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銅鍾與偷襲

清晨的陽光柔柔的穿過李子樹,灑在丁三的臉上,丁三眯著眼舒舒服服的抻了個懶腰後,站穩身形,氣沉丹田,兩臂前舉掌心相對:

“伸展運動,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武功高強的保鏢,比加長的衛生巾還靠譜,某丁自然是一夜安眠並且難得的起了個大早,沒有pm2.5的高清新空氣,不活動活動筋骨似乎有些對不住這金龍寺正努力光合作用的草草。

丁三一邊標準到位的做著第八套廣播體操,一邊呼哧帶喘的給自己喊拍子。八節整做完,累得夠嗆,“吭哧吭哧”的在李子樹下找了塊大石頭坐,擦著汗抬頭看頭頂上的李子樹想起老百姓經常講的那句話:桃養人,杏傷人,李子樹下埋死人。法海大師就是在這顆李子樹下救的自己,按照嚴格的意義上來說,“自己”當時的確是死了,沒想到自己也能為民間諺語做一次有力的驗證。

東瞅瞅西望望,覺得沒意思,這偌大個金龍寺,沒有一個消遣的地方,更要命的是沒肉吃,小周給自己的錢還沒來得及揮霍呢,也不知道小桃紅怎麽樣了,自己回去的話一定要教她幾首新歌再走……想到回去,丁三又犯了難,實在是不願意走路啊,累死人了,可是再這麽呆下去,自己都呆傻了。

不遠處的一個矮崖上有一抹青色的身影正認真的盯著李子樹下丁三的一舉一動。

丁月華心下好奇丁三剛才練的是什麽功夫,從套路上來說很整體,連貫圓活,雖然形似拳法,卻又摻雜著簡單的掌法,琢磨了半天,實在是不知道這是出自哪一門派的功夫,同時也對丁三的身份產生了質疑——這個少年雖然很不起眼,卻貌似跟官府的人有關係,而且和展昭好像還很熟,不知道他到底是個什麽來頭。

丁三小雷達似的四下撒麽也看到不遠處的丁月華了,衝丁月華揮了揮手。丁月華假裝沒看見,剛想抬腳走人,結果卻被丁三喊住了:

“月華公子~”

丁月華感覺自己後脊梁的寒毛都立起來了。昨夜丁三倒是睡得安穩,可憐了丁月華一夜沒睡,天一亮丁三起了他才喘了口氣,他本不是個矯情的人,不過二人共處一室,丁月華卻覺得有些……尷尬。

丁月華被迫的停住了腳步,眼睜睜的看著丁三一路小跑從另一邊的小路上一溜煙兒的上了矮崖。

“月華公子,早啊~”丁三大大方方的看著丁月華,一點兒都沒覺得別扭。

“早……”丁月華籲了一口氣,還好沒叫什麽“月華哥哥”。

見丁月華有些冷淡,丁三大大咧咧的拍了拍丁月華的肩膀,“哎呀,咱都一起睡過了,別那麽生分嘛~”跟展昭那隻動不動就炸毛的貓相比,丁月華好相處多了。

一、起、睡、過......聽到這四個字,丁月華臉騰的紅了。

丁三也沒覺得自己說了什麽敏感的話題,手搭涼棚往自己來的那個方向看,並沒有留意到丁月華臉紅的跟小蘋果似的,看了一會兒,扭頭對丁月華說:“沒想到這裏看的還挺清楚的,估計法海大師就是在這兒發現我的。”說起這個,丁三的眼神中略帶傷感,畢竟現在已經物是人非了麽。

“法海大師在這裏發現的你?”丁月華想起昨天晚上她跟展昭打聽法海大師死因的急切勁兒,想必二人應該是認識的。

“嗯,我曾經再這裏‘死’過一次,是大師救的我。”丁三回想起自己剛穿過來的囧樣,還有法海大師“菊”一樣友好的臉,有些失笑,隻不過笑的有些幹澀。

“死過?”丁月華不是很明白。

丁三淡淡一笑,不解釋,一直看著遠方的李子樹,丁月華卻覺得他眼神中,竟有些不符合她這個年紀的......滄桑?

