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容輕澈派人前往北寒調查時,名字裏帶“香”的,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一個個調查下去耗費不少時間。
雖沒有直接調查到這位“香夫人”的出生背景,卻也從中得到些小道消息。
挑挑揀揀的,容輕澈揣摩出個大概,扭頭就告訴他二哥,當個話本故事來聽。
故事還涉及到北寒王王室密辛。
北寒賀蘭一族的王位繼承非嫡傳,而是族襲,王位由賀蘭一族中的能者居之,賀蘭的祖先開了這個先河後,以至於賀蘭一族為奪王位而壯大家族成員,但也因此撕殺嚴重,血流成河。
到了上上一代北寒王時,特地留下傳位旨意,避免撕殺奪位,未曾想早已讓有心人知曉,又引發一次篡位奪權之戰,上代北寒王的位置便是篡改旨意而得來。
原本的北寒王應該是賀蘭辭的父親,可自從上一代北寒王奪位後,賀蘭一族的族人消失大半,其中有不少女眷。
而這裏麵便有一人,名叫賀蘭芸香,按輩分來算,是現任北寒王賀蘭辭的堂姑母。
不過賀蘭家族中人口眾多,賀蘭芸香隻是分支裏的一個,那支早沒了。
小道消息裏,賀蘭芸香自然也是沒了。
所以容輕澈的人又往曹家去查了一下,宸貴妃本是流浪街頭的小乞丐,曹家花錢買進府裏的丫頭,因著模樣不錯,便去伺候曹家姑娘。
可是曹家姑娘,也就是宜嬪,並不喜歡這個不會伺候人的婢女,沒少打罵,打罵也從不吭聲,許是這個原因,即使宜嬪百般不願,曹家還是執意讓還是婢女的宸貴妃進宮。
後麵,宸貴妃得皇上青睞,與先皇後交好,誕下公主,又直升妃位,宜嬪和家中父母還爭吵過。
說到這,容泊呈又看向司徒含煙腕上的錦鯉紅繩:“曹家遇到宸貴妃的那位家仆說,年幼的宸貴妃腕上也戴著一根紅繩,紅繩上編的也是一尾紅色錦鯉。”
司徒含煙猛地呆住。
她將衣袖往上拉了拉,露出潔白的手腕,腕上的錦鯉紅繩格外醒目。
手指輕輕撫過,紅繩戴了多年變得十分柔軟,顏色也褪淡許多。
喜兒坐在爹爹懷裏,疑惑地轉著腦袋。
司徒含煙抬眸時,眼尾泛紅,似乎不敢相信:“可父皇說,母妃不願困於高牆,又怎麽會束在院中?”
“當年繼後和大皇子發動宮變,一把火燒了蓬萊殿,殿裏都是焦屍,焦屍無法識得麵容,誰又斷言一定是宸貴妃?”容泊呈提醒她。
司徒含煙竟覺得十分有理,欲言又止:“如果母妃早有離開的想法,又怎麽會讓自己毀了容?”
容泊呈道:“北寒賀蘭一族,極善易容之術。據我對宸貴妃的了解,冷靜,疏離,貴氣,聰慧。”
他特地加重後兩個字。
“瑤池所見,指不定也是香夫人故意為之。”頓了頓,他繼續道,“香夫人既然在府中,我們也不必猜來猜去,殿下若是願意,可直接去問。”
司徒含煙有所猶豫。
她害怕不是,落得空歡喜一場。
三人用膳,喜兒見母親胃口不好的樣子,便坐過去要長公主喂,長公主吃一口,她才會吃一口。
也算是哄得母親好好吃上半碗。
容泊呈抱著喜兒回府路上,喜兒問起香夫人是誰?
事情還未有定論,容泊呈沒有說是她的外祖母,隻說是一個戴著麵具的夫人,喜兒沒見過。
喜兒卻說:“喜兒見過呀。”
“嗯?”容泊呈微惑,“喜兒在哪裏見過?”
“長公主府呀,門開著,喜兒問了,裏麵的人說可以進來,我就進去了,戴著麵具的夫人認得喜兒,喜兒叫她老夫人,她說要叫祖母,年紀大的都叫祖母。”
容泊呈的眸光閃了閃,“喜兒以後再見到,記得叫祖母。”
“喜兒知道的爹爹~”
“嗯。”
……
司徒含煙每日都會到香夫人的院子去,即使大多時候都被拒絕,她也會去,說是給香姨請安。
別的一句也沒有多說。
她始終猶豫不決。
反而是香夫人受不了,終於把大門打開,冷著臉說:“你一個長公主來給老身請什麽安,受不起,別再來了,擾老身的清夢。”
香夫人聲音沙啞,說出的話十分難聽。
“長公主請回。”
長公主又被拒之門外,瑤池忍不了了,轉身去拿來喬侍衛的劍,拎著就朝著院門劈。
“這是長公主府!還有我家殿下去不得地方!”
喬侍衛攔都攔不住,隻能護著長公主躲遠點,千萬不要被誤傷才是。
院門真讓瑤池劈開了。
瑤池雙手叉腰,“清夢什麽清夢!有空給花澆水,沒空見我家殿下!你當你是皇貴妃呢!”
香夫人像是沒聽見似的,繼續給花澆水,淡定叮囑:“天黑之前記得讓人把門修好。”
瑤池擼著袖子要上去,司徒含煙給喬侍衛一個眼神,喬侍衛從後麵抱著張牙舞爪的瑤池就走。
隨著罵罵咧咧聲遠去,院子重新歸於寂靜,耳邊也能聽見微風鳥鳴。
瑤池這麽一鬧,司徒含煙不得不跨出這一步了,她抬手示意眾人悉數退下。
隻剩下兩人。
她一步步走過去,望著這個背影,漸漸和母妃的背影重合,分離,又重合。
於是,情不自禁地開口。
“母妃……”
香夫人的脊背忽然一僵,繼續澆水,淡定接話:“長公主節哀,憂思過度傷身。”
司徒含煙猛地回神,聲音確實不是她母妃,清醒後慢慢過去,同樣拿起小木瓢,從桶中舀水,澆花。
“香姨近日可好?本宮一直待在宮裏沒回來,若是下麵的人有不周到之處,香姨告訴本宮,本宮自會嚴懲。”
“我挺好。”香夫人抬眸,白色麵具之下的雙眸凝了她一會,“還是那句,長公主節哀,不論是皇上,還是宸貴妃,都不會希望自己的女兒哭到傷身,人去了,眼淚,若是真心真意的,流幾滴就行,流多了,下邊的人也不知道,還傷自個兒的身子。”
司徒含煙“嗯”一聲,“香姨,一直未曾問過香姨祖家在北邊的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