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氏大樓這天格外安靜。
中午12點,簫秘書敲開了總裁辦公室。
寒潮未退,今年春節有點泠。
總裁辦公室卻沒有開暖氣。
往裏走,每腳都像邁在冰棱上。
“赫總,王氏的股票已經跌停了,收購計劃正在推進,一切進展順利。”
匯報完,簫秘書小心翼翼把手上外賣遞過去,“赫總您吃點吧,兩天了,您就喝了點水。”
“出去。”
電腦後方的人隻露出一頭綠發和緊繃的下巴。
聲色漫過僵冷空氣,寒漠得讓人不敢過問。
簫秘書張了張口,欲言又止,還是把外賣放在桌上,深深看了眼低頭的赫寒,轉身離開。
高跟鞋“啪嗒啪嗒”地響,一道靚麗柔弱的身影撞開簫秘書,衝進門來。
王嬈嬈扒住赫寒的辦公桌,臉上滿是哀求,“赫寒我求求你,你放過我爸爸。我求求你,求求你!”
不到兩個月,赫寒從年少鍾情的男神變成她生命中最可怕的惡魔。
宋歌離開後,王嬈嬈滿懷希望繼續回去工作,看到的卻是瘦骨嶙峋,把自己折磨得不人不鬼的赫寒。
她傾盡溫柔,告訴他自己的真實身份,告訴他宋歌對他們愛情的祝福,赫寒卻如被削了逆鱗般勃然大怒,將她驅逐。
她苦苦請求父親放過赫氏,到頭來竟被赫寒全力傾軋,他根本毫無情意,冷血冷清。
“赫寒,看在宋歌麵子上,看在她麵子上你放過我們家好嗎?”
王嬈嬈丟棄最後的尊嚴,跪在地上乞求她麵前這個一身不屑的男子。
聽到某人名字時,赫寒抬起頭,這是張瘦削,蒼白的臉,分明的骨骼凸出,刀刻劍劃般鋒利凜然。
“宋歌……”嗓音像把鏽了的琴,固執拉著某個不肯拋棄的音。
蒼白的臉恍然一笑,仿佛開在夜色裏的曇花,晃眼短暫,片刻後更寒的銳利。
“私闖公司,簫秘書,報警送王小姐去警局。”
“赫總……”門口的簫秘書一驚。
“赫寒!”王嬈嬈從地上爬起來,這麽多次,她對眼前這個男人徹底失望,心如死灰。
她拋去愛意,仰頭笑他,像看個笑話樣譏諷他:“哈哈哈,赫寒你和我一樣可憐。你知道嗎,宋歌她從來沒愛過你。她跟我說,她沒有喜歡過你,哈哈哈哈~”
王嬈嬈笑聲穿耳,穿透冷豔蔓延的空間,像把寒泠泠的劍刺上赫寒的心。
他一瞬的心痛,血液凝滯,呼吸困難。
這次不用赫寒說,簫秘書立馬撲上來,捂住王嬈嬈胡言亂語的嘴,用力把她往外拖。
在赫氏,“宋歌”兩個字成了大家心知肚明的禁忌字眼。
冷靜自持的赫寒會因這兩字瘋,為這兩字狂。
誰能想到,宋歌離開的兩個月,赫氏三分之二骨幹的工作都是全力搜查她的下落。
最初一個月,赫寒更是不眠不休。
直到與王氏矛盾激化,他才著手處理公事。
*
除夕,街上車水馬龍,車流不息。
一輛銀色瑪莎拉蒂滯留在車潮中。
司機小方伸頭,瞧著前麵車堵得水泄不通,有些戰戰兢兢地回頭,“赫總,您先睡會吧,前麵得堵半個小時。”
赫寒向車窗外看,街道熱鬧,每家店鋪趁著除夕最後一天,盡情的促銷狂歡。
忽的,眼眸一緊,他迅速打開車門。
這家蛋糕店叫“沁甜”。
生意普通,門口沒多少人。
服務店員看見有人站在門口猶豫觀望,趕緊上裏發傳單推銷。
“您好啊先生,春節買個蛋糕回家吧,一家人甜甜蜜蜜,萬事……萬事如意!”
店員靠近才發現這“先生”長得這麽帥,一瞬口舌打結。
“這個人,這個人……”赫寒指著門店上廣告屏的小視頻,激動得無言以表。
店員看了看,問:“哦,這位小姐秋天在我們這兒定蛋糕的。她報了我們店做蛋糕的課。做出來特別好,我們店長就把她視頻當宣傳了。先生您認識她麽?”
赫寒仰頭,宣傳裏,女孩下巴蹭上奶油,唇角撅著,好像被笑話了,嬌俏明豔,曙光般明亮。
他嗓子一緊,眸子翻湧熱意,有什麽情緒在胸口發酵,纏綿如沉在地下的老酒,無處散去。
宋歌,你到底逃到哪去了?
*
小方見赫寒提回來一個蛋糕盒。
趕緊打開手機,在備忘錄裏默默寫下:赫總愛吃蛋糕。
太陽下山前,赫寒回到赫家。
別墅裏無人迎接,空空****。
上個節日,家裏裝飾得喜氣熱鬧,餐桌上有四個人吃飯。
這次春節,整個別墅隻有赫寒一人。
他拎著蛋糕獨自走上二樓。
宋歌房間的一切都未改變,全是她離開前的樣子。
琉璃桌上還放了一個紙袋,裏麵是赫寒當天給她的照片。
他以為她至少在放煙花的那個晚上是開心的。
但……她徹底離開,把那遝照片孤零零留下來。
是不是和他在一起的所有笑容都是掩飾,掩飾那顆她早就不耐煩,想要逃開的心。
蛋糕拆開,是一顆粉紅的愛心。
愛心用草莓圍起來,由一層芝士打底。
他想起她穿著紫色連衣裙為自己過生日,想起她忍不住嘴饞吃草莓蛋糕,想起她每次都睜著亮晶晶的眼,一臉純真的說,赫寒我希望你幸福快樂。
她騙他,從一開始就在騙他。
提起塑料刀,赫寒把蛋糕切成兩半。
*
瑞士冬季多雪,連著數日都飄著白雪,給秀麗的山河湖泊和漂亮的小房子披上一層層厚實的雪衣。
這日天氣好轉,陽光從冰河沿升起,惹得人們趕緊出來活動玩耍。
薩拉小鎮上有條滑雪坡,兩岸長著高大碧綠的青鬆,山林中,沿著蜿蜒向下的雪道滑雪是年輕人最喜歡做的事兒。
德裏經常把小鎮上的中國留學生招在一起玩。
今天,他們比賽滑雪,誰先到下坡角誰就贏,贏了能幫大家指定晚上去誰家蹭飯。
口哨一響,年輕人們踩著滑雪板一路向下。
雪花飛濺,撲在臉上冰涼涼的。耳畔風聲呼嘯著割裂,像冰雪世界裏喧鬧的歡騰盛宴。
隻是盛宴也有人不小心摔倒。
德裏率先達到坡地,剛轉身就瞧見一個紅色身影衝進枯草叢,摔得人仰馬翻。
他急忙上去。
女孩嘴角上銜了根草葉,吹紅的臉揪在一起。
“宋歌,你沒事兒吧?”德裏趕緊把她肩上雪漬撣掉。
宋歌耷拉著眼,從枯草叢裏拿出個四分五裂的小玩意兒,:“我沒事兒,我手機有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