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吳興說的話,沈綰笛有些無奈地看了看自己的裙擺:“那沒辦法,隻得這樣了。”

語氣明明同往日沒有什麽區別,但配上她微蹙的細眉和說話時略微有些嘟起的白嫩麵頰,吳興覺得心中湧起一股熱意,恨不得立刻將全天下最好的東西立刻端呈至前者麵前。

當即他腦子一空,什麽都想不到了,隻大手一揮,頗有幾分豪邁。

“申大夫,你等著,我就算挖了整座汴梁城也給你找來!”

說完便一溜煙地直接離開,甚至沒有給人反應的機會。

“誒……”

沈綰笛和眾人愣在原地,她看著吳興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剛想阻攔的話就這麽卡在嘴邊。

“其實……也不用的。”

沈綰笛將視線轉向胡大發,語氣中還有幾分不解。

“吳興平時做事也這般雷厲風行嗎?”

胡大發暗暗地又翻了個白眼,對自己這個兄弟就是恨鐵不成鋼。

“幹爹,你不用管他,他大抵是腦子突然不好使了。”

“行。”

沈綰笛一邊整理自己過長的裙擺,將其往上拉扯,一邊隨意地說道:“不過你到時候還是得多注意一下他,如果他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還是得去找大夫,咱就是醫館,不用省這個錢。”

隨著沈綰笛拉扯的動作,她衣袖間的雪白皓腕時隱時現,如蔥段般的指尖纖細白嫩,透著點淡淡的粉。

再配上修長的天鵝頸和瘦削卻玲瓏有致的身形,整個人就像是從畫本中走出來的仕女,沐浴在日光下,活潑靈動又不失溫婉柔情。

胡大發看傻在原地,突然就明白吳興方才的反應。

沒聽到回答,沈綰笛又瞥了眼愣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的胡大發,提高了點音量:“胡大發,你聽到了嗎?”

“誒,誒,我知道了幹爹。”

胡大發回過神來,連忙應道,而後不知道說什麽,半天憋出一句。

“幹爹,沒想到……你穿女裝還怪好看的,比街上那些抹胭脂水粉的女子都還要好看!”

沒人不喜歡被稱讚,沈綰笛也不例外。

她抿嘴笑了一下,將自己的裙擺終於調整到合適的長度後,看向了一直站在另一個房間門口、沒有說話的褚昀降身上,略微偏了偏頭,問道。

“好看嗎?”

語氣中藏著些許忐忑。

盡管褚昀降已經見過她很多次狼狽不堪的模樣,但沈綰笛還是希望能夠在前者的心中留下的都是自己好看的印象。

此刻她不是什麽沈府六小姐,也不是鳳涅堂的大夫申柳,而是一個鼓起勇氣在心上人麵前展示自己的姑娘罷了。

事實上,從沈綰笛出房間的那一刻,褚昀降的視線就一直在她身上。

這是他第一次見沈綰笛作婦人的打扮,煙紫色的頭巾纏卷在她烏黑柔亮的發間,身上是同色的麻布長裙,勾勒出她玲瓏有致的身材。

當她轉過身來時,清麗柔美的麵龐上依舊是帶著天真和爛漫的眉眼,眼波流轉間,世間萬物的時間都在流逝,可她依舊純真如初。

婦人裝扮非但沒有給沈綰笛帶來一絲老氣,甚至很好地將後者身上屬於少女的古靈精怪同初為婦人的輕熟與嬌媚雜糅在一起,就像是野外絢爛盛開的月季,明媚張揚,內有芳華。

當沈綰笛眉眼彎彎地看過來時,褚昀降心裏突然想到。

倘若他不是什麽王爺,不過是一山野農夫的話,在外勞作一日回到家時,在自己木門前的柵欄旁邊,應當就是有一位這樣的女子在那等候。

眼睛明亮,淺笑嫣然,柔柔喚他一句夫君,身後是嫋嫋升起的農家青煙和斜照的夕陽。

胡大發聽到沈綰笛的問話後,也跟著看向褚昀降。

發現後者也隻盯著沈綰笛,半天沒有說話,似是看呆了一般,心下頓時理直氣壯很多。

這小白臉已經生得如此好看,但是在看到自家幹爹女裝的時候,仍舊看傻了眼,那方才他看傻在原地也屬實正常。

這樣一想通之後,胡大發也就恢複了平日裏的狀態,粗聲粗氣地說道。

“誒,小子,我幹爹問你話呢,他好看不!”

迎著沈綰笛希冀的眼神,褚昀降輕輕點頭,聲音似是清朗的風。

“好看。”

得到褚昀降的回答後,沈綰笛的臉上陡然綻放出笑顏,她喜滋滋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覺得更加滿意。

等再看向麵前兩人時,沈綰笛的視線從褚昀降身上再移到胡大發,然後又移回褚昀降,麵上多了幾分沉吟和思索。

胡大發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明明以前頂著官老爺的審視都能麵不改色地撒謊,可如今在扮作婦人的自家幹爹麵前,突然就覺得有些局促不安,甚至於想找個地縫鑽起來。

他硬著頭皮問道:“幹爹,怎麽了?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嗎?”

“等等。”

沈綰笛貼近兩人,終於知道違和感從何而來。

褚昀降同胡大發站在一起時,拋去外表什麽的不談,光是身上的膚色,便已經是天壤之別,難怪她會覺得兩人同框總有種奇怪的感覺。

而一個在醫館中常年各處奔波收購東西的人,不應該擁有褚昀降這般白皙順滑的膚色。

沈綰笛從懷中掏出自己之前扮作申柳時塗抹在肌膚上的特殊顏料,然後靠近褚昀降,踮起腳尖,塗抹在後者的臉上。

麵對沈綰笛的靠近,褚昀降也不躲不退,隻垂下眼眸,看著麵前認真為他塗抹顏料的沈綰笛,神情專注。

站在另一旁的胡大發,突然就有種身邊兩人與自己中間間隔一個無法跨越的巨大鴻溝一般的感覺。

他站在原地,有些困惑。

怎麽覺得,自己好像一個閃閃發光的東西?

“胡小哥。”

伴隨著一句聲音,胡大發的肩頭被人輕輕拍了一下,他回過頭,是去而複返的穆天陽。

恰巧這時候沈綰笛也替褚昀降塗抹好了膚色。

不得不說,沈綰笛偽裝的技術確實有幾分水準,褚昀降在她的加以掩飾下,整個人都比之前剛出房間時要滄桑許多,膚色也變得蠟黃不少,乍一看像個常年臥床的病秧子。

穆天陽先是看向褚昀降,他沒想到,一個身嬌肉貴的王爺,居然也願意扮作一個粗糙簡陋的底層百姓,穿著連自己都看不上的麻布粗衫。

當他看清沈綰笛的時候,眼底一絲驚豔閃過,他也沒想到,後者扮成女子竟然會如此的好看。

不過穆天陽比胡大發和吳興要好很多,隻稍稍愣了一下就反應過來。

但是……

他怎麽覺得,沈綰笛作女子打扮時,那副麵容,總覺得有種莫名的熟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