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公公突然頓住看了卷耳一眼,然後打著哈哈:“嗬嗬,嗬嗬,殿下就命人將他捆了綁在馬後,和三皇子他們賽馬,那個窩囊廢也是個硬氣兒的,愣是一聲也沒吭出來。”

卷耳突然覺得有些頭暈腦脹,但是她不死心地繼續問道:“那額角,的傷疤呢?”

劉德仁有些驚訝,“殿下,你不記得了嗎?現在奴才可還記得那次,殿下簡直是身手不凡啊!”

“皇上隨意賞了幾個還算差強人意的瓷瓶給水寒決,殿下您一聽就去找了那個窩囊廢。您拿起其中一個花瓶看了兩眼,說了句‘你這種窩囊廢,也就隻配得上這種殘次品了’。”

“殿下的話音剛落,手中的瓷瓶就朝著那個窩囊廢給磳了過去,那速度叫一個快,窩囊廢瞬間就頭破血流,血呼喇了大半張臉呢,哈哈哈哈!”

“還有,還有!殿下您恐怕也不知道,那窩囊廢大腿上的傷是怎麽來的吧!自從他作為質子被送到咱們天元,沒有人聽到他說過一句話,成天就繃著一張臉,然後那天殿下……”

“別說了……”

卷耳絕望地捂住額頭,麵上的神情焦麻了。

然而劉德仁正說到興奮的地方,壓根兒就沒聽到卷耳的聲音,還滔滔不絕地講著李重言的光輝事跡。

什麽滾水潑人、雪地罰站……無不讓卷耳膽戰心驚。

“那,那給上藥了嗎?”

劉德仁一聽,嘴巴直接笑咧開了來:“哪能啊!殿下有言,那個窩囊廢就是渾身都爛得長蛆了,也不準去送藥,誰要是敢去,就打斷誰的狗腿子!”

“殿下還說……”

“劉公公,本宮讓你別說了!”

劉德仁的綠豆眼兒一怔,隨即看向卷耳。

卷耳視死如歸一般站起身來,深吸了一口氣,“各種傷藥都給本宮帶上!”

劉公公聞言不禁又偷偷覷了卷耳一眼,然後立即命人下去準備。

卷耳換了一身看起來不那麽欠扁、低調的衣衫之後,這才匆匆出了東宮,連忙朝著水寒決的住處趕去。

一塊鬥大的陰雲籠罩在她的心頭。

現在水寒決肯定恨不得將她給千刀萬剮了,她這般淩.辱於他,他都還能一一忍受下來。

不可謂心思不深、耐性十足啊!

水寒決的住處叫蘅蕪宮,又遠又偏僻,卷耳走了好遠才到。

卷耳看到宮門口隱隱長出來的雜草,親自上前敲了宮門。

隻是過了許久,一個消瘦高挑的灰衣男子才來將宮門打開。

當看到眼前的卷耳時,眉眼之間瞬間浸潤出掩飾不住的厭惡。

卷耳愣了一刹,不過那個男子很快便退到一邊,讓她進去了。

不過卷耳進去才發現,這雖然是一處宮殿,但是卻在這無處不透著貴氣的皇宮中顯得寒酸異常。

少到近乎可憐的起居用品,無一不泛著陳年老物的光芒,但是卻一件件都擦拭得很幹淨。

水寒決似是才清晨起床沐浴過,一身明顯洗得發舊的白色衣衫有些寬大,穿在他消瘦的身軀上顯得有些空****的。

卷耳等人沒有刻意壓低進屋的聲音,不過水寒決卻背對著門口立於窗前,紋絲不動。

劉德仁挑著細眉清嗓子:“水寒決,太子殿下駕到,你還不接駕!”

“喲!你這個啞巴還真是個硬骨頭,上次的苦頭是不是還沒吃夠!?”

水寒決仍舊沒有動作,仿佛超然世外了一般。

不過那個迎他們進門的灰衣男人,卻是有些忍不住了。

緊攥的雙拳青筋暴起,似乎隻要劉德仁嘴裏再吐出一個不敬的字,他就要一拳揍上去了。

卷耳連忙上前一步,“劉公公,你們先下去。”

劉德仁聞言雖然有些不情願,但到底將手中的藥箱放在桌上,然後要退出門外。

“你還站在這兒做什麽?沒聽到殿下讓我們都出去嗎!”

劉公公看到那個灰衣男子站在原地沒動,不禁朝他嚷嚷。

灰衣男子腮邊的肌肉隱隱鼓動,隨即他看了一眼窗前的水寒決,再回頭狠狠地瞪了一眼卷耳,便隨著劉德仁和其他的下人出去了。

大門“砰”地一聲關上。

卷耳腿肚子隨著那一聲響突然顫了顫。

屋中突然間隻剩下她和水寒決兩個人,卷耳緊張得舌頭又有些不聽使喚了。

她看了眼像是入定一般的水寒決,舔了舔有些幹澀的嘴唇。

然後伸手打開了藥箱,拿出一瓶治療淤傷的藥膏,然後硬著頭皮一挪一挪地走了過去。

她這個平時高高在上的太子親自來給他上藥,應該要加一點分回來了吧。

奈何水寒決一直背對著她沒有動,卷耳也不敢隨意開口,於是一時舉著藥瓶,站在距離水寒決三尺的地方,頓時有些不知所措。

卷耳的眼神慌亂地瞟來瞟去,不知道該如何打斷兩人這讓她毛骨悚然的沉默。

然後她突然發現,水寒決的後頸有一塊破了皮的青紫傷口。

或許是方才沐浴的時候沒有注意,沾到水了,現在隱隱的滲出了血來。

總算找到一處方便下手的傷口了!

卷耳連忙打開藥瓶,然後淡淡的青草氣息便在整間屋子蔓延開來。

卷耳伸出手指狠狠地挖出一坨淡綠色的藥膏,便心無旁騖地朝著水寒決後頸的傷處抹去。

隻是在剛剛碰到水寒決頸間的皮膚時,她的手腕便被猛然抓住。

巨大到快要將她腕骨給碾碎的力道,瞬間讓卷耳痛得幾乎肝膽俱裂。

她一聲驚呼,抬眼便撞進水寒決的眼瞳。

他的目光凶狠如絕地中的豺狼,隻一眼便令人禁不住發怵。

幽暗尖銳的光芒從眸子裏射出來,裏頭的厭惡幾乎要洞穿抖若篩糠的卷耳。

卷耳無意識地微張著嘴巴,突然就呆了。

這還是她第一次真正看清水寒決的臉麵,卻沒想到,是這麽的好看。

她原本以為,師父已經是她見過的最好看的男子了。

卻不想,這水寒決,竟然是比師父還要好看好多。

不對,是好多好多!

上天偏愛地賜予他絕代風華的皮囊,送他瘋狂的桃花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