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位大人物的親自斡旋和協調下,一周之後教育活動辦公室集中辦公的地點終於落實好了,就是在東院大樓後邊的檔案局三樓向陽的一麵,一共是5間房子,包括綜合組、指導組、組、後勤組和打字室。經過周六周日一番辛苦的收拾和整理,周一的時候抽調集中辦公的全部人馬就按時殺了進來,辦公地點的人氣頓時高了起來。

綜合組的組長是閻春竹,副組長是老幹部局的副職康賢才(省老幹部局一把手康吉營的本家),成員有來自桃花堡鎮的鍾庭,大塘鎮的生章凡,糧食局的陳曉雨。

指導組的組長是雷軍,副組長是尚東升,成員有來自杏林鎮的生楊雲帆,來自北關街道的生武蔚然。

組的組長是錢三鼎,副組長是時為俊,成員有來自文井鎮的生郎國才,錢三鼎的跟班黎鳳賢(他現在可是部的大筆杆子),還有電視台的盛聞景,青雲報社的賈晴,南院信息中心的時傳軍。

後勤組的組長是局的朱勇,副組長是縣紀委的盛操,成員是來自糧滿鎮的生曲川。

打字室的打字員有兩個,一個是檔案局一把手顧世界的親侄女顧佳佳,一個是原來南院打字室的付莉莉。因為顧佳佳和付莉莉這兩個名字就像一副對聯一樣好玩,所以“佳佳”和“莉莉”這兩個名字很快就被大家張口閉口地叫響起來了。

中午的時候,桂卿本來打算和鳳賢、聞景兩個人一起吃個便飯的,但是這兩個家夥臨時都有事,而且他們下午也都不來了,因此未能吃成這個飯。令他在遺憾之餘不禁又覺得有些意外的是,等大家都走得差不多的時候,東升居然慢慢地踱進屋裏來,喊他一起去吃個飯。

桂卿本來也是有意請請東升的,隻是一直沒遇到合適的機會,沒想到今天中午對方竟然會在不經意間主動找到了他,這讓他感覺頗為欣喜和順溜,大有一種心想事成的快慰之意。

“真是於我心有戚戚焉!”他暗暗地想道。

“西牆邊有個非常著名的安樂窩辣子雞,”東升故意麵帶笑容地拖長聲音誠懇地邀請道,“在它的北邊,往東再一拐,有個通達小酒館,咱弟兄們去那裏暈一下,好好地絮叨絮叨,你看怎麽樣啊?”

“那感情好啊,”桂卿欣喜若狂地答應道,剛才的遺憾和意外之情一掃而光,猶如陽光衝散了淡雲,“弟弟我正求之不得呢,走啊!”

“路這麽近,咱走著去吧。”東升建議道。

“絕對沒問題!”桂卿爽快地說道,然後就和東升一起走著下樓,滿懷喜悅地殺向那個通達小酒館了。

“你知道部裏為什麽抽調你來嗎?”一大杯開場酒喝下去之後,又夾了一大口菜,東升單刀直入道。

“不知道啊,我上哪知道這些事去?”桂卿老老實實地答道,一臉茫然的樣子,他還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呢。

“人叫我幹嘛,我就幹嘛唄,我管不了那麽多。”他又道。

“抽調來的人大概可以分為四種情況,”東升直言不諱地說道,微黃色的麵容裏帶著幾分威嚴之意,大有要敞開話匣子痛痛快快地說一場的架勢,桂卿感覺或許他這次請客的意思就是這樣的,“第一種人是人家有關係有路子的,他們的背景都很不一般,比如章凡、楊雲帆、武蔚然那幾個虛得不撐、華而不實的生。”

“說實話,”他稍顯鄙夷地說道,“他們這種人就是來鍍金的,幹什麽都是簡單地走個過場而已。對此,上邊的人心裏都明白是怎麽回事,他們自己心裏也明白,就是局外人輕易看不懂而已。”

“看來我就是局外人嘍。”桂卿自嘲道。

“我告訴你之後,你就不是局外人了。”東升開玩笑道。

“所以呢,”他繼續板板正正地講道,一看就不是隨便說著玩的那種情況,“根本就不能指望著這些人幹活,這些人在這裏純粹就是個擺設,是弄景給旁人看的,誰要是稀裏糊塗地傻不拉幾地膽敢安排他們這些人幹活,那誰就死定了,而且會死得很難看。”

“這些人要是跟我幹的話,”桂卿附和道,覺得自己也沒有那種超凡脫俗的能力和水平,“在安排他們幹活之前恐怕我也得掂量掂量,考慮考慮,不能想當然地就讓他們幹重活。”

“第二種人就是標準的來出憨力的那種,”東升又道,臉上這回呈現出的是似笑非笑的表情,“出完憨力人家就讓你回到原單位,怎麽來的怎麽回去,一點情麵都沒有,白用一陣子。”

“比如像你這種人,”他盯著桂卿的眼睛狠狠心說道,想來還是為了對方好,“另外還有鍾庭。”

“這個是改變不了的命運。”桂卿歎道。

他此刻必須得表現出頗有自知之明的樣子才行,不然的話他覺得自己就不配和人家東升繼續交談下去。

“第三種人基本上就是妥協的產物,”東升繼續揭秘道,分析得頭頭是道,令桂卿不得不信服,“就是有的單位不想讓能幹的人過來,就故意安排一個不成吃不成咽的閑人過來湊數,比如陳曉雨,他基本上就是個打醬油的,估計什麽硬活也幹不成。”

