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南宮玉和落雪

飯間,采薇向霍淵打聽了賢妃娘娘現在的處境,得到的答案是賢妃和景王已有防範,錦貴妃的陰謀不會得逞。

采薇雖然不知道霍家到底有什麽能力,能讓權傾天下的錦貴妃無從下手,但霍淵說得從容篤定,可見是有十足的把握的,雖然她很好奇霍家怎麽對付錦貴妃,但她和霍淵隻是普通朋友關係,不好詢問過多,便隻好作罷了。

這頓飯,二人足足吃了近一個時辰,飯畢,霍淵沒有再逗留下去的理由了,才不得不起身向她告辭。

下樓時,穆仲卿笑嗬嗬和他寒暄了一會兒,才依依不舍的把他送走,在他的心中,霍淵已然是他大女婿的最佳人選了。

采薇無暇顧及爹爹那份想當嶽父的心情,霍淵一走,她便叫上張伯把她送回到莊子去,繼續做她的燒玻璃實驗去了!

一下午的實驗,依然沒有成功,但是比之前進步了不少,照這樣進步的速度,在過幾天見拓跋奎時,大概就可以成功了。不過,她還得盡量努力才行!

晚餐時,采薇告訴了家人,自己這次是專門兒回來給菲兒過生日的,師父交代她做的事兒還沒有做完,因此,她還得離家一段時間。

杜氏和穆仲卿知道女兒的本事,也知道家裏能有今天的好日子,全仰仗了這個女兒,因此對她的決定從不過分阻攔,隻是囑咐了要她要多加小心,並詢問了她的歸期。

采薇給自己定的歸期是二十天後,她估算了一下,等蒙奴投降了,收複了蒙奴的人心需要一段時間,她還得把燒玻璃的技巧傳授給蒙奴人,再加上製定玻璃加工廠的規章製度,讓玻璃廠走向正軌,整個過程加起來至少需要兩三個月的時間,這兩三個月,她得一直盯在那裏才,而再過二十幾天,就到了錦貴妃給她定下的刺殺南宮逸的時間了,她必須在那個時間段回來一趟,解決掉錦貴妃這個麻煩,然後再回嶺北去!

文兒和武兒知道采薇還要走,黑葡萄似的大眼睛裏水濛濛的,露依依不舍的神情,像一隻隻被主人拋棄的小狗似的,可憐兮兮的小,采薇揉了揉他們的腦袋,柔聲說:“在家乖乖的聽話,等姐姐回來給你們帶禮物!”

“嗯,長姐要早點兒回來。”

“要注意安全!”

聽著小娃子們小大人兒似的囑咐,采薇的心瞬間軟成了一片,差點沒放棄去嶺北的念頭,好在幾個時辰後,她心中的激**終於平靜,才再次乘著白毛虎離開了家。

南宮逸在前線打仗,她無法安心的留在這裏,雖不能陪他到前線去,但至少她可以停在離他最近的地方,時時聽到他的消息,倘有什麽不測的事情發生,她可以在第一時間趕到他的身邊,跟他攜手一起去麵對。

趕回到嶺北大營時,天已經蒙蒙亮了,采薇將白毛虎收回了空間,放出馬,騎馬回到了自己住著的那頂營帳。

守著大帳的士兵見了采薇,高興的說:“王妃娘娘,您終於回來了,昨晚喀什傳來消息,秦王在喀什又打了勝仗了,還讓人給您送回了一封信,還有好多硝好的皮子,都被屬下送到您的帳子裏去了!”

一聽男人又打了勝仗,采薇頓時心花怒放,嬌俏的臉上盛著滿滿的喜悅,轉身跑回到大帳裏去了。

大帳外間的案子上,果然堆放了十幾張皮毛,有貂皮、雪狼皮、白狐皮和紅狐皮,每張都是毛榛齊整密實,精挑細選的好皮子!

皮子的上麵,是一封平平整整的信箋,信封上龍飛鳳舞的寫著‘采薇愛妻親啟’六個大字,正是那廝的筆跡。

采薇低下頭,無聲的笑了一會兒,才抽出那封信,慢慢的讀了起來。

信的開始部分,描述得大氣磅礴,男人告訴了她攻下喀什的整個過程,並一再強調自己聽從了她的吩咐,沒有濫殺一人,還打算趁著士氣正旺,接著往北攻打都倫城,等打下都輪,就到了蒙奴的中心——蒙奴王城了,到了王城,裏勝利也就差不遠了!

接下來的部分,男人詳細的向她傾訴了相思之苦,還無恥的講述一些他晚上做的關於他們之間的旖旎的夢,說得采薇臉紅心跳,嬌羞不已,一邊兒看一邊兒在心裏罵他不正經,這廝也太大膽了,這樣的混賬話也敢往信上寫,萬一這封信不慎落到敵方的手中,被昭告了天下,她可真就沒臉在見人了!

