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們在老李家逗留多時,直到暮色西,沉把酒言歡的酣醉人群才漸然散去。
淩霄峰與管昊都被灌了不少酒,腳步淩亂,臉色微醺。
幫老李收拾東西時身形都是虛晃的。
“淩少爺難為你了,我們榮華村的村民都喜歡喝酒,你還好吧?”
“無妨,他們很好。”
想起方才很多讓他下次把媳婦兒帶上的人淩霄峰嘴角輕輕揚起,眼波眉梢透著溫柔的繾綣。
入夜,他如往常一樣鋪了被褥睡在地上,酒意上頭,他側身,對著宋歌的方向,坐起來,把被褥朝她的方向挪了挪。
再睡下,仰麵時,剛好能看見朦朧月光下她露出床畔的衣角。
緩緩閉上眼,淩霄峰安然睡去。
月色漸移動,從他的腿部漫上腰間時,躺在**的黑影遽然起身。
宋歌從懷裏摸出拿出個瓶子,暗色中,把裏麵的藥丸倒在手心。
這麽多日,她想盡辦法做了這些藥。
隻是為了能獨自離開,不讓淩霄峰或任何人替自己涉險。
酒醉帶著淩霄峰走進個恍惚的夢,在夢裏,宋歌已經蘇醒,她再次喜歡上他,願意和當初一樣愛他,與他共華發。
他們在村民的見證下拜堂成親,喝完交杯酒,宋歌羞澀地剝了個桂圓放入他口中。
如當初滿眼都是自己的樣子,橫少女臉頰緋紅,倚靠在肩頭,眸子明亮而狡黠,附在他耳畔輕聲:
“別忘了桂圓的寓意,我們……”
眼神交織纏綿下,他握住她手腕……
宋歌剛把藥丸塞入淩霄峰嘴裏,手腕忽然被握住,她嚇得定在原地,心髒在胸腔砰砰直響。
過了片刻淩霄峰並無動作,隻是翻了個身,宋歌才舒口氣,默默把手收回來。
藥丸準備好後,她一直想辦法該用什麽法子讓幾人吃下。
想不到這個島上的村民會來喝酒吃飯,間接幫了她。
走出房門,宋歌提著膽子先去李老那間屋,也給他喂了顆藥丸。
管昊平時會守夜,但今日喝了不少酒,找到他時,他是趴在木桌上睡的,根本沒上床。
藥丸藥效為昏迷三日,但宋歌給管昊喂了五顆,如此他約莫昏睡半個月。
半個月足以帶出雲珠,把丫頭接回來。
做完這些,宋歌獨自離開。
夜晚的榮華村靜謐幽靜,走出老李家便能看到遠方小島邊緣,臨著湖麵的地方有星星點點的漁火,那是榮華村漁民的船。
宋歌提著裙子走過去。
月色銀輝照亮腳下溝壑縱橫的泥土地麵,裙擺掃過藤蔓荊棘,宋歌一路向前,走向前方的暗色中。
宋魁玉死後,她心裏那個被撕裂的地方變得堅硬起來。
忽然什麽意識到這個小說世界的殘忍,便是每個人的結局都會變化,牽一發而動全身,她從未想過要害宋魁玉,隻是看過他的結局,相信他的結局,可落到現在如此殘忍。
現實血淋淋的教訓,告訴她不必隱藏自己,委曲求全,要做什麽,要保護什麽必須得自己衝上去。
信賴他人本性,指望他們放過都是虛妄。
看著越來越近的船隻,小腿被荊棘割傷的傷口似乎沒那麽痛了。
她要把雲珠救回來,要給其他人一個美好的結局。
*
月亮快躲進雲層時,宋歌終於走到小島邊緣。
她不像現實裏作家手下那種做什麽事兒都如有神助的金手指女主,她做點什麽都要靠自己動手動腳,沒有牛逼哄哄的特異功能。
現在感歎自己運氣好,有幾隻船可以悄悄借來用,但又看見湖麵上飄來一個船筏,嚇得趕緊找地方躲起來。
現實裏看過不少荒島求生文,裏麵與世隔絕的小山村裏總有一些性格怪異的村民,他們為人變態,落在他們手上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還沒救出雲珠,不能陰溝裏翻船。
宋歌趕緊躲到一個大石頭後麵,藏住自己身體。
不遠處船身搖晃,她聽見腳步聲一點點靠近,探出點腦袋,清冷微淡的月色將那人的影子投在地上,宋歌看著那影子走過身前的石塊,握住雙手,抑製住內心湧上的驚慌。
身影過去,宋歌站起來,布鞋踩在帶有湖水的冰冷石頭上,有風吹來,似是夜的呢喃,四周空**寂靜,夏日的燥,漸然變得有點陰冷。
她往前想去找隻堅固的船,沒走幾步,忽的聽到身後細微聲響,下一瞬脖子上已經搭上一柄冰涼的劍。
劍稍貼在她脖間,她下巴被抵得微抬,鼻尖有冷鐵鋒利的味道。
“這麽急著走,是要回汴梁做皇後嗎?”
劍鋒貼著宋歌的脖子繞了一圈,宋歌覺得全身的血液倒流。
那個拿著劍的人出現在她麵前,嘴角挑起不屑笑意,眸子內是月光映出的殺意。
追風。
“少爺救了你,但是你從始至終都在騙少爺。”追風掀起嘴唇,牙齒如一頭嗜血的餓狼。
“今日是你自己跑出來,我若是現在殺了你,沒人會知道。”
劍身的冷光閃過宋歌的臉,她脖子已經留下蜿蜒到鎖骨的鮮血。
“追風,放了我,我要回汴梁救雲珠。你在這兒違背淩霄峰的意思要殺我,不如先回去看看淩霄峰怎麽樣。我給他們下了藥,你若早點去,他們就能早點去藥性。”
“什麽藥?你竟敢給少爺下藥!”追風焦灼憤怒起來,他愣了幾秒收回劍,以一種嘲笑的眼光看向宋歌:“你非得去汴梁送死也行,親自去感受杜夜的背叛與殘忍。”
說完,他提著劍柄離開。
手指捂著脖子,血液透過指縫滲出來,宋歌疼得腳步不穩,咬牙撐著身子。
不能停,不能等,要去汴梁現在就要去,時間是世界上跑得最快的東西,一晃眼能帶去很多人與事。
現在雖月色當空,可也許在感知不到的流逝裏,天色會漸然亮起。
她會被村民發現,然後走不了。
雲珠也是,如果不早點去找她,杜夜那個道貌岸然的家夥沒耐心了,發瘋了怎麽辦。
她要雲珠安全,盡全力保護好最後一點在乎的人,然後自己怎麽也無所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