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斯的眼睛似乎有給人安心的力量,男子稍稍放下防備回答道:“對,當晚我和內人是抱著孩子待在房內,一直點著燈不敢睡覺。”
“那你的孩子是在你們的眼皮子底下突然消失還是被人擄走的呢?”狄斯對於男子的回答不是很滿意,所以繼續提問。
“這……”男子的神情開始猶豫,遲遲回答不上來。
師爺看到男子躊躇的樣子心下一緊,想要說點什麽,狄斯卻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你根本就沒有看到孩子是如何消失的對不對?”狄斯直直的看著男子的眼睛,沒有讓他有躲閃的機會。
豆大的汗珠從男子頭上落下,吞咽了不知多少的唾沫,最後聲音沙啞地回答道:“對……”
“你!”師爺有些心急:“不要因為害怕被威脅而說出不實的陳詞,縣官老爺會給你做主的。”
“那敢問在場所有丟失了孩子的百姓,有哪一位是親眼看著孩子消失的?或者是親眼看著孩子被擄走的?”
冷邵夏等人動作迅速的把剩餘百姓身上的穴道解開了,卻完全不同於剛才混亂的境況,各個站在原地沒有說話。
狄斯環視了一眼眾人的狀態:“如果我沒有理解錯的話,你們這是默認了沒有人親眼看見過孩子消失也沒有看到過凶手對不對?”
師爺臉色沉沉,卻無奈真的沒有百姓回應。
“那麽請問在有所防備的情況下,犯人是如何將你們的孩子神不知鬼不覺的盜走的?還是說,你們其實是被下藥了?”
男子咬牙點了點頭,雖然很不願意承認自己沒有守護好自己的孩子,但不能否認的是,狄斯的猜測沒有一絲偏差。
狄斯看了眼臉色越來越青的師爺和縣令,唇角隱隱上翹:“百姓均知每夜便會有一對七歲以下的孩童失蹤,那你們有沒有想過這擄走孩子的人的目的是什麽?”
“我和幾位俠士一同闖**江湖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有心人去江湖上打聽一下,還是可以知曉些許我等參與過的事件。”
“若非深受重傷,必須靜養,我等不會在此地逗留如此之久,若是這時盜竊孩童,於我們又有何好處?”
師爺眸光沉沉看著狄斯如臨大敵:“久聞江湖之大,無奇不有,表麵正派,背地肮髒的人也不在少數,誰能給你們打包票?”
狄斯微笑著搖搖頭:“師爺不必如此戒備,我隻是說出了我的觀點,聽完全部再反駁也不遲。”
“既然所有人都知曉我們是外來者,可以落腳的地方就是這家不算大的客棧,假使是我等擄走的這些孩童,我們要將她們安置在哪兒才不會被發現呢?”
師爺反駁道:“這個鎮子依山傍水,有的是樹林可以藏人……”
“師爺此言差矣。”狄斯打斷師爺的話:“我聽同伴說,就在孩童消失案發生第三起之時,縣官大人就已經派人搜山搜林甚至連水裏都不放過。”
師爺藏在袖下的拳頭握緊,怎麽就碰上了這麽個豬隊友縣令。
“據我所知,自那日起,搜尋工作每日會進行兩次對吧,百姓還自發守在鎮子的各個初入口,不讓犯罪之人有機會離開。”
麵對狄斯灼灼目光,師爺隻覺引火燒身。
狄斯已經事先詢問過裴嬌很多事情,裴嬌不知道的也會出門詢問之後再來告訴狄斯,原本裴嬌還疑惑為什麽自己會這麽聽狄斯的話。
現在看終於釋然了,明顯是她感應到了今日的發展,所以冥冥中才會幫助狄斯啊。
狄斯回憶了一下讓裴嬌打探的消息,重新開口道:“不回答我上麵的問題沒有關係,你可以選擇回複我以下問題。”
狄斯已然得知該鎮的父母官十分可疑,沒有半點真材實料不說,還吝嗇非常,百姓私下經常會揣測這個愛好收刮民脂民膏的縣令的官是買來的。
原本斷案判案沒有正才實幹,隨意敷衍的縣令突然對此次盜兒案件極其上心……
“我聽聞縣令大人在一月前全赦了女牢中的囚犯?可有此事?”狄斯略過麵前的師爺,目光直指坐在堂上的縣官。
縣官身形一頓,模樣心虛:“是、是啊。”
“那敢問大人,為何會突然做出這個決定?”狄斯聲音很虛弱,卻不容忽視。
“因為……”縣官注意著師爺的表情,自以為隱晦的求救,受到師爺示意的目光後把原先對好的說辭提了出來。
“那是因為一月前本官不幸冤枉了一個並沒有犯罪的女囚,為了贖罪和平民憤本官決定釋囚以償罪過。”
“哦?”狄斯對於縣官的話不置可否,又問了一個問題:“先不論此事是否有違王法,那縣官大人為何不連男囚一起赦了呢?”