落雪和南宮玉是在接近中午時,才趕到大晉傷兵的兵營的,經過了一個多月的跋涉,她們終於找到南宮逸的大營,二人都產生了劫後餘生、喜極而泣感覺。

仿佛從前的陰霾盡數散盡,大好的明天就在眼前!

然而,一踏入大營,卻被守營的士兵攔了下來。

“站住,什麽人,敢擅闖大晉的兵營,不要命了嗎?”

南宮玉皺起了眉頭,剛要斥責那守營的士兵,卻被落雪攔住了。

落雪拿了一小錠銀子,塞到了那士兵的手中,溫聲道:“這位小哥,我們是京城來的,要見秦王殿下,麻煩小哥幫忙去通報一聲,就說玉兒來了,秦王殿下自會見我們!”

守營的士兵見落雪和南宮玉穿著普通的衣服,風塵仆仆,身邊兒連個伺候的丫鬟婆子都沒有,再加上二人都還年輕貌美,遂將她們當成了來爬床的女子,因此冷笑一聲,毫不客氣的將銀子丟回到落雪的懷裏,譏諷道:“二位還是回去吧,想要攀龍附鳳也該拿鏡子照照

龍附鳳也該拿鏡子照照自己的模樣,咱們秦王妃沉魚落雁、傾國傾城,不知甩出二位多少倍,如今正在大營中,秦王又怎會待見你們?”

秦王妃?

落雪和南宮玉驚呆了,明知道自己被守營的士兵誤會成爬床的了,但因聽到‘秦王妃’三個字,都震驚瞠目結舌,忘記了質問那士兵,隻管追問著。

“什麽秦王妃?哪來的秦王妃?一定是冒充的,叫她出來見我!”

守門士兵不耐煩的說:“是秦王親口承認的秦王妃,又怎麽假的了?我看你們是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吧,到了這份兒上還不死心,趕緊滾趕緊滾,再囉嗦的話,把你們當蒙奴的細作抓起來,有你們受的!”

南宮玉一聽,氣得血直往頭上湧,指著那守營的士兵怒道:“大膽奴才,膽敢辱罵羞辱於我,等我回頭見了哥哥,一定讓他要了你的狗命!”

守門的士兵被她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頓,頓時也怒了,掄起手中的長矛向南宮玉打去,一邊打一邊兒罵咧咧的。

“哪來的不要臉的女人,竟敢來軍營裏撒野,不要命了嗎?”

落雪見那長矛就要砸到南宮玉的頭上了,急忙一抬手,將那長矛在距離南宮玉的頭上一尺遠的地方握住了,她陰著臉,冷聲對那士兵喝道:“放肆!”

在另一邊兒守門的士兵見她們竟敢反抗,而且落雪居然會武,登時大叫起來:“來人啊,快來抓蒙奴的細作……”

叫聲剛落,呼啦一下,從大營裏跑出幾十個士兵,揮舞著手裏的長矛,向落雪和南宮玉刺去。

南宮玉嚇得臉都白了,僵在那裏不知該如何是好,生死攸關之際,落雪顧不上會不會被暴露身份,一麵反抗,一麵大聲叫著:“快住手,這是朝陽公主殿下,秦王的親妹妹,你們竟敢對公主動粗,不要命了嗎?”

經她這麽一喊,士兵們都情不自禁的向南宮玉看去,南宮玉雖然經曆了一個多月的奔波勞碌,麵容憔悴了許多,但她勝在年輕,底子又是極好的,因此絕美的容貌還是顯而易見的,她長得的確很像秦王,特別是那雙魅惑的眼睛,跟秦王簡直一模一樣。

士兵們的動作都滯住了,誰都不敢再輕舉妄動,雖然眼前這女子還沒有擺脫細作的嫌疑,但沒準兒她就真的是秦王的妹妹朝陽公主呢!

也有聰明的士兵,見無法準確判斷這兩個女子的來曆,便一溜煙的跑到了采薇居住的大營,向采薇匯報了此事。

這會兒,采薇正和長眉在空間裏種青蔓子花,聽到有自稱是朝陽公主的女子前來投奔,不由得吃了一驚,朝陽怎麽可回來這兒呢?但隨即又想到,一定是莫皇後不甘心女兒嫁過去送死的,所以在半路上做了手腳,把自家的女兒給救出去了。

朝陽雖然被救,但莫皇後現在失勢,已經無法在京中保護女兒的周全,所以隻能讓她來嶺北投奔南宮逸!

