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是有點事要處理, 所以暫時請假而已,怎麽就變成曠課了。”草野朔眨眨眼,若無其事地坐下, “這麽說,已經確定我能成為主演咯?”
山下千鶴點點頭:“我相信草野同學的能力,話劇社的大家也都選擇相信你。”
隨即, 她又盯著他強調道:“也請草野同學務必不要辜負大家的期望, 一定、一定不能缺席排練,一定要和話劇社一起交出一個完美的答卷哦。”
這可不好說。
草野朔口頭上答應了, 心裏卻是另一番想法。
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有任務砸頭上, 難道和朗姆說他要排練話劇, 別給他安排任務嗎。
在回到學校的這天, 山下千鶴就等不及似的, 拉著他參加了放學後的社團活動,話劇社擁有一間單獨的活動室,四麵牆上都貼滿了鏡子。
社員們坐成一圈, 將身為社長的山下千鶴圍在中間, 聽她說明和安排排練進程。
草野朔之前隻簡單地了解過遊園會,現在聽山下千鶴說明, 感覺這就是和文化祭一樣的東西,到時候校園會向外士開放, 學生的家人們可以來參觀。
他可以利用遠房親戚這層偽裝關係,給宮野明美弄到一張入場券, 讓她能名正言順地出現在學校內的場合。
山下千鶴此時正說到:“……還要感謝內田麻美會長專門為我們創作的劇本。”
沒有提到她自己嗎?
草野朔挑起眉毛,忽然問道:“誒, 可是山下同學不是告訴我, 劇本是由你和內田部長一起完成的嗎?”
他突如其來的發問吸引了在場其他人的視線, 山下千鶴不得不停下說明,一副欲言又止的無奈神情,但還沒開口解釋,就被另一個人搶先了。
“喂!你這家夥是在故意找茬嗎?!”
坐在他對麵少年怒氣衝衝地站起身,衝到草野朔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明明隻是個剛轉來的家夥,卻能在這種重要的舞台上出演主角,是用不讓你上台就破壞演出的借口威脅了千鶴吧!”
“佑暉君,你冷靜一點。”他身邊坐著的一位胖胖的男性連忙跟過來拉他。
“別攔我,我今天就是要問問他——”
似乎不小心絆到腳,兩人維持著拉扯的姿勢雙雙倒地,發出“咚”的巨響,少年被壓在下麵,一時竟然掙不開身上壓著的同學。
“混蛋!你在做什麽,趕緊下來啊!”
被壓在地上的高中少年名叫八木佑暉,是個很有男子氣概的帥哥,而憑借體重優勢能牢牢壓住他的那位則叫森真哉,這兩個人都是話劇社的老社員。
雖然他是新來的,但早就將話劇社裏的人認全了。草野朔淡定地坐在原地,無視了麵前這出無聊的鬧劇,看向山下千鶴,發現對方果然也在看他,一副等著他先開口的模樣。
這個人的表現真的處處透著可疑。
草野朔沒多猶豫:“所以,既然山下同學也參與了劇本創作,怎麽不署名呢?”
雖然如對方所願,先開了口,他說出的話卻八成不是她想聽的。
山下千鶴一愣,在地上趴著的八木佑暉也忽然停下掙紮。
他微微蹙起眉頭:“如果有什麽內情,可以告訴大家,我們都會願意幫你的。”
顏值拉滿的臉配合這副故作擔憂的憂鬱表情,一瞬間迷惑了大批圍觀群眾倒戈,加上山下千鶴本就人緣不錯,眾人紛紛附和。
“你算什麽東西也能代表我們?”
唯二不受影響的少年又被點炸了,他憤怒地掙紮起來,卻被身上的森真哉牢牢壓住。
他甚至還小聲勸說道:“他說得沒錯,幫助社長才最重要,不要衝動啊,佑暉君……”
暫時沒人搭理他們,一時間眾人關切的目光都落在山下千鶴身上,她連忙擺手:“這是個誤會啦,這個劇本是麻美的心血,我隻是提了點建議,這點工作量完全比不上人家,怎麽能搶她的成果呢?草野同學也是的,我隻是在聊天的時候隨口和你提到過,這種搞不清的事,你應該先問問我再說。”
她說著就埋怨地看著他,八木佑暉大怒,但被森真哉壓住後背動彈不得,頓時氣得滿臉漲紅。
草野朔都開始有點可憐對方了。
他仍然無視那兩個人,隻看著山下千鶴意味深長地說:“山下同學太謙虛了,這裏麵一定也有你智慧的結晶啊。還是說,其實你根本不想……”讓別人知道你參與了創作呢?
“夠了!”山下千鶴忽然提高了音量,“八木同學,森同學,請你們不要鬧了,要完成遊園會的完美演出,我們全社必須團結起來才對啊!”
