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除了到幹部科和東升敞開心胸地聊了一會之外,桂卿哪裏也沒去,哪裏也沒敢去,而是按照閻春竹的要求在科裏邊那間屋裏看了一天的材料。當然,這一天科裏也沒有任何人理會過他,主動和他說過一句話,連一個字都沒有,就好像他這個人完全是一團可有可無的空氣一樣。又當然了,整個東院的工作氣氛他此前也曾好好地領教過,所以現在多少也能適應些。

第一天一早,因為天氣特別的寒冷,凍得人都受不了了,所以他在騎摩托車上班的時候,穿了一件那種老式的黃大衣禦寒,等到了辦公室之後,他脫下黃大衣順手就把它掛在了門後邊那個暗紅色的木製衣服架子上了,昨天一天他看見上邊都是空著的。

“哎,章凡,這是誰的黃大衣掛在這裏的,我怎麽看著就和幹建築隊的人穿的一樣?”當他正板板正正地坐在裏屋的椅子上繼續學習閻春竹前一天指定的教育活動前期的有關資料時,就聽見剛進屋的閻春竹陰風陽氣地對著章凡問道,“咱屋裏誰會穿這玩意來上班?”

“還不夠丟人現眼的呢,哼!”她接著又嘟囔道。

“閻科長,我不知道。”章凡麵無表情地答道,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架勢,臉上剛一發紅,緊接著便又褪色了,看得出來他很會調節自己的情緒和表現,將來的前途一定不可限量。

顯然,他說謊了,因為他是在桂卿之後第一個到來的人,他應該能猜到這是誰的衣服,又是誰掛在衣架上的。

“噢——”閻春竹無意中往裏屋看了一眼,然後才突然地意識到這到底是誰的黃大衣。

盡管如此,她並沒有覺得自己剛才說出口的話有多麽不合適,因為在這個屋裏她就是毫無爭議的老大,根本不用看別人的臉色行事,反倒是別人得看她的臉色行事才行。推而廣之,整個青雲縣需要看她臉色行事的人可真不少,對此,她是瞎子吃水餃,心裏絕對有數。

“閻科長,非常不好意思,”桂卿覺得此時自己確實有必要站出來澄清一下事實,省得章凡尷尬,或者讓人家因為自己的不當行為而不得不說個小小的謊話,所以他連忙站起來滿臉堆笑地對閻春竹解釋道,“那是我的黃大衣,今天的天忒冷了,我騎摩托車過來的,透風,所以就穿了件黃大衣擋擋寒——”

“行,行,行,”閻春竹膩膩歪歪地點著小頭,小眼不懷好意地翻巴翻巴,同時不緊不慢地陰著風說道,“不過以後你最好把它放在你的摩托車上,不要帶到辦公室裏來,更不要掛在衣服架子上。”

“你想想看,你冷不丁地弄這麽一件幹建築隊的人穿的黃大衣掛在這裏,要是被部領導看見了,多不像話啊,是吧?”她又道。

桂卿本想說點什麽的,但硬是被她這句話給堵住了。

“好的,閻科長,要是確實不合適的話,我這就把它拿走,然後放到我的摩托車上去。”片刻之後他一邊如此說著,一邊快速地走到衣服架子前,拿起那件黃大衣就往外邊走,好給閻春竹的衣服騰地方。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清醒地意識到,他的黃大衣確確實實地占了人家閻春竹平時擱衣服的地方,怪不得人家今天不高興呢,盡管人家昨天沒擱衣服,但是這並不代表著人家今天不擱,以後不擱。

“行,行,行,”閻春竹又用一種極其惡心的方式慢慢地笑道,仿佛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一樣,她這是要讓桂卿徹底搞明白,對此事她已經格外開恩了,“你這回先放這裏吧,下回一定得注意。”

“沒事的,閻科長,”桂卿一臉歉意地紅著臉回道,“我還是把大衣送下邊車棚去吧,反正離這也不遠。”

