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瑞突如其來的大聲拒絕讓沈綰笛心裏生了些好奇之心。
小喜究竟跟他說了什麽,才會引起後者這麽大的反應。
而許瑞則更是用肢體語言表現出自己的抗拒——他不僅不再坐在椅子上,甚至開始左右範圍焦急地小步踱步,看那樣子似乎想要逃離廳堂,但又像是畏懼門外有什麽東西。
沈綰笛就看著後者像是熱鍋上的螞蟻,轉得她都有些頭暈,不得不開口問道。
“許公子,怎麽了,是出了什麽事嗎?”
許瑞沒有回答她的話,隻是模樣看起來越發焦急,最後他一咬牙,做出決定。
“不行,我得現在離開這裏,不能讓趙叔找到我。”
“小喜,如果趙叔來了,你就說你沒找到我!”
“明白了嗎?”
趙叔?是那個趙統領嗎?昨夜率領官差來驛站救人的人。
許瑞為什麽這麽害怕他?難道他得罪了後者?
沈綰笛還沒想明白,就看見許瑞剛打算往門口走了兩步,就聽見門外傳來聲若洪鍾的聲音。
“小瑞,你要去哪裏?”
來人嗓門極大,都快要把廳堂門上掛的牌匾震了下來。
許瑞麵上瞬間慘白了幾個度,抓著小喜的手就往其身後躲。小喜拿自家少爺也是沒辦法,隻好一臉視死如歸地站在廳堂前麵。
門口出現一個高大威猛的身影,正是趙統領。
他依舊穿著一身泛著寒光的盔甲,隻不過這次將自己的頭盔拿了下來,露出下麵略有些花白的頭發和一張看上去就剛正不阿的麵容。
趙統領皮膚黝黑,目光炯炯有神,他看都沒看坐在廳堂中的沈綰笛和褚昀降,隻是把手中的頭盔往小喜那一扔,語氣大喇喇。
“你小子還想躲我?”
小喜被迫接住趙統領扔過來的頭盔,頭盔重重地撞在他的胸口上,前者抱住頭盔的同時,岔了一口氣,差點沒換上來。
“咳咳咳……”
廳堂裏頓時響起小喜咳嗽的聲音。
“嘖,我說小喜,你這身子骨也不怎麽樣啊。”
趙統領撇了撇嘴,有些不屑地說道。
“要我說,你們主仆兩都應該來我的校場帶上一段時間,看你們這身體素質我就來氣。”
“閃開,還想替你家少爺擋到什麽時候去呢!”
小喜好不容易才順過來氣,聽了趙統領說的這番話,縮了縮頭,抱著沉重的頭盔就往一邊挪。
許瑞也不敢再往小喜身後躲,老實本分地站在原地,像個縮著頭的鵪鶉。
趙統領一看他那副模樣就氣不打一處來,聲音更加大了幾分,像是要把廳堂的屋簷頂翻。
“你一個堂堂巡撫之子,總不能整天都是這樣一副懦弱的模樣!那以後還怎麽繼承你爹的官職,保護潯州這一方百姓?”
許瑞看著已經快要貼上自己的臉,往後退了兩步,小聲嘀咕。
“那等我繼承我爹官職,還早著呢。”
“再說了,趙叔你都不用開口,我都知道你找我想要做什麽,我真的做不到!”
許瑞說的話讓沈綰笛更加好奇,那趙統領究竟是想讓許瑞做什麽,才會讓後者這麽害怕?
而趙統領下麵說的話則直接解開了沈綰笛的疑惑。
“這有什麽做不到的?”
“不就是之前讓你跟我手下的兵待了半個月,跟他們一同操練,還沒幾天呢你就偷溜回許府了。”
“你小子還好意思跟我提?”
沈綰笛恍然大悟。
如果之前真發生過趙統領說的這些事,那難怪許瑞會如此害怕。
畢竟……
沈綰笛上下打量了一下許瑞,就後者那一副白白淨淨、嬌生慣養的大少爺模樣,十指不沾陽春水,別說跟那些官兵一起操練了,就讓他在自己府上做一天的事,估計都夠嗆。
至於趙統領,看那副鐵麵無私的樣子,就知道肯定不可能區別對待。看來許瑞在他手裏估計是沒吃到什麽好果子,所以如今才會這樣害怕。
許瑞哭喪著臉,整個人萎靡不振。
“趙叔,求你別找我了,我真的不是能吃苦的那塊料。我要是受傷了,我爹會心疼的。”
“你爹才不會,他可是放心把你交給我,說讓我好好操練你的。”
趙統領壓根沒有心軟,對許瑞的撒嬌完全沒有放在眼裏。
“不過這次我找你,不是要叫你去軍營的,而是叫你跟我去另一個地方。”
一聽不是去軍營,許瑞就瞬間恢複神采,好奇問道。
“那趙叔,你這次叫小喜來找我是做什麽?”
趙統領麵上狠厲之色一閃而過,征戰沙場多年的血腥之氣浮現了出來。
“跟我去官府的刑房,審問那幾個驛站的賊人。”
“刑房?!”
許瑞聽到這兩個字,連忙擺手後退,害怕模樣更甚之前。
“不不不,趙叔,我不可以。”
“趙叔,你知道的,我見不得那些東西,你如果讓我去刑房,還不如把我扔軍營裏麵去呢。”
趙統領卻像是鐵了心一樣,根本不容許瑞拒絕。
“不行,小瑞,你今天必須跟我去,一個大男人,怎麽能害怕這點東西。”
“老子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在戰場上殺死的敵人人頭壘起來都快有一個人那麽高了!”
“你整日還這樣一副膽小害怕的樣子,怎麽能行!”
說完趙統領伸出鷹爪般的手,往許瑞這邊抓來,像是要強行把他拖拽出去一樣。
許瑞嚇得連連後退,環顧周圍一圈,旁邊是抱著頭盔根本不敢啃聲的小喜,而沈綰笛又是個女子,他再怎麽懦弱無能也不可能拿一個女子擋擋箭牌。
到最後,他把視線落在了一直安安靜靜坐在木椅上,根本沒有出聲的褚昀降身上。
在許瑞看來,刑房是個普通人都不想去的重煞之地,而褚昀降一副看起來比自己還要文弱書生的模樣,肯定更加不願意去見那些血腥的畫麵。
許瑞在想這些的時候,下意識地就忽略了褚昀降當時是如何一人在驛站將人高馬大的刀疤從二樓打飛至一樓的空地上的。
所以他當下就指著沈綰笛,大聲地朝趙統領說。
“好,趙叔!”
“如果朱兄都願意跟你去刑房的話,那我就跟著一起去,否則你就算把我綁去刑房,我都不會睜眼的!”
趙統領聞言,將視線移到褚昀降身上。
他看到後者修長卻瘦削的身體,再配上一張好看卻過於蒼白的臉,眉間的川字湊得更為緊密。
又是一個同許瑞一樣的年輕人,身體素質說不定還不如後者,瞧那臉白的,一點血色都沒有,身上也沒一點肉,看著就弱不禁風。
不過……
趙統領如鷹般的眼睛緊盯褚昀降的臉。
他總覺得坐在那裏的那個荏弱小子,有點說不上來的眼熟,就像是在哪裏見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