“這兒怎麽有口大鍾?”一想到法海大師丁三就覺得心裏難受,瞥見丁月華身後有一口鍾,她趕緊轉移話題。

“是寺裏的一口廢鍾。”丁月華也是從小和尚那裏聽說的。

“好像報廢很久的樣子,真複古。”丁三圍著這口銅鍾,仔細打量,鍾體已經布滿了綠色的銅鏽,好像有很多年頭了,很大很笨重,差不多有她個頭那麽高,像一個垂暮的老者,靜靜的觀察著人間百態。鍾邊緣的青草倒是顯得生機勃勃,與這口老舊的銅鍾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鍾旁邊靠近矮崖邊緣的位置有一塊石碑,上麵寫著“思過崖”。

丁三摸著下巴想,貌似武俠小說中,高手們經常會在這種自我反省的偏僻位置得到某種神秘力量或者武功秘籍,然後成功的練就出一身絕世武功,不知道這裏會不會也是這樣一個風水寶地。

“咕......”丁三的思緒被一連串肚子響打斷,扭過頭,隻見丁月華滿臉通紅的看向遠方。

丁三有些好笑,大俠是人不是神,餓肚子有什麽好害羞的,估計這是早上沒吃早點,於是便從懷裏掏出了一個小紙包,打開以後裏麵竟然是兩塊桂糕。

“給。”丁三把托著桂糕的手往丁月華眼前一伸,示意他拿一塊,丁月華本來不會吃陌生人的東西,但看見丁三亮晶晶的眼睛鬼使神差的拿了一塊,嚐過之後,覺得味道不錯,好奇的問她:“哪兒來的?”

丁三用手指著自己的鼻子,得意的說:“我做的~”

“今早?”怪不得她一早就不見了。

“是啊,我昨天讓慧明的師兄下山買的桂。”別說這金龍寺的和尚辦事兒效率還是挺高的。

“一會兒我就準備下山回開封府啦......”一想到要走著回去,丁三就痛苦的望著遠方。

看她哀怨的眼神,再想到昨天她和展昭的對話,丁月華有些失笑,沒想到這麽不安分的一個人,居然會怕騎馬。

“其實我也準備去開封府一趟,我不能在這汴京逗留太久,還是把文彥兄的事情交給官府比較妥當,不如一會兒我們一起下山?”丁月華提出了一個不錯的建議。

“月華公子你有馬車?”丁三雙眼冒心的看著他,若是給她插上個尾巴她肯定搖的特別歡脫。

“沒有,騎馬來的。”丁月華有點兒受不了她熾熱的眼神,側臉避開。

“那咱倆怎麽走啊,我‘暈馬’的。”聽丁月華這麽說,丁三有些泄氣。

“沒關係,我可以點你的昏睡穴。”丁月華嘴角不經意的微微揚起。

“呃……好,那我回去收拾一下。”丁三稍稍的猶豫了一下。

也不知道這個丁月華是過於理性還是缺根筋,這個建議讓她哭笑不得,不過她還是欣然接受了,既不用走路又不擔心暈馬,最重要的是原來真的有昏睡穴這種東西!而自己即將親身體驗!看來跟大俠混果然長見識!

丁三回自己的屋子收拾包袱,一邊收拾,一邊嘴裏還不停的叨咕著:“銀票,水,零食,念珠……”銀票在懷裏熱熱乎乎的揣著——沒問題;水囊裏的水滿滿的——沒問題;零食小山似的堆在包袱皮中間——沒問題;念珠……哪兒去了?展昭臨走的時候把法海大師的念珠留給她,意思應該是供她緬懷下故人,不過她找遍了房間的每個角落也沒找到。

坐在床沿兒**悠著兩條小細腿兒,皺著眉頭仔細的回想:念珠應該不能丟,今早上出門還揣懷裏了呢,是不是在哪兒蹦躂掉了?好像最後一次掏出來是在思過崖,難道是落在那兒了?

丁三匆匆的跑出了房門,迎麵是同樣腳步匆匆的慧明,兩人自顧自誰也沒看見誰“砰”的撞在了一起。

“哎呦,慧明你腦殼還真硬。”丁三揉著額頭,抬臉看慧明,慧明倒是沒覺得疼,隻不過小臉皺巴巴的,好像有什麽愁事兒,樣子特別逗。

“慧明,你愁眉苦臉的幹嘛去啊?”丁三兩指一撐慧明擰成川字的眉心,為他展平。

慧明用手指揉了揉眉心,歎了口氣道:“給王夫人記功德去。”

“王夫人誰啊?”丁三問慧明。

“王百萬王員外的夫人。”慧明扁著嘴回答道。

王百萬?這麽土豪的名字丁三好像從張龍趙虎他們那兒聽說過,貌似是開封城裏一個頂有錢的老頭。

“有香火錢入賬不是好事兒麽?你撇個小嘴幹嘛啊,給的錢少?”丁三看慧明特別不情願的表情一琢磨,這有錢人倒是也有摳門的。

“錢給的倒是不少,不過這王夫人的脾氣可是大的很,每次來吃齋不是鹹了就是淡了的,從來沒合過她的胃口。”慧明愁得跟什麽似的。

“你太歡脫,而且傻不楞騰的很難讓人脾氣好~”丁三拿話逗他。

“不過她今天倒是一反常態。”慧明皺著眉,沒理會丁三的玩笑。

“怎麽了?”看慧明一本正經的樣子,丁三也有些奇怪。

“她看上去好像有些難過。”

