手。
但現在,飛鳥井木記還活著,勝山傳心卻不知道去了哪裏。
“囚禁你的那個人呢?”
“……他出門了。”飛鳥井木記的聲音聽起來十分虛弱,配合這些血跡,乍一看確實很唬人。
但是,從對方緊緊抓著他袖口的力度來看,或許並沒有性命之虞。
是勝山傳心故意手下留情了嗎?
他這麽想,也這麽問出口,得到了對方肯定的回答。
“為什麽?”草野朔有點好奇,“哦,就像他明明綁架了你,卻先選擇其他人來殺一樣,為了保留能在夢境中殺死你的權利……”
飛鳥井木記打斷了他的話。
“他……他去尋找其他目標……”
她猛烈地咳嗽幾聲,吐出一口淤血,說話頓時順暢不少。
“……也就是新的獵殺對象。”
草野朔震撼道:“這麽快,不是昨天晚上才殺過人嗎?”
他忽然想到勝山傳心明明可以直接出手,卻非要塞給飛鳥井木記一副指虎作為武器的舉動。
“他對昨天晚上的對象不滿意?”
毫無疑問,飛鳥井木記點了點頭。
“他喜歡打人,也喜歡被打的感覺,因此不喜歡不會反抗的對手。”
所以,他這次挑選了職業摔跤手藤田武彥作為目標。
“但在被反抗的同時,他忽然發現,他同樣也不喜歡事情超出他的控製。”
在連續殺死五名受害人後,勝山傳心終於發現了自己最喜歡的受害者類型。
要在被他毆打的過程中不斷反抗,卻永遠無法從他拳下逃脫,帶著由希望轉變而來的絕望,徒勞地垂死掙紮到最後一秒。
說到這裏,對方的意思也已經十分明了。
草野朔眨眨眼:“所以,你希望我能阻止他。”
飛鳥井木記轉過頭,碧綠的雙瞳越過那層虛假的易容,望進他的眼睛。
“這是我的請求。”她輕聲道,“作為交換……我不會反抗和你離開。”
草野朔詭異地噎了一下。
不管讓誰來看,他明明是來救人的吧!啊?為什麽搞得他好像別有所圖一樣!
哦,仔細一想,他的確別有所圖來著。
“可以。”他爽快地答應下來,“但我也不知道他現在的行蹤,可不一定來得及阻止這回事。”
除去這點,這件事倒不算麻煩——別忘了,他現在還用著警察的好幫手、名偵探毛利小五郎的號呢。
飛鳥井木記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想看出他心中是否也像嘴上那麽爽快。
然後,她忽然閉上眼睛。
如果不是抓著他的力道並沒有放鬆,草野朔還真以為對方終於撐不住暈過去了,但馬上,他的眼前浮現出一個陌生男人的身影。
飛鳥井木記試圖主動向他傳達她的記憶。
那是個頭戴圓頂禮帽,手持手杖的陌生男人,帽簷處的陰影蓋住了他的大半張臉。
他在打扮上看起來和景浦參平十分相似,或者說——
景浦參平打扮得像他?
這看起來是飛鳥井木記某次在夢中被殺死的經曆,對方用手杖輕輕敲了敲地麵,勝山傳心揮拳的動作一頓,微微偏離了要害,卻還是毫不留情地砸下來。
鮮血飛濺,然而夢境還在持續,證明此時的飛鳥井木記還奄奄一息。
他甩了甩手套上的血液,慢吞吞地轉過身。
陌生男人一手扶著禮帽,一手握著手杖,再度輕輕敲了敲地麵。
“你越矩了。”
他的聲音低沉而威嚴,居高臨下地看過來,像極了巡視領地、嗬斥臣民的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