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行檢定d1005360 成功]

有警察來匯報舞台的取證已經結束, 百貴因此離開後台。警察交接,加上剛才有關不在場證明一事搞得人心惶惶,放在他身上的關注減少, 草野朔就在此時趁人不備, 潛行離開。

但有個人是一定會時刻注意他的。

他在離開前回頭看了一眼,先前一直低頭不語的山下千鶴正遠遠望著他, 眼中積蓄著複雜難辨的情緒。

草野朔來到話劇社活動室所在的綜合樓, 由於今天舉辦的遊園會,社團都在外麵擺攤,樓裏靜悄悄的沒什麽人。

他先去取了之前藏好的手槍與消音器, 並在獨自走樓梯的過程中完成了組裝。

在最後一幕演出中,他穿著偵探的經典裝扮出場,又特意選取了小巧的手槍型號,將槍揣進大衣的衣兜綽綽有餘。

他順著樓梯一直上到天台, 雙手插兜地站在邊沿的欄杆後,從這裏可以看到校園裏熙熙攘攘的人流,聽風將熱鬧的人聲送至他耳畔。

耐心地等了一會兒, 虛掩的鐵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山下千鶴從黑暗中徐徐走出,將門重新關上,緩步來到欄杆前。

雖然她能找過來在預料之中, 草野朔還是問道“你知道我在這裏?”

山下千鶴沒有看他, 而是低下頭,將目光放空地落在下方遙遠的地麵上。

她忽然感慨地說“如果從這裏跳下去, 我的心髒應該會像那盞吊燈一樣摔得粉碎吧。”

“你可以試試看。”草野朔慫恿她, “我會將實驗結果和照片一起燒給你的。”

山下千鶴反問“你說這樣的話, 不怕落上一個教唆自殺的罪名嗎?”

“總沒有殺人犯罪名重吧?”草野朔也反問回去。

“說得也是, 不過,草野同學……你不會覺得這件事和你無關吧?”山下千鶴垂下頭,聲音輕得微不可聞,隱隱帶著顫抖,“你已經在那一刻成為殺人犯了,你明明知道的吧,八木同學本來是不用死的。”

草野朔棒讀道“這樣的指控太嚴重了,我完全無法接受,也不能理解,麻煩您說得再仔細一點吧。”

“你怎麽會不理解呢?如果你不理解,請你回答我……”下落的發絲遮住了她臉上的表情,“請你如實告訴我,為什麽你沒有站在標記的位置?”

禮堂裏,百貴站在舞台上,案發現場已經完成了初步取證和清理,吊燈和屍體都被搬走,血跡也已經被清理幹淨,露出了下麵被擋住的標記。

“喲,百貴。”鳴瓢剛找過來,就看到百貴正半跪在地麵上,戴著手套檢查舞台上的標記,“我留在控製室看到了清理完的樣子才離開,情況整體上和那個人的描述相符,視野裏的確隻能看到這個標記。”

他將衣角的洞展示給上司兼好友看“還有,這是為了查案鉤破的,回去要給我作證。”

“你的意思是,犯人衣服的這個位置很可能也有破洞?”百貴無視他的玩笑,思索道,“他們是話劇社,還是學生社團,不少後台人員還兼職跑龍套,開演前換衣服這種事很正常,很難注意到不對。”

“就算被發現,也可以狡辯說是之前就有的,很難成為決定性證據。”那個小鬼還嫩得很呢,鳴瓢也蹲下來,“標記上看出什麽問題了嗎?”

“鑒證科已經提取過指紋,還在比對。”百貴輕輕在標記旁按了按,隔著手套從指尖傳來輕微的凸起感,“這裏有一點黏上血跡的膠痕,作為提示安全區的標記,卻被貼在吊燈正下方,一定有人故意挪動過。”

鳴瓢分析道“會使用這種殺人方式,犯人至少製訂過計劃,應該不是衝動作案,留下指紋的可能性不高……當然,一時疏忽的可能性也還存在,不如說,如果是這樣那就太好了。”

他站起身“如果指紋上找不到線索,我們就得從作案動機上入手……等等,那裏也有標記?”

鳴瓢指向他們前方不遠處的另一個地標,和眼前這個是同樣的顏色。

“因為安排了吊燈這幕戲,他們給當時台上的三名演員都貼了標記。”百貴也站起身,“女主演離得很遠,她的標記在那裏。”

“所以這是兩位男演員的站位標記。”鳴瓢在兩個標記之間來回踱步,最後停在另一個地標旁,“挨得很近,是因為受害者的地標是從另一邊挪過來的吧。他們當時的站位也是這樣嗎?死者因為站在被動了手腳的標記上,受到吊燈衝擊而遇害?”

“並非如此。”清朗的少年音忽然響起,工藤新一不知道什麽時候溜進來,神情凝重地看著地上的標記,“站位不是這樣的,我在下麵看得很清楚……”

“受害者在標記的位置遇害,但另一個人,那個向你告狀的家夥,在吊燈砸下來的時候……”

隔著中間蹲在死者標記旁的百貴,他與站在另一個標記旁的鳴瓢一左一右,遙遙對望。

“他就站在這裏。”

草野朔冷靜地回答“那樣的話,死的人就是我了吧。”

山下千鶴像引導者一樣循循善誘道“那你是什麽時候發現的呢?”