“嗨,那些夫人啊小姐之類的,天天閑的蛋疼,矯情的很,這不快入秋了麽,傷春悲秋的才惹人憐愛嘛。”

慧明雖然不明白丁三所謂的蛋疼是怎麽個疼法,但也表示了同意,“也是,不過我倒覺得是因為法海大師。”

“哦?為什麽?”師奶和師叔?丁三覺得有什麽重大的八卦即將出爐。

“今天王夫人吃過齋飯後,便問我們做齋飯的是不是換人了,慧心就跟她說法海大師圓寂了,她就問是怎麽死的,慧心也跟她說了。她聽完有些失神,挑剔的次數比起之前少了很多,而且感覺有氣無力的。”慧明皺著眉頭托下巴,若有所思。

“這個沒什麽嘛,沒準兒這是她對逝者尊重吧。”丁三一邊假裝很沒所謂的樣子欲擒故縱,一邊用眼角餘光瞥著慧明,期待慧明不服氣的小宇宙爆發,爆出更勁爆的八卦。

“才怪!”慧明的表情有些複雜,“我覺得她特別恨師叔。”

果然!猛料來了!

“呦~沒想到你也這麽八卦啊~快說說快說說~”聽到這兒丁三狗仔附體,眼睛雪亮,頓時來了興致。這中年婦女恨一個半路出家的和尚,無非是因為情啊愛啊的,沒想到這金龍寺秘史在慧明這兒破了案了。

“不跟你說了。”慧明一仰脖望天,什麽八卦之類的他聽不懂,但感覺不是什麽好話。

“慧明小師傅,你說出來不是為了你自己,是為了王夫人啊,沒準兒你這兒提供了線索日後我能幫這王夫人解開心結呢,以後你們不就不用那麽鬧心了不是。”丁三板起臉一本正經的扯淡,不過心裏卻明白,這世上哪有那麽多日後,有些事兒要是真鑽了牛角尖,想幾輩子都想不明白。

不過慧明還是說了,並不是因為丁三的話打動了他,而是他自己本身就藏不住事兒,

“前一陣子,我看見王夫人和師叔在思過崖下麵吵架。”

“吵什麽?”丁三往慧明的身邊挨了挨。

慧明四下看了看,湊過去捂著丁三的耳朵小聲說道:“王夫人說師叔害她一個人孤苦伶仃的活在這個世上,還說師叔毀了她的幸福,毀了她的生活。”

“太勁爆了!”丁三緊緊的抓住慧明的雙手一下躥得老高。問世間情為何物,一個孤獨寂寞渴望溫暖的中年婦女,一個年過半百半路出家的和尚,是什麽讓他們走在了一起,而又是什麽讓他們彼此分離……難道法海大師所說的罪孽指的是這件事兒?這可是條重要的線索!

“慧明,我跟你說,你今天可算是幫了你師叔大忙了!”丁三激動的扳著慧明的肩膀使勁兒的搖,搖的慧明腦袋瓜子上轉圈飛小鳥。

慧明頭暈眼的鬧不清楚丁三是要搞哪樣,肩膀被她摳的生疼,看到丁三身後的濟源大師剛好路過,跟見到救星似的,連忙上前打了聲招呼,成功的躲開了某人的狗爪。

濟源看到丁三和慧明這兒基情四射本來想不經意路過走人的,被慧明叫住便不得不停下了腳步,回道:

“慧明小師傅早。”順便還瞄了一眼慧明身邊的丁三。

慧明見濟源看丁三,便有些尷尬的介紹道:“這位是開封府的丁施主。”他隻知道丁三是跟展昭一起來的,理所當然的覺得他是開封府的人。

“哦?”濟源大師略顯吃驚,好像不太相信。

“最近寺裏的夥食就是丁施主改善的。”慧明有些得意,畢竟丁三是他給帶到廚房的麽。

丁三有些哭笑不得,這都哪兒跟哪兒啊,甭管對不對,剛介紹完自己是開封府的,緊接著又介紹自己給金龍寺改善了夥食,這是讓別人以為自己是開封府派來的廚子麽?

濟源大師先是愣了愣,隨後由衷的讚歎道:“丁施主好手藝。”估計這掛單的和尚也跟著慧明那幾個“廚藝高超”的師兄受了不少的罪。

“清致師傅好點兒了麽?”慧明小臉紅撲撲關切的問濟源大師,打昨兒個晚上到今天早上都沒在飯堂看見清致,問濟源大師,大師說是病了,貌似這個清致體質很弱,總是生病。

“好多了,多謝慧明小師傅掛念。”濟源大師微笑著謝過慧明。

“清致?”丁三對這個名字有點兒印象,但一時半會兒的還想不起來。

“是老衲的徒弟。”濟源大師好脾氣的回答道。

“哦,就是那個眉清目秀的小和尚啊。”丁三歪著頭回憶那個清致的模樣,長的好像是跟唐僧似的,再看慧明羞澀的樣子......難道他和清致有基情?!太刺激了,丁三突然覺得自己知道的太多了,一時有些消化不了。不過那清致昨天下午見到的時候還好好的呢,怎麽突然就病了,看他走路怪怪的樣子,難道是……痔瘡?

