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管沈綰笛怎麽看,都覺得二者幾乎沒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因為許瑞雖然也許人過於單純和沒有城府一些,但身材瘦削,體型高大,外表上看上去也是個模樣俊俏的翩翩青年。

可另外那個年長一些的男子,從外表上來看,與俊朗根本搭不上邊,頂多隻能算一個和藹可親,看著較為平易近人。

兩人就外表而言,除了手指上都習慣性地戴著一些鑲有瑪瑙裝飾的扳指之外,根本看不出任何關聯。

直到那男子開了口,沈綰笛這才真的確定,眼前這男子,正是剛才在外麵所聽到的磁性男聲。

“兩位小友,快快請坐。”

聲音較之之前在門外所聽,更加具有磁性,醇厚溫和,像是釀了許久的酒,讓人沉醉。

但是一看到麵前這幅麵容……

沈綰笛隻能說,古人說的話也是有道理的。

所謂眼見為實,耳聽為虛。

褚昀降牽著沈綰笛在一旁的桌椅邊落座。

坐下來之後,許威的視線僅從沈綰笛身上掠過,而後就是一直盯著褚昀降看,也未曾離開過,神色中微微露出些困惑,像是有什麽不解一般。

視線專注到就連一旁的許瑞都察覺到了,他開口問道。

“爹,你為何看朱兄這麽久?”

“朱?”

許威重複了一遍褚昀降之前所告訴許瑞的諧音姓氏。

“敢問這問小友,姓朱名何啊?”

褚昀降迎著許威上線打量的視線,嘴角適時地勾起一個溫和的笑容,語氣不卑不亢,似乎並沒有因為自己身處他人的地盤就有半點的怯懦或者不自在。

“回許大人,草民姓朱名酒,家父嗜酒因此而得名,旁邊是草民內人。”

聲音緩緩道來,如春雨拂麵一般,細柔而沁人心脾。

但許威並未因此而放下心中的疑惑,他仔細端詳著褚昀降的麵容,語氣中多了幾分困惑。

“我總覺得,你有些似曾相識,像是在哪裏見過一般。”

他一邊說,還一邊往褚昀降這邊靠近了一步,麵上神情越是凝重和嚴肅。

許威此話一處,沈綰笛的手心就已經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難道他認出了褚昀降?

這許府是潯州巡撫的府邸,外麵必然有官差把守,倘若從這裏逃出去的話,能有多少勝算?

瞬間,沈綰笛心裏已經想了不下於五個從許府逃離的方法。

如果實在沒有辦法的話,也隻能那這大廳內一人做人質,挾持他以獲得出府逃生的機會。

沈綰笛的視線落在許瑞身上,不動聲色地上下打量還一臉沒搞清楚狀況的許瑞。

沒辦法,雖然她也不想傷害許瑞,但褚昀降現在絕不能被人發現,尤其是朝廷的人。

否則他就坐實了想要謀反篡位的莫須有罪名!

而在許威巨大威嚴的逼迫下,褚昀降卻麵不改色,仿佛後者隻是在同他隨意交談一般。

他執起沈綰笛的手,輕輕揉搓,緩解後者因為緊張而變得冰冷的手。

而這個動作在外人看來,不過隻是覺得兩人感情好罷了。

“是嗎?”

褚昀降語氣溫和地回應道,眼睛也不閃不躲地直視許威,手上揉搓的動作卻未曾停下。

“之前在外麵,也經常有人這樣同我說過。”

“或許,是因為我長得較為普通,與許多人一樣吧。”

說到這,褚昀降似乎是覺得有些好笑,眉眼一彎,身上那股子屬於書生的幹淨而又溫和的氣質流露出來,如同和煦的日光,清朗而又明亮。

他的眼中是坦**的笑意,一眼過去便望到了底,幹幹淨淨,毫無任何多餘的雜念。

許威麵上迷惑的神色逐漸散去,話語中也多了幾分調笑。

“朱俠士說笑了,倘若長成如你這般模樣也叫普通的話,那這世上大抵是沒有什麽小姑娘口中說的美男子了。”

會客廳的氣氛一下就輕鬆起來。

看這模樣,應當是沒有認出來。

沈綰笛也鬆了一口氣,緊張的情緒因為褚昀降手上的動作而紓解幾分。

許威落座在沈綰笛和褚昀降的對麵,細細詢問了一下兩人為何會出現在那個驛站,又如何救下許瑞。

褚昀降有條不紊地將驛站的事情大致地說了個遍,隻不過將他和沈綰笛的身份說成是家中早些年經營了一間草藥店鋪,隻是後麵沒落所以改為到處收購草藥給城中的醫堂供貨。

因為需要到處奔波,所以褚昀降自然是學了些招式防身。不過身體羸弱,所以隻是一些花拳繡腿,倒也唬得住一些過往官道上的流寇山匪。

許威聽到這,暗自在心裏點了點頭,已經相信了褚昀降大半的話。

因為他身為巡撫,自然對周圍官道再清楚不過。那些喜歡搶劫商販行人的流寇山匪,大多都惜命,隻敢欺負那些看起來就膽小的。倘若你真露出點本事來,他們跑得比誰都快。

而褚昀降身體羸弱,也符合後麵回來時,趙統領告訴他,那男子像是力竭暈倒過去了的狀況。

而到後麵,褚昀降也沒有說是故意要救許瑞,而是說自己在驛站中尋找逃離的地方時,恰好發現了被關押在後院房間內的許瑞,順手一救。

如果褚昀降說他是專門去救許瑞的話,那不得不讓許威懷疑這是不是褚昀降同那些驛站的賊人串通起來一起演的戲。

但褚昀降直接說他的本意並非是救許瑞的時候,這般不刻意攬功的表現,在許威心裏又是大大地加分。

聽到後麵,許威眼中已經對褚昀降流露出讚賞有加的神色,對褚昀降的稱呼也從“朱俠士”變成了“朱賢侄”。

“朱賢侄,倘若沒有你的話,恐怕犬子現在都還被困在那驛站之中,無人能救啊!”

“我許家真是欠了你一個天大的恩情啊!”

“許大人言重了。”

褚昀降說道:“草民相信,倘若是一個過路的行人,心中有天下仁義者,應當都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來,並非我一人所會為。”

“我大梁兒郎,何懼此生死!”

最後一句話,雖然聲音不大,卻重若千斤,落在會客廳的每個人耳邊。

“好!好!好!”

許威眼中綻放出欣賞的神采,連連感歎三個好字。

倘若說方才他對褚昀降的態度隻是一個恩人的話,現在恨不得就把褚昀降當自己兒子看待。

倘若他知道他現在想認作幹兒子的人,親爹是當今聖上的話,不知前者會是什麽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