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群人究竟什麽來頭?”

在摘掉那些修士的麵具之後, 穀梁幽盯著麵具下一張張狼狽不堪的陌生臉龐,掛斷了和唐院士的通訊,側頭問身旁的易言。

“不知道, ”易言說, “不過應該是林神宗的仇人。”

或者平時就對林神宗頗為不滿、但礙於對方地位敢怒而不敢言的其他宗門修士。

身為修仙界第一大宗門, 就算林神宗行事相對來說還算是正派, 但天底下哪有百分百公道的評判。長久下來,對其心懷怨恨的敵人肯定不少。

“宗校長肯定樂開花了。”諸葛逍把肩膀搭在穀梁幽的肩膀上, 望著這些被尼龍繩綁成粽子的俘虜們嘖嘖感歎,“這都是大把大把的靈石和資源啊。”

林神宗是肯定願意用靈石交換這群修士的,他們現在迫切需要樹個靶子殺雞儆猴, 穩住自己在修仙界的地位。這群修士相當於是自己跳出來撞到槍口上了——當然,前提是漠大有充分的實力應對這次偷襲。

諸葛逍正想著,突然注意到了穀梁幽涼涼的眼神, 頓時訕笑著收回手, 像根標槍一樣猛地站直身體:“忘了, 不好意思。”

——穀梁的第二人格很不好惹。

這是漠大師生們, 以及觀看過天幕直播的全人類的共識。

不過比起之前的殺氣洗禮, 現在的穀梁幽, 隻是在對除了易言以外和他進行肢體觸碰的人報以犀利眼刀, 也算是他們和對方關係的巨大進步了……吧?

諸葛逍僥幸地想著。

穀梁幽很快就收回了視線。

比起一開始的冷漠的警惕和懷疑, 現在的穀梁幽對待圍繞在主人格身邊的這群同齡人, 心態確實平和了不少。

必要的時候,他也願意去試著相信一下這些人。

穀梁一很欣慰:“你能這麽想就最好了,幽。”

“哼。”穀梁幽從嘴裏發出一聲輕哼, 引起了旁邊易言的注意:“怎麽了?是哪裏不舒服嗎?”

“我又沒受傷, ”穀梁幽說, “再說了,比起關心我,還是先把你自己的傷口包紮好吧。”

剛才在高空的一番格鬥實在驚心動魄,憑借過人的膽識身手,和一點點的魔神法力加持,易言雖然成功做到了能讓一百個牛頓從棺材板裏掀棺而起的奇跡操作,卻也在過程中受了傷——

他的胳膊上多了兩三道被劍風劃出來的血痕,傷口不深,但血流的有點多。

鮮血順著手背的筋脈從指尖滴落,滿手都是鮮血,看著比較嚇人。

不然的話,穀梁幽剛才也不會突然和唐院士聯絡。

——他承認,自己是在遷怒。

易言的嘴角多了一絲笑意。

他其實壓根兒沒把這點傷放在心上,既沒傷筋又沒動骨,在他看來,不過是修養幾天就能好的皮外傷罷了。

但在看到穀梁幽這副明明很在意,卻一直冷著臉憋在心裏不說、最後還是沒忍住刺他兩句的別扭模樣時,那種感覺,就像是被毛絨絨的貓尾巴搔過腳脖子一樣,讓人心癢癢的。

他沒忍住,故意說道:“我懷疑他們在劍上抹了東西……”

穀梁幽霍然轉頭:“誰!?”

一個字,硬生生被他說出了殺氣四溢的感覺。

易言在心裏發誓,如果不是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自己一定要把人摟在懷裏好好安撫一番,但表麵上,他隻是垂下眼眸,淡定地說道:“不知道,我就是感覺傷口有點發麻。”

發麻是正常的,高空風大,他在上麵呆了半天,又受了傷流了血,身體都快被風吹成冰塊了,能不發冷發麻嗎。

但穀梁幽卻當真了。

他一把拽住易言的肩膀,還小心避開了對方的傷口,連拉帶推地把人往帳篷裏帶:“過來,我給你檢查檢查。”

臨近帳篷前,他終於想起來自己不是醫生,黑著臉探頭問道:“半天了,校醫人呢?”