說著這話,他拿起那件不惹人喜歡的黃大衣就出門了。

他知道,閻春竹後邊的話也不過就是當著章凡的麵隨便客氣一下而已,因為她可能也覺得自己的話有點忒傷人了,臉上掛不住。

但願如此,不過也未必如此,他想。

等他把黃大衣放到摩托車的踏板上再回來的時候,屋裏的人已經該幹嘛幹嘛了,沒有人再理會他了,就和昨天的情形一模一樣。

大約十點多的時候,夏黛雲出去了。

過了一會兒,有一個長得雖然比較精神,但是個頭比較矮的中年男人裝模作樣地敲了敲科的門,然後就很自如地進來了,就像進自己家的臥室一樣隨便。那個人一看就是和閻春竹和章凡非常熟悉的,因為他進科的門真的就和回自己家臥室一樣隨便,桂卿又一次確認了一下這一點,以防止自己誤判。

關於這一點小貓竅,就是一條狗在屋裏也能毫不費力地看出來,更何況桂卿的智商遠在一條狗之上。智商遠超一條狗的他後來才知道,那個人就是大塘鎮的委員白勇,響當當的副科,當時是來東院開會的,因為口渴了,所以進來找水喝,雖然他不是烏鴉。

當章凡按照閻春竹的指示想找個一次性的杯子而一時沒找到的時候,白勇很善解人意地柔聲說道:“算了,我現在渴得也不是很厲害,過一會再來吧,恁先忙著吧。”

說著,他便退出去了,而閻春竹也未再挽留。

過了大概二十來分鍾左右吧,他又神不知鬼不覺地推門進來了,這回他手裏拎著四個墨綠色的紙袋子,眾人一看即知,那就是四盒上好的茶葉啊。此刻,因為閻春竹的安排,桂卿正在外屋的沙發上整理著一些零零碎碎的文件,所以也不好太直接太生硬地回避一下,那樣反而顯得不好了,盡管他也知道自己應該回避一下的。

“噢,也沒別的意思,我給咱科裏的夥計們弄了點茶葉,”白勇一邊輕輕地說著,一邊很輕鬆地就把那四個紙袋子放在了胡秀偉的椅子邊,就像平時出差後回家給自己的小孩子捎帶著買了點小禮物一樣,“是正宗的武夷山金駿眉,請閻科長恁幾位嚐嚐,看看味道怎麽樣,據說女的喝了美容養顏,疏筋活血,男的喝了生龍活虎,躍躍欲試……”

“哎呦,你怎麽還這麽客氣啊?”閻春竹皮笑肉不笑地說道,然後整個人像是被抹了劣質的印度神油一樣,同時又不經意地用眼掃了一下桂卿這個外人,“又沒有外人,完全不需要——”

她的眼裏閃爍著隻有老鼠眼裏才有的那種精光。

等白勇順利地完成自己任務,閻春竹也如行雲流水般笑納完他的常規供品之後,桂卿連忙非常知趣地裝著要上廁所的樣子走了出去。他以為,盡管自己出去得有點晚了,反應還不夠迅速,但是總比一直都不出去的傻瓜行為要強一些,因為誰知道接下來白勇要和閻春竹談論什麽機密的事情呢,他在這裏傻傻地呆著總歸還是非常礙眼的。

在廁所裏硬擠著往外排小便的時候他還無聊地思考著,白勇的禮物當中是不是還包含著一定的色相呢?雖然這家夥也未必就是刻意為之,最後他非常嚴肅地認定,那簡直是一定的,因為對於低價位的男性主動巴結高價位的女性這件事情來講,適當地運用一下天生的色相其實也是一個很不錯的選擇,尤其是對於閻春竹這種一見到稍微漂亮一些的男人就忍不住要眉飛色舞和手舞足蹈的人物來說更是如此。

難道女人就不好色嗎?

