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熱鬧, 這就是帝丹高中的遊園會嗎?”挽著園子的手,毛利蘭興高采烈地四下張望著,“等國中畢業, 我們都會升入這裏吧。”
“沒錯!”鈴木園子抬頭望天,作雙手合十祈禱狀,“希望我能在高中生涯中遇見我的真命天子!”
工藤新一瞥向她:“我勸你還是做夢比較快。”
鈴木園子怒道:“你這個腦子裏隻有推理的家夥在胡說什麽啊!”
三個人打打鬧鬧地走著, 很快來到事先約好的地點, 見到了邀請他們的內田麻美。
準確地說,本來內田麻美隻邀請了身為她國中時足球部學弟的工藤新一, 對方拒絕的話還沒說出口, 就被旁邊的鈴木園子大力拍了後背。
因此, 最後的結果變成三個人一起受邀來到遊園會, 參觀由內田麻美撰寫劇本的話劇演出。
“工藤君, 你來了,這兩位就是你帶來的朋友吧?”內田麻美微笑著與他們打招呼,“怎麽樣, 遊園會好玩嗎?”
見兩位少女用力地點點頭, 她又笑道:“如果你們升入高中部,等到明年這個時候, 就能跟著社團的學長學姐作為舉辦者參加。”
鈴木園子失望地問:“誒,高一生不能主辦嗎?我還以為明年就可以導話劇了來著。”
“等你們有了經驗, 到高二就可以主辦了。”內田麻美笑笑說,“你很想主辦話劇演出嗎?”
“那當然!如果讓我來當導演和編劇, 嘿嘿嘿……”鈴木園子笑嘻嘻地捅了捅身邊的兩位好友,“我就安排他們兩個分別出演男女主角!”
內田麻美的視線在三人間來回梭巡, 眼中閃過一絲明悟:“既然這樣, 這次就認真觀摩話劇社的演出, 好好積累一下經驗吧?”
她抬起手臂看了看手腕上的表:“離演出開始還有一段時間,你們是要先逛一逛,還是……”
話音未落,就有名高一學生氣喘籲籲地跑過來:“內田學姐!山下社長說道具師現在還沒有來,後台亂成一團,她抽不開身,想請您過去幫忙檢查一下舞台。”
“辛苦你跑一趟,我會馬上過去。”內田麻美一愣,迅速反應過來,抱歉地看向三人,“不好意思,那邊好像出了點意外,不能繼續招待你們……”
毛利蘭立即關切道:“沒關係,我們也過去看看,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吧?”
離演出開始還有一段時間,舞台上幕布緊閉,觀眾席卻已經稀稀落落坐了不少人,大致一看,竟然一大半都是結伴而來的女性。
內田麻美將他們帶到禮堂後,就以不能讓客人忙碌為由將他們按在視野最好的座位上,接著便匆匆離開。
“喂,小蘭,過來……”鈴木園子悄聲同毛利蘭耳語,“憑借我多年經驗,這種場麵,上台演出的一定至少有一位難得一見的大帥哥……”
工藤新一狐疑地看過來:“你們偷偷摸摸地說什麽呢?”
園子掩住嘴,眉飛色舞地扇了扇手:“這是女生間的秘密話題,你這個推理狂直男就不要多嘴了!”
“怎麽回事?”內田麻美趕到後台,山下千鶴正被幾個社員團團圍住,調整她身上裝飾繁雜的禮服,“道具師沒有來?”
“森那個家夥……我都說幹脆把他踢出社團好了!”八木佑暉惱火地揮了揮拳頭,“竟然在這麽關鍵的場合掉鏈子!”
“不知道出了什麽意外,我已經安排社員去找了。”山下千鶴滿臉擔憂地拜托道,“我也去找過,但沒有什麽收獲,第一幕的禮服又需要很長時間來調整……麻美,我這邊實在是分身乏術,隻好請你幫忙檢查一下布景,你知道的,我們為最後一幕花了很多心血,這也關係到社員們的安全。”
“我知道了。”內田麻美認真地點點頭,“你們先忙,我會仔細檢查的。”
草野朔盯著她轉身離開的背影發呆,他在檢查完自己的禮服後就無所事事起來,在忙亂的後台顯得很是紮眼。
“你把服裝臨時改動了?”他的目光忽然落在山下千鶴的腰部,“昨天最後一次彩排的時候,好像沒有加上這樣的裝飾。”
第一幕開場的情節是舞會,比起草野朔那身簡單的西服,山下千鶴的禮裙很難整理。
而比起先前的彩排,禮裙腰部的位置忽然多出一道腰封,垂下兩片帶蕾絲花邊的布幔,分別落在裙擺兩側。
山下千鶴臉頰微紅:“那個,我忽然發現,這條裙子從側麵看有點顯小肚子……就臨時加了這件腰封。”
她坦誠的態度在社員中引起一陣歡快的笑聲。
“你就不能幫幫忙嗎?!”煩躁的八木佑暉反倒像是被惹怒似的,將炮口對準草野朔,“你是明明主演吧,卻寧願閑在這裏,也不願意幫社團的忙嗎?為什麽你不去幫忙做道具師的工作?”