“這兒呢。”

心理醫生·兼臨時校醫宮明懶洋洋地舉手。

和關心則亂的穀梁幽不一樣,他一眼就看出了易言是在裝,所以半點也不慌。

真正的校醫還在救治林宗主,所以穀梁幽雖然對他的醫術水平有所懷疑,也隻能暫且讓他進帳篷幫忙看病了。

“他到底中了什麽毒?”穀梁幽見他一直沉默,本來還算冷靜的心態頓時有些堅持不住了,語氣很不好地問道。

宮明背著他和易言交換了一個眼神:

你想要我怎麽說?

易言同樣用眼神回應:隨便。

宮明了然,但他一向是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於是直起身,長歎了一口氣。

“說話啊!”穀梁幽瞪大了眼睛,難不成還真是什麽嚴重的問題?

他下意識開始列舉起了各種解決辦法:“既然是毒的話,修仙界就肯定有能解毒的藥草或者丹藥吧?實在不行就用精靈族給我們的淨化藥水,再不行的話就……”

“易同學,”宮明突然換了一副嚴肅的口吻問道,“你簽器官捐獻協議了嗎?”

易言點點頭。

穀梁幽的腦袋“嗡”的一聲,等反應過來之後,他發現自己已經把宮明推到了一遍,一把拎起了座位上易言的領子。

“你敢!”

他在易言那雙漆黑的瞳孔裏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和臉上相較於平時主人格溫和笑容來說,堪稱恐怖的扭曲神情:“你現在已經是我的東西了,從我給你烙印的那一刻起,不管是器官還是身體還是靈魂——你敢隨隨便便死掉試試看?”

易言緩緩睜大眼睛看著他。

就在一片死寂之中,身後傳來一道“哢嚓”的快門聲。

一道白色的亮光閃過,穀梁幽下意識閉上眼睛,然後猛地扭頭看向身後。

宮明收回手機:“不好意思,我忘關閃光燈了,你們繼續。”

穀梁幽:“…………”

就算是傻子,這時候也該反應過來了。

主人格在意識空間裏發出了痛苦的呻.吟,上一次他這樣還是因為那次激動之下的告白事件。穀梁幽隻感覺自己從頭到尾都像是被一把火點燃了——不用照鏡子他都知道,自己現在的臉肯定全紅了。

“我很高興哦。”

然後,罪魁禍首還在他身下發出了帶著滿足笑意的喟歎聲,甚至還抬起手,輕輕撫摸了一下穀梁幽的臉頰:“雖然之前有幻想過,但是實在沒想到能達到這種程度……”

穀梁幽深吸一口氣,麵無表情地鬆開手裏的衣領,然後繃緊身體轉過身,一腳踢開礙事的醫藥箱,大步走出了帳篷。

——他怕自己再不出去的話,就要當場把某人從輕傷打成重傷不治了。

帳篷內,宮明看著易言,忽然問道:“故意的?你明知道我對穀梁隻是單純的醫生對患者的興趣而已,我有喜歡的人了。”

“我知道。”

黑發青年離開後,易言臉上的笑容很快就淡去了。

在其他人麵前,他永遠是這樣冷淡又疏離的模樣。

但易言注視著帳篷入口處的眼神深處,還藏著一抹很深的愉悅:“我知道像你這樣以穀梁當做研究對象的心理醫生不少,但我勸你們最好別太過分——你也可以在給指揮部的報告裏寫上這句話,就說是我說的。”

他抬頭看著宮明,語氣十分篤定。

宮明知道,易言已經察覺到了指揮部任命自己為二隊隊長的真實目的。

但他並沒有避開與易言的對視,隻是笑了笑:“你應該知道,我並不想害你們。觀察你和穀梁,以及你們的相處方式,也是出於維持你們之間關係的穩固和自身的心理健康考慮。”

“多謝了,”易言冷漠道,“但是不需要。我們兩個的關係如何,不是其他人該考慮的事情。”

宮明做了個投降的姿勢:“我明白了,會幫你跟指揮部說的。”

頓了頓,他又問道:“你今天表現得這麽積極,不惜受傷也要展示自己的實力,也是因為想要向指揮部證明這個吧?不希望他們插手你們之間的感情?”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在來到林神宗後,尤其是在穀梁一的十七歲生日過後,易言和他的關係就有了突飛猛進的進展。