應該和男人差不多吧,雖然外觀上可能要遜色一些。

白勇走後一直到中午十二點前,閻春竹陸陸續續地又接了三個電話,都是約她中午吃飯的。從廁所回來的桂卿雖然並沒有刻意地去聽她的電話內容,但是仍然知曉了個大概,因為她接電話的時候聲音很大,根本就沒有要隱瞞什麽的意思。在這個看似平淡無奇的過程中他很意外地發現,無論是誰請閻科長的客,她都沒給人家一個痛快話,她都是說要是能抽開身的話就去,要是實在抽不開身就不去。

關於這一點,桂卿十分鄙視和不理解她的做法,他感覺這樣做真是有點太無恥和太低級了,他以為能去就去,不能去就不去,這樣模棱兩可地答複人家,讓人家怎麽安排這個飯局?

她就不能替請客的人稍微考慮一下嗎?

桂卿以為,她的意思說穿了其實也很好理解,就是她先上來誰都不答應,等到該下班的時候再決定到底去參加哪個場。如果她去參加了,那麽就是在百忙當中給對方麵子,顯得她很講究,夠義氣,如果她不去參加,那就是因為她太忙了,實在是抽不出時間。反正別管哪種情況出現,她都是有著強大的心理優越感的。至於別人是什麽感受,她就管不了那麽多了,或者她根本就沒考慮過這個微不足道的問題。

看著閻大科長在那裏滿麵紅光、洋洋自得、虛偽至極地和電話那頭想要請她客的人耍手段、繞圈子、弄景、搖騷,桂卿就感覺特別氣憤和難受,他甚至恨不能上去照腚踢她兩腳,好讓她給人家一個痛快話,一個較為明確的答複。可現實的情況卻是,他根本就沒有那個資格和膽量去做什麽,他甚至連一個厭惡或者鄙視的眼神都不能留給對方。

愈是如此受限製,他愈是覺得氣憤和難受。

第三天一早,屋裏隻有章 凡和桂卿兩個人的時候,頭上頂著幾綹烏黑色鳥毛的徐偉突然笑嘻嘻地走了進來,並在裝腔作勢地和章凡嘻嘡完幾句之後,非常意外地和桂卿打了個招呼,這讓桂卿感覺非常地不適應,他可是從來沒享受過這種超常規的待遇。

“小章,你看一下胡秀偉的抽屜裏,有沒有護手霜?”徐偉看似大大咧咧地說道,雖然他實際上官氣十足,言行舉止也傲慢得要命,在外人麵前非常地要味,但是在表麵上卻非要故作平易近人之態不可,這就顯得有點過分了,讓人看著就像吐。

“哦,就是他經常用的那個,”他故作柔和地要求道,讓人難以拒絕,“軟管的,你幫我找一下。”

“我的手有點幹了,我得搓一搓手。”他又嘟囔道。

看著徐偉自以為很有人格魅力的可笑舉動,桂卿頓時驚得都不知道自己姓什麽了。他從來沒見過一個大男人竟然十分病態地要使用什麽護手霜,而且還是在單位裏讓別人去拿另一個人抽屜裏的護手霜,並且那個把護手霜放在抽屜裏的人還不在辦公室,這真是太狗血,太離譜了。

難道說這位徐大人離開護手霜就不能過了嗎?

“,給你。”章凡極為溫順地說道。

一番忙亂之後,他終於找到了徐偉需要的東西。

然後,他就把護手霜遞給了徐偉,他上級的上級。

徐偉把那管非常類似牙膏的護手霜接過來之後,隨隨便便地就擠了很長很長很長一大段乳白色的膏子出來,慢慢地抹在了他那雙白白嫩嫩、寬寬大大、柔柔弱弱的手爪子上麵,待他把那管已經空了一大半的護手霜放在桌子上之後,一邊用特別親切和特別虛偽的聲音和章凡聊著天,一邊開始使勁地搓起那一大坨油乎乎、膩歪歪、白瑩瑩的膏子來。