“他們現在哪裏?”

“回王妃的話,都在大營的外麵呢。”

“好,我去看看。”

采薇隨著那名士兵出了帳子,走了一會兒,遠遠的看到站在大營外的兩個女子,這兩個人竟然都是她的老熟人——朝陽公主和落雪!

士兵們見到了采薇,都畢恭畢敬的行禮,嘴裏叫著:“參見王妃!”

采薇點點頭,徑自向落雪和南宮逸走去。

南宮玉和落雪見采薇居然還活著,都不可思議的捂住了嘴,直到采薇走她們麵前,二人才猝然驚醒。

“你,你,是人是鬼?”

南宮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當日,有那麽多的人親眼見她被老虎叼走了,據說那虎像小山那麽大,她怎麽可能還活著?

“你說呢?”

采薇抱著自己的胳膊,譏諷的笑道,一雙清澈的眼睛像看白癡似的看著她。

對於一個曾使陰招害她性命的人,她很難做到心無芥蒂的友好,即便那個人是她心上人的妹妹也不行。

沒等南宮玉回答,落雪便飛快的往地上瞥了一眼。

據說,鬼是沒有影子的,因此,當她看到采薇投到地上的影子時,立刻相信了她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隻是,她是怎麽從虎口裏逃生的?又的怎麽到的嶺北?還有,她憑什麽以秦王妃的名頭自居?就算是秦王寵她,許她這個名頭,她也該推了才對啊,畢竟皇上和皇後都沒有承認她,連皇家的宗譜玉牒都沒上呢,她算哪門子的王妃?

“你……是人!”

南宮玉順著落雪的眼神,看到了采薇投地下的影子,一顆懸著的心落了下來。

是人就好,隻要不是鬼,她就不怕了!

“都跟我來吧!”

采薇掃了她們一眼,用眼神向守門的士兵示意了一下,轉身向大營深處去了。

兩個守門的士兵得到王妃的命令,立刻移開對在一處的長矛,示意她們可以進去了。

落雪和朝陽怔了一下,隨即跟著她向大營裏麵走去。一路上,不斷的有路過的士兵向采薇行禮,畢恭畢敬的叫著“王妃。”

采薇總是和善的向大家點頭問好,不厭其煩的詢問士兵們的傷勢,因此,三人走了大半天,才走回到軍帳裏去。

落雪見這采薇在大營裏竟如在自家一般隨意自在,貌似還很得人心,不禁又氣又恨、嫉火中燒!

這個鄉巴佬女人,要家

女人,要家世沒家世,要修養沒修養,不過是皮囊比別人略好看些罷了,她敢這般放肆,甚至還可以在大營裏發號施令,還不是因為有秦王在給她撐腰。

要是秦王不寵她了,她算個什麽東西?

落雪捏著拳頭,極力把自己的情緒掩藏在心底,不然人看出她的嫉恨來,她甚至還帶著些許的笑意,請朝陽坐了下,還順口問了一句:“敢問穆姑娘,當初是怎麽從虎口脫的險?又是怎麽到的嶺北?”

按理,主子沒發話,奴才是不能講話的,而且,這點兒規矩,在深宮中呆了多年的落雪怎麽會不懂?她之所這樣說,分明是沒把采薇放在眼裏,或者是為了給采薇個下馬威。

采薇豈能慣著她,連看都沒看她一眼,更別說回答她的問題了,隻對著朝陽淡淡的說了一句:“公主一路辛苦了,你們且在這裏歇歇,待會兒我讓人給你們收拾個營帳。”

沒等南宮玉開口,落雪就搶著說:“不用忙活了了,這兒就挺好的,我們在這個帳子裏住就行了!”

這一路上,南宮玉已經習慣了依賴落雪,對落雪的花言聽計從,因此,聽落雪這般說,便沒有多想,點頭表示讚同的說:“好,就聽落雪姐姐的,就住在這裏吧!”

采薇玩味的看了落雪一眼,冷笑出聲,笑得意味深長。

落雪的心思她看得很明白,這女人,還在恨她,居然想借朝陽之手跟她玩兒陰的,這會兒,她若不讓朝陽住在這裏,她便有借口向南宮逸告狀,說她欺負、苛待了他的妹妹;若是她同意朝陽住在這裏,那她就隻好去住普通士兵的帳篷,雖說住士兵的營帳也沒什麽,反正她也是在空間裏住,但是,她可不想慣著她們!