這一點指揮部當然會進行考量。

在以穀梁一的安全和心理健康為第一要素的前提下,戀愛這種會讓當事人出現劇烈情緒波動的情感關係,其實是很不利於穩定的。

但是心理專家們也知道,棒打鴛鴦的事情更是幹不得。

於是宮明隻能接下了這個吃力不討好的活計——時刻關注穀梁和易言的關係,從相對來說更理智,或者說,是犧牲價值更低的易言這邊下手,讓易言成為束縛住穀梁的枷鎖。

易言就是從他最近在穀梁身邊出現的頻率,和對自己明裏暗裏的打探中發現了不對,進而從宗秦遠那裏得知這個計劃的。

“我不喜歡枷鎖這個詞,”易言坦誠道,“我想他們大概是搞錯了什麽,穀梁心裏裝著很多東西,朋友,同學,老師,長輩,還有責任,同理心,以及最重要的,身為人類的善良和正義。我隻是其中分量稍微重的那一個。”

“所以,如果哪天我真的犧牲了,他也不會崩潰,最多就是難過失眠一段時間就會重新振作起來。”

他說:“其實硬要說起來,他是我的錨點才對。穀梁就算沒有我,依然是全世界獨一無二不可或缺的救世主;但我如果沒有他的話……”

易言想了想,很直接地對宮明說道:“我會失去活著的意義。”

從少年時期到現在,他的人生都是被同一個人的身影填滿的。從假期時隔著一條街小心翼翼的守護,一直到決定未來人生軌跡的高考填報誌願,再到甘願簽下合約加入特動組,接受焦教官日複一日的魔鬼訓練……

回首過去十幾年,易言恍然發覺,自己好像一直在圍繞著對方而活。

或許這對其他人來說是難以忍受的,但易言卻並不這麽覺得。

他甚至有些樂在其中。

宮明扯了扯嘴角,表情有些無奈:“我就說這差事輪到我就是倒黴吧。不過,我可不完全讚同你剛才的話。”

易言:“什麽?”

“關於你說的那句‘我隻是其中分量稍微重的那一個’,”宮明笑道,“該說是當局者迷嗎?其實穀梁同學之前也找過我傾訴過相同的苦惱,你們兩個,在這方麵真的很相像啊。”

明明一個在對方開槍自殺時直接人格解離,另一個因為對方兒時遭受過的經曆念念不忘好多年,能夠堅持幾千個日夜風雨無阻地去偷偷保護對方,居然還在擔心自己在另一半心中的分量不夠重,需要各種拐彎抹角地試探?

該說是太不夠自信呢,還是純純是因為情侶之間的情趣作祟呢……

宮明表示,身為心理醫生,他並不想繼續深入思考這其中的原因。

“還有,你還不包紮傷口嗎?再流下去就真要失血過多暈過去了哦,我雖然是臨時校醫,但可不負責給你做人工呼吸。”

宮明看著易言發呆的樣子,忍不住提醒道。

雖然但凡上過九年義務教育的人都知道,失血和人工呼吸沒關係。

易言終於回過神來。

他看著好心提醒自己的宮明,起身拎起被穀梁幽踢到角落裏的醫藥箱,漠然道:

“你還是閉嘴吧,被你關心,有點惡心。”

宮明:“…………”

另一方麵,林神宗大殿內。

“周長老,出了這種事,您是不是該給我們一個說法?”

盡管在得知穀梁一他們不僅大獲全勝還俘虜了不少敵人後,宗秦遠鬆了一口氣,但這並不妨礙他把情況說得嚴重了幾百倍,在周輕子麵前狠狠賣了一波慘。

他盯著額頭已經不自覺滲出冷汗的周輕子,故意冷聲質問道:“我們來貴宗做客,不說別的,最起碼的安全至少應該保證吧?就算風穀地處偏遠,但也屬於林神宗管轄的領域,被人這麽輕而易舉地入侵,打的可是林神宗的臉!”

周輕子開始抹汗:“是,是,您說的對……”

但宗秦遠依舊不依不饒地追問道:“我的學生們這次算是為貴宗擋了槍,現在不少人都受了傷,周長老,您說怎麽辦?”

不少人都受了傷——具體來講,是把放著不管半天都能痊愈的擦傷劃傷都包含在內。像易言那種,在宗秦遠嘴裏就變成了下一秒就要送ICU級別的傷勢了。

而且,宗秦遠說這話的時候十分理直氣壯:

誰說擦傷不算傷的?

周輕子確實被唬住了,還以為漠大的人在這次襲擊中真的損失慘重。他連連向宗秦遠道歉,並表示一定會徹查背後主使者,希望他們能把抓到的俘虜交給他們審問。

“這個……”

看到宗秦遠為難的神色,周輕子福至心靈,立刻道:“當然,我們願意給予一定的靈石補償!會讓弟子們親自送上門的!”