她的嗬斥讓地上趴著的少年停止了掙紮,卻也吸引了社員們的注意,打斷了草野朔要說的話。
森真哉聞言訕訕地鬆開他,八木佑暉哼了一聲,站起身後猛地推了對方一把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一個踉蹌差點摔倒的森真哉尷尬地哂笑著,卻也坐了回去。
草野朔頓了頓,竟然也沒有再搭腔,他的目光落在半空中的螢白色文字上。
[靈感檢定:D100=37/90 困難成功]
[你感到一股怪異感,並十分確定那感覺針對著你而來。]
這是他第一次骰出靈感檢定的困難成功,也是第一次在檢定結果中明確怪異感的源頭。
這樣看,如果能骰出極難成功,說不定就能分辨出這股怪異感究竟在指代什麽。
是巧合嗎?在他有了明確的懷疑對象,並付諸行動試探後,靈感檢定就骰出了高一級的困難成功……
不,草野朔突然想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他根本不能確定這次的“怪異感”,和先前那幾次指代同一樣東西!
“草野同學,這是你的劇本。”山下千鶴的聲音喚回了他的思緒,對方將手中的劇本遞給他,還眨了眨眼,“一定要好好研讀哦,我很期待你的表現。”
她表現得十分友善和自然,好像剛剛那個令人尷尬的意外從來沒有發生。
草野朔接過劇本,旁邊已經有開始讀的社員問道:“這次是懸疑劇嗎?”
“我先看了結尾,好像還有哲學討論。”
“什麽,竟然不是戀愛故事嗎?”
山下千鶴笑著說:“用點心看完了再討論吧,這可是麻美花費不少精力,修改好幾次才得出的成稿。”
純白的封皮上並沒有寫出劇名,隻在中間用一行小字標注著作者內田麻美的署名。
身為偵探的男主角擁有一位大方美麗的女友,開幕時兩人身穿禮服,在舞池中翩翩起舞,演出他們恩愛的日常。
舞會落幕,偵探與女友分別回到家中,卻在信箱中找到一張沒有署名的卡片,上麵隻寫著一句話:
「你知道“她”是什麽嗎?」
偵探以為是惡作劇,將卡片隨手丟進垃圾桶,第二天卻又看到一張新的匿名卡片,仍然隻有一句話:
「你知道“她”不是她嗎?」
第三天的卡片仍然出現在同一個位置:
「你愛的究竟是她,還是“她”?」
偵探找不到投遞人,源源不斷的匿名卡片卻明確指向他的女友。
半信半疑的偵探開始暗中調查,他假裝忘記紀念日、記錯女友愛吃的東西、觀察她的一舉一動……最終所有線索全都指向一個結果:
他的女友一如往昔,連最細微的小動作都和記憶中沒有分別。
得出結論的偵探渾身輕鬆地回到家,卻發現一盤錄像帶靜靜地躺在客廳的餐桌上。偵探猶豫再三,最終選擇查看錄像帶的內容。
逢魔時刻,女友穿著禮裙途徑沼澤,突然降下的巨大雷電將她擊倒在地,不再起伏的胸腔證明她已經停止呼吸。
錄像還在繼續,已經死亡的“女友”忽然起身,拍幹淨身上的塵土,拿起掉在一邊的手包,若無其事地離開了畫麵。
就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懸掛的電扇幽幽轉動,從上麵飄下一張純白的卡片:
「你覺得“她”,究竟是什麽?」
“草野同學……”
劇本還沒看完,就有個人湊到他身旁,小聲道:“你別把佑暉君的話放在心上,他就是這樣的性格。”
草野朔捏著剩下的劇本看了眼厚度,他大概才看到一半的位置:“他是什麽性格?”
森真哉一愣,沒想到他會這樣問:“那個……就是有點衝動,還有點……”
“那你又是以什麽身份來和我說這種話?”他漫不經心地合上劇本,看都沒看對方一眼,“我對你們的事不感興趣。”
森真哉看著他毫不猶豫地走開,卻又在其他人來聊天時換上一副笑臉,不禁惱火地握緊拳頭。
又是一個表裏不一、兩麵三刀的輕浮家夥。
“你看有人理你嗎?”八木佑暉路過他時,又故意撞了他一下。
山下千鶴遠遠看著這一幕,麵上露出柔和的笑容:“草野同學,你覺得劇本怎麽樣?”
草野朔雖然也在微笑,說出的話卻十分欠打:“不怎麽樣,看了一半就無聊得想睡覺,這麽爛的話劇也就隻有演員親屬才會硬著頭皮捧場吧,我都開始後悔答應參演了。”
他看到山下千鶴明顯笑容一僵,才又慢悠悠地補充道;“不過畢竟是主演,靠著我這張臉應該也能拉來不少觀眾,勉為其難地演出一下也不是不行。”
“是嗎?”山下千鶴僵硬地笑了笑,“真可惜……”
她注視著草野朔,低聲喃喃自語:“真可惜……我以為你能理解……”
“嗯?理解什麽?”草野朔眨眨眼,“難道這劇本還有什麽內涵嗎?”
“沒什麽,我是想說,相信以草野同學的能力,一定能完美演出我心目中的效果。”山下千鶴重新揚起燦爛的笑容,果然不是誰都能理解,但不理解也沒有關係……
她已經有最愛的那顆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