“我看他也沒什麽真功夫。”桂卿冷笑道。

自從見到陳曉雨之後,桂卿就沒在對方的眼神裏看到過一點自信,所以他才敢這樣說的,盡管他並不想先入為主地冤枉人家。

“第四種人就是,”東升換上一副更加神秘和奇妙的微笑,緩緩地說道,好像閑著沒事要讓桂卿猜謎一般,“他們隻是在文件上隨便掛個名給有關的人員看看而已,實際上根本就不可能過來辦公,因為讓他們來集中辦公,他們會覺得有點掉價,而且他們原來的主要工作也不能丟,比如錢三鼎、朱勇這兩個人——”

“或者還有時為俊,”他趕緊又補充道,以示時為俊絕對是個不能隨便忽略的人物,“這個家夥估計也不會過來的,他精得和猴似的,哪裏有好處他就往哪裏鑽,哪裏有活他就躲開哪裏……”

“也就是說,”桂卿試著按照自己理解的意思講道,他也不知道自己總結得對不對,合適不合適,反正東升也不是外人,他隻管往外講就是了,“這個活是一個大家都公認的既出力大又沒什麽油水的活,而且又是臨時性的,時間竟然還長達一年半,所以對於有更高追求的人來說,就更沒什麽意思了,除非他們打算利用這次機會。”

“對,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東升非常肯定地說道,還是一副過來人的親切樣子,“所以說,你看著現在呼呼啦啦地一下子來了這麽多人,好像整個隊伍有多龐大,有多壯觀,整體的戰鬥力有多強似的,其實這裏邊的人都是各懷鬼胎,各有各的道道,各有各的打算的,並不是表麵上看起來那麽心齊氣壯,鬥誌昂揚。”

“唯獨我,”桂卿總算明白對方的意思了,於是趕緊自我嘲笑道,“是稀裏糊塗地來,最後也必將稀裏糊塗地走,那真是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啊。”

“所以,我覺得我有義務盡早地提醒你一下,”東升借著酒勁顯得有些語重心長地說道,其實他對桂卿的人品和性格還是比較欣賞的,要不然他根本就不會搭理他,“什麽事都要早打算,早安排,就像人家講話裏常說的那樣,早動員、早部署、早安排。”

“你要是有關係就抓緊找,”他更加直接地提醒道,真是對桂卿關心到家了,雖不是親兄長卻勝似親兄長,“有路子就抓緊跑,隻有這樣才不至於將來太被動。”

“嗯,對,確實是這麽回事。”桂卿道。

“因為,畢竟,一年半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算短,你總不能白白地在這裏出這個憨力吧?”他皺著眉說道。

“那樣不值,真的不值啊。”他又搖著頭歎道。

“當然了,”他轉而又道,把話說得滴水不漏,餘路留得很寬,腦子考慮得很周全,不愧是經受住重重考驗的人,“你要非說在這裏得到了鍛煉,得到了提高,就像有些人故意忽悠你的那樣,那我也不和你抬杠。不過我現在想說的是,別到時候部這邊你什麽都沒撈著,而原單位那邊又把你給徹底遺忘了,這樣的話就不好了。”

“這樣的事以前發生的太多太多了,”他又道,部裏資深老人的架勢擺得很恰當,也非常具有溫情,“根本就不稀罕,也沒有什麽出奇的,每年都有人不知不覺地就走上了這條路。”

“正所謂年年歲歲花相似,”他瀟灑地感慨道,“歲歲年年人相同,傻子年年有,今年也不缺啊!”

“尚哥,你說得對,確實是那麽回事!”說到此處,桂卿確實感覺有些犯難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今後該如何麵對這次突如其來的抽調,“可是一件,我上哪去找什麽關係和路子呢?”

“在整個青雲縣城,我又認識誰呢?”他十分悲催地說道。

“兄弟,有些事咱隻要認認真真地分析到了,”東升見桂卿麵露難色,便接著勸慰道,看起來對於這種情況他也是有所預料的,“也看清楚了,然後奔著那個正確的方向去努力就行了,至於最後是什麽結果並不重要。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嘛,這個道理你應該懂的。”

“所以說,”他繼續安慰道,“有些事你也不要太犯愁,該怎麽著就怎麽著吧,順其自然就好。”

“我明白,我明白,”桂卿非常感激地說道,心中充滿了無限的溫暖,“你這樣一說,即使最後不能怎麽著,至少咱心裏有數了。”

“對,兄弟,”東升把杯子的酒一口氣幹了之後,又很豪邁地說道,就像古時候一位非常著名的義薄雲天的帶頭大哥,“說句難聽話,咱弟兄們最後就是死了,那咱也得死得明白,也得知道自己是怎麽被人家弄死的,你說對吧?”

“當然了,”他又轉過來說道,顯然是把各種情況都考慮到了,“我這樣說可能有點不大合適,因為有人可能會說了,上讓你幹點熊活,你看看你多少熊事,多少心眼子吧。”

“活呢,咱該幹的還是得老老實實、認認真真地幹,”他慢條斯理的講道,盡量把所謂的正能量全部傳遞給桂卿,省得他走偏了路,犯了不必要的錯誤,“而且還得盡量幹得漂亮,幹得讓人家滿意才行,因為那畢竟是咱吃飯的資本和基礎,我隻是說這個道理,說這個現實的形勢,你應該能聽明白的。”

“是,尚哥。”桂卿點頭稱是。

接下來,兩人又推心置腹地聊了好久,好久。