宗秦遠立馬不為難了:“那就麻煩您了。不過最近我們的研究遇到了一些瓶頸,我還有一個不情之請,希望周長老能考慮一下。”

周輕子的笑容略顯僵硬:“您說吧。”

“生物醫藥這方麵,一向是我們漠大的薄弱專業。”宗秦遠這句話說得倒是十分真情實感,因為這都是大實話,“我們有計劃在將來開設附屬醫學院,隻是師資力量和資金方麵一直是個大問題。現在後者已經解決了,就是聘請老師這方麵……實在不是光靠錢就能解決的啊。”

周輕子迷迷糊糊地聽了半天,才勉強明白宗秦遠的意思。

簡單來說,就是要擴建了,但是不想光靠錢挖人,還要創建自身在這個領域的招牌?

思考片刻後,周輕子試探性地問道:“那,需要我這邊撥兩名草藥園的弟子過去指導一下你們嗎?”

宗秦遠立刻熱情地握住了他的手上下搖晃:“再好不過了!我們非常歡迎這樣的人才加入漠大!”

周輕子:“…………”

他怎麽感覺,自己又被宗秦遠忽悠了呢?

*

地球,某著名論壇內。

“今天!我們歡聚在這裏!就是為了慶祝我們的cp長長久久,早日結婚!”

“啊啊啊啊,白酒香檳伏特加通通給我滿上!今晚不醉不休!”

“從白天一直恍惚到現在,滿腦子就隻有一個念頭:這特麽是什麽神仙cp?這是我配嗑的嗎?啊???”

“我上輩子積德行善,這是我應得的(安詳躺平.jpg)”

“我本以為,今天能看到易言大發神威跳直升機空中奪飛劍以一挑十已經是極限了,誰能想到,後麵穀梁的表現更是重量級。”

“坦白了,在他拎易言衣領的那一刻,我當場從超過幾百個人的課堂上蹦起來,滿教室的人都聽到了我的尖叫。”

“同社死+1,但我不後悔,真的,這輩子都會記得這一幕的,他倆結婚我隨兩千,隻要隨便給我個走廊的位置,我蹲那兒吃席都行。”

“家人們,不說了,我要再去重溫一遍經典了。”

“錯過白天直播的我眼淚留下來.jpg求完整視頻資源啊家人們!如果看不到全過程,我的人生,我的一些美好品德,甚至我的靈魂都要被毀了!”

“什麽叫美帝?我們這是真·情侶!什麽真人rps拉郎都弱爆了哈哈哈哈!”

但相比與網上粉絲們,尤其是cp粉的歡欣鼓舞,指揮部內,卻正在召開一場嚴肅的會議。

“我早就說過,不要輕易插手這種事情,”陸朗靠在椅背上,抱臂冷笑一聲,他對參會的其他成員說道,“麻煩各位清醒一點,我們又不是穀梁或者易言的家長,而且就算是,難道各位的子女就真的會聽嗎?”

對於指揮部越過他做出了這種決定,陸朗本人也十分惱火。

奈何有些命令,即使他身為部長也很難一票否決,因為這是各方勢力博弈的結果。

不過陸朗本身也抱有一種看好戲的姿態,因為他知道,易言對此肯定不會坐視不管的——你看,這不就鬧出事來了嗎。

身為特動組一隊的隊長,這還是易言第一次明確對指揮部的指令表達了強烈不滿。

陸朗覺得很正常,但對於那些疑心病晚期的某些大人物來說,這是個非常不好的信號。

特別是,易言還在全世界麵前上演了那麽一出驚心動魄的動作大戲。

他現在的實力僅次於穀梁,並且還是救世主唯一的戀人,就連超人漫畫都知道露易絲被小醜殺了之後會黑化呢,陸朗心想,結果這幫隻顧著權力鬥爭的混蛋,居然要等當事人自己站出來了,才知道之前的做法有多愚蠢?

