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健生點頭道:“我知道了,謝謝你。”

“嚴偉,你又在這裏講什麽話?”顏所長已經站在了他的旁邊,嚴偉便趕忙往教育室溜,一邊回答:“顏所長,對不起。他是昨晚送來的,開煤礦買了些炸藥炸礦,是我們一個村子的,我要九監莫打他。”

“你再這麽亂跑,下次別想出來了。”顏所長威脅道。

“顏所長,原諒,原諒。”嚴偉同他嘻皮笑臉。

吳健生果真在五天後就釋放了。他離開時也沒來給嚴偉打聲招呼,令嚴偉心裏有些不舒服,枉費了自己對他那麽關心。

*大師在監子裏也學著做彩燈,因為是才開始學,動作比較慢,手也被小銅片劃開了幾條小口子,流出血來。吳泉生為他用膠布粘住,並將他做的不合格地方指正,進行修複。監子裏將每一百組線捆成了長長的一條,後來那老頭過來看見了,便講捆錯了,不是這樣捆的,教大家重新捆。將每一組線順著連接的地方折疊起來。每十組線用橡皮圈紮成一小捆,再將十小捆用塑料帶,捆成一大捆。捆成後的半成品長度比最長的線長出十公分。前端張著許多軟頭伸著脖子,中間鼓鼓的挺著圓圓的肚子,後麵拖著一條長長的尾巴,活像一個白色的鬆鼠,即滑稽又好玩,大家拿著這隻白鬆鼠,丟來丟去的,就像拋擲著一個巨大的羽毛球。

過後的幾天,XX大師天天被叫出去接受教育。聽說縣裏麵法製辦的到看守所來專門為這些XX功習練者開辦教育學習班。宣講中央取締XX功的指示精神,李某誌利用XX功的邪論,來蒙騙XX功的習練者,而進行*、*的實質。講了一堂堂的課,還利用電視錄像播放了XX功殘害人類的教育片,極力挽救這些XX功的癡迷者。

嚴偉一次在外去談心時,正碰上法製辦的在教育室組織XX功習練觀看電視錄像片,便駐足看了一下,電視中正播放著一些XX功癡迷者,不相信科學,家人有病不肯送醫院救治,而要以XX去化解,結果病情加重,病入膏肓,喪失了無辜的生命。還有一些癡迷者,成天沉浸練功習法,置家庭兒女於不顧,放棄工作,不去上班,致使妻離子散、家庭破碎,對領導的教育,親朋的勸解,置若未聞,將自己超然於世界之外。一些夫妻、父子、母女合練XX功,全家老少沉浸於XX功,家裏沒人清理,飯菜沒人去做。一個個精神虛弱,身心疲憊。一幅幅畫麵都充滿了沉痛、悲慘,發人深思……

法製辦連續幾天的教育,對這些XX功癡迷者,似乎並沒起多大作用。教育課的宣講,錄像片中浸血的事實仍沒有敲擊到他們的靈魂。上課、看錄像時露出懷疑,不信任的目光,沒有人能談出認識的,*的謬論已深入到了他們的靈魂中。

連日來,進看守所的法*習練者越來越多,且大部是到北京護法,被遣送回來的。還不知在拘留所、收容所有多少?尤其是那些女人,近乎瘋狂地迷上了XX功,希望XX大法能帶給她們在這個世界上的解脫。看守所本來隻有一個女監,現在人滿為患,隻有增設女監,將七監也辟為了女監。溫如玉被調離七監,到了十一監,於是十一監也成了關押死刑犯的監子。溫如玉在十一監仍不安份,稱霸,打人,鬧事,令所長們傷透了腦筋。隻好將他同祁連武進行了互換,祁連武被調到了十一監,而溫如玉調到九監同俞方平為伍。

十四監的一個XX功癡迷者最是頑固,拒不接受法製辦的教育,還以絕食來抗爭。據說,盡管所裏麵一再製止,他仍在監子裏練功。練功時的那份癡迷,那份投入,對於監子裏發生的一切不聞不問,宛如進入了幻境。從那邊傳來的消息說:他整有十一天,沒有吃過一粒米,每天隻喝少量的水,仍端坐著練功。據說男人挨餓的極限是七天,女人相對的要長些。不知他是怎麽突破這個極限的,難道XX功真的有如此神通,練功時可以不吃不喝,消除饑餓和疲勞,同人的生理機能抗衡?徐繼光說:“十四監的那人就是帶我們到北京護法,練功時身旁繞著一輪光圈,可以見到李老師,聽見李老師的教誨,功深厚德即將能上升一個層次的人。”

