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會不會因為你如今遠離京城,讓有些人搖擺不定,做事也不定心,敷衍過去。”

蕭煜頷首,“夫人想的周全,隻是父皇一直沒有換太子的意思。”

【男人啊男人,總是這麽自信。】

蘇錦瑟不說話,搖搖頭喝了口茶。

蕭煜無奈的看著她,“夫人又忘了。”忘了他可以聽到她的想法。

“對不住,我也沒打算瞞著你。事實如此,你不如想想在京城時有沒有這種情況,若是你手下的人在彼時就心不定,更遑論現在。”

蘇錦瑟一席話也有些道理,蕭煜沉思片刻,卻見蘇錦瑟突然往外看。

“下雨了。”蘇錦瑟又喝了口茶,仿佛覺得冷。

但西疆真正冷的時候早就到來,就算豔陽天也還是寒風瑟瑟,這也是她多日不出門的緣故。

蕭煜突然說了句題外話,“夫人之前說要上街走走,這幾日都不見動作了。”

“是啊,太冷了,還是別出去了。如今我也不適合出去,怕有人對我丟雞蛋。”說著蘇錦瑟還笑出來。

“那倒是。”蕭煜沒否認,蘇錦瑟卻笑不出來,反而問了他一句,“真的啊?”

【西疆的人真不歡迎你我,該不會以為節度使就是土皇帝了吧?】

若真是如此,蘇錦瑟隻能說自己對西疆的惡劣程度還是輕看了。

蕭煜不說話,蘇錦瑟便隻能肯定心裏的想法了。

她稍帶憐憫的評價了句,“那太子殿下可真是不容易了。”

“誠然。不過還好有夫人相伴,也不覺得苦。”

“你想明白蕭湛是用的什麽辦法瞞過你的眼睛麽?還打岔,時間都要不夠了。”

蘇錦瑟剜他一眼,警告起來,卻忍不住心疼他此刻處境,心軟的又補充了句,“如今這種情況,你不親自去看看,隻派手下人去反而危險,但西疆未定是不可能走的,要麽還是……”

蘇錦瑟想繼續說下去,看著蕭煜的神色卻說不下去了。

他此刻的臉色怎麽說呢,是一種洞悉世事等著你猜,如今你終於在他層層提示下猜中了,而後他露出欣慰認可的神色。

【被算計了啊,真是好夫君。】

“夫人別這麽說,其實隻是下下策,夫人定然也是這麽想的。”

“瞧你篤定的,我又沒說,我怎麽想的你還不明白?”

這話說的她自己都知道矛盾,然而很快轉移話題是永恒有用的辦法。

“那你現在就要麽?”

其實用低毒性的時疫讓恐慌混亂席卷西疆,慢慢摧毀節度使統治下的秩序,繼而震懾京城的皇後和不知所蹤的蕭湛,讓他暫緩動作,不得不回頭分心處理西疆,至少也要花幾日想想辦法。

更別說他自己也身中蘇錦瑟的毒,對時疫就更重視。

一環套一環,聲東擊西,圍魏救趙。

蘇錦瑟想明白了豁然開朗,也對蕭煜刮目相看,雖然早知道他人中龍鳳,而這樣的應對辦法在他實在不是什麽難想出來的,可蘇錦瑟還是忍不住冒出佩服來。

蕭煜也不客氣,馬上就裝起來了,“夫人謬讚,其實此前讚賞夫人的也所言非虛,夫人的確至關重要。若無夫人的毒也沒有這麽快這麽好的法子。”

“行吧,我現在就去給你找。”

蘇錦瑟再說不出什麽話來跟他貧嘴了,還是早些處理好這些事情回京讓人有奔頭。

她起身回實驗室,再回來過了一刻鍾,蕭煜看了眼已經沒冒熱氣的茶杯,給她又倒了杯。

“夫人心軟,卻不是對我。”

蘇錦瑟扯了下嘴角,他看見自己猶豫愧疚的神色才如此插科打諢。

不過他不知道的是方才一刻鍾,蘇錦瑟已經斟酌糾結過了,選了雷聲大雨點小的那種,也不會真的折了勞動力,還是不會毀壞西疆民生的基礎,這是她擠壓到極限的慈悲心了。

而且,蘇錦瑟看了眼蕭煜,【本就不需要心軟,要是她真的說了要他軟下手腕那就是自己天真了。】

蕭煜聽的明白,卻不問她的的意思了。

蘇錦瑟也不矯情,把手裏的藥瓶給他,“不需要下在水裏,隨風飄散即可,隻是難以控製範圍。”

這個時候蘇錦瑟也壞心眼起來,【要是控製不好十幾個州府都是這東西,就要國庫大出血了。】

蘇錦瑟聽蕭煜果斷收下,解釋道,“蔓延幾日便可,入冬了,這風向的確不宜拖延過長”

“其實這幾日都是北風,南邊隻有南疆,那都是境外了。”

蕭煜敲了敲桌麵,蘇錦瑟不知他手指什麽時候沾了水,此刻在桌上給她畫地圖。

安靜的等了一會兒,蘇錦瑟看見了很抽象的線條和點,南疆再南,蕭煜畫了幾條蜿蜒的波浪線,蘇錦瑟猜應該是海洋,是水域就無須擔心了。

“夫人聰慧,的確是南海。”

他手指又往上,虛虛點在了南疆的位置,“南疆父皇其實無意收服,但若是能敲打一二也是好的。”

蘇錦瑟支著下巴,此時抬頭看她很有幾分可愛。

“那南疆是什麽樣的?”

“暖和許多,叢林密布,蛇蟲鼠蟻遍地,百年前是茹毛飲血的,如今不知。”

“那百年前你如何知道?”

蕭煜看了她一眼,蘇錦瑟直覺他想說自己無知,但蕭煜很快道,“古籍有言。”

“好吧。”是她不懂看書了。

但這裏的書蘇錦瑟看的多是醫術,其他的經史都沒碰過。

“夫人想去?”

“也不是,”蘇錦瑟搖搖頭,眼神從蕭煜的手指到北方,再到京城的位置,忽然不知道說什麽。

當她自己都想法模糊的時候,蕭煜卻一針見血,“夫人不必擔心禍及南疆,南疆百毒俱全,也百毒不侵,若你實在擔心,換個法子也無不可。”

蕭煜不低估蘇錦瑟的狠心,善心也是一樣,她複雜,卻在蕭煜眼裏生動。

“都給你知道了,行了,東西給你了,我累了要午睡。”

“那夫人進去休息,我就在此。”

“嗯。”蘇錦瑟不再問他要做什麽,要多久,這些她都將看見,而節度使那邊,也的確沒再派人來了,反而是城門口掛了個人示眾,春紅說聽門口府兵說,正是那日挑釁太子妃的大人。

蘇錦瑟就當聽了個笑話,一笑而過沒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