假如桂卿平時也使用護手霜的話,那麽徐偉這一次擠出來的分量就足夠他使用10回的了,所以他再一次對徐大人的舉動感到十二分的詫異和震驚了。他確實想不通,不經別人允許就用別人的東西本身就不對了,徐大人怎麽還能沒好歹地一次用那麽多呢?難道說這家夥需要通過這種獨特的方式來告訴別人,他是多麽的親民,多麽的好接觸嗎?還是這家夥以為使用下級的東西就是給下級麵子,就是看得起下級呢?亦或者是這家夥和胡秀偉的關係已經好到什麽東西都不分彼此的地步了呢?

這個徐位可真是個人物啊!

徐偉直到夏黛雲來了之後,又禮賢下士般地和夏黛雲柔順地溝通交流了一番之後,才挺著個不大的肚子,邁開他那雙高粱稈子一樣的大長腿,搖著經典的四方步,慢慢地慢慢地離開了科。

整整一天的時間裏,閻春竹實際上隻幹了一件事,那就是在納新的名額問題上和縣裏各個單位的領導或者有關工作人員繞圈子、賣關子、玩弄權術。作為一個完全無足輕重的根本就不足掛齒的正兒八經的局外人,桂卿雖然對這一點看得非常清楚,但是他現在也隻能幹看著而已,根本就哈不了人家閻科長的一根毫毛。

事實上,今年市裏給青雲縣的納新名額非常充足,根本就不存在不夠用的問題,因為有幾個比較大的本地企業由於經營困難,已經多年不納新了,這就造成了實際上每年的名額都用不了的局麵。但是閻春竹在和那些單位的人打交道的時候,卻總是在虛張聲勢、發虛倒灶、信誓旦旦、言之鑿鑿、不怕天打雷劈地一再強調,縣裏的名額是多麽多麽的緊張,她幹這個活是多麽多麽的不容易等等,氣得桂卿都看不下去,好幾次都想上去扇她幾個大嘴巴子了。他對閻春竹這種手裏明明攥著大把大把的名額,卻故意在那裏製造某種緊張的神秘氣氛,好耍弄她的權威,以滿足她玩弄別人的齷齪心理欲望的無恥行為感到十分唾棄和惡心。

事實上像分配納新名額這樣的具體問題在部領導那裏也許根本就沒有那麽緊張和神秘,或者說也不是什麽了不起的事情,但是什麽事一到了閻春竹那裏就立即變得比上刀山和下火海都難了。她就是這麽一個不管遇到什麽事都習慣性地喜歡拿一把、捏一把、難為別人一把的人,要是不順手難為難為別人,她簡直能難受死的。

對於她的上述惡習,桂卿當然是早就親自領教過的,隻不過她好像壓根就不在乎這些,就如同她以前根本就不認識他一樣,倒是他剛一開始到科來的時候白白地妄自尷尬了好久。

周五這天晚上,閻春竹安排章凡和桂卿加了一個無論是在事後,還是在當時看來都完全沒必要加的班,一晚上的主要任務就是為了等白勇的一份材料。看當時的情形,他們三個人加的這個班就好像是閻春竹和白勇事先商量好的一樣,其核心目的隻不過是為了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在一起吃頓飯加深加深所謂的感情而已。

當然了,在部領導眼裏留下一個加班加點地勤奮工作的印象也是一個很重要的原因,這已經是部內部不成文的小規矩了。對於部裏的人來說,和有事沒事經常性地加個班有著異曲同工之妙的還有一個多年養成的舊習慣,那就是到了下班時間絕對不能著急走,一定要等部領導差不多都走了之後再走。

又當然了,作為位高權重、日理萬機、形象和風度都非常重要的部領導來說,適當地晚下會班既顯得自己工作繁忙和崗位重要,又顯得和廣大下級大體保持了步調一致,所以說還是很有這個必要的。