“還有你那個莫名其妙的表姐,她都在做些什麽?就知道舉著錄像機拍拍拍,是觀眾就老老實實滾到觀眾席去,不要在後台添亂!”
草野朔揚起下巴,高傲地說:“哦,因為這是我第一次登台,還是領銜的主演,明美姐一早就特別興奮地說要錄下全過程留念。”
八木佑暉憤恨地質問:“那你為什麽不幫忙?”
“你也說了我是主演吧。”他撇撇嘴,“道具師失聯還能救,我失聯了你以為你就能頂上嗎?想得太美了,你和我的顏值至少差了八萬個森真哉,台下的觀眾看到主演換成你,恐怕會失望地當場離席。”
八木佑暉被他噎得說不出話,氣得七竅生煙,最後隻能憋出一句:“……我才沒你那麽不要臉!”
山下千鶴在調整禮服的過程中動彈不得,隻好擺出一副無奈的表情:“好啦好啦,大家注意不要興奮過頭了……不過草野同學,你的表姐到哪兒去了?後台現在很亂,小心不要受傷啊。”
草野朔聳聳肩:“如你們所願,去觀眾席當觀眾了。”
時間漸漸過去,開演的時間即將到來,但直到去舞台上檢查道具內田麻美回來,他們也沒有見到森真哉的影子。
“我都檢查過了,標記沒問題。”內田麻美做出一個OK的手勢,“道具師還沒找到?不行的話就由我去……”
她話音未落,虛掩著的通道門被猛地推開,森真哉扶著門框大口大口地喘氣:“對、對不起!我——我遲到了!”
“你這混蛋!到底跑到哪裏去了?!”八木佑暉眉毛倒豎,當即就要走過去揍他,卻馬上被山下千鶴攔住。
“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八木同學,你去準備你的場次,森同學,趕緊到控製台那邊去!”
她嚴肅地說:“演出的時候一定要注意地上的標記,麻美剛剛已經去檢查過,那些標記都沒問題,是吧?”
看到內田麻美確定地點點頭,山下千鶴便繼續道:“這不僅是不想讓我們花費心血的排練白費,也是為大家的安全負責,森那邊注意道具的時間,演員這邊注意標記提示的走位,成敗在此一舉,諸位加油!”
“啊,燈光暗下來了!”鈴木園子激動地說,“演出開始,演員就要登台……”
她話說到一半,忽然愣愣地停住了。
“園子?”毛利蘭疑惑地轉過頭,“怎麽了?”
“那、那、那個……那個……”她結結巴巴地指著台上跳舞的兩人,“那個男人……好像很眼熟……”
毛利蘭奇怪地看過去,但為了演出效果,舞台妝通常化得很濃,因此她並不覺得熟悉。
於是她問道:“是你在哪裏見過他嗎?”
鈴木園子沉默一會兒,忽然側過身子,隔著毛利蘭質問道:“喂!新一,你不是說他是剛搬來的上班族嗎?”
從神遊中被喚醒的工藤新一一愣:“什麽?”
“就是那個啊、那個!”鈴木園子為了不擋到後麵的觀眾,矮下身子,手舞足蹈地小聲比劃,“那天在百元店,我沒有問到名字的那個……”
“什麽?!是那天那個人?”工藤新一立刻反應過來,看向舞台,“我的推理出錯了?這不可能……”
“也有可能是認錯呢?”被夾在中間的毛利蘭無奈地舉起手,“園子,你先坐回去。”
鈴木園子一臉“真拿你沒辦法”的表情:“把大腿借我撐一會兒又怎麽樣嘛。”
“好了啦,你剛剛不是還很期待看帥哥嗎?”毛利蘭立刻挽住她的手臂,“這種問題等看完演出再糾結也一樣嘛。”
鈴木園子頓覺有理,兩位國三少女達成一致,開始快樂地欣賞話劇,但另一位卻無法接受地抓著頭發。
可惡!他的推理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
工藤新一一改先前無聊到快要睡著的表情,全神貫注地盯著舞台,準確地說,是舞台上正在進行演出的草野朔。
那就讓他看看吧,他絕對要找出這個男人還藏著什麽秘密!