簡直是不可理喻。

“不得不說,在這次影響全球的意外事件中,我領悟了很多道理,”陸朗見一直沒人說話,於是又慢悠悠地開口了,“再加上本人有幸身處在這個位置,就看得更明白了些。”

“在危機來臨時,有人不顧一切,哪怕螳臂當車也在所不惜;有人渾水摸魚,想要從中撈取好處,又擔心自己名聲不保所以畏首畏尾,連幹壞事都幹不明白;還有的人啊,自私的很徹底,估計哪天全人類滅絕了都不關他的事。”

說完,在場就有不少人開始在座位上坐立不安起來,會議室內一時有些**。

陸朗權當沒看見,繼續說道:

“對於第一類人,我向其表達最高的敬意,因為就連我也無法完全達到這個境界;第二類人,他們是大多數普通人,是地球上幾十億芸芸眾生,我無法譴責他們,因為自私是人類共同的特征,就和偶發的善心一樣,不足為奇。”

“但第三類人,”陸朗的目光掃過在座諸位,犀利的視線仿佛能夠穿透人心,“這種人,不分國界,相信大家都有遇到過。而且他們往往因為能夠狠得下心,所以身居高位,掌握大權,名利雙收。”

“但是我希望各位能夠明白,你們正在博弈的,不是什麽棋子,而是全人類的未來,是人類文明延續的火種——是從穀梁那兒獲得的消息讓你們放鬆了?掉以輕心了?覺得漠大的回歸已經百分百成定局了,所以可以隨便拿捏了?”

陸朗的聲音逐漸拔高,嚴厲的指責回**在空曠的會議室內。

除了負責同聲傳譯的人員以外,就連咳嗽的聲音都消失不見了。

倒是坐在陸朗旁邊的秘書神色十分坦**,因為在會議開始之前,陸部長就已經和他商議過了,在這次會議上會好好敲打一番各國有小心思的家夥們,把權力再度收歸到最初創建指揮部的原上層手中——

雖然這些人也不是沒有自己的想法,但至少,在當初危急關頭敢第一批站出來的人,都是心懷信念的。

陸部長應該早就想這麽做了,下屬看著陸朗繃緊的側臉,在內心默默想到,隻是一直沒有適合的契機而已。

是易言給了他們這個機會。

不得不說,有些時候,越是了解那個年輕人,他就越會被對方隱藏在平靜外表下深不可測的內心震驚到。

這哪裏是一個才十幾歲青年該有的心性?

該隱忍的時候隱忍,等到關鍵時刻,再一舉爆發出來,隔著一個世界也能夠為他們製造機會,裏應外合敲打那些不聽話的刺頭。雖然最終目的是為了好好搞對象……咳,不過就手段而言,確實非常成熟老辣。

下屬自認,自己是絕對辦不到的。

該說幸好嗎,幸好像穀梁這樣擁有驚人力量的人是無私的,而易言這樣對人情世故政治博弈無師自通的人,又能成為為穀梁一遮風擋雨的保護傘,為他抵擋那些看不見的槍林彈雨。

就連下屬都覺得,就這一點來說,人類實在是太幸運了。

“……最後一個議題,陸部長,關於那群修仙者,該如何處理?”

好不容易熬過了漫長的會議,正當陸朗準備宣布散會時,卻有一國代表舉起手問了這個問題,頓時得到了來自四麵八方代表們的怒視:

就你丫事多!

有問題不知道等明天再講嗎,沒看陸部長今天火氣大?

“如何處理?”陸朗重複了一遍他的問題,眼神很是奇異,“這位代表,我記得好像直播裏穀梁一有和漠大聯絡過吧,你是沒有仔細看嗎?”

“我看了,”那位代表在陸朗緊迫的視線下也有些犯慫,但還是努力挺直脊背問道,“但是我方有疑慮,關於這樣的處理方式,會不會……影響不太好?”

“影響不太好?”

陸朗轉了轉筆,笑了起來。

他沒有回答那位代表的問題,而是偏頭看向了坐在他旁邊的白頭鷹國代表:“阿爾伯特,你覺得呢?”

阿爾伯特和陸朗是老對手也是老朋友了,兩人的交集要一直追溯到他們在情報部門那會兒。聞言,這名黑發黑眼、西裝革履的著名猶太寡頭兼政客掀了掀眼皮,將一直在手中把玩的國際象棋——一枚國王黑棋放在了桌麵上。

清脆的撞擊聲讓眾人微微一震。

但陸朗隻是盯著那枚黑棋的輪廓。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它抽象的臉龐外形似乎有些神似穀梁一。

阿爾伯特扯了扯嘴角,他甚至沒有抬頭看那名代表,隻是盯著那枚棋子,漫不經心地回答道:

“當然,我的朋友,我很樂意幫你解答那位代表的問題。在貨幣秩序建立的社會,金幣就是上帝;在此之外……”

“擁有實力的人,才有資格定義正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