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輕澈看一眼許玉冉,見許玉冉的心情不如木芍糟糕,暗暗鬆口氣。
“一根琴弦而已,萬兩金而已……”
“而已?”木芍差點氣暈過去,幸好有許玉冉在旁邊扶著。
“公子你瘋了,你指定瘋了。”公子居然不愛銀錢了。
木芍顫抖著手說:“公子你,你想辦法去找一根弦來,我去找能修琴的人,這個弦不知是用蠶絲馬尾還是鹿筋做的……”
容輕澈隻聽到馬尾兩個字,眼睛微亮:“汗血寶馬的馬尾如何?”
許玉冉:“……這是冰蠶絲。”
“冰蠶絲啊。”木芍說,“冰蠶絲應該不難找,我記得太子妃手裏有一柄團扇就是冰蠶絲製,去問問太子妃哪有冰蠶絲,隻是冰蠶絲製琴弦的時間稍長。”
“紅蕖你彈不了也是好事。”木芍看了許玉冉一眼。
許玉冉默默不語。
容輕澈隻丟下“等著”二字,人就走了。
木芍想起剛剛提到的汗血寶馬馬尾,倏地瞪直眼睛,“不會吧……”
許玉冉疑惑:“木芍姐?”
木芍咽了口唾沫,僵硬地側頭看她:“如果我猜得沒錯,三公子應該是去逮馬尾了。”
許玉冉知道,她點了一下頭。
木芍:“府裏就有一匹汗血寶馬,四公子的,當初皇上賞給太子妃,太子妃轉贈給了四公子,四公子非常寶貝這匹馬,因為馬是妹妹贈的,疾風這個名字是聞大人取的啊!”
木芍感覺天都快塌了。
許玉冉的身子也跟著晃一下,她雖不知道名字是聞大人取的有什麽關聯,但她知道容家四個公子裏,四公子和太子妃的關係最好,四公子是最最最寶貝這個妹妹的。
兩人對視一眼,顫抖著相互攙扶一下。
許玉冉:“……能攔嗎?”
木芍望著大開的門和早就消失的人影:“……你覺得我能嗎?”
好像不能。
許玉冉的眼皮直跳。
木芍說:“老天爺保佑,不要讓四公子發現疾風被拔了馬尾,老天爺保佑,讓三公子拔少一點。”
……
容驚春有個專門養馬的小廝,還有個自己的馬廄,裏邊隻養兩匹馬,一匹疾風,一匹掠火。
小廝正喂著馬,忽然聽見腳步聲,扭頭一看是三公子,雖好奇三公子為何到這兒,還是恭恭敬敬行禮。
容輕澈的目光落在疾風身上,養得倒是溜光水滑,馬尾也有打理,瞧著順滑得不行。
疾風動了動身子,馬蹄聲噠噠響兩聲。
容輕澈抬手示意小廝退下。
小廝猶猶豫豫說:“三公子,四公子有命,小的不能輕易離開馬廄。”
小廝微微抬頭:“四公子怕有人來偷他的馬。”
容輕澈:“?”
這話聽著怎麽跟防他似的。
“誰會來偷他的馬。”容輕澈譏誚一聲,心裏想著頂多拔點馬尾而已。
他扭頭看小廝旁邊有個空的木桶,“你要去打水?”
“是。”
“去吧。”
“……哦。”小廝拿著木桶,一步三回頭,想著水井也不遠,他每次打水都會盯著馬廄看,肯定不會怎麽樣。
雖然三公子和四公子總是打架,三公子也不至於把氣灑在疾風身上。
然而他就彎個腰提水桶的功夫,抬頭三公子就不見了,疾風的尾巴甩了又甩。
小廝直覺不好,拎著水桶就往馬廄跑,水是邊跑邊灑。
他衝到疾風身邊,拉起馬尾一檢查,麵上沒什麽問題。
一扒開裏邊,問題大了!
整整齊齊地割了兩綹!
一看就知道三公子拿扇子割的。
小廝欲哭無淚,他的天也塌了,四公子要是知道不得給他一刀,三公子知道他告狀不得給一扇子?
左右都是命難保,還是如實告訴四公子的好。
小廝跑去找四公子,四公子旁邊還站著聞大人,小廝眼裏重新燃起光亮,有聞大人在他的命能保住!
“四公子!”小廝倏地跪下,抹著眼淚說,“小的看管不力,疾風的馬尾讓三公子割了!”
“容!老!三!”容驚春一握拳,骨節哢哢直響,小廝嚇得眼淚趕緊縮回去,巴巴看著聞大人。
聞季冬見他臉黑得不成樣,想勸不敢勸,扭頭問小廝:“三公子往哪個方向去了?”
