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裏的小鳥唧唧悅耳而叫,給舒寧一個舒適的午覺。
她醒來後,已經來到了未中時,夏季太陽最為毒辣的時辰。
從屋內出來,翁布聽到開門聲,小跑來到她跟前,板著臉把信封交給了她,說是大師兄留下的。
舒寧展開一看,眉頭蹙得更緊。
這彼岸花沒有問題...
那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舒寧的心慢慢沉下來,長歎一口氣,把信件撕碎。
最後一天半,若是調查不出來,休要怪我踢你出來背鍋了。
舒寧眼底閃過決然與狠毒。
把信件扔進祭台的鼎爐中,她讓王二備好馬車前往任氏醫館。
伊審那件事,多虧了這對夫妻的幫忙,舒寧這次打算過去謝過他們,順便再求助詢問一些事情。
出發前,舒寧去了伊審的屋子,把那些彼岸花瓣帶上。
夏季的這個時辰,總是讓人想睡覺的。
任氏醫館的任大夫一手撐著頭坐在櫃台後的凳子上,一耷一拉十分困乏。
在京城開一家醫館本就不易,就拿這間來說,租金就把他們收成給吞了五六,剩下的還要在物價極高的京城存活。
每月所剩的銀兩也要存起來給任修筠做保障。
所以,他們並沒有請醫徒幫忙,一直都是夫妻二人經營著。
舒寧進來便看到了這幅場景。
她讓王二隨意找個地方坐下,自己來到任大夫跟前,淺笑著輕喚道:“任大夫?”
任大夫一個激靈,搖晃著頭完全清醒過來。
看到來人是舒寧,臉上露出“這孩子怎麽這麽不聽話”的表情。
“你,唉!”任大夫無奈,這是病人自己的選擇,他不多勸,接著小心問道:“舒道長過來所謂何事?”
舒寧微微一笑,還好來到這邊遇到了善解人意,心地極好的夫妻倆。
“我來這邊是想詢問您一些事情,可否移步一談?”
她一神秘,任大夫就有些慌張,眼神瞟了遠處的王二一眼,而後招呼舒寧來到後院。
院內,任修筠與陳氏圍坐著一個木盆,似乎在挑選藥材。
看到舒寧進來,兩人皆是一愣。
陳氏從錯愕轉變為擔憂,起身走了過去,“舒道長,您怎麽來了?”
舒寧向她一作揖,任大夫為她解釋,於是乎,三人走進屋內,留下坐在矮凳上的任修筠一臉疑惑。
隻要碰上舒道長,爹娘的反應就特別奇怪。
直覺告訴他,這絕對超出診治範圍外。
任修筠沒有頭緒的胡思亂想,這邊,屋內。
“舒道長,我們給你的藥,沒有被他人發現吧?”陳氏一臉擔憂之色。
這件事若是被外人知道,那他們的醫館就不用開了,就連兒子的前途都會受到影響。
當日看舒道長可憐至極,二人才會鬼迷心竅提供給她。
這藥乃是他們家鄉的一味特有的纏絲草煉製而成,服用此藥會導致丹赤絞痛,需要配備家鄉特有的金芝花方可解毒。
此花煉製的解藥需服用一個月,每日都不可斷才會完全解除,否則會在最後一天暴斃身亡。
至於為何這兩種植物相生相克。
傳說在天地混亂之際,任大夫家鄉所處有一對戀人,男子為道士,女子為凡人,兩人相戀相愛。
男子因觸犯動情道規被當時的道尊所知。
道尊派人殺了女子,鮮血灑於那片大地上,男子在女子魂魄消弭之際,用道術把女子暫時鎖在那片大地上。
本想等到自身強大歸來後讓女子重塑身形。
卻不想男子被道尊窮追不舍,懲罰斬斷七情六欲,永世要忘掉女子。
男子反抗無法,跑回那片土地。
看到女子鮮血灑下的地處長滿了鮮花,每一顆都有她的魂識,為與心愛之人永世在一起,男子煉化成了纏絲草,生生死死守護著她。
而男子的怨氣與痛恨讓纏絲草充滿了毒性,隻有金芝花才能緩解中和。
這也是男子對女子表達的愛意,二人變成另一種形式互相依偎。
昨日,舒寧聽到陳氏說起這個故事,內心毫無波瀾。
她認為世間的草花有毒無毒都是各自的特性,這個世道本就是相生相克,故事聽聽就好。
但看陳氏說起這個故事如此動容,她也不好說些什麽。
而這藥夫妻倆為何會有,是任大夫的代代師父傳下來的,源頭已經無法追溯,全天下恐怕隻有任大夫手中這一瓶。
所以他才敢提供給舒寧,就是知道這味毒藥幾乎不可能被查出來。
舒寧聽了陳氏的問話,讓他們放心,若是此事暴露了,她會全力保全他們。
這話不假,雖然自己可以不擇手段爬上去,但對他們,舒寧會保留著那份真心。
舒寧再次謝過夫妻二人,從布袋中拿出那枚趙姨娘給的玉鐲。
“我身上也沒什麽值當的東西,這枚玉鐲你們就收下吧,否則我再也無顏麵對你們。”
陳氏看這玉佩成色極好,若是要賣也得有一二百兩,這夠得了他們醫館好幾個月的收成了,她駭然擺手不肯收下。
“任夫人,還請你們收下,有些事情我想向你們求助。”舒寧眸中波光閃動,似乎若不收下,她就會哭出來。
陳氏不想收,一是因為太貴重,二是怕舒寧的再次懇求。
沒曾想,真被她猜中了,他們這些小老百姓,是真的不想接觸高官權貴。
而任大夫見此,長歎一聲,便道:“收下吧。”
陳氏這才將玉鐲給收了起來。
“舒道長,您有何事要問?”任大夫微微探出身子。
舒寧收斂住方才的可憐,麵色平淡把布袋裏的彼岸花給倒出來,“任大夫,這彼岸花你可否看出些名堂?”
任大夫看著桌上五彩斑斕的花,他拾起一瓣仔細端詳。
良久,他眼睛微瞪,肯定道:“這不是大元國常見的彼岸花。”
“哦?這花出自哪?”舒寧眉頭一動,心中有些喜悅。
“這花在草原之處所見極多,那邊稱為曼陀羅,因著大元國的土質與草原不同,就算從那邊得到的種子,在這邊種下也會有所不同。”
任大夫說完,指了指花瓣下的絲絲走線。
“這是大元朝生長的彼岸花所沒有的。”
“這兩種花除了這處區別外,還有何不同?”舒寧聲音微抖,屏住呼吸,這就是關鍵問題所在。
舒寧言畢,任大夫皺眉沉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