因為領導一心要晚走,而大家要比領導還要晚走,所以部的人比正常下班時間晚走個把小時那都是不值一提的小意思。如此一來,誰要是下班走得早一會,那就好像偷了公家的東西一樣可恥和不可饒恕,這種人在這裏就注定混不長,當然也混不好。

東院牆西的小胡同裏有一家叫“安樂窩”的辣子雞店比較有名,白勇就是在那裏請的客。吃菜、喝酒和敘談感情的事情自然就不必細說了,一切都是固定的套路和程序,絕對是乏善可陳,無甚要緊。到了該結賬走人的時候,一直說話都很果斷麻利的白勇卻突然間顯得磨磨蹭蹭和娘娘們們起來了,旁人一看就是有心事的樣子。

“走,咱先走,”閻春竹一臉壞笑地捂著嘴對章凡吩咐道,“然後咱到一邊躲著,我看這家夥今天到底想幹嘛。”

待閻春竹三人出了飯店的大門,和白勇例行公事般告了別並離開了一段距離之後,他們就躲在一棵高大的法桐樹後麵悄悄地觀察著白勇的一舉一動,像缺腦子的男人在捉老婆的奸一般好玩。

“噢,我說吧,這家夥肯定有心事,你看,你看,他又讓廚房炒了兩個大菜打包了吧?”過了一會章凡竟然嗬嗬地笑道,他的這個笑一看就是從閻春竹那裏正兒八經地繼承過來的,所以還帶著許多稚嫩的痕跡,“那肯定是拿回家給他老婆孩子吃的——”

“這家夥,就是這個熊樣,沒點狗出息頭!”他又評論道。

“就是,就是,就是,我說他今天怎麽突然揉搓起來了,這不是他一貫的風格呀?”閻春竹嘻嘻哈哈地跟著攪和道,她要的就是這個奇妙的效果,現在她終於如願以償了,當然要顯擺一下了,“原來他是想弄兩個招牌菜拿回家吃的,嘿嘿。”

“你想想,光那一大盤辣子雞就值好幾十呢,要是讓他自己掏錢,他不得心疼死啊?”她繼續躲在黑影裏褒貶道,“你說說,他這個人可真會算計啊,拿公家的錢解自己的饞,管,確實夠能的。”

“你等著吧,”章凡繼續笑話道,他不能白得了閻老師的真傳,關鍵時刻得用上才顯得好看,閻老師才高興,“假如他請咱花了100,回鎮上還不知道報多少呢,哼!”

“咱不管他那些爛事,”閻春竹隨手抹了抹那個嘴頭子,然後又很無恥地笑道,仿佛她費盡心機地活了一整天就是為了看看晚上的這個小笑話,“回頭怎麽報銷那是他的事了,反正是他主動請的咱,又不是咱逼著他讓他請的。”

“再說了,請上級領導吃個便飯怎麽了?”她又厚顏無恥地笑道,“這不是很稀鬆平常的事嗎?”

“難道咱還享受不起這個福利嗎?”她隨後又補了一句。

她一邊這樣說著,一邊在黑影朦朧中用已經暫時不拿桂卿當外人的眼光看了一下他,那個意思顯然是在迫使他讚同和理解她的話,這著實令他感覺有些惱火。

“那是,那是,”因為知道自己沒有資格說話,所以原本就抱定不發表任何個人意見這個決心的桂卿,此刻也隻得昧著良心趕緊附和道,“他請咱是工作,咱接受他的請更是工作,吃了就是支持,喝了就是肯定,這肯定是毫無疑問的。”

“哎了,小張說得對,”五天了,閻春竹第一次在酒精的刺激下表揚了一下桂卿,就像用肮髒汙穢的垃圾袋去裝一份原本就十分幹淨的食物一樣,“吃請和請吃都是工作,都是幹革命,我們一定要從正麵的積極的角度來看待這個看似不好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