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主意之後,沈綰笛已經在想究竟用什麽樣的方法才能從姚雨口中套出話來。
她看了一眼姚雨,發現後者也正好在看著她,黑珍珠似的眼瞳裏倒映著麵色蒼白的她。
沈綰笛忽然心生一計,她眉頭一皺,手捂住肚子,臉上露出幾分痛苦的神色,似是在忍耐什麽。
姚雨本就一直在看著沈綰笛。
她不明白,為何像沈綰笛這般柔弱又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是如何能夠得到男子喜愛的,尤其還是她一眼就看上的男子。
除了有一張就連她看了也承認確實有幾分姿色的麵容之外,就不需要別的東西了嗎?
姚雨在一瞬間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當中,但是當她又看向旁邊安靜進食的褚昀降後,又堅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不知道為什麽,她就是覺得褚昀降身上有種莫名的吸引力。
既然他現在還喜歡著他娘子,不喜歡她,那也沒事,隻要她證明自己比他娘子要好就夠了!
這樣想著,姚雨又將視線移回到沈綰笛身上,看到對方那樣奇怪的表情。
她直接開口問道:“你做什麽?”
木桌上的人都順著姚雨的話語往她看向的地方看過去,自然是看見了明顯有情況的沈綰笛。
其實沈綰笛一有異動的時候,坐在她身邊的褚昀降就已經察覺到了。
但沈綰笛借著兩人身體的接觸和衣袖的遮掩,在木桌下悄悄地觸碰了一下褚昀降安靜垂放在身側的手,示意後者不用擔心。
所以褚昀降也就當做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直到姚雨問話出聲,他這才裝作像是也和別人剛剛發現一樣,看向身邊的人。
在眾人的注視下,沈綰笛的麵頰飄起兩朵紅雲,她像是有些羞於啟齒,但又不得不說,語氣小聲又害臊。
“我……我想、如廁,能不能麻煩這位姑娘……”
在這荒郊野外的窪地上如廁本就極為不便,再加上山寨中本就女子較少,所以沈綰笛開口想讓麵前的姚雨領她去如廁倒也合情合理。
姚雨一愣,沒有立馬做出回答,而是下意識地先看向了大當家,沈綰笛自然也是沒有將這一幕錯過。
大當家戴著半張麵具的臉看不出什麽情緒,好似沈綰笛說的話很普通一樣。
他點點頭,語氣平和:“當然。”
“小雨,你帶朱娘子去。”
有了大當家的發話之後,姚雨這才從木桌前起身:“走吧。”
她努嘴朝沈綰笛示意,一點客氣都沒有。
本來一開始她還想在褚昀降麵前偽裝成一副溫婉知禮的模樣,能夠博取他的一眼。
但誰知道他身邊跟了個還沒咽氣的娘子,關鍵是他似乎還頗為照顧這個女子,所以姚雨心下更生氣了,看沈綰笛也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麵對態度很不友好的姚雨,沈綰笛沒有表現出絲毫的不滿,而是歉意地笑了笑。
“麻煩這位姑娘了。”
姚雨瞥了她一眼,沒有說話,轉身朝窪地另一邊的灌木叢處走,沈綰笛也跟了上去。
應該是一早就定下了如廁的地方,所以往灌木叢這邊基本上都沒有什麽山匪,空氣中隻能聽到沈綰笛和姚雨兩人的腳步聲。
沈綰笛一直記著自己病弱的人設,所以走路走得極慢,似是多走快幾步就會拉扯到身上的傷口。
走在前麵的姚雨實在不耐沈綰笛磨磨蹭蹭的腳步,停下來轉過身,語氣頗衝。
“朱娘子,你能走快點嗎?”
沈綰笛沒有同姚雨嗆聲,而是低聲道歉。
“對不起,姑娘,我身上有傷,所以走得慢了些,麻煩您了。”
姚雨知道沈綰笛身上那傷是怎麽來的,其實她也不明白為何大當家要讓褚昀降往自己娘子身上刺一刀,但大當家既然這樣做了決定,那自然是有他的道理。
現在聽到沈綰笛提到自己身上的傷,雖然不是姚雨做的,但是她難免也有些心虛,所以便也沒有再大聲責怪,隻是小聲嘟囔了一句。
“不過就是刀刺了一下而已,有那麽嚴重嗎?”
沈綰笛當沒有聽見她說的話,還是慢慢悠悠地走。
姚雨是個藏不住事的人,沈綰笛從前者昨夜當著眾山匪的麵要褚昀降同她成親的時候便知道了,尤其是在現在身邊又沒有其他人的情況下。
所以沈綰笛估摸著時間,試探性地開口。
“這位姑娘,不知道怎麽稱呼啊?”
姚雨瞥了跟在身後的嬌小身影一眼,敷衍道:“姚雨。”
“哦哦。”
沈綰笛應了兩聲之後,複又問道。
“姚姑娘,那你知道,我們會在這窪地待多久嗎?”
聽到沈綰笛這麽問,姚雨眉頭一皺,麵上浮現出懷疑的神色。她沒有回答沈綰笛的話,而是反問。
“你問這個做什麽?”
沈綰笛的臉上浮現出一個不好意思的笑。
“天氣涼了,我想去城鎮上買些布料,給我夫君納雙鞋。畢竟這窪地濕漉漉的,容易冷腳。”
或許是因為沈綰笛語氣中全是對褚昀降的關心,姚雨心裏有些煩躁,語氣也不耐煩了起來。
“不知道,聽大當家的!”
“這樣啊……”
沈綰笛嘴上應著,心裏還在思索。
聽姚雨這語氣,不像是撒謊。
就連和大當家關係頗為密切的她也不知道離開窪地的時間,那就證明事實上,很多事情大當家都是一個人決定,並沒有告訴他們下麵這些人。
但是這些山匪居然誰都沒有意見,反而還死心塌地地跟著他。
這讓沈綰笛更加好奇,這大當家和這群山匪究竟是什麽關係,才能這麽信任。
不知道是沈綰笛的語氣亦或者是說的話刺激到了姚雨,總之姚雨停下了腳步,直接站在沈綰笛麵前。
沈綰笛也立在了原地,一雙杏仁眼瞪得溜圓,不知所以然地問道:“怎麽了?姚姑娘。”
說完還咳嗽兩聲,身體顫得像是河邊的柳樹枝條。
姚雨看到沈綰笛這幅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她直視著沈綰笛,語氣也很不客氣。
“朱娘子,你若不喜歡待這裏,那你大可以自己離開。”
“我看你這樣子,也不像是能跟著我們吃苦,就算你想,就你那身體也不配跟著我們。”
“到時候荒山野嶺的,可沒地方給你找什麽郎中大夫的,說不定你什麽時候就病死在野外了。”
“估計你還不知道吧,大當家已經宣布讓朱大哥接任下一任山寨的大當家,他是肯定和我們山寨在一起,不可能分開。”
“至於你,最好還是趁這段時間自己找個時間溜出去,回你的城鎮裏去,山寨不適合你。”
這裏說的朱大哥自然指的是朱酒,也就是褚昀降。
姚雨其實想的很簡單,既然看上去褚昀降和自己娘子感情很好的話,那就讓他娘子知難而退,自己離開,而大當家是肯定不會讓褚昀降離開的。
那到最後,在褚昀降身邊的也隻有自己。
話本上有一句話怎麽說來著?日久生情。
她就不信自己會拿不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