公安卻不信他們的這套理論。為了挽救那人的生命,隻好將他拖去監房,進行插胃,強迫他進食。絕食是那些企圖逃避法律的審判,采取自殘、自殺,以絕食來消磨自己的生命,達到死的目的采取的一種方式。進了看守所,人便失去了一切,比在閻羅殿裏還要難受。在這個堆放、貯存人的倉庫中,不但有所長、武警的日夜監督,監子裏的牢頭獄霸也在所長們的默許下形成產生。他們成了所長們的眼睛、幫手。監子裏一旦有風吹草動,很快就能反映到所長中去。進了看守所,如同進入一個堅固的堡壘中,這裏虎狼盯視著,休想要逃脫,你無法對自己的審判進行殘害,隻能等待法庭對你的判決。就是那些被法庭判處死刑的人,自己也無法去結束自己的生命,隻能去等待那一聲槍響,等待政府奉送的一粒槍子。

插胃,就是看守所對那些拒絕進食,企圖通過絕食而自殺的人采取的措施。他們絕對不會讓你在公決、公判時射出的子彈前讓你弊死的。被插胃的人在拖出去後,會被人強行按住,然後用一根輸液用的軟管,強行從鼻孔中通過喉管,插入胃中,然後用一支巨大的注射器,將食鹽水、米湯注入胃中。所裏是不會有葡萄糖、奶粉這些營養品給你的。據說插管的過程中,那種麻、癢、疼是很難忍受的,有些將食物插出血來。所以插過一次胃的人,絕對不會願意嚐試插第二次的機會,回來後,隻能乖乖地進食。

而十四監的那位李某誌的得意弟子,卻一連幾天都被拖了出去強行插胃,仍然不肯進食。在他被強行拖著經過十監門口時,可以看到他的臉色,極度蒼白,透著青紫。兩腿下陷。消瘦得如幾根骨頭撐著的一張皮。體力極度虛弱。可一雙眼睛卻頑強地瞪著拖他的人。拖過去時,如同在地板上拖著一條死狗。

徐繼光又在外麵受教育後,回到監子。吳泉生問他:“今天又教育些啥新內容?”

徐繼光答:“他們讓我寫保證書。”

吳泉生問:“保證書?什麽樣的保證書?”

徐繼光說:“他們要我保證不再到北京去,不再練XX功。他們說隻要寫了保證書就放我出去。”

“你寫了沒有?”吳泉生問。

“沒有。”徐繼光答。

“為什麽不寫?”吳泉生問。

“不讓到北京去我可以做到,不許練功,我做不到。”徐繼光明確地回答。

“難道你不想出去?”

“想。”

“想你怎麽不寫?”

“我們不能違背自己的意誌。”徐繼光道。

伍連走了過來,十分不理解地說:“你是怎麽想的?哪有這麽蠢,多少人在這裏想出去,想盡了各種辦法都出不去。你隻不過是寫個保證書而已民。要是我一百個保證都寫了。”

徐繼光搖搖頭:“你不會明白的。”

伍連誌氣憤地道:“我有什麽不明白的?又想出去又不肯寫保證。還不是你還想繼續練你的XX功。我問你,你上趟北京,花了多少錢?是怎麽來的?”

徐繼光想了想才說:“大約兩千多塊吧。我將摩托車給賣了,賣了三千塊。”

伍連誌問:“要是你出去的話,還到不到北京去護法?”

徐繼光很認真地答:“要是李老師還需要我們去,我會去的。”

伍連誌問:“你家還有錢?”

徐繼光答:“到時再想辦法。”

伍連誌問;“你不怕再被抓?”

徐繼光回答:“這是李老師對我們的考驗。”

伍連誌不由搖頭歎息:“你們這些人,怎麽講呢?簡直是愚昧透頂。就算你要練XX功,你躲在家裏練你的,不到北京去護什麽法,也沒有人去管你。你躲在家中練,有誰會去盯著你看?我教你一個辦法吧,你先去寫個保證書,先出去再說。隻是寫個保證而已,又不要你做別的,你難道不會,寫保證不練,回家去後再練你的。”

徐繼光卻很認真,很虔誠,很嚴肅地說:“我們XX弟子不能講假話騙人的。”

聽到這裏,嚴偉也不由啞然大笑。沒想到這個世界還有如此愚昧,如此當真的人。這到底是他的愚昧還是他的誠實呢?如今到處都是爾虞我詐,唯恐騙不了別人,麵對著這樣滑稽的理論,就是想個三天三夜,想得大腦充血,最後因腦溢血爆炸,也想不出他的道理。最後也隻能用“他已中邪”來作一個起碼可以讓十監裏在押的人能夠相信的理由,讓大家暫時相信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