“這、這……”縣官背後的已是一層薄汗,半天想不出一個完美的理由:“因為當時冤死的是一個女囚啊。”
聽到這裏,不僅和狄斯同行的人,就是站在堂上和堂外的百姓都開始用狐疑的目光看著縣官。
狄斯對於縣官口不擇言的回答輕笑了一聲:“且算大人回答了吧,那此後的一個月為何再未審理收押過一個女囚?”
“那當然是因為鎮上百姓覺悟變高,再無犯罪之舉。”師爺怕縣官再回答出什麽離譜的答案,搶了話頭。
狄斯嘴角含笑,很好,忍不住撞上槍口來了?
“那敢問師爺,您是從何事來到此縣擔任師爺一職的呢?此前家住何方,任職哪裏?”
師爺沒有想到狄斯會因為他的一句搶答而把劍口直指嘴角,下顎骨緊繃了幾下,沒能馬上回答。
一旁的裴嬌看著師爺半天打不出個悶屁來,想著這還是自己大廳到的情報:“既然師爺回答不上來,那就由我代為回答一下唄。”
狄斯笑著看著裴嬌,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裴嬌接收到狄斯的目光,字正腔圓道:“這位師爺據說姓李,名號並不為百姓所知,隻知是從兩月前突然來到這裏,很快就成了縣令的親信。”
“如此說來,李師爺和縣官大人還是一見如故、心心相惜的情意了?”狄斯故意問道。
師爺等著麵前這個被他定義為麻煩的女人:“你問了這麽多問題到底想要說什麽?我勸你還是趕緊說出重點。”
狄斯挑眉
“不然縣令可以以擾亂視聽、妖言惑眾的名號讓你成為自那以來第一個入住女囚牢房的人,有本事的說出犯罪的究竟是誰,不然依舊把你們當做罪犯收押!”
麵對師爺惱羞成怒的威脅,狄斯沒有絲毫焦急和慌亂,依舊不緊不慢,卻轉身朝著眾人問了一個問題。
“既然師爺讓我捉出犯罪之人,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師爺周身突然一寒,看著狄斯的背影有些後悔,想要上前攔住狄斯接下來的話,卻發現自己沒法動彈也沒法說話。
瞪著眼睛,汗濕了裏杉。
“敢問諸位,除了縣衙有專門登記人口和出生年月的檔案之外,哪裏還有如此詳細的信息可以得知百姓的歲數幾何?”
縣官此時坐在高堂上像是坐在燒燙了的鐵板上,氣急敗壞的指著狄斯:“你不要血口噴人!”同時不忘瞪著僵在前麵一動不動的師爺。
“我覺得她沒有說錯。”一道男聲突然響起吸引了眾人的目光,就是剛才被狄斯提問的失蹤孩子父親。
男子雙手握拳,依舊低著頭,能說出接下來這段話,似乎廢了很大的心力。
“我兒子是早產兒,差點救不過來,再加上當時發生了一係列的事情,沒能及時上報戶口,所以幹脆晚了一年上報。”
圍觀百姓都瞪大了眼睛,這麽說……
“所以我兒子今年根本不是存在衙門檔案裏的七歲,他其實已經八歲了。”說完全部的男子卸了一口氣,似乎用光了所有的力氣。
“很好。”對於突如其來的證據,狄斯表示十分滿意:“現在我替大家歸納一下。”
“第一,守護官兵在孩童消失之時都說沒有聽到看到一絲動靜;
第二,在孩童失竊時,屋內大人是出於昏迷狀態的;
第三,衙門突然釋放了所有的女囚,並到如今為止沒有再收押;
第四,來曆不明的師爺突然的出現和突然的受重用;
第五,除了衙門內部,沒有地方有孩子出生年月的記錄……”
這樣一來,似乎所有的事情都能解釋的通了。
被解開穴道的師爺不像已經癱坐在高堂上的縣官,還想負隅頑抗:“你說的這些不過是你一個人的推測而已,並沒有實質性的證據!”
“那不妨讓我們前往女囚牢底一探如何?”狄斯微笑著詢問師爺,要實錘?好啊,一起讓實錘來得更猛烈些。
“牢房重地怎可讓無關人員親自入內。”師爺的嘴硬技能可以稱得上滿點了。
“飲血麅鴞李濤鐵,事到如今還不打算磕頭認錯?”如洪鍾般在耳邊炸響男聲填滿了高堂的每個角落。
冷邵夏一行人瞬間握緊手中的劍,出聲之人不是輕功和隱匿的功夫頂尖,就是武功境界高他們太多,所以無人察覺。
狄斯聽著這個充滿磁性卻不帶個人情感的聲音,屬於稚子的神魂一顫。
無由來的,她覺得這個聲音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