“這種拙劣的手法,一眼就能看出來,要是發現不了才奇怪。”

他在看到標記時過了一個成功的偵查檢定,立刻發現標記被人為地挪動了位置。

“既然已經知道其中有問題,我又為什麽要傻乎乎地走上去?”

“草野同學總這麽粗魯又無禮,真是該死。”山下千鶴歎息道,“可該死的你卻沒有死,而被本該殺死你的陷阱砸中的八木同學卻死掉了,難道你不才是那個殺人凶手嗎?”

“如果你按照要求站在標記上,八木同學不就不會死了嗎?你一定清楚的吧,如果你死了,他就不用死了!”

她抬起頭,緊盯著他的眼睛滿溢著怒火,氣得肩膀不停發抖“真是該死,八木同學會死是因為你,森同學被懷疑是殺人犯而被大家孤立也是因為你,這一切的罪孽都是因為你啊……為什麽不能老實點去死呢?”

草野朔安靜地觀看她忽然情緒爆發,言辭激烈地發泄怨懟,直到山下千鶴起伏的胸口逐漸平緩,臉上的表情也沒波動一下。

這應該就叫做無能狂怒吧,他在心裏淡定地想,這鍋他才不背。

“冷靜下來了嗎?”他神色如常,“既然你的怒火發泄完了,我們就來談談你的劇本,沼澤人的設定,是你給內田麻美的吧?”

鳴瓢“……你怎麽又偷溜進來,不是告訴你不要亂跑了嗎?”

百貴冷靜地站起身“看來今天回去,那幾個小子需要好好反省一下。”

他加重了“反省”的音節,工藤新一頓時有些汗顏。

但他也不想再次被趕走,於是努力為自己爭取道“現在最重要的事不是破案嗎?我好歹也能給你們些線索吧!死者臨死前踩著的標記其實是另一個人的,這不就說明凶手要麽就是那個人,標記也是他動的手,要麽想殺的是那個人,因為死者記錯了位置才造成誤殺。”

“這小子其實挺有天賦。”鳴瓢低聲和百貴耳語,“就是好奇心太旺盛,喜歡亂跑又不聽勸,這次不如讓他跟著我,至少還能看住他。”

希望他女兒鳴瓢椋長到這個年紀的時候,不要變得和這個麻煩的小鬼一樣。

百貴眼中閃過一絲無奈,雖然不合規矩,但是其他警察明顯看不住他,放著亂跑也是麻煩,最終還是點點頭默許了。

“你可以跟著我,但條件是不能亂跑,在不經允許的情況下,也不可以亂碰證物。”鳴瓢向工藤新一招招手,“能做到的話就來吧,小子。”

工藤新一放心地鬆了口氣“既然這樣,我想問一個問題。”

他謹慎地確認“台上的演員總共有三個人,一個死者,剩下兩個一男一女,按理說,作為目擊者,他們這時候應該待在後台。”

鳴瓢敏銳地覺察到不對“出什麽事了?”

“我剛剛看到他們兩個不見了。”工藤新一問,“百貴警官,你知道他們去哪兒了嗎?”

鳴瓢和百貴對視一眼,兩人的表情立刻凝重起來。

提到沼澤人,山下千鶴的表情明顯變得不同——她好像忘記了剛剛的怒火,又重新甜美地微笑起來“如果我認真給草野同學解答,作為回報,草野同學能不能乖乖去死呢?”

草野朔隨口道“好啊。”

山下千鶴立刻說“那就這麽說定了。”

……他開玩笑的。

草野朔頓時明白為什麽他感覺山下千鶴不像狂信徒了

雖然都說狂信全是瘋子,但追逐理想的瘋子跟單純的神經病,果然還是有區別的吧。

他也搞不懂對方到底當沒當真,幹脆先放在一邊不管好了。

於是草野朔淡定地點點頭“既然是用生命換來的情報,應該很有價值,希望你可以信守承諾。”

“隻有草野同學才會無禮得令人生厭。”山下千鶴不再掩飾眼中的厭惡,“你說要當主角,我可是一點折扣也沒打,完全給你爭取到了。”

因為他說過不能當主角就不會參演,那樣就無法實現在舞台上殺死他的計劃嗎?

草野朔忽然有點好奇“比起在眾目睽睽之下動手,暗殺更簡單一點吧?”

沒想到這個問題又戳到了山下千鶴的怒點“就是因為你一直不願意乖乖去死啊!我跟蹤了你很久,找了很多機會,有時候你能發現我,有時候看起來好像沒發現,但每次我都覺得你已經在暗中警惕了!”

草野朔……雖然覺得很好笑,但現在不是笑的時候,這應該是指靈感檢定出現的時候吧,難道是指某人的殺氣嗎?

他想了想,竟然有點不敢確定,但考慮到在組織待了那麽久,都沒有觸發這種奇怪的設定,最終還是認為應該另有原因。

草野朔雙手插兜,隨意地靠在欄杆上“咳……那就言歸正傳,沼澤人的設定都是真的嗎?不會是你幻想出來的東西吧?”

“是因為害怕而不敢相信嗎?人類都是喜歡自欺欺人的生物,但不是哦,事實上,我曾親眼看著一個沼澤人死掉了。”山下千鶴興奮地說著,臉頰上浮現出一團紅暈,“你能相信嗎?從那麽高的樓跳下去,他的心髒不僅沒有碎,反而竟然還在砰砰跳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