舞台上,劇情逐漸進展最後一幕的**。
偵探發現了女友死亡的真相,不敢確定與自己朝夕相處的究竟是女友還是怪物。
而女友也發現了男友不經意間的躲閃與冷淡。在一位朋友的建議下,她偷走了偵探家的備用鑰匙,進入他的公寓檢查男友是否背叛了自己。
她在公寓發現了那盤錄像帶,以及偵探整理的手劄,親眼見證了“自己”的死亡。
無法接受我不再是“我”的事實,她決心一手策劃自己真正的死亡,並將告別的地點定在曾與偵探定情的舞台。
華麗的水晶吊燈掛在天花板上,散發出黃昏夕陽般的華麗光輝。女友身穿開場那幕裝飾繁雜的禮裙,看向偵探的眼神積蓄著熱淚。
“對不起,我知曉了一切。”她哽咽著說,“作為怪物的我,已經無法和你繼續走下去,幹脆就在這裏做最後的告別吧。”
偵探說不出話,矛盾的心理令他痛苦萬分,想要挽回的手明明伸出又被迫收回。
“收起你那副偽善的麵孔。”八木佑暉忽然從左側登場,大步走到舞台中央,“虧你還是偵探,卻什麽也沒覺察。人類是多麽愚笨的生物,為什麽要無差別地繼承這種愚蠢的特質呢?”
舞台上的兩人同時看向他,臉上帶著如出一轍的驚訝。
他高高舉起雙手,對舞台上的女人說道:“由雷電和沼澤共同孕育的奇妙產物,我親愛的朋友,最初的沼澤人,你能想象到,親眼見證了‘你’的死亡與沼澤人的複生的我,當時有多麽興奮嗎?”
沼澤人會繼承人類的身體、人類的記憶……人類曾經擁有的任何東西。他的一切都與曾經的人類完全相同,甚至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的死亡早就已經到來。
“你還不明白嗎?”他飾演的角色大笑著說,“多虧了你們甜蜜到讓我嫉妒的恩愛,僅僅隻有對方存在的場合,這樣的親密接觸究竟有過多少呢?啊,雖然無法想象,但有一件事可以確定——你也已經早就不是‘你’了啊!”
每當在隻有雙方的場合下進行肢體接觸,隻要其中一方是沼澤人,就會對身為人類的另一方進行吞噬和取代,這是沼澤人特有的繁衍行為。
一切都在無法覺察的黑暗中完成,即便身為沼澤人,也對這種繁衍的進行毫無所覺。
“這是我為世界帶來的罪惡。”女友痛苦地後退一步,“這種可怕的怪物,我必須在此處將其終結。”
“我不會讓你獨自麵對!”意識到自己也不再是“自己”的偵探忽然振作起來,他看向朋友,“錄像帶和卡片都是你的手筆,你究竟有什麽目的?”
“問得好!我到這裏來,可不是為了看這種爛俗的橋段。”朋友的表情忽然猙獰起來,“但這和你無關,你可以去死了!”
他忽然掏出一把手.槍,看也不看就向上擊中了吊燈的基座,水晶吊燈被重力拉扯著迅速跌落,偵探敏捷地躲開,與女友一起和他對峙起來。
——劇目本應這樣上演。
而事實上,吊燈如劇本中描述一般粲然跌落,打破的玻璃碎片像濺射的水珠一樣四下飛散,擦過草野朔的臉頰,身不由己地滾落在他身後黑暗的角落。
八木佑暉瞪大了雙眼,如同那天動員會上,被森真哉壓在身下動彈不得的姿勢,鮮血從吊燈下汩汩流出,他就這樣趴在血泊中失去生機。
草野朔抬起手,拇指擦過被碎片劃破的細小傷口,在指腹上留下一抹甜腥的血跡。
“啊啊啊啊啊——”
禮堂中驟然響起女性崩潰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