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夜潛閨房 一更

穆老頭被抬進了張伯雇來的馬車裏,送去附近的醫館了,穆仲禮父子都不同程度的受了傷,也都跟著坐進了馬車裏一同前往。

一路上,大房一家安靜了許多,車上除了穆崇福疼的“哼哼”聲,就是穆崇才“嘶嘶”的抽氣聲,穆仲禮耷拉著腦袋沉默不語,心情極其複雜。

穆采薇可以說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悶葫蘆似的一個娃兒,膽小怯懦,說話都不敢大聲,看到他們大房一家時,更是像見了貓的老鼠似的,頭都不敢抬,話也磕磕巴巴的說不清楚。

可是,似乎在一夜之間,她忽然變得強勢起來,不僅敢於反抗他們、挑釁他們、還敢跟他們動手,甚至還輕而易舉的把他們都打傷了……

他怎麽也想不明白,她為什麽會變化這麽多?又是什麽時候練就的一副好身手?為何他們看著長大的孩子,忽然一夜之間變得陌生起來,她不僅能帶著一家人到鎮上開酒樓,把酒樓開得紅紅火火,甚至在榆樹縣城裏,混得風生水起,想把他們從大牢裏弄出來,就能把他們弄出來。

這是怎麽了?為什麽好端端的一個人會變化這麽多?她還是老二家那個大閨女嗎?

倘若,不是她長著和從前一模一樣的臉,他無論如何都無法相信,她就是穆采薇。

“咳咳……咳……”

穆連奎醒了,劇烈的咳嗦著,因為氣憤兒導致的呼吸不暢,使他的一張老臉憋得通紅,他睜開眼,捂著胸脯喘了一會兒,低啞的對兒孫們說:“聽著,以後,你們誰都不許再去找二房的麻煩,不許說出不中聽的話來,咳咳……咳咳……”

穆崇福急了,舉著那隻被金簪刺穿的肥手掌說:“爺,憑什麽啊?您瞧我這手掌,難道咱們就這麽算了?”

穆連奎橫了他一眼,涼涼的說:“不就這麽算了,你還能怎麽樣?”

“我……”

穆崇福氣結,是呀,不這麽算了,他能怎麽樣呢?

“老子要去撕了那小賤貨。”

穆崇才嘡啷插了一句,眼底的怒火熊熊,像要殺人一般。

穆連奎冷笑道:“你殺得了她嗎?你打得過人家嗎?”

穆崇才被噎住了,捏著自己被掰折的斷手,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

“聽你爺的。”

穆仲禮沉吟了一會兒,也開了口。

“咱們現在根本也打不過那小賤人,與她硬碰,隻能是自取其辱,還沒的被她看了笑話,與其這樣,還不如先避開她的鋒芒,好好和他們相處,等找到機會了,在一擊中敵,讓她們也一輩子都翻不過身來,嗬……”

穆崇才和穆崇福相視了一眼,雖然都看到個對方眼底的不甘,但最終,還是都無奈的低下了頭!

采薇和爹坐在自家的馬車裏,跟在了他們給大房雇的馬車後,也隨著他們去了醫館。

霍公子已經被他的車夫接走了,本來,她是想抽空跟他探討一下開參行的事兒的,但出了老爺子昏厥的事兒,參行的事兒,隻好暫時先往後擱一擱,畢竟老爺子是被她和爹氣倒的,萬一真出了點兒什麽事兒,她倒是無所謂,可是爹,會背負一輩子的良心債,一輩子都不會開心。

到了醫館,穆仲禮下車,裝模作樣的攙扶著穆連奎往醫館裏走,穆連奎一副病怏怏的樣子,仿佛就要作古了一般,穆崇才和穆崇福跟在了他們的身後,臉上都是一副悲哀傷痛的模樣。

采薇看著裝腔作勢的一家人,感到既好氣,又好笑,停下腳步對爹說:“瞧,大房一家子自知鬥不過我們,想改變作戰方針策略,打同情牌了。”

穆仲卿看著表情誇張的爺幾個,失望的搖了搖頭,歎了口氣,背著手跟了進去。

采薇可沒興致進去看他們誇張的表演,也沒有興致跟他們去探討親情,她四下看了看,見到遠處的一家醬肉館前排著長隊,便走過去看熱鬧。

一走近醬肉館兒,醬肉特有的醇香便撲鼻而來,引得采薇食指大動、食欲大開,她也隨著那群排隊的顧客排起長隊來。

輪到她時,她發現這家醬肉館兒賣的,都是熏醬類的肉食,並無青菜之類的,那一隻隻醬得油汪汪的熏雞,帶著雪花紋的醬肘子、紫紅的醬野兔、醬蹄筋,醬豬蹄兒,看的她垂涎欲滴,迫不及待的點了單。

她買了一塊兒醬肘子,又買了一隻熏雞和兩條熏魚,命夥計切好裝盤後,放在了籃子裏,高高興興的挎著籃子,回到自家的馬車上,趁著等爹的空隙,好好的享受一頓。

肘子肉吃到嘴裏,別真說,這家的醬肉果真是味道獨特,別具一格,一吃到嘴裏,濃重的肉香味在味蕾間蔓延開來,令她齒頰留香,餘味悠長。

吃了一會兒,她覺得有些渴了,趁著四下無人,就跑進空間裏喝了一點兒靈溪的水。

鸚哥看見了她,撲棱棱的飛過來,雙爪拉著她襖子的衣襟,不依不饒的大叫:“主人,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采薇可不是小氣的,把它的兩隻小爪子從胸前彈開後,把外麵的熏肉吃食全部都收了進來,立刻引起了白眉和鸚哥的瘋搶和對打。