采薇看了一眼目露挑釁的落雪,揚起唇角,笑道:“也好,公主就暫且先住我這裏好了,隻是得委屈公主跟我擠一擠,至於你的婢女,就睡在地上好了。”

落雪的表情頓時僵住了,這個死女人,竟敢直稱她為婢女,還讓她睡在地上,雖然她現在的確是婢女,可她不是一般的婢女,而是皇後和公主最信賴的婢女,從前在京城中,多少顯貴之家的夫人小姐都要討好她的,都稱她一聲落雪姑娘,這鄉下野丫頭不討好她也就算了,竟然還如此作踐她,竟然讓她睡在地上!

她勉強的笑了笑,說:“公主這一路上一直由我陪伴著的,形影不離,離了我她睡不著覺,所以…。”

“所以落雪姑娘想讓我睡地上,把大床榻騰給你?”

采薇說的很直白,臉上還帶著淡淡的笑意,隻是笑容諷刺,讓人看了極不舒服。

南宮玉被她這麽一說,頓時顯得不好意思起來,經曆了被薩克努玷汙、嫁人和逃亡這些事,她的性子改變了很多,已經不再像從前那般無知無畏,刁蠻任性了,其實,她的本質並不壞,隻是在成長的過程中沒得到好好的引到罷了!

“落雪姐姐……”

她為難的看了落雪一眼,想要表達出自己的想法。

雖然她也不喜歡穆采薇,但不管她願不願意接受,穆采薇都是她哥哥最最喜愛的人,為了她,哥哥曾當眾打過自己的耳光;為了她,哥哥不遠萬裏、不畏艱險的來此地打仗;為了她,哥哥不惜和護國大將軍撕破臉,自毀長城。

因此,不管她願意不願意,都必須得接受穆采薇,倘若她沒有猜錯,哥哥將來一定會娶這女人做正妃,這女人十有八九就是自己未來的嫂子,所以,她必須得想辦法改善她們之間的關係,不能在讓她們之間在產生什麽新的不快。

隻是,沒等南宮玉說完,落雪就已經開了口。

“穆姑娘,我們公主落到今天的地步,都是因為你詐死逃婚,害我們公主替你嫁人,這會兒慢說是讓你騰出一張床,就是讓你做什麽,你都不該推卻才是啊,如今你倒這般三阻四的,是見我們公主敗了勢,不把她放在眼裏了嗎?”

采薇在心裏歎息了一聲,不得不說,落雪的心機還真不是一般的深,挑撥離間的手段也相當的高明,當初明明是朝陽給她下藥在先,害她差點兒丟了性命,這會兒被她這麽一說,倒成了是她害了朝陽是了。

若是現在,她掰扯一下之前孰是孰非,她跟朝陽之間勢必會打得會火不容,她不在乎與朝陽之間的關係如何,但朝陽是他的妹妹,她不想南宮逸既要在前線打仗,又要為了這種女人之間的小事兒傷神,因此,她衝著朝陽公主囅然一笑,問道:“朝陽公主,你怎麽看?”

采薇已經打定主意,若是朝陽公主也和她的奴才一樣想刁難她、欺負她,她斷不會手下留情,必須得給她一點教訓,讓她知道知道自己的厲害,省得以後找她的麻煩!

令她意外的是,朝陽公主居然沒有向著落雪說話,隻堪堪的說:“落雪姐姐,過去的事兒就不要在提了,請穆姑娘給我和落雪姐姐再安排一個帳子就好了!”

落雪忙說:“公主,這怎麽行,您是天之驕女、金枝玉葉,怎麽能住那些簡陋的帳篷呢?要住,也是那些出身卑賤的人去住啊!”

采薇笑道:“這話說得有理,在整座大營中,大家都是良民,隻有落雪姑娘身份最卑微,是奴籍,不如就請落雪姑娘自己去住那些簡陋的帳篷吧,公主交給我就好了。”

說完,沒給她們說話的機會,直接衝著外麵大叫了一聲:“來人!”

守在帳子外的士兵立刻走進來,拱手道:“王妃有什麽吩咐?”

“帶落雪姑娘下去,準備個帳篷給她住!”

“是!”

士兵答應了一聲,退下去了。

落雪又氣又羞,臉蛋兒漲得通紅,她抿著嘴兒,眼神晦暗不明的盯著采薇,心裏恨不能撕了她。

她的表情被采薇看在眼裏,不覺嘲諷的笑起來:“怎麽?落雪姑娘對我的安排不滿意嗎?不是你自己說的要去住簡陋的帳篷嗎?”

南宮玉咳了一聲,說:“穆姑娘,要不,就讓落雪姐姐住咱們這帳篷吧,晚上在地上厚點兒鋪著,也不會冷的。”

采薇斜睨著麵色僵硬的落雪,帶笑不帶的問:“落雪姑娘以為如何?”

落雪捏著拳頭,勉強的保持著平靜,過了好一會兒才發出聲音。

“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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