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這桌上的藥膏中的藥物大多都是止血消炎和利於傷口愈合的之後,沈綰笛抬起頭,卻看見褚昀降目光直直地看著她。

兩人視線撞上之後,褚昀降又移開了視線。

看她做什麽,難道她臉上有東西嗎?

沈綰笛有些莫名,還特意用手在臉上擦了擦,發現並沒有什麽髒東西後,也就沒有再糾結,開口說道。

“這藥膏沒什麽問題,裏麵的藥物甚至大多都是名貴之物,對傷口恢複有好處。”

“你把衣服脫了,我來替你上藥。”

褚昀降眉頭微鎖,像是想到了什麽,沒有答應。

“藥膏你給我,我自己來吧。”

“不要。”

眼看褚昀降伸手想要將自己手上的藥膏拿走,沈綰笛直接拿走藥膏,站起來,往褚昀降坐的地方靠近了幾步。

“那傷口在後背,你自己怎麽上?”

“況且,方才我在會客廳都說了,你是我夫君,照顧你本就是我的職責。倘若待會你因為自己上藥而導致傷口開裂更加嚴重的話,那許大人和許瑞不得直接盤問我,我們假扮的關係暴露了怎麽辦?”

“不行,必須我來替你上。”

沈綰笛一番話說的義正言辭,甚至語氣中都多了點強迫的意味。

事實上,她沒說出口的是,她想親眼看看褚昀降背後的傷有多嚴重。

那刀疤身強體壯,拿的彎刀又異常鋒利,沈綰笛有些擔心。

而褚昀降,在聽到沈綰笛話中的“夫君”兩個字時,視線明顯遊離了一下,隱在黑發中的耳垂上也悄然染上一層薄紅。

在有外人在時,聽到沈綰笛這樣稱呼他,褚昀降倒是還穩得住。畢竟他心裏明白,兩人對外的身份是夫妻,這樣稱呼才正常。

可如今房間裏隻有他和沈綰笛兩人,再聽到一句“夫君”從後者的櫻唇中傳出來的時候,褚昀降就明顯地感受到了內心某個隱秘的想法正因為這一句話而瘋狂地破土發芽。

為了避免自己隱蔽在內心角落的小心思,褚昀降沒有再多說什麽,隻是弧度極小地點了下頭,然後開始脫下自己的長衫。

沈綰笛原本因為褚昀降不會這般輕易答應,都已經打算做好了遊說後者的準備。

可就在她還在打腹稿想理由的時候,褚昀降居然就已經答應,甚至還不用她催促,主動地脫下了衣物。

難道剛才自己的理由真的那麽具有說服力嗎?

沈綰笛小小地質疑了一下自己,隨即又把想法拋至一邊。

管他的,反正褚昀降願意讓自己上藥就行!

沈綰笛將注意力放在褚昀降身上,後者形狀修長勁瘦的手指在身上遊走,緊貼脖頸的衣襟微微散開,瑩白的上半身逐漸展現在沈綰笛麵前。

看著麵前如玉雕般線條優美的軀體,沈綰笛微微有些發愣,麵上也飄起兩朵紅雲。

有點出息啊沈綰笛!又不是第一次見他的身體了!不要那麽激動!

沈綰笛在心中唾棄了自己幾遍。

但視線還是忍不住從褚昀降微彎的後脖頸滑到如蝴蝶振翅般的肩胛骨,直到觸及暈出紅色的白色繃帶時,她才驟然清醒過來。

在褚昀降的後背偏向前胸的地方,纏著一層厚厚的白色繃帶,繃帶由裏到外滲出鮮豔的紅色,一看就知道裏麵的傷口已然開裂。

沈綰笛一想到褚昀降頂著開裂的傷口還在許府前前後後走了那麽久,又同許威說了那麽多話,心裏一股氣就莫名湧了上來。

她重重地放下手上的藥膏,貼近褚昀降,製止後者想要解開繃帶的動作。

“你別動,讓我來。”

聲音悶悶的,像是帶了股怨氣。

褚昀降有些手足無措,手在繃帶上僵了幾瞬,而後順從地放了下來。

為什麽她生氣了?

難道是因為自己背上的傷口過於猙獰了嗎?

沈綰笛才沒有管褚昀降心裏在想什麽,盡管她語氣聽起來十分不好,但手上拆解繃帶的動作卻異常溫柔,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會牽扯到後者的傷口。

隨著繃帶一點一點地被拆除,褚昀降背上的刀傷也逐漸展現在沈綰笛的眼前。

傷口極深,露出裏麵的血肉,一片模糊,邊緣泛著紅腫。倘若那刀再用力些,或者傷口的動作再往上些,那很有可能就會傷及心肺。

沈綰笛在褚昀降背後,看著刀傷,突然一下就失了言語。

以褚昀降的身手,以一敵二都不是問題,若不是為了當時救她,就不會受這麽嚴重的傷。

許瑞說,褚昀降於他是救命恩人。

而褚昀降對她來說,同樣也是。

那她究竟又能為褚昀降做些什麽,來報答這份恩情?

察覺到身後的人沒了動靜之後,褚昀降微微側了側身。

“怎麽了?”

“沒事。”

沈綰笛的語氣聽起來比之前要好了一些,但聲音中又多了點褚昀降聽不出來的感覺,似是委屈,又像是迷惘。

她伸出一隻手,輕柔地按住褚昀降的肩。

“不要亂動,我給你上藥。”

在仔細給褚昀降上完藥,又認真檢查了一遍,確保前者身上沒有再多的傷口之後,沈綰笛強烈要求褚昀降趴著好好休憩一會兒。

畢竟從昨晚到今天,他應當是一直緊繃神經的。

拗不過沈綰笛,褚昀降隻得照著她說的話,老實趴在**,閉目養神。

沈綰笛拿起換下的染血繃帶,退出房間,正打算尋一個下人,問問剩餘的藥膏在哪裏的時候,卻看見走廊盡頭的拐角處有半個熟悉的衣袍,像是有人躲在那。

沈綰笛皺了皺眉頭,走過去,探出頭,發現是之前就已經離開的許瑞。

他蹲在走廊的拐角處,背對著沈綰笛,嘴裏還止不住地在嘀咕什麽,像是頗有些煩惱。

“許公子,你在這裏做什麽?”

沈綰笛一開口,卻把許瑞嚇了一跳。

他猛地一回頭,倒吸一口涼氣,臉都被嚇白了。

“朱……朱娘子?”

“是我。”

沈綰笛上下打量了一下許瑞:“許公子不是之前就離開了嗎?怎麽還在這。”

許瑞沒有回答沈綰笛的話,視線落在後者手上拿著的繃帶上:“朱娘子給朱兄上好藥了嗎?”

“嗯。”

沈綰笛坦然點頭,並直言自己的目的:“我想找個侍女,問問貴府剩餘的藥膏在哪。這藥膏對我夫君的傷口很有幫助,所以想多拿一下。”

“放心,我會給銀子的。”

“不用,這藥材在我府上多得是。”

許瑞擺擺手,有些漫不經心地說道:“你往走廊另一邊走,穿過一個月亮門,那裏一般會有個侍女候著,你跟她走就是了。”

沈綰笛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剛往走廊另一邊走了幾步,卻突然被身後的男子叫住。

“朱娘子!”

沈綰笛回頭,看向許瑞,後者直視她,鼓起勇氣說道。

“其實,你和朱兄,不是夫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