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吧。”
所以沈綰笛也沒打算再跟許瑞解釋或者爭論什麽,隻敷衍地隨口應道了兩聲,而後就打算與許瑞告辭。
“許公子,我已經在這裏耽誤那麽久了,還打算去找侍女買藥膏,就先行告退了。”
說完便轉過身,又往之前許瑞指的方向走了兩步。
“朱娘子,勞煩等等,我還有一些話想同你說。”
還有一些話?
沈綰笛將心中的疑惑壓下,轉過身看向許瑞。
許瑞就這樣在沈綰笛的注視下,年輕俊俏的麵容上凸顯一抹可疑的薄紅,就連說話都有些吞吞吐吐。
“我……我,我想同你說……”
他此刻的神情同之前的說話都有些不同,帶著些顯而易見的年輕男子特有的羞澀,就連眼神都多了幾分閃躲,似乎不太好意思直視她。
沈綰笛心中多了點了悟。
沈綰笛長得並不差,本身底子就好,再加上在沈府從小到大似朵金貴的嬌花般長大,在汴梁城也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美人兒,每每出府遊玩或郊外踏青總會引來不少年輕男子的愛慕和傾心。
膽小者隻不過是遠遠圍觀,大膽者則會往前靠近,甚至頂著那些護衛的阻攔,硬生生湊到沈綰笛麵前來,隻為說出那一句“我心悅你”。
隻不過後麵因為她喜歡上了褚宵辰,做的那些蠢事又在汴梁城傳得沸沸揚揚,全城的人都知道她沈府六小姐是個沒有腦子的草包之後,那些愛慕者才都消失匿跡。
或許他們並沒有消失,隻是變成了背地裏唾棄和瞧不起她的人。
而現在麵前的許瑞,臉上的那副表情與之前那些傾慕她的男子有大半分相似。
沈綰笛隻是沒想到,在沒有汴梁城沈府六小姐的光環和已經故意扮醜的情況下,居然還會有人傾慕於她。
沈綰笛的心裏已經做好了準備。
如果許瑞真的說出了與傾慕有關的言語的話,她肯定是會拒絕的,但又不能過於直接。畢竟現在她和褚昀降還寄住在許府上,也算是一種“寄人籬下”,應該給許瑞保留一些臉麵才是,這樣才能確保後者不會因為她的拒絕而惱羞成怒將兩人一齊趕出去。
許瑞在又一次叫住沈綰笛的時候就已經心存後悔了,他甚至想現在立馬轉身離去。但對上沈綰笛莫名其妙帶著點鼓勵的眼神之後,許瑞心中又一次鼓起了勇氣。
他深吸一口氣,以一種視死如歸的態度,將剛剛一直埋藏在心裏的話說了出來。
“朱娘子,我知曉你同朱兄是夫妻。倘若,倘若有一天你同朱兄分開了,能不能告訴我?”
“我實話告訴你!我也不知怎麽,昨夜從驛站回來之後,心裏就亂亂的,一直平靜不下來。”
“我想……我想……”
許瑞眼一閉,將剩下的話一股腦說了出來。
“我想,我大抵可能是對朱兄動心了!如果有一天你們和離了,我想去追求朱兄。”
“你看,可以嗎?”
說到最後那一句話的時候,許瑞的聲音裏帶著些試探和不確定。
沈綰笛一直等著許瑞說出那句傾慕於她的話,然後再委婉地拒絕他。
她甚至還在心中編造了好幾套理由,諸如什麽她心裏隻有褚昀降或者自己配不上許瑞等等。
隻是,沈綰笛沒想到的是,許瑞確實是要說出傾慕的話,隻是所傾慕的對象不是她,而是褚昀降。
這讓她前麵想好的理由該怎麽說啊!
沈綰笛的麵上陰晴不定,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走廊上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許瑞看到沈綰笛這幅模樣,以為後者生氣了,連忙補充道。
“朱娘子,朱娘子!你可千萬別生氣。”
“我知道你現在還是朱兄的妻子,我也並非想要打擾你們的生活。”
“我隻是說,如果,如果有那麽一天的話,我隻需要你告訴我一聲。”
如果有那麽一天,什麽一天?
她和褚昀降“和離”的那一天?
沈綰笛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來。
她算是知道了,這許瑞就是個奇怪的人!
沈綰笛懶得再浪費口舌同許瑞說話,她永遠都弄不清楚後者的心裏究竟是怎麽想的。
或許這就是真衣食無憂的富家子弟和她這種人的區別吧。
她繼續往前走,這次任憑許瑞怎麽叫她,她沒有回頭,隻餘下一句話。
“那你就等著那一天吧。”
照著許瑞的指路找到侍女之後,沈綰笛又在後者的帶領下拿到了想要的藥膏。
盡管那裏熬藥的侍女一再表示“自己少爺說了,如果是朱公子或者朱娘子來取藥膏,一律都不用交錢。”
但沈綰笛還是堅持地放了幾顆金豆子在熬藥侍女的手中,而後帶著藥膏離開。
等重新回到客房外的遊廊時,許瑞早已不見了蹤影。
沈綰笛推開房門,走了進去,將藥膏放在桌上。
“這藥膏對你的傷口恢複有好處,我特意多拿一些。放心,給錢了的。”
過了一會兒,床榻上趴著的修成人影悶悶地發出了一聲應答。
“嗯。”
不過聲音比之前要低不少,像是興致不高的模樣。
沈綰笛的視線落在床榻上的月白色人影身上,後者趴著,頭枕向了另外一邊,隻能看到他圓潤飽滿的後腦勺和雖然淩亂但依舊似綢緞般透著光澤的黑發。
沈綰笛微微有些走神,突然又想到了許瑞跟自己說他傾慕褚昀降的事情,忍不住開口問道。
“褚昀降,你覺得許瑞這個人怎麽樣?”
隱入柔軟被衾中的某張清俊豔麗的麵容上閃過一絲晦澀。
褚昀降沒有直接回答沈綰笛的話,而是反問道。
“你覺得他怎麽樣?”
“我覺得嘛……”
沈綰笛想了想昨晚和今天發生的事情,客觀地評價道。
“許瑞就是一個被豢養在溫室裏的富家子弟,愚笨至極。”
聽到愚笨至極這四個字,房間裏某人的心裏剛好受兩分,卻又聽見了後者緊接著的但是。
“但是……”
沈綰笛想到了一牆之隔的走廊上,許瑞是如何紅著一張臉、結結巴巴地說出自己傾慕褚昀降的話,心中一陣感慨。
且不說這話如果被許威知道了,會如何做想;可就單單許瑞有這敢於承認自己傾慕之人是男子的勇氣,就令沈綰笛有些刮目相看。
“但是我覺得,他也不失為一個勇敢的年輕人,算得上是有一份赤子之心。”
大抵是因為年輕,還沒有曆經過世間的苦難和折磨,所以才這般勇敢和大膽。
年輕?
褚昀降反複琢磨這兩個字,眼前浮現今日他在花園裏等沈綰笛之時,聽見她同那許瑞的對話從圍牆後傳過來,清朗陽光的男子聲音交織著婉轉如鶯啼般的女子聲音,分外和諧。
床榻上遲遲沒有傳來回應,正當沈綰笛以為褚昀降睡著了的時候,後者開了口。
“我同許瑞同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