突然,丁三猛一拍腦袋,“哎呀,光顧著扯淡差點兒把正事兒忘了。”

“什麽正事?”慧明被她一驚一乍的嚇了一跳。

丁三知道這小和尚好事兒,就故弄玄虛的衝他眨眼兒,“我得去趟思過崖找一個神秘的東西,你要不要一起來啊~”看慧明渴望的眼神,丁三十分滿意的甩下一句:“不跟你廢話了,你快去給王夫人記功勞去吧,我一會兒還要趕緊回開封府呢~”話沒說完,就腳不沾地一溜煙兒消失了,留慧明一個人在原地抓心撓肝的好奇。

“我得趕緊去給王夫人記功勞簿了。”被丁三提醒,慧明也想起了自己的正事兒,有些哀怨的看了一眼丁三消失的方向,別過濟源大師,顛顛兒的跑了。

丁三果然在大銅鍾的旁邊找到了念珠,仔細的擦了擦上麵粘上的泥土,小心的放入懷中,拍拍胸口,心想這回可不能再丟了。

快到中午了,氣溫有些上升,然而大鍾旁邊卻比較涼快,丁三總覺的這鍾陰森森的,也許有了年頭的東西都會沾上些鬼氣。鍾沿兒下的翠綠的草葉讓她感覺好點兒,最起碼有點兒生氣,這草葉的前端是壓在鍾下的,難道這個鍾最近被移動過?丁三蹲下身子,望著這些被壓在鍾下的草葉出神,這麽大的鍾,沒事兒動他幹嘛啊?順手撿起了一根小棍兒,有一搭沒一搭的用小棍兒掘鍾沿兒下的土。

“這麽大的鍾,沒有吊車,這古人都是怎麽搬過來的啊……杠杆?滑輪?滾圓木?”丁三碎碎的嘟囔著。

一個黑影悄然的出現在丁三的身後,丁三正在那兒掘土掘的高興,完全沒有察覺,黑衣人手中的木棒高高舉起伴著“呼”的風聲,急速的落下,這個時候某人的動物型第六感才發揮出作用,察覺身後有異,回頭一看,一個黑衣人雙手掄著一根老粗的圓木已經朝他招呼過來了,閉眼睛都來不及了!

“嗖”一顆小石子破空而來直射黑衣人手腕,黑衣人一吃痛,腕子一鬆,圓木從手中脫落,正砸丁三麵門。

這是一根圓木,而且還是很粗很粗的圓木,即使是如此近距離的砸下,也能讓某人眼冒金星。丁三呲牙咧嘴的捂住臉,感覺到鼻子下兩股熱流……用手抹了一把,湊近眼前一看,紅的!

這樣的事實再次證明了電視劇裏都是騙人的,根據牛頓第一定律,一切物體都是具有慣性的,擊中手腕後武器哪有飛出去那麽遠的,就這重量級的還飛?丁三已經很慶幸這不是狼牙棒了。

“你是何人?”一個清冷的聲音略顯低沉。

聽聲音像是丁月華,不過這哥哥怎麽總是這句開場白啊......丁三頭還有點兒暈,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就看見眼前一個黑乎乎的影子,一丈開外便是一抹青。

這黑衣人隻是因為手腕吃痛錯愕一下,並沒有理會丁月華,伸手便要過來掐丁三脖子,丁三頭暈眼但意識很清楚,身體的各部分機能由於感覺到了死亡的威脅也開了掛,異常的協調的配合了丁三原地做了一個側滾翻,遠離了對手的攻擊範圍,鑽了個空子起身就跑,此刻丁月華也攻到黑衣人身側,執玉簫與黑衣人纏鬥。雖然有丁月華在,但剛才那種瀕臨死亡的感覺讓丁三激動的根本停不下來!再加上看東西還重影,根本不知道自己跑的是什麽方向,隻聽丁月華大喊了一聲:

“小心!”

不過,對於某人來說,這已經晚了,因為她的四肢已經充分的體驗到了飛翔的感覺。

牛頓第一定律,一切物體都是有慣性的。

而她再次成功的為這位站在巨人肩膀上的國際友人驗證了這一定律——此時此刻丁三正享受著由於瞎眼和慣性所帶來墜崖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