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熱氣熏紅的臉上突然話落熱流，褚舒嵐一時分辨不出，那是水珠，亦或是淚水……
“好。”
他能解開心結，自己也可以贖罪，於情於理這樣都是最好的辦法。
得到回答的穆淮，水下的另一隻手不斷收緊，片刻後撐在浴缸邊緣，“阿嵐身上，還真是看不出當年那個驕傲到骨子裏，一臉潔身自好的褚氏千金模樣了。”
驕傲？潔身自好？
褚舒嵐突然抬頭看向他，平靜的目光中充滿複雜和悲涼，“那是什麽？能讓我填飽肚子，不用再趴在爛泥裏嗎？”
父母出事後，人情冷暖瞬間砸向她和褚澤，就連穆淮的父母也是一樣，滿臉冷漠地看著自己。
從那時候開始，她就已經做好迎接這個肮髒世界的準備，哪怕是被人丟進爛泥裏，也絕不會輕易放棄任何救命的稻草。
穆淮眼看著她的眸光，從最開始的複雜痛苦到最後的堅毅決然，恍惚間覺得，自己在不久的將來會失去什麽。
“如果沒什麽事的話，我先出去了。”
雜亂思緒突然被打斷，穆淮下意識地拉住褚舒嵐，這舉動引得後者垂眸看向他。
“你……”
穆淮觸電般地收回手，眼底的脆弱也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冰冷，“我讓你走了嗎？坐下！”
看著這樣的穆淮，她有些懷疑自己剛才看到的是不是錯覺？
沒有反抗權利的褚舒嵐，最終選擇坐回去，隻不過，她還是下意識地拉開了些許的距離。
“給我擦背，”穆淮將身子伏在浴缸邊緣，“阿嵐一定可以做到這點小事。”
似乎沒想到他會這麽說，褚舒嵐好不容易才壓下的情緒，一瞬間又被挑了起起來。
尤其是在看到穆淮胸口處的疤痕後，眼眶瞬間赤紅一片。
顫抖的指尖不斷接近，直到最後落在那傷疤上時，指腹下突然感覺到穆淮的輕顫，下一秒就被他狠狠地推到一旁。
“誰讓你碰那裏的！”
犀利且陰沉的目光，看得褚舒嵐死死咬住下唇，穆淮見狀張了張嘴，片刻後闔上眸子。
“滾出去，我現在不想看見你！”
穆淮本以為褚舒嵐會直接離開，可半晌都沒有感受到她的動作，“我讓你出去，阿嵐是聽不懂嗎？”
“你背後的那道傷疤……”是怎麽回事？
她清楚的記得，因為自己的一句話，導致他最是珍惜自己的身體，又怎麽會留下這種傷疤？
“用不著阿嵐在這裏操心，”穆淮將眼睛睜開一條縫隙，冷聲道：“更何況我得死活，阿嵐好像從未在意過吧。”
“我！我……”她當然是在意的！甚至看重到此生命都要重！
隻不過，這些話是現在的她不能說的，而且從三年前開始，她就已經失去了說出來的資格。
“既然阿嵐啞口無言了，那就趕緊出去，別待在這裏礙我的眼！”話落，穆淮為了將她驅逐，抬手後狠狠地把水潑在她的臉上。
看著反複無常的穆淮，褚舒嵐咬咬牙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浴室。
可當她出來後才想起自己全身濕透，而這裏並沒有，也不可能有她能穿的衣服。
視線在房間裏轉了一圈，最終定格在角落的衣櫃，遲疑片刻後，褚舒嵐抬腳走了過去。
結果，當她看到裏麵滿滿的西裝，整個人直接頹然地跌坐在地上，“這可怎麽辦才好，總不能讓阿染把衣服送過來……”
轉頭看了一眼浴室，確定裏麵的穆淮沒有動靜後，這才咬牙挑了件他最小號的襯衫穿上。
……
半個小時後，當浴室門再次推開時，裏麵的熱氣不僅消失不見，甚至站在門邊的時候，還會感覺到一絲冷意。
穆淮一邊擦著頭發走出，卻在看到一雙嫩白的長腿後頓住動作，“褚舒嵐，你到底還要不要點……”
憤怒的視線向上移，看到屬於自己的襯衫，還有褚舒嵐那張粉紅的臉後，嘴邊的臉字立馬被他咽了回去。
“我，”察覺到他的目光變化，褚舒嵐下意識地抓緊胸前衣領，“我的衣服濕了，實在沒辦法才，才穿你的……”
圓潤的腳趾不停地扣著柔軟的地毯，褚舒嵐的害羞和窘迫，已經達到讓房間的溫度都在升高。
喉結不自覺地滾動，片刻後穆淮猛地轉過身，背對著她開口：“要麽穿好，要麽不穿，阿嵐故意這樣，難不成是在勾引我？”
見他故意曲解自己，本就手足無措的褚舒嵐，更加不知道說些什麽好，隻能紅著眼眶地站在那裏。
“從現在開始老實的在房間裏呆著，不許踏出一步，否則你知道後果會是什麽。”
撂下這句話後，穆淮抬腳推門而出，甚至都忘記自己也衣衫不整。
然而他剛走出房間沒多久，電話鈴聲突然響了起來，褚舒嵐下意識抬腳走過去，赫然發現來電顯示上是蔣依瑤的名字。
正當她猶豫要不要把手機送出去的時候，身旁的房門再次被打開，穆淮陰沉著臉走進來。
褚舒嵐被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地向後退，“我沒有碰你的電話！”
看著她那慌亂解釋的樣子，穆淮不置可否地拿起手機，毫不避諱地當著她的麵兒按下接聽。
“什麽事兒？”穆淮的語調並不熱情，但也比那日少了幾分冷意。
褚舒嵐注意到這一點的時候，下意識地豎起耳朵聽了聽，但讓她無奈的是那手機質量太好，沒有一點聲音外泄。
“我知道了，現在就過去。”
掛斷電話的瞬間，穆淮將她的小動作看在眼裏，沉吟片刻後才走向衣櫃。
“我要出去一趟，在我回來之前，不論誰來敲門都不許開，聽懂了嗎？”
對於他突然的決定，褚舒嵐原本想提出疑問，可在觸及到穆淮那冰冷的餘光後，隻能無奈垂首地點點頭。
不過她很快想起來，自己現在的樣子實在不太雅觀，“既然你要出去，能不能拜托你帶兩件衣服回來？”
沒有聽到他的回應，褚舒嵐下意識抬頭看去，直到視線落在那精壯的胸膛上，這才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衣衣服的事情用不著操心，你要做的隻有乖乖聽話這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