采薇早就見怪不怪,由得它們去瘋,自己則去菜地裏溜達了。

來到菜地,她發現地裏的孜然已經全部都成熟了,她已經收了霍公子的一千五百兩的定金,明天就到交貨的日子了,看來,今晚長眉得需要加班才行。

還有其他的青菜,都已經成熟,長的鬱鬱蔥蔥,茂盛極了。得把它們收割起來,盡快重新播種才好,不然,寶貴的土地就白白浪費了,多可惜!

隻是下次種地,她決定種糧米。

和青菜比較起來,糧米更實用,更耐吃。青菜留在空間裏,可以保證永遠不壞、不變質,可是拿到了外麵,隻比普通的青菜能多存放幾天而已,幾天之後照樣會蔫兒、會變質、會腐爛。不如都種了糧米,即使在外麵存放,存個一年半載都沒問題,而且還能隨時出售,不用擔心被問到來曆。

沒等溜達完,爹已經從醫館出來了,她急忙從空間裏鑽了出來,若無其事的坐回到馬車裏。

“爹,老爺子怎麽樣了?”

“無礙,隻是一時被氣急了,急怒攻心而已!”

穆仲卿神色懨懨,心情有些不好。

“怎麽了?爹?”她擔憂的問。

穆仲卿轉了過來,看著采薇,語氣無奈的說:“剛剛在裏麵,你爺爺和你大伯他們給爹道了歉,說是知道自己錯了,想要咱兩家都把這篇給翻過去,以後還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一家人!”

采薇挑起嘴角,情不自禁的顯出一抹譏笑:“哦?如此說來,爹是被打動了嗎?”

穆仲卿看著女兒的神色,歎了口氣,說:“薇兒,別對爹這麽沒有信心,爹不會輕易的被別人的幾句好話打動,改變初衷的!”

聽爹這麽說,采薇會心的笑了出來,笑容變得討好又諂媚:“女兒哪有對爹沒信心,是爹多心了好不好?”

“你這丫頭,嘴還真硬……”

穆仲卿也笑了起來,隨即又和她商量說:“剛才你爺爺要咱們和他們一起過年,但爹沒有答應,說要回家商量商量再說,薇兒,你怎麽看?”

不知不覺中,穆仲卿什麽事兒都要過問采薇的意見了,而采薇的意見,大多就是這件事的最終決策。

“去呀,怎麽能不去呢?”采薇毫不遲疑的說。

從前,兩家一直都是在一起過年的,但過年對於他們二房的幾個孩子來說,絕不是什麽開心的事兒,簡直就是噩夢。

因為這一天,他們不僅要忍受大房幾個孩子的欺淩、侮辱,還要忍受爹娘被爺奶訓責叱罵,被大伯大伯娘冷眼嘲諷,更要忍受爺奶對他們不公平的待遇。

雖然她不是原主嗎,但是她繼承了原主的記憶,原主對於在大房過年的種種鬱悶,一直壓抑在內心深處,由現在的她來慢慢感受、回味。

所以,這一次,她一定要回去,要把原主過去這十幾年過年在大房所受得氣,連本帶利的還回去!

聽到女兒同意回去過年,穆仲卿點頭道:“也好,咱們當天去、當天回,省的你們娘幾個心塞。”

回到客棧,杜氏迎了出來,見到穆仲卿臉上帶傷,身上的衣服被撕爛,不由得又驚又痛,連連追問這是怎麽了。

穆仲卿見瞞不過,便把大房一家被放出來的事兒從頭到尾說了一遍,還把老頭子讓他們一家回穆家村過年的事兒告訴了她。

杜氏聽說要回穆家村過年,臉上不由得露出幾分驚慌。

穆仲卿看在眼裏,心疼不已,歉疚的對她說:“美娘放心,這次回去,他們不敢再欺負咱們了,從前都是我的不是,因想著家和萬事興,差不多的事兒,都忍著讓著,害得你和孩子們跟我吃了那麽多的苦,受了那麽多的委屈,反倒讓他們更驕橫起來!”

丈夫的話,讓杜氏很是欣慰,她溫柔的說:“過去的事兒就不必再提了,反正過了年咱們就搬走了,再在一處過個年,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吃晚飯時,采薇沒吃多少,她在等爹時在車裏吃了不少的肉,現在還飽著,略吃了幾口後,就回到自己的房間休息。

奔波忙碌了一天,她早就累了,洗漱一番後,脫了衣服,倒在榻上,美美的睡了過去。

不知睡了多久,她忽然覺得有些不對,似乎自己正被一雙灼熱的眼睛盯著一般!

她大驚,倏地睜開了雙眼,一下看到了立在自己榻邊的妖孽!

這會兒,天已經黑透,暗夜寂寂,伸手不見五指,周圍鴉雀無聲,她也是從妖孽身上那淡淡的龍涎香味兒,感知到榻邊的人是誰。

“你來幹什麽?”

她謔的起身,一下跳到榻角,渾身戒備的瞪著與黑暗融在一處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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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十點二更,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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