“?”小廝一愣,不是,聞大人你不勸勸嗎?要打出人命的。
容府沒人不知道三公子和四公子打架都是卯足勁地揍。
“東,東邊……”小廝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指。
聞季冬靠近容驚春耳邊:“雪月樓。”
容驚春直奔雪月樓。
聞季冬慢悠悠往南疆公主府去,該去找容大哥拿點藥,這次多拿點。
知曉情況後的容城竹語重心長道:“你,兩邊都拉一下。”
阿端又掏出各式各樣的傷藥放他懷裏,附和道:“不要拉偏架,兩邊都拉一拉。”
容城竹:“老四就愛缸裏那尾錦鯉和那匹汗血寶馬,一個你送的,一個秧秧送的。”
阿端:“去吧。”
聞季冬:“……”
突然覺得手裏的瓶瓶罐罐變得燙手。
等他到雪月樓,才發現事情有多棘手,頂樓已經快要被拆了,好在白日沒有賓客,但雪月樓的姑娘們都聽到動靜往頂層看,雖然什麽也看不見,光聽聲音都知道有多激烈。
不過大家都以為是木芍和誰打起來了,隨著有凳子掉下來,眾人紛紛縮進屋裏,房門緊閉。
木芍和許玉冉站在門口,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
最後聞季冬和木芍對視一眼,決定一人拉一個,費盡力氣才把兩人拉開。
上半身被抱住,容驚春踢著腿也要上去揍,根本沒什麽章法。
容輕澈即使嘴角流血,捂著胸口坐下還是那麽風度翩翩。
“容老四,打也打了,停會兒。”他拍拍胸口上的腳印,額頭上冒著汗。
見他傷得不輕,容驚春漸漸平息怒火,身上的手一鬆開,他又猛地靠近。
許玉冉攔在容輕澈前頭:“四公子,此事錯在我,還請四公子放過三公子。”
她方才看出來了,三公子處處讓著四公子一籌,否則也不至於傷這麽重。
容驚春盯著麵前的人:“許玉冉?”
容輕澈三人暗叫不好,許玉冉要是不出來事情在這架結束就過去了,出來後就是另外一回事。
果不其然,容驚春平息的怒火再次燃起,容輕澈眼疾手快推開許玉冉,讓木芍帶著人出去。
緊接著他的衣領就被拽住。
容輕澈故作輕鬆一笑:“驚春,下次再打行不行?”
他不再叫容老四,而是叫名字,明顯帶著點討饒的意思。
容驚春哪裏見過的自家三哥這樣,從來都是得理不饒人,天驕姿態,今天竟然討饒?還是為許家女?
墮落!
他一拳揍上去。
“草!容老四你來真的?”
“老子今天非得揍醒你!”
一拳又一拳落下,沒聽到反抗的動靜,許玉冉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事,緊張地望著木芍。
木芍解釋:“三公子和四公子一言不合就會打起來,打歸打,差不多就會停下,別人一笑泯恩仇,他們是一打抿恩仇,打完還能齜著一口血牙哈哈笑,是他們兄弟間獨有的相處方式,摻和不得。”
“老將軍和老郡主從來都在旁邊看著,打完了還會告訴兄弟兩個哪裏有弱點,下次該攻哪裏,該防哪裏,大公子就在旁邊遞藥,三公子和四公子會哭哭啼啼跟大公子告狀……”木芍忽地停頓,發覺自己講太多了。
轉而回歸正題,“他倆打的時候不能有人插手,何況是你,紅蕖。”
容家人人都恨許家人,其他人麵上還能保持著點高門風度,四公子那暴脾氣跟老將軍年輕時一模一樣,是裝不了一點的。
許玉冉心裏很不是滋味,終於等到停了動靜,她們才過去。
四公子和聞大人已經離開,隻餘一句“你遲早要挨爹娘一頓打”回**在屋裏。
容輕澈咧嘴笑了笑,抬下巴指著桌上亂七八糟的藥瓶:“木芍。”
許玉冉快一步坐過去,輕聲道:“我來。”
聲音輕輕的,像是心疼。
容輕澈沒拒絕,抬手示意木芍下去,他看許玉冉的手指都在顫,安撫道:“死不了,老四不可能弑兄,不然他往後的日子多無趣。”
“我不該出來。”
“也算是在老四麵前過了明路。”容輕澈毫不在乎地說著。
許玉冉抬眸:“然後呢?過了明路會怎樣?”
“為什麽要過明路,三公子你心裏清楚嗎?”
同一日,容輕澈先是被母親問住,又是被麵前的許玉冉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