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眺望遠處（4）

趁著無人之際，徐巍悄悄打開利市，裏麵的貨幣所構成的數字非常有意思――888元，發發發。今年漲工資的希望早已破滅，不明白機關要這個彩頭又有何用。

然後，一切如舊。

機關裏的日子像是中國人的性格一樣，不緊不慢。事情還是那些事情，人還是那幾個人，入職時的新鮮感早已**然無存。無聊的工作好比有錢男人麵對家裏的老婆，特別容易產生厭倦感。但徐巍畢竟不是有錢人，他必須依靠這個“老婆”給自己帶來穩定的經濟來源，所以不管多煩，也要堅持。

每天上班，都在拷貝著昨天的事情，更要命的是，每天除了日常工作以外，還有許多無所事事的空閑時間。作為一個新人，而且是很有點理想的新人，徐巍不可能像老油條李民那樣肆無忌憚地看報紙雜誌，也不會狡猾如李誌祥般在電腦遊戲與文檔處理兩個界麵之間來回切換，唯一能做的就是閱讀科室裏存放的各類文件以打發時間。上級下發的文件數量之浩瀚，可比肩國家圖書館裏的藏書，所傳達的精神更是錯綜複雜如娛樂圈的男女關係。徐巍沒有聖人的智力，自然不可能將之融會貫通。由於專業的關係，他關注的重點並不是精神內涵，而是材料本身的格式與特征。廣泛吸收後，他自問跑到辦公室寫稿也能勝任有餘了。

科裏有時候也很忙碌，但徐巍的工作種類總是能穩定地保持在檔案錄入及文件打印兩項裏頭，僅僅是工作量有所增加。於是徐巍向科長毛遂自薦希望增加自己肩上的負擔，黃科長笑笑說：“不急，你先做好現在的工作，有空多學點東西，多鍛煉鍛煉，到時候我自然有安排。”

東西的確有學到，半年過去了，最大的長進就是打字速度急劇提高，已經有專業打字員的水平。另外由於博覽全局文件，對局機關的關鍵情況和各類政策規定有了進一步了解，也算是小有所成吧。至於處裏的幾個科室甚至辦公室裏的那些內勤秘書們，他也混了個臉熟。為了進一步熟悉業務，別人起草的文件沒時間輸入電腦的時候，他出現了；文件要送去讓審核、簽發、打印的時候，他又出現了。於是乎，人人都覺得他很有利用價值，見麵後首先問他可以幫忙否，甚至拉桌子搬凳子這類完全沒有技術含量也沒有學習價值的事情也都陸續找上門來。

雖然助人為樂乃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但工作量過大也不是什麽好事。再說，科長交待的事情必須按時完成。千萬不要以為公安局的內勤秘書們各個都是美女精華，公安係統是男性的天地，女性資源稀缺如天然鑽石且質量與山寨商品差不多。因此，徐巍的行為基本上屬於不帶任何功利性質的純義務勞動。

徐巍在機關裏的良好口碑經口耳相傳後，慕名而來的求助者越來越多。工作量大增後，徐巍才知道後悔，自己掘的墳墓當然要自己掩埋，他想了個方法，借黃大偉做擋箭牌，但凡有人找他幫忙，他就說：“科長有活讓我幹，我忙完再幫你吧！”但是，科長要他幹的活就像是愚公的子子孫孫，無窮匱也，哪有忙完的時候？

此外，最讓徐巍心煩的就是應接不暇的飯局和聚餐。機關裏吃喝的風氣如同狐臭患者的體味一樣濃烈，不論辦什麽事，總要先吃喝一頓。雖說徐巍的酒量在殘酷的條件下被訓練得出類拔萃，但愛好沒能同步建立起來。他不喜歡過多的應酬，跟在領導屁股後麵，一坐就是一兩個小時，哪怕自己累極了也要擺出興高采烈的模樣，為了活躍氣氛，還得主動講述各類黃段子、爛笑話，公然調戲路過的女服務生。最為痛心的是，他本來還算標準的體型在酒精與高脂肪食物的不斷進攻下，逐漸有了發